《致橡树》是舒婷于1979年在《诗刊》上发表的,在浩劫刚过的那种朦胧的政治环境与文学创作环境下,作者在诗中呼吁了一种大反传统的自由而浪漫的爱情观,思想可谓是超前而又大胆。作者在诗的一开头就用了一系列的类比。“我如果爱你——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作者用了“绝不像”一词,感情十分强烈,表现了对“凌霄花”这种靠依附别人以此炫耀自己而并不是真正为了爱情的人的极度厌恶与强烈批判,作者想表达的爱是低调而又深沉的。“我如果爱你——绝不学痴情的鸟儿/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也不止像泉源/长年送来清凉的慰藉”,鸟鸣的“重复单调”与泉源的“长年清凉”,呆板无趣,机械单一,殊不知爱的表达方式是很丰富的,那些仅在嘴上一直说“爱”的人并不一定是真正懂得爱的人。“也不止像险峰/增加你的高度,衬托你的威仪”,委屈自身,作为对方的陪衬物,这种爱情是不平等的,就与“凌霄花”式的爱情是相通的,一个是依附者,一个是借力者,两种都忽视了人性的尊严与价值。“甚至日光,甚至春雨”,“日光”与“春雨”两个意象通常是正面的、积极的,但作者却创造性地把它们作为旧式爱情观的典型,指出它们依旧是单调而不全面的爱,予以批判。“不,这些都还不够!”随着这句发自心底的呼喊,作品中愤激的反抗之情达到了顶峰。“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必须”二字,语气强硬,承载着强烈的平等自我观念,“作为树的形象”的木棉与橡树在“树格”上对等,“站在一起”的木棉与橡树在地位上平等,象征着夫妻之间举案齐眉的平等关系。“根,紧握在地下,叶,相触在云里。每一阵风过,我们都互相致意,但没有人/听得懂我们的言语”,这种生死相依的关系类于白诗中“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但又却高于这种关系,他们互为依托,紧紧相连,互相用心在交流,意中传真情。“你有你的铜枝铁干/像刀,像剑,也像戟;我有我的红硕花朵,像沉重的叹息,又像英勇的火炬”,男性与女性就像橡树与木棉,虽为同种,却各有各的特点——男性强劲刚毅,女性柔美又不失豪气。两性之间爱意的互相吸引,或许一部分也是因为这强大的互补性吧。“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我们共享雾霭、云霞、虹霓”,正是有了互补性,所以“我们”要同甘共苦,承担人生中困难的威胁与挫折的磨难,同时也一起享受人生道路上的荣耀与辉煌。“仿佛永远分离,却又终生相依”,男女的人格是独立的,每个人都是一个完整意义上的个体,但,爱能克服远距离,无论多远,都会永远心心相印。“这才是伟大的爱情,坚贞就在这里: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也爱你坚持的位置,脚下的土地!”诗的最后一段话卒章显志,作者点明坚贞的爱情是很纯粹的,对于爱,女性最看重的是男性内在的坚定与踏实的性格,男性亦然,互相默默支持双方内心的选择与站定的立场,抛却物化的外在,内心真意所致,便就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