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i纛≥。课本回声·课文瀑处i莹i誊《翡冷翠山居闲话》赏析◇陈旭光这是一篇富有田园牧歌情调的“诗化”小品散文。文章情调悠闲纡徐,从容自适,虽大致是“跑野马”的风格,但细细品赏,却绝非信马由缰。全文以与隐含的读者“你”交谈“闲话”的口吻和叙述方式展开写景和抒情——亲切自然,又带有些急于让“你”与之共享、与之“众乐乐”的迫不及待。作者始终扣住“自然是最伟大的一部书”这个中心主题,从个体内心感受的角度和方式着意渲染抒写独自作客于翡冷翠(即佛罗伦萨)山中的妙处和快乐的心境。在文中,读者成为那个面聆徐志摩之娓娓“闲话”的“你”,作一次返归自然、充分解放性灵的诗性漫游。这种充分解放性灵的精神漫游,除主体心境首需“空”(“空故纳万象”)外,言为心声,语言表达上尤需顺畅无碍,一气贯通。在徐志摩这篇散文中,正是先声夺人,首先在“语感”的层面上,就营构出一种畅流不息、行云流水的美,足令读者有“如行山阴道上,目不暇接”之感。“在这里出门散步去,上山或是下山,在一个晴好的五月的傍晚,正像是去赴一个美的宴会,比如去一果子园,那边每株树上都是满挂着诗情最秀逸的果实,假如你单是站着看还不满意时,只要你一伸手就以采取,可以恣尝鲜味,足够你性灵的迷醉。”读到这儿,读者可以勉强歇一口气,可再接着读:“阳光正好暖和,决不过暖;风息是温驯的,而且往往因为它是从繁花的山林里吹度过来,它带来一股幽远的淡香,连着⋯⋯”又该上气难接下气了。仿佛只要一开始读,就像跳舞女穿上了着魔的“红舞鞋”,不管长句、短句,似乎~tlUL都无法打住,非得一气儿读完才够那么一点“性灵的迷醉”。那种“如万斛泉水不择地而出”的流动之气,着实使得文章“言之短长与声之高下者皆宜”。不能不承认,不管徐志摩给人以“西化”的印象有多强烈,他终究还是一个地道的中国现代诗人。在他这JL(尤其体现于这篇散文这一段),汉语言作为一种非形态语言之形式松弛、联想丰富、组合自由、气韵生动、富于弹性和韵律的艺术禀赋,发挥到了淋漓尽致的程度。“作客山中”的妙处,徐志摩体会尤深。因为山中的大自然,是远离现代文明之喧闹繁杂的一个幽僻去处。在那儿,可摆脱日常文明社会的种种羁绊和束缚,可以完全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作者不用在乎人家怎样看自己,不必矫饰、“不须踌躇你的服色与体态”,“再不必担心整理你的领结”⋯⋯独行山中的舒畅更无可比拟。徐志摩冲动偏激到认为顶好不带女伴——这对天性浪漫、自由纯情的诗人来说,不啻骇世奇言。“只有你单身奔赴大自然的怀抱时,像一个裸体的小孩扑人静。l}0㈣敞露赫瓣≥0;
⋯毽·课文深处他母亲的怀抱时,你才知道灵魂的愉快是怎样的,⋯⋯只许你,体魄与性灵,与自然同在一个脉搏里跳动,同在一个音波里起伏,同在一个神奇的宇宙里自得。”因为此时,人与自然沟通融合,“天人合一”了。作为诗人,徐志摩永远有着孩童般的天真和单纯,也对逝去的童年格外珍惜、充满追忆和思念。徐志摩在《想飞》中写过“人们原来都是会飞的”的浪漫童话,在这篇“闲话”中,又同样用天真稚朴的语气给读者讲一个类似的童话:“朋友们,我们多长一岁年纪往往只是加重我们头上的枷,加紧我们脚胫上的链⋯⋯”在这个童话背后,作者揭露的一个更令人震惊的事实则是:“平常我们从自己家里走到朋友的家里,或是我们执事的地方,那无非是在同一个大牢里从一间狱室移到另一间狱室去,拘束永远跟着我们。自由永远寻不到我们。”这里,以一贯之着徐志摩批判文明、崇尚自然的自由理想。作者还进一步提醒读者:也不必带书。书——这一现代文明和知识的象征,跟大自然这本更大更独特的“最伟大的一部书”相比,完全是肤浅愚笨的。我国古代文论家刘勰曾在《文心雕龙》中以精彩的文字描绘过大自然这部“奇书”:“夫玄黄色杂,方圆体分,日月叠壁,以垂丽天之象;山川焕绮,以铺理地之形,此盖道之文也。”这里写的是那个神秘的“道”显现的文采。这个“道”之“文”,波及大自然的一切,使大自然的一切景物(山水动植物等)都禀有独特之“文”,耐人咀嚼,百读不厌:“旁及万品,动植皆文:龙凤以藻绘呈瑞,虎豹以炳蔚凝姿;云霞雕色,有逾画工之妙;草木贲华,无待锦匠之奇。”也还有诉诸听觉的“文”,或许就是徐志摩所说的“在风籁中‘寻得’伟大的深沉的鼓舞的清明的优美的思想的根源”:“自然是最伟大的一部书。”然而,大自然这部奇书,却并非那么好读懂,作者提出的条件是:“心灵上不长疮瘢,眼不盲、耳不塞。”若以此再结合作者在文章中一再强调的“山居”“独行”而不带女伴、“不带书”等要求和叮咛,读者可以约略窥得读懂大自然这部奇书的方法和途径:不但需暂时远离尘俗和现代文明的喧嚣,也需一个从容、空旷、能容万物的自由心境,更要在大自然的怀抱中,如裸体的婴儿般赤纯、天真,与大自然体悟相通,妙契同化。概而言之,需要个人性灵之完全的解放与高扬。极而言之,也许更应该去“倾听”大自然这部奇书。“倾听”是一种交感契合的“妙悟”的境界。德国浪漫诗哲海德格尔说,读者必须下定决心去倾听,倾听使读者超逾所有传统习见的樊篱,进入更为开阔的领域。唯有“倾听”,读者才能“读懂”或听到大自然这部奇书发出的“绝对值得一听的,是从不曾从人口道过的话”(《话》)。徐志摩正是一再强调去“倾听”大自然所发出的“绝对值得一听的话”。因为“真伟大的消息都蕴伏在万事万物的本体里,要听真值得一听的话,只有请教(生活本体与大自然)两位最伟大的先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