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月下独酌》看诗歌翻译中宗教信仰意识的亏损【摘要】本文通过对李白名作《月下独酌》几个不同翻译版本的对比研究,结合文化语境这一博大范畴,指出由特定的文化和历史环境形成的宗教信仰意识在诗歌翻译中,会出现亏损,并且这种亏损可以从语言角度进行解释。 【关键词】文化语境;宗教信仰意识;亏损 当前,国内翻译领域对文化语境的广泛,多视角的探讨使文化语境这一概念呈现出丰富而生动的内涵,博大而深刻。在翻译过程中,文化语境被从一种语言传递到另外一种语言,总是会出现由源语言的文化独特性造成的各种亏损,本文试图从李白《月下独酌》的几个不同译本中来探讨文化语境中宗教意识角度衍生出的亏损。结合翻译,比较两英汉的区别和不同。《月下独酌》原诗如下: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 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 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一、中华传统信仰意识的流失 文学与宗教的关系比文学与其他意识形态的关系要复杂的多,宗教对文学产生影响,“宗教意识作为一种厚重的精神文化积淀,渗透与文学艺术等意识形态的方方面面,对文学作品的思想内容产生潜移默化的影响。”[3]207读者在阅读文学作品时能根据传统的宗教意识来解读文学作品的内涵是作品本身展现出韵味的途径之一,大诗人李白的作品中充斥着我国古代丰富的中华信仰意识,《月下独酌》也不例外地展现了诗人独特的信仰意识。“月”字在全诗中出现四次,月亮成了全诗和“我”相当的主角。但在这首诗中,月不仅仅是一个客观天体而存在,其更寄寓着大诗人李白的老庄虚无主义的情素,整首诗,尤其是最后两句点尽了诗人的悲凉之感。“月亮”在浩瀚如烟的中国文学中被赋予了极其深刻的文化内蕴,《月下独酌》中,“月”被大诗人披上了神秘而模糊的纱衣,变成了一种理想的意象。这种意象缘起于诗人的宗教意识。《古风》五十九首中的李白是个典型的游仙派诗人,行文中处处折射出他的信仰意识。《古风》十九中,“百上莲花山,迢迢见明星。素手把芙蓉,虚步蹑太清。霓裳曳广带,飘拂升天行。……”“莲花山”,名叫“明星”的仙女,“芙蓉”,“太清”这些有着特定意象的词语体现了老庄的虚无,表达了诗人向往那空朦没有边际的仙境,而在《古风》三十一中,“一往桃花园,千春隔流水。”这里的李白是个道者,表现了他遁世避乱的归隐思想。同理,《月下独酌》里的“月”在诗人的宗教意识里幻化成了一个理想的客体,是不沾尘世的朋友,是虚无超脱的友人,是另外一个华严灿烂世界里的一个高人。是仙境里的永恒。这个仙境里的意象从庄子虚无主义出发,被诗人寓上了浓重的宗教意识色彩。 AmyLowell对该诗的翻译如下: Apotofwineamongflowers. Ialone,drinking,withoutcompanion. Iliftthecupandinvitethebrightmoon, Myshadowoppositecertainlymakesusthree. Butthemooncannotdrink, Andtheshadowfollowsmybodyinvain. Forthebriefesttimearethemoonandmyshadowmycompanion. Oh,bejoyful!OnemustmakethemostofSpring.
Ising,themoonwalksrhythmically; Idance,andmyshadowsshattersandbecomesconfused. Inmywakingmoments,wehappilyblended. WhenIamdrunk,wearedividedfromoneanotherandscattered. Foralongtime,Ishallbeobligedtowanderwithoutintention: Butwewillkeepourappointmentbythefar-offCloudyRiver. ArthurWaley的译文如下: Acupofwineunderfloweringtrees;Idrinkalone,forfriendsisnear. Raisingmycup,Ibeckonthebrightmoon. Forhe,myshadowwillmakethreemen. Themoon,also,isnodrinkerofwine; Listless,myshadowcreepsaboutatmyside. Yetwiththemoonasfriendandtheshadowasslave. Imustmakemerrybeforethespringisspend. TothesongsIsingthemoonflickersherbeams; InthedanceIweavemyshadowtanglesandbreaks. Whileweweresober,threesharedthefun; Nowwearedrunk,eachgoeshisway. Maywelongshareourodd,inanimatefeast, AndmeetatlastontheCloudyRiverofthesky. 在以上两个翻译文本中,明月都被翻译成了“brightmoon”从字面上解读“明”为“bright”却是十分对等,然而李白诗中的“月”的那种深沉而虚无的宗教意识却出现了亏损,因为“月”在特定的文本中的寓意消失了。关于明月的诗句在中国古代诗词中随处可见,李白在《把酒问月》中“月”共出现了七次之多,该诗中有诗句如:“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明月的存在对于人间是个迷人的宇宙之谜,它是那么神秘而虚无。“明月不归沉碧海,白云愁色满苍梧”(李白,《哭晁卿衡》)这里的明月具有象征色彩,晁衡的高洁品质如同明月皓洁,而此处的艺术境界清而幽婉。苏轼也有“明月几时有,把酒问晴天。”的诗句。这些“明月”在博大的中国文学土壤里浸染了别样的宗教色彩,附丽着中国古代诗人的人生哲学和宗教信仰。AmyLowell和ArthurWaley的翻译文本有助于中国古代诗歌文学的传介,但在源语言(sourcelanguage)到目的语(targetlanguage)转换过程中,这种奥妙的哲学与宗教意识是否能够被西方读者觉察或者理解?而两位西方译者对明月的的翻译“brightmoon”似乎有些简单,“举杯邀明月”这个“明月”是个冷月,又有古人云“对月须结冷友”,而“bright”一词则侧重的物体的光芒上,突出月亮的皎洁光亮,所以这里的“brightmoon”应该是汉语中的“皓月”更妥帖。翻译大家林语堂对“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翻译如下: ThemoonIinviteasdrinkingfriend, Andwithmyshadowwearethree. 著名翻译家许渊冲先生的翻译如下: IraisemycuptoinvitetheMoonwhoblends HerlightwithmyShadowandwe’rethreefriends.
从上面的翻译可以看出,林语堂和许渊冲的翻译各有侧重,林的翻译重在“对影成三人”,整个句子成了静态的描述,而许的翻译具有动感,较好地保持了句子原来的平衡性。但两人对“明月”的翻译却都用了“TheMoon”,这种处理是正确的,他们看到了“明月”实则不“明”的博大内涵,他们也看到了“明月”意象性,但由于文化的阻隔,“明月”的翻译也只能用“Themoon”,而至于其背后的隐藏之物,好象翻译家们也无能为力,只能全部交给译本的读者。 在《月下独酌》这首诗中,除了“月”作为深沉的意象和宗教意识的寄托外,如“花”、“酒”、“云汉”等词也具有博大而丰富的内涵,浸润着大诗人的宗教信仰意识。下面将对“云汉”这一词语进行分析,以此来阐释宗教意识亏损的存在是不可避免的。诗人李白把未来的约定置放在一个遥远而高大的空间里,那就是天空,在诗人眼里,“云汉”是仙境,那里没有烦恼,没有忧愁。“相期邈云汉”的约定印证了诗人欲超脱凡世的人生信仰意识,那便是老庄的虚无主义。对于“云汉”的处理,两位西方译者,都用“CloudyRiver”来对译,林语堂用了“Tillinthecloudswemeetagain”;许渊冲用了“Nexttimewe’llmeetbeyondthestarsabove.”从四例的对比中可以看出,林语堂和许渊冲的翻译更接近“云汉”的虚无,也更能让人体会到大诗人李白浪漫情怀中的那种信仰意识。林的翻译中,“in”许的翻译中“beyond”,这两个介词的使用,使译本“虚”了起来,映衬了原作的虚无意识。虽然林语堂和许渊冲的翻译能够做到忠实原文,可是以目的语形式存在的译本完全藏匿了源语言的文化内涵,那就是诗人的宗教意识。一般说来,以汉语为母语的读者只要看到“明月”“云汉”等词语,就有某种预感的接受,虽然他们不研究中国古诗,但可以预感到某种内涵藏匿其中,相反,西方读者对译本的解读,他们产生的预感性接受不会和中国的老庄,道家,儒家等信仰意识相关,这种差异源自本国文化,尤其宗教信仰意识的差异。二、叙事上佛学意识的流失 《月下独酌》从叙事的角度看,却又蕴涵着佛家的“破”“立”说。其为“立—义”随即“破—义”,“破”后又“立”,“立”又“破”,最后得到究竟的辨析方法。通俗解释就是,先讲道理,经驳斥后又建立新的理论,再驳再建,最后得到正确的结论。诗人上场时,背景是花间,道具是一壶酒,而角色只是他自己一个人,动作是自斟自饮,“无相亲”则更是单调。诗人想到把明月,月光下自己的影子,再加上自己,化成三人,于是清冷的场面便热闹了起来,这是“立”。可是月亮“不解饮”,自己的影子也不喝酒。那只有在春暖花开的时候,及时行乐吧。这样又成了“破”势。但当诗人渐入醉乡,酒性一发,既歌且舞,歌时月色徘徊,依依不去,好象在倾听佳音,舞动时自己的身影在月光下转动零乱。“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这四句把月光和身影,写得对自己的一往情深,这又是“立”。最后二句,诗人真诚地和“月”、“影”相约:“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然而“月”和“影子”毕竟还是无情之物,与无情之物,许诺为游,主要是诗人自己的有情,“永结无情游,”句中的无情是破,“永结”和“游”是立,又破又立,构成了最后的结论。通过以上分析,这种通过佛教意识从诗歌的结构上来解读的方式是独特的,也为东方佛学学者们所擅长,而对于西方英语国家的读者甚至译者们,这种佛学信仰意识在他们的审美过程中处于审美底层,很难被挖掘出来。纵观中西方诗歌发展史,西方诗歌注重叙事,中国诗歌注重抒情,中国诗歌中的叙事也多是为抒情服务,而西方诗歌的抒情多为叙事服务。由此可观,宗教意识的捕捉只能是抒情的衍生,它的解读只能从特定的情、景中展开。如果剥离掉李白《月下独酌》中特有的情,这首诗几乎不具有叙事性,极其平淡无味。而西方读者对诗歌叙事的期待将无法得到满足。因为英语诗歌本身需要移行断句子,后行的意思往往要仰赖前行来补充,而对于“Yetwiththemoonasfriendandtheshadowasslave.”这种错误的翻译对前后行文的限制及曲解使本诗的抒情性在语言的转换中发生了偏离。 三、结束语
在文学的产生和发展的过程中,宗教曾起过重要的作用。基督教对西方诗歌的影响,与道教、佛教对中国古典诗歌的影响都是不能忽视的问题,只是在诗歌翻译的过程中,由语言层面衍生出来的宗教信仰意识,发生了亏损,这种亏损是由中西方语言文字的不同特点造成的,从而造成了不同的审美阅读期待和效果。李白的《月下独酌》中,由具有特殊语言意义的词汇映射出的道家的归隐,庄子的虚无,在翻译过程中被目的语掩盖,从而出现了亏损。 【参考文献】 [1]黄琼英.论林纾和鲁迅翻译的文化语境与翻译策略[J].英汉语比较与翻译(5).上海外语教学出版社,2004. [2]梅忠波.语篇翻译及文化语境规约[J].东华理工大学学报,2007,(12). [3]叶绪民.比较文学理论与实践[M].武汉:武汉大学出版社,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