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第一回甄士隐梦幻识通灵 贾雨村风尘怀闺秀士隐见女儿越发生得粉装玉琢,乖觉可喜,便伸手接来抱在怀中斗他玩耍一回;又带至街前,看那过会的热闹。方欲进来时,只见从那边来了一僧一道。那僧癞头跣足,那道跛足蓬头,疯疯癫癫,挥霍谈笑而至。及到了他门前,看见士隐抱着英莲,那僧便大哭起来,又向士隐道:“施主,你把这有命无运、累及爹娘之物抱在怀内作甚!”士隐听了,知是疯话,也不睬他。那僧还说:“舍我罢!舍我罢!”士隐不耐烦,便抱着女儿转身。才要进去,那僧乃指着他大笑,口内念了四句言词,道是:惯养娇生笑你痴,菱花空对雪澌澌。好防佳节元宵后,便是烟消火灭时。……真是闲处光阴易过,倏忽又是元宵佳节。士隐令家人霍启抱了英莲,去看社火花灯。半夜中霍启因要小解,便将英莲放在一家门槛上坐着。待他小解完了来抱时,那有英莲的踪影?急的霍启直寻了半夜。至天明不见,那霍启也不敢回来见主人,便逃往他乡去了。那士隐夫妇见女儿一夜不归,便知有些不好;再使几人去找寻,回来皆云影响全无。夫妻二人半世只生此女,一旦失去,何等烦恼,因此昼夜啼哭,几乎不顾性命。《红楼梦》第四回薄命女偏逢薄命郎 葫芦僧判断葫芦案门子笑道:“这个被打死的是一个小乡宦之子,名唤冯渊,父母俱亡,又无兄弟,守着些薄产度日,年纪十八九岁,酷爱男风,不好女色。这也是前生冤孽,可巧遇见这丫头,他便一眼看上了,立意买来作妾,设誓不近男色,也不再娶第二个了。所以郑重其事,必得三日后方进门。谁知这拐子又偷卖与薛家,他意欲卷了两家的银子逃去。谁知又走不脱,两家拿住,打了个半死,都不肯收银,各要领人。那薛公子便喝令下人动手,将冯公子打了个稀烂,抬回去三日竟死了。这薛公子原择下日子要上京的,既打了人夺了丫头,他便没事人一般,只管带了家眷走他的路,并非为此而逃:这人命些些小事,自有他弟兄奴仆在此料理。这且别说,老爷可知这被卖的丫头是谁?”雨村道:“我如何晓得?”门子冷笑道:“这人还是老爷的大恩人呢!他就是葫芦庙旁住的甄老爷的女儿,小名英莲的。”雨村骇然道:“原来是他!听见他自五岁被人拐去,怎么如今才卖呢?” 门子道:“这种拐子单拐幼女,养至十二三岁,带至他乡转卖。当日这英莲,我们天天哄他玩耍,极相熟的,所以隔了七八年,虽模样儿出脱的齐整,然大段未改,所以认得,且他眉心中原有米粒大的一点胭脂,从胎里带来的。偏这拐子又租了我的房子居住。那日拐子不在家,我也曾问他,他说是打怕了的,万不敢说,只说拐子是他的亲爹,因无钱还债才卖的。再四哄他,他又哭了,只说:‘我原不记得小时的事!’这无可疑了。那日冯公子相见了,兑了银子,因拐子醉了,英莲自叹说:‘我今日罪孽可满了!’后又听见三日后才过门,他又转有忧愁之态。我又不忍,等拐子出去,又叫内人去解劝他:‘这冯公子必待好日期来接,可知必不以丫鬟相看。况他是个绝风流人品,家里颇过得,素性又最厌恶堂客,今竟破价买你,后事不言可知。只耐得三两日,何必忧闷?’他听如此说方略解些,自谓从此得所。
谁料天下竟有不如意事,第二日,他偏又卖与了薛家!若卖与第二家还好,这薛公子的混名,人称他‘呆霸王’,最是天下第一个弄性尚气的人,而且使钱如土。只打了个落花流水,生拖死拽把个英莲拖去,如今也不知死活。这冯公子空喜一场,一念未遂,反花了钱,送了命,岂不可叹!” 雨村听了,也叹道:“这也是他们的孽障遭遇,亦非偶然,不然这冯渊如何偏只看上了这英莲?这英莲受了拐子这几年折磨,才得了个路头,且又是个多情的,若果聚合了倒是件美事,偏又生出这段事来。这薛家纵比冯家富贵,想其为人,自然姬妾众多,淫佚无度,未必及冯渊定情于一人。这正是梦幻情缘,恰遇见一对薄命儿女!《红楼梦》第五回贾宝玉神游太虚境 警幻仙曲演红楼梦宝玉去开了“副册”橱门。拿起一本册来打开看时,只见首页也是画,却画着一枝桂花,下面有一方池沼,其中水涸泥干,莲枯藕败,后面书云:根并荷花一茎香,平生遭际实堪伤。自从两地生孤木,致使香魂返故乡。《红楼梦》第七回送宫花贾琏戏熙凤 宴宁府宝玉会秦钟说着,周瑞家的拿了匣子,走出房门。见金钏儿仍在那里晒日阳儿,周瑞家的问道:“那香菱小丫头子可就是时常说的,临上京时买的、为他打人命官司的那个小丫头吗?”金钏儿道:“可不就是他。”正说着,只见香菱笑嘻嘻的走来,周瑞家的便拉了他的手细细的看了一回,因向金钏儿笑道:[“这个模样儿,竟有些像咱们东府里的小蓉奶奶的品格儿。”]金钏儿道:“我也这么说呢。”周瑞家的又问香菱:“你几岁投身到这里?”又问:“你父母在那里呢?今年十几了?本处是那里的人?”香菱听问,摇头说:“不记得了。”周瑞家的和金钏儿听了,倒反为叹息了一回。《红楼梦》第四十八回滥情人情误思游艺 慕雅女雅集苦吟诗 薛姨妈上京带来的家人不过四五房,并两三个老嬷嬷小丫头,今跟了薛蟠一去,外面只剩了一两个男子。因此薛姨妈即日到书房,将一应陈设玩器并帘帐等物尽行搬进来收贮,命两个跟去的男子之妻,一并也进来睡觉。又命香菱将他屋里也收拾严紧,“将门锁了,晚上和我去睡。”宝钗道:“妈妈既有这些人作伴,不如叫菱姐姐和我作伴去。我们园里又空,夜长了,我每夜做活,越多一个人,岂不越好?”薛姨妈笑道:“正是我忘了,原该叫他和你去才是。我前日还和你哥哥说:文杏又小,到三不着两的;莺儿一个人,不够伏侍的。还要买一个丫头来你使。”宝钗道:“买的不知底里,倘或走了眼,花了钱事小,没的淘气。倒是慢慢打听着,有知道来历的,买个还罢了。”一面说,一面命香菱收拾了衾褥妆奁,命一个老嬷嬷并臻儿送至蘅芜院去,然后宝钗和香菱才同回园中来。香菱向宝钗道:“我原要和太太说的,等大爷去了,我和姑娘做伴去。我又恐怕太太多心,说我贪着园里来玩,谁知你竟说了。”宝钗笑道:“我知道你心里羡慕这园子不是一日两日的了,只是没有个空儿。每日来一趟,慌慌张张的,也没趣儿。所以趁着机会,越发住上一年,我也多个做伴的,你也遂了你的心。”香菱笑道:“好姑娘!趁着这个功夫,你教给我做诗罢!”宝钗笑道:“我说你‘得陇望蜀’呢。我劝你且缓一缓,今儿头一日进来,先出园东角门,从老太太起,各处各人,你都瞧瞧,问候一声儿,也不必特意告诉他们搬进园来。若有提起因由儿的,你只带口说我带了你进来做伴儿就完了。回来进了园,再到各姑娘房里走走。”香菱应着
,才要走时,只见平儿忙忙的走来。香菱忙问了好,平儿只得陪笑相问。宝钗因向平儿笑道:“我今儿把他带了来做伴儿,正要回你奶奶一声儿。”平儿笑道:“姑娘说的是那里的话?我竟没话答言了。”宝钗道:“这才是正理。‘店房有个主人,庙里有个住持。’虽不是大事,到底告诉一声,就是园里坐更上夜的人,知道添了他两个,也好关门候户的了。你回去就告诉一声罢,我不打发人说去了。”平儿答应着,因又向香菱道:“你既来了,也不拜拜街坊去吗?”宝钗笑道:“我正叫他去呢。”平儿道:“你且不必往我们家去,二爷病了在家里呢。”香菱答应着去了,先从贾母处来,不在话下。且说香菱见了众人之后,吃过晚饭,宝钗等都往贾母处去了,自己便往潇湘馆中来。此时黛玉已好了大半了,见香菱也进园来住,自是喜欢。香菱因笑道:“我这一进来了,也得空儿,好歹教给我做诗,就是我的造化了。”黛玉笑道:“既要学做诗,你就拜我为师。我虽不通,大略也还教的起你。”香菱笑道:“果然这样,我就拜你为师,你可不许腻烦的。”黛玉道:“什么难事,也值得去学?不过是起、承、转、合,当中承、转是两副对子,平声的对仄声,虚的对实的,实的对虚的。若是果有了奇句,连平仄虚实不对都使得的。”香菱笑道:“怪道我常弄本旧诗,偷空儿看一两首,又有对的极工的,又有不对的。又听见说,‘一三五不论,二四六分明。’看古人的诗上,亦有顺的,亦有二四六上错了的。所以天天疑惑。如今听你一说,原来这些规矩,竟是没事的,只要词句新奇为上。”黛玉道:“正是这个道理。词句究竟还是末事,第一是立意要紧。若意趣真了,连词句不用修饰自是好的,这叫做‘不以词害意’。”香菱笑道:“我只爱陆放翁的‘重帘不卷留香久,古砚微凹聚墨多’,说的真切有趣。”黛玉道:“断不可看这样的诗。你们因不知诗,所以见了这浅近的就爱,一入了这个格局,再学不出来的。你只听我说,你若真心要学,我这里有《王摩诘全集》,你且把他的五言律一百首细心揣摩透熟了,然后再读一百二十首老杜的七言律,次之再李青莲的七言绝句读一二百首。肚子里先有了这三个人做了底子,然后再把陶渊明、应、刘、谢、阮、庾、鲍等人的一看,你又是这样一个极聪明伶俐的人,不用一年工夫,不愁不是诗翁了。”香菱听了,笑道:“既这样,好姑娘,你就把这书给我拿出来,我带回去夜里念几首也是好的。”黛玉听说,便命紫鹃将王右丞的五言律拿来,递与香菱道:“你只看有红圈的,都是我选的,有一首念一首。不明白的问你姑娘,或者遇见我,我讲与你就是了。”香菱拿了诗,回至蘅芜院中,诸事不管,只向灯下一首一首的读起来。宝钗连催他数次睡觉,他也不睡。宝钗见他这般苦心,只得随他去了。一日,黛玉方梳洗完了,只见香菱笑吟吟的送了书来,又要换杜律。黛玉笑道:“共记得多少首?”香菱笑道:“凡红圈选的,我尽读了。”黛玉道:“可领略了些没有?”香菱笑道:“我倒领略了些,只不知是不是,说给你听听。”黛玉笑道:“正要讲究讨论,方能长进。你且说来我听听。”香菱笑道:“据我看来,诗的好处,有口里说不出来的意思,想去却是逼真的;又似乎无理的,想去竟是有理有情的。”黛玉笑道:“这话有了些意思!但不知你从何处见得?”香菱笑道:“我看他《塞上》一首,内一联云:‘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想来烟如何直?日自然是圆的。这‘直’字似无理,‘圆’字似太俗。合上书一想,倒像是见了这景的。要说再找两个字换这两个,竟再找不出两个字来。再还有:‘日落江湖白,潮来天地青。’这‘白’‘青’两个字,也似无理,想来必得这两个字才形容的尽,念在嘴里,倒像有几千斤重的一个橄榄似的。还有‘渡头馀落日,墟里上孤烟’,这‘馀’字合‘上’字,难为他怎么想来!我们那年上京来
,那日下晚便挽住船,岸上又没有人,只有几棵树。远远的几家人家作晚饭,那个烟竟是青碧连云。谁知我昨儿晚上看了这两句,倒像我又到了那个地方去了。”正说着,宝玉和探春来了,都入座听他讲诗。宝玉笑道:“既是这样,也不用看诗,‘会心处不在远’,听你说了这两句,可知三昧你已得了。”黛玉笑道:“你说他这‘上孤烟’好,你还不知他这一句还是套了前人的来。我给你这一句瞧瞧,更比这个淡而现成。”说着,便把陶渊明的“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翻了出来,递给香菱。香菱瞧了,点头叹赏,笑道:“原来‘上’字是从‘依依’两个字上化出来的。”宝玉大笑道:“你已得了。不用再讲,要再讲,倒学离了。你就做起来了,必是好的。”探春笑道:“明儿我补一个柬来,请你入社。”香菱道:“姑娘何苦打趣我!我不过是心里羡慕,才学这个玩罢了。”香菱又逼着换出杜律,又央黛玉探春二人:“出个题目让我诌去,诌了来替我改正。”黛玉道:“昨夜的月最好,我正要诌一首未诌成。你就做一首来。‘十四寒’的韵,由你爱用那几个字去。”香菱听了,喜的拿着诗回来,又苦思一回,做两句诗;又舍不得杜诗,又读两首:如此茶饭无心,坐卧不定。宝钗道:“何苦自寻烦恼?都是颦儿引的你,我和他算帐去!你本来呆头呆脑的,再添上这个,越发弄成个呆子了。”香菱笑道:“好姑娘,别混我。”一面说,一面做了一首。先给宝钗看了,笑道:“这个不好,不是这个做法。你别害臊,只管拿了给他瞧去,看是他怎么说。”香菱听了,便拿了诗找黛玉。黛玉看时,只见写道是:月桂中天夜色寒,清光皎皎影团团。诗人助兴常思玩,野客添愁不忍观。翡翠楼边悬玉镜,珍珠帘外挂冰盘。良宵何用烧银烛,晴彩辉煌映画栏。黛玉笑道:“意思却有,只是措词不雅。皆因你看的诗少,被他缚住了。把这首诗丢开,再做一首。只管放开胆子去做。” 香菱听了,默默的回来,越发连房也不进去,只在池边树下。或坐在山石上出神,或蹲在地下抠地,来往的人都诧异。李纨、宝钗、探春、宝玉等听得此言,都远远的站在山坡上瞧着他笑。只见他皱一回眉,又自己含笑一回。宝钗笑道:“这个人定是疯了。昨夜嘟嘟哝哝,直闹到五更才睡下。没一顿饭的工夫,天就亮了,我就听见他起来了,忙忙碌碌梳了头,就找颦儿去。一回来了,呆了一天,做了一首又不好,自然这会子另做呢。”宝玉笑道:“这正是‘地灵人杰’,老天生人,再不虚赋情性的。我们成日叹说:可惜他这么个人,竟俗了。谁知到底有今日!可见天地至公。”宝钗听了,笑道:“你能够像他这苦心就好了,学什么有个不成的吗?”宝玉不答。 只见香菱兴兴头头的,又往黛玉那边来了。探春笑道:“咱们跟了去,看他有些意思没有。”说着,一齐都往潇湘馆来。只见黛玉正拿着诗和他讲究呢。众人因问黛玉:“做的如何?”黛玉道:“自然算难为他了,只是还不好。这一首过于穿凿了,还得另做。”众人因要诗看时,只见做道是:非银非水映窗寒,试看晴空护玉盘。淡淡梅花香欲染,丝丝柳带露初干。只疑残粉涂金砌,恍若轻霜抹玉栏。梦醒西楼人迹绝,馀容犹可隔帘看。
宝钗笑道:“不像吟月了,月字底下添一个‘色’字,倒还使得。你看句句倒像是月色。——也罢了,原是‘诗从胡说来’,再迟几天就好了。”香菱自为这首诗妙绝,听如此说,自己又扫了兴,不肯丢开手,便要思索起来。因见他姐妹们说笑,便自己走至阶下竹前,挖心搜胆的,耳不旁听,目不别视。一时探春隔窗笑说道:“菱姑娘,你闲闲罢。”香菱怔怔答道:“‘闲’字是‘十五删’的,错了韵了。”众人听了,不觉大笑起来。宝钗道:“可真诗魔了!都是颦儿引的他!”黛玉笑道:“圣人说:‘诲人不倦。’他又来问我,我岂有不说的理!” 香菱满心中正是想诗,至晚间,对灯出了一回神,至三更以后,上床躺下,两眼睁睁直到五更,方才蒙睡着了。一时天亮,宝钗醒了。听了一听,他安稳睡了,心下想:“他翻腾了一夜,不知可做成了?这会子乏了,且别叫他。”正想着,只见香菱从梦中笑道:“可是有了!难道这一首还不好吗?”宝钗听了又是可叹又是可笑,连忙叫醒了他,问他:“得了什么?你这诚心都通了仙了。学不成诗,弄出病来呢!”一面说,一面梳洗了,和姐妹往贾母处来。 原来香菱苦志学诗,精血诚聚,日间不能做出,忽于梦中得了八句。梳洗已毕,便忙写出,来到沁芳亭。只见李纨与众姐妹方从王夫人处回来,宝钗正告诉他们,说他梦中做诗说梦话,众人正笑。抬头见他来了,就都争着要诗看。《红楼梦》第四十九回琉璃世界白雪红梅 脂粉香娃割腥啖膻 话说香菱见众人正说笑他,便迎上去笑道:“你们看这首诗:要使得,我就还学;要还不好,我就死了这做诗的心了。”说着,把诗递与黛玉及众人看时,只见写道是:精华欲掩料应难,影自娟娟魄自寒。一片砧敲千里白,半轮鸡唱五更残。绿蓑江上秋闻笛,红袖楼头夜倚栏。博得嫦娥应自问:何缘不使永团?众人看了,笑道:“这首不但好,而且新巧有意趣。可知俗语说:‘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社里一定请你了!”……如今香菱正满心满意只想做诗,又不敢十分罗唆宝钗,可巧来了个史湘云,那史湘云极爱说话的,那里禁得香菱又请教他谈诗?越发高了兴,没昼没夜,高谈阔论起来。宝钗因笑道:“我实在聒噪的受不得了。一个女孩儿家,只管拿着诗做正经事讲起来,叫有学问的人听了反笑话,说不守本分。一个香菱没闹清,又添上你这个话口袋子,满口里说的是什么:怎么是‘杜工部之沉郁,韦苏州之淡雅’,又怎么是‘温八叉之绮靡,李义山之隐僻’。痴痴癫癫,那里还像两个女儿家呢?”说得香菱湘云二人都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