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列”、“递进”两种形式综合运用以上是说简笔用得好。同一部《水浒传》,有时却又不避其繁。看作者写鲁智深三拳打死“镇关西”。鼻上一拳,“打得鲜血迸流,鼻子歪在半边,却便似开了个油酱铺:咸的、酸的、辣的,一发都滚出来”。眼眶际眉梢又一拳,“打得眼棱缝裂,乌珠迸出,也似开了个彩帛铺的:红的、黑的、绛的,都滚将出来”。第三拳,“太阳上正着,却似做了一个全堂水陆的道场:磬儿、钹儿、铙儿一齐响”。从味觉写,从视觉写,从听觉写,作了一大串形容,若字面上求简,这三拳只须说“打得鲜血迸流,乌珠迸出,两耳轰鸣”,便足够了。然而简则简矣,却走了“神韵”,失掉了原文强烈地感染读者的鲁智深伸张正义、惩罚恶人时那痛快淋漓劲儿。字面上的简不等于精练,艺术表现上的繁笔,也有别于通常所说的啰嗦。鲁迅是很讲究精练的,但他有时却有意采用繁笔,甚而至于借重“罗嗦”。《社戏》里写“我”早年看戏,感到索然寡味,却又焦躁不安地等待那名角小叫天出场,“于是看小旦唱,看花旦唱,看老生唱,看不知什么角色唱,看一大班人乱打,看两三个人互打,从九点多到十点,从十点到十一点,从十一点到十一半,从十一点半到十二点,——然而叫天竟还没有来”。在通常情况,如果有谁像这样来说话、作文,那真是罗嗦到了极点。然而在特定的环境、条件、气氛之下,鲁迅用它来表现一种复杂微妙、难以言传的心理状态,却收到了强烈的艺术效果。刘勰说得好:“句有可削,足见其疏;字不得减,乃知其密”无论繁简,要是拿“无可削”“不得减”作标准,就都需要提炼。但是,这提炼的功夫,又并不全在下笔时的字斟句酌。像上列几个例子,我相信作者在写出的时候并没有大费什么苦思苦索的功夫。只要来自生活,发诸真情,做到繁简适当并不是一件太困难的事。顾炎武引刘器之的话说:“文章岂有繁简耶?昔人之论,谓如风行水上,自然成文,若不出于自然,而有意于繁简,则失之矣。”——周先慎《简笔与繁笔》简析:节选的这三段,一、二段作者举《水浒传》中鲁智深三拳打死“镇关西”和《社戏》里写“我”早年看戏为繁笔之例,这两个论据之间是并列关系,生动、具体地阐明了简笔不是单纯的字数少,而是以刘勰所说的“无可削”与“不得减”
为标准。最后,作者指出怎样才能做到“繁简适当”,与前面的事实论据构成递进式结构。整个论述层次,由浅入深,层层推进,既有并列的论据,又有认识的逐步深入。所以说:这个片段是并列、递进结构的综合运用。这个范例告诉我们,议论文章一般不只是一种单纯的结构形式,作者可以根据需要灵活、综合地运用多种结构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