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旧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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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贞:这间屋子早先是你三叔住的。 她推开门,站在门口出神。 小屋前,秀贞擦着玻璃。画外,长班老王的声音:会馆里正院房子都住满了,只能给你住这个小屋了。 秀贞回过头去,看到屋檐下,她父亲提了个铺盖卷,一个身穿灰布大褂的青年提着一只皮箱走进屋去。 长班老王:你在哪家学堂? 思康:北京大学。 长班老王:这道不近,沙滩儿去了,可是个好学堂。:行了,姑娘。 秀贞跟了出来,回头看了一眼。 思康也正抬头看着她。 秀贞慌忙转身出,差点儿从门槛里摔出来。 秀贞和英子坐在房门口门槛上。 秀贞:我心里一跳,差点摔了个筋斗。看他模样,两只眼儿到底有多深!你还没有看清楚他,他就把你看穿了。回到屋里,我吃饭睡觉,眼前都摆着他的两只那么样看着人的眼睛。这就是缘份。小英子,你明白了么,缘份。这以后,我天天给他送开水,这件事本该是我爹做的,他给忘了,就支使我去。以后一来二去,到这儿来送水的事,仿佛就该是我做的了。 英子:那时小桂子在哪儿呢? 秀贞:还没有影儿呢。我给他送水,从来一句话也没说过。 思康的房间。思康在书桌前读书。秀贞提着一铜壶开水走进屋里。秀贞冲好了开水,又走了出来。 秀贞和英子在门槛上。 秀贞:有一天,他拉起我的手,问我:认得字么? 思康房里。 思康和秀贞的背影,秀贞摇了摇头。 思康:我教你。 秀贞:我笨,学不会。 思康:不笨,你的眼睛很聪明。 突然间,思康吻了吻秀贞的眼睛。 秀贞慌忙逃了出来,把水壶忘在屋里了。 思康房门外。秀贞逃出来在门口站住,她想起了水壶。 秀贞轻轻推门进去。思康躺在床上,佯闭双目。秀贞偷偷地进来取水壶。 思康突然从床上跳起,一把抱住秀贞的腰,水壶脱手落地。 秀贞房里。秀贞妈闻铜壶落地声,一惊。 秀贞妈:秀贞—— 秀贞神色慌张地回到房间里。 秀贞妈:把什么打了? 秀贞:水壶落地上了。 秀贞妈:好端端的,怎么会落地上? 秀贞答复不出,样子很不好意思。 两个人在门槛上并肩坐着。 秀贞甜滋滋地象在梦中,英子挺懂事似地望着她的脸。 秀贞:往后他跟我说了好多话,要我跟他。他贴住我的脸,就跟我贴住你的脸一样。 英子:你不怕羞么? 秀贞:已经来不及了,说也奇怪,我的心跳得厉害,你摸摸,现在还跳呢。 英子:真的。你跟他了? 秀贞:不久,小桂子来了。 英子:从哪儿来的? 秀贞:在这儿呢,还没有生呢。 英子:妈妈说从胳肢窝里生我的。 秀贞笑得咯咯咯咯的。 秀贞妈端了一盆衣服过来晾,回过头来。 王妈:小英子,你怎么那么爱听她那颠三倒四的废话?也真怪,小孩子都怕她,就是你不。 秀贞:妈,你别搅和,我还有事托小英子呢。 秀贞妈:小英子,该回去了,刚才我听见宋妈在胡同里叫你,我不敢说你在这儿。 秀贞妈晾好衣服,拿着空盆走了。秀贞看见她妈走出了跨院门,又同英子说话。 秀贞:思康被带走有一个多月了,有六年多了,不,还有一个月就回来,不,还有一个月就生小桂子了。 她把英子的手拿起来看看,把指甲上的干烂花剔开,英子的指甲都是红的了,她高兴极了。 秀贞:小英子,我有件事托你,看见小桂子就叫她来,一块儿找她爹去,我们要是找到她爹,我病就好了。 英子:你有什么病? 秀贞:英子,人家都说我得了疯病,你说我是不是疯子?人家疯子都满处捡东西,乱打人,我怎么会是疯子,你看我疯不疯? 英子坚决地摇摇头,双手捧起秀贞的脸。 英子:不,思康叔叔和小桂子要是能回来就好了。 英子家院里。宋妈端了一盆衣服放到石桌上,从小英子短衫口袋里取出了画片、玻璃球、花生壳、红头绳……英子从外边跳跳蹦蹦地回来。她听到宋妈的声音。 宋妈:英子,这些玩意儿,你还要不要? 英子来到宋妈身边,拿起画片和玻璃球。 英子:我都要的,干吗不要? 宋妈:我要不看看,浸到水里,这画片可完了。 英子:谢谢宋妈妈。 妈妈:这还懂点儿规矩。 送报的来了。 送报的:林先生,您托我留心房子,我看到新帘子胡同八号有一座房子很好,空着,您什么时候去瞧瞧。 林先生:谢谢您了,有空我准去。 英子看着画片,画片上是骆驼。 英子:妈妈,夏天它们上哪里去了? 妈妈:谁? 英子:骆驼呀! 妈妈:总是问,总是问,你这孩子! 小英子笑了,走到爸爸跟前,嘟囔着小嘴。 英子:爸爸,妈妈不知道,就怪我多问。 爸爸看着报,唔了一声。 英子:您说夏天它们到哪里去了? 爸爸:夏天它们不来送煤,干别的活去了。 英子点点头,走了开去。 院子里,树上蝉声长鸣。一群小油鸡在地上啄食,英子撒了把米,油鸡争啄着。 紫藤架下,放着一张夜晚乘凉用的藤榻和竹椅。小英子到藤榻上躺下了,宋妈在廊下晾衣服,听到小英子打了两个喷嚏。 宋妈:怎么打喷嚏,着凉了么? 英子:没有,我好好的。 宋妈:可不许睡着,要睡到屋里去睡。 英子唔了一声,可是渐渐地闭上了眼。隐隐的雷声。妞儿悄悄地走到她跟前,偷偷地把一根草伸到她的鼻孔里,小英子睁开眼来。 妞儿:你怎么啦,傻呵呵地睡着了? 英子立到坐了起来,打了个哆嗦。 英子:你冷不冷?我怎么觉得冷呢? 妞儿:准是着凉了。 隐隐的雷声和风声。两个孩子抬头看天。透过摇撼的枝叶,浓云象一队黑色的恶魔飞快地从天边压下来。宋妈把油鸡赶到西厢房里。 宋妈:要下大雨了。 雷声更大了,好大的雨点滴落在石板地上、紫藤架下。妞儿和英子奔向西屋。 英子:下大雨了,妞儿回不去了。 两个小女孩站在廊下看下雨。画外,手指头敲玻璃窗声。英子抬起头来。北屋窗户内,妈妈对着她们边说话边扬手,话听不见,意思是叫她们进屋去。英子和妞儿进了西厢房,到窗前向外看,又打了个喷嚏。 妞儿:不知道要下多久? 英子:你可回不去了。 妞儿:你干吗? 英子:帮我穿上,我冷。 妞儿:你好娇,下一点雨,又打喷嚏,又要穿衣服。 旧床铺上堆着几个床垫,英子爬上床,到垫子上坐下,把妞儿的另一件衣裳裹在腿上。妞儿也坐了上去。 妞儿:别给我拉扯坏了。 英子:小器鬼,你妈给你做了好多衣服呢,借我一件都舍不得? 妞儿:我妈?给我做了好多衣服?你说什么糊涂话? 英子:不,不,我说错了,我是说秀贞。 妞儿:秀贞? 英子:我三婶。 妞儿:那还差不多,她给你做了好多衣服,多美呀! 英子:不是给我做,是给小桂子做的。 英子转过头,朝妞儿的脸看。 闪入了秀贞的脸。 妞儿:什么小桂子不小桂子,瞎说些什么? 英子:我一点也不瞎说,我想起了一个人。 妞儿:雨停了,我该回去了。 妞儿站了起来,英子拉住了她,搂住了她的脖子。 英子:让我好好看你后脖子上那块青记。 英子拉开了那条狗尾巴小辫儿,杂乱的头发根里,一块指头大的青记。 英子:可不是,就是你,你就是小桂子。 妞儿:我走了。 英子:你别走,我带你找你亲妈去,你们再一块儿找你亲爹去。 妞儿:上哪儿找去?你别瞎说了。 英子:我不是瞎说,我知道你亲妈在哪儿,就在不远,我一定带你去。你亲妈说的,教我看见你就带你去。 妞儿:你的嘴好臭,一定是上火了,可是真有这回事么?你说我的亲妈? 英子:晚上你吃完饭来找我,咱们在横胡同见面。 画外。妈妈的声音:小英子! 妞儿:你妈叫你呢,咱们先别说了,那就晚上见吧。 院子里,满地都是水。 妈妈:顺着廊檐走。 小英子已经趟水过来了。 妈妈:这孩子!怎么这样烧,病了?快去躺下吧! 房间里。妈妈把英子抱到小床上,给她脱了鞋,把她按在床上。 英子:你们是不是吃饭了? 爸爸:你还想吃饭,真混! 英子:我没想吃饭,我只是问问,我还有事呢。 妈妈:鬼事,身上这么热,一定发烧了,吃完饭给你去买药。 英子:我不吃药,您给我吃药,我就逃走,您可别怪我。 妈妈:瞎说,等宋妈吃完饭,给你熬稀饭。 宋妈端了饭碗,一边吃一边走到英子床跟前,用手背碰碰她的额头。 宋妈:回头到菜市口西鹤年堂买点小药“万应锭”什么的,吃了睡个觉就好。 妈妈:那好嘛,宋妈,我们俩上街去买一趟,英子乖乖地躺着,我顺便带你爱吃的八珍梅回来,好么? 英子唔了一声,又点点头。妈妈和宋妈出房门去了。英子躺在床上,自鸣钟响了七下。她从床上爬起来,轻手轻脚的下了地,走到五斗柜前站住,拉开抽屉,从衣
服底下取出首饰匣,拿了那只金镯,戴到臂腕上。玻璃窗上轻轻的剥啄声,英子回过头去。妞儿出现在窗前,向英子打招呼。英子立刻跑出去。 廊檐下。英子跑到妞儿跟前。 妞儿:我怕你在横胡同等我,我吃完饭就偷偷地跑出来了。 英子做手势叫她别说话,回头看了一下,踮着脚往外就走。 黑漆漆的胡同里。英子和妞儿急匆匆地走来。 英子:你妈妈,她薄薄的嘴唇,一笑,眼底下就有两个泪坑,一哭,那眼睛毛又湿又长。 妞儿:唔。 英子:她说,小桂子可是我们俩的命根子呀。 妞儿:唔。 英子:她第一天看见我,就跟我说,见着小桂子,就叫她回来。 妞儿:唔。 英子:她说我们娘儿俩一块去找她爹去。 妞儿:唔。 她们俩走进了惠安馆的大门。 院子里,屋里有昏黄的灯光。 英子:别作声。 她们俩轻轻地走进去,不小心碰落了房檐下水缸边上的木勺,有了响声。窗户上过来了一个人的影子。 画外,秀贞妈的声音:谁呀? 英子:我,小英子。 画外,秀贞妈的声音:这孩子,黑了还要找秀贞,在跨院里呢,别玩得太晚了,听见没有? 英子:嗯。 屋子里。英子和妞儿推门进来,吱呀一声门响。秀贞的背影,她在床前理那只箱子,头也没回。 秀贞:妈,你不用催我,我这就睡,我得先把思康的衣服收拾好呀。 英子和妞儿俩没有作声,不知怎么办好,只愣愣地看着她的后背。秀贞猛地回转身。 秀贞:哟,是你呀,英子。 她跑了过来,看见英子身边站着另一个小姑娘。 英子:我把小桂子给您带来了。 秀贞:小桂子?!我看看是她不是。 秀贞伸出手来把妞儿拉到怀里,寻找着脖子上的那块青记。 秀贞:小桂子,是我苦命的小桂子! 她紧紧地搂住妞儿,妞儿也哭了。小英子在旁边发愣,也象要哭。 秀贞突然站起,拉着妞儿到床前,拿起一个包袱,打开来,里面全是小桂子的衣服。 秀贞:快,快,换衣服,咱们连夜赶路。 她把衣服一件件给妞儿穿上。小英子傻呼呼地看着,远处传来一声尖利的火车汽笛声。 秀贞:我知道八点五十有一趟车去天津。咱们再赶天津的大轮船。 小英子撩起袖子,从胳膊上脱下金镯子,走过去递给秀贞。 小英子:给你吧。有回爸爸出门,妈就给爸这个的,说能换钱。 秀贞毫不客气地接过来,立刻套在自已的手腕上,搂着英子的脖子亲了一下。 秀贞:英子,你真好。你还没叫我呢,小桂子,叫呀,叫妈呀! 妞儿也伸出两手,绕着秀贞的脖子,把脸贴在秀贞的脸上。 妞儿:妈! 秀贞:小桂子。 英子高兴地笑了。秀贞嘤嘤的哭声。 秀贞已经站起来提起箱子,把包袱让妞儿背着,往外走。 院子里。三个人沿着廊檐轻轻地走去。 画外,秀贞妈的声音:是英子呀,还是回家去吧,赶明儿再来吧。 英子:嗳。 惠安馆门口。三个人走出门来。秀贞拉着妞儿飞快地跑。 秀贞:快走,快走,赶不上火车了。 小英子奔了一阵,赶不上了。 英子:妞儿妞儿,秀贞秀贞! 远处一辆洋车过来了,车旁暗黄的小灯照着秀贞和妞儿。 秀贞:英子,回家吧,我们到了就给你去信…… 小英子在奔跑中摔倒,趴在地上哭了。 来自洋车中的声音:英子,是咱们的英子,快停下。 英子:妈啊! 妈妈抱起英子上车,洋车奔出镜头出画。 医院病房中。房间里三张病床,两张空着,英子躺在中间一张床上,闭着眼,一动也不动。妈妈坐在靠里一张的床沿上。一个护士搭着英子的脉搏,接着从胳肢窝里取出一支体温表,平举起来看了看。 妈妈:还烧么? 护土:同昨天一样,正常。 宋妈:阿弥陀佛。 护士笑了笑,从盘子里取出一小包药放在桌上。 护士:等她吃过东西再吃。 一位花白头发的女大夫走进病房,妈妈和宋妈都站了起来。护士向女大夫报告: 体温完全正常了。 女大夫过来摸了摸英子的手心。 女大夫:放心吧,没有事儿了。 妈妈:鸡汤可以给她吃么? 女大夫:可以。 宋妈:大夫,她嚷着要回家,还得住几天吧? 女大夫:要出院也可以。 英子从被子里伸出了手臂,宋妈赶忙把它放进被里去。英子在沉睡中微笑着。 梦境:在秀贞房间里。 英子看到秀贞亲吻着妞儿,高兴地微笑。 秀贞站起来提了箱子,让妞儿背着包袱。 胡同里,三个人高兴地并肩走来。 一个大个儿男人迎面走来,愈走愈近,站住。 妞儿躲到秀贞背后,继续往前走去。 大个儿男人怒目而视,向前走来,把妞儿拉了过去。 英子:你凭什么?松手! 大个儿男人:你是什么人,你把我女儿带哪儿去? 秀贞:她是我的小桂子。 大个儿男人:什么小桂子,疯女人! 秀贞过去拉妞儿,大个儿男人不放,英子机灵地过去咬他的手,妞儿逃了过来。 大个儿男人欲打英子,英子一边拉住大个儿男人的大腿,一边挥手。 英子:你们快逃! 秀贞和妞儿奔逃,大个儿男人把英子推倒在地,自己去追秀贞和妞儿。 大个儿男人:妞儿,你往哪儿逃?你等着我揍死你。 行人驻足而视,一个巡捕过来。 巡捕:什么事? 行人:两个人争一个妞儿。 一辆洋车从远处过来。 行人围观着大个儿男人和秀贞的争执,妞儿躲在秀贞身后。 大个儿男人:她是疯子,你们别听她的。这妞儿是我的姑娘。 秀贞蹲在地上抱着妞儿,哭着,巡捕过来。 巡捕:是你亲生的? 秀贞:是我亲生的。 大个儿男人:她是疯子。 英子:她是好人。 英子的爸爸下车走入人群,英子立刻奔到父亲身边。 英子:爸爸,我知道她是妞儿的亲妈。 爸爸:你怎么知道的?英子附耳低声说话,她父亲点了点头。 爸爸:你有什么根据说她是你女儿? 大个儿男人:根据?什么根据? 爸爸:比如她身上有什么记号。 大个儿男人:没有。 秀贞:她脖子后边有块青记,一生下来就有的。 巡捕:看看有没有? 秀贞:你们看! 行人:真的有块青记。 巡捕:她是你拐来的吧? 大个儿男人:不是,她是我七年前在齐化门捡来的。 秀贞:快走! 洋车夫:你们娘们上哪儿去? 秀贞:赶火车去。 洋车夫:快坐上,我拉你们去。 秀贞和妞儿坐上洋车而去。 英子:爸爸,您真好! 病房里。 英子在睡梦中喊了声:爸爸! 床边,爸爸妈妈相顾一笑。英子睁开眼,看到了爸爸,突然坐起,把他抱住。 英子:爸爸,您真好! 爸爸莫名其妙。 妈妈:是做梦了吧? 英子:我要起床。 爸爸:该起来活动活动,回头接你出院。 妈妈:我们搬家了,新的家还装了电灯呢。 英子:新的家? 爸爸:我叫马车去。 妈妈:你走吧。新的家在新帘子胡同,记着,将来老师问你家在哪儿住,你就说新帘子胡同。 英子唔了一声,从床上下来,看小柜上的吃食。 妈妈:你饿么? 英子点点头。妈妈把小柜上的一锅鸡汤拿给英子看,英子看到锅里的鸡头鸡翅膀。 英子眼前出现了一群可爱的小油鸡。 英子:把鸡都杀了? 英子皱皱眉,摇摇头。 妈妈:你这孩子! 英子走到窗口,抬头看天上的云彩。 一辆马车在马路边停下。 一护士进来:林太太,马车来了,林先生在下面等你们。 英子赶忙从窗口奔向门边。 窗口,白色的窗帘在飘荡。 蓝空中,白云在移动。马路上,一辆马车进画。敞篷马车中,一边是爸爸,一边是妈妈,英子坐在中间。英子默默地仰望着。 在英子面前闪过以下画面: 西厢房的小油鸡——井窝子边的小红袄——妞儿笑时的泪坑——倚在惠安馆门口的秀贞——跨院里的小屋,廊檐下的水缸——炕桌上的金鱼缸——墙上的胖娃娃——雨中的奔跑。 英子沉思着。爸爸用手指逗逗她的下巴。 爸爸:那么爱说话的英子,现在怎么变得一句话都没有了?告诉爸爸,你在想什么? 英子的眼皮眨了两下,把双手蒙到脸上。 妈妈:我们的小英子在想她将来的事。 英子:什么是将来的事? 妈妈:将来的事,就是新的家啊,新的朋友啊,新的学校啊。 英子:从前的呢? 妈妈:从前的事都过去了,慢慢地都会忘记了。 马车奔向前去了。[1][2][3][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