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失楼台月迷津渡——美文《千年古刹》求疵王柏秋近日读到天津日报和滨海时报分别连载的美文《汉沽千年古刹》、《蓟运河蓟运河下的千年古刹》,如晤当年孤旅之中的秦观,如诵《踏莎行·雾失楼台》。鸿篇美文让湮没在蓟运河底的雾抬寺,如桃花源一般披水而出,在重重迷雾和黯淡的月色中,乍现往昔荣华。“不论是历史记载,还是民间传说”的雾抬寺,颇有仙风佛韵——“雾抬寺,在芦家雾……昔传寺在河西,居人村落在河之东,拜往跋涉。村中有一老妪,每日渡河虔祷,前后四十余年不倦。忽一日,雾四塞,杳冥昼晦,但闻半空风涛声,居民尽骇,晴明视之,寺已岿然河东矣,故名雾抬寺”。说归说,记归记。一切都有缘,1958年蓟运河的枯水,让险失迷离的古刹,如秦观笔下的楼台,真实展露自己雄伟轮廓。清白条石,与附着的蛤壳,低声呢喃着先民依河而居的鼎盛香火。言之凿凿地昭示着庙宇不是被雾抬动,而是河水蜿蜒相对运动。不过“雾抬”之说应比“悟台”更为真切。难得是作者将雾抬寺生前身后之事穿针引线横生枝蔓,循序读来恰是太守搜寻桃源、高尚士欣然规往,即使无果也乐在其中。《雾抬寺诞生前的血雨腥风》等讲述蓟运河边过往风云中黎民哀痛;《雾抬寺见证蓟运河发展》等所描绘的地方风物栩栩如生,银鱼、刀鱼加紫蟹等“水鲜之宝”,不能实地大快朵颐都为憾事了。美玉难免微瑕。细品《临河依海而兴的雾抬寺》发现有些不甚明了之处。“从宁河和宝坻县出土的制盐‘牢盆’看,自西汉以来,汉沽就有煮盐生产。在宁河出土的‘大富牢罂’戳记残片,就是汉代制盐官发的煮盐‘牢盆’。”煮盐是古老的制盐方式,明清之后发展成为晒盐提高了制盐效率。但是晒盐需要滩涂开成盐田进行生产,而煮盐不需要大面积滩涂。煮盐可以直接在海岸线旁进行。宝坻出土的“牢盆”说明当时宝坻就在海岸线附近,芦台出土“
牢盆“说明芦台就在海岸边,芦台曾称海口镇。说明镇治应傍河临海,应与现在的北塘类似,这样才方便煎海煮盐。芦台往东南一望,彼时至少应为浅海区域。2011年公布的渤海西岸第四纪研究成果,显示汉沽地带,以燕山水系物源为主的浅海沉积。海河水系在过去的时间里,输沙能力有限,河水大都比较清澈。天津平原主要是靠黄河和沙尘暴所携带的泥沙造成的(有推算黄河造陆是三年一公里)。蓟运河虽是秦汉时期的鲍丘水、潮河的古河道,后为州河、蓟州沽河的下游,历时久远,但逼退海岸线的能力十分有限。蓟运河水将海岸线从芦台镇治附近向汉沽方向推进需要千年时光。美文中有“据乾隆《宁河县志》记载,‘小盐河自潮河(指今蓟运河)经汉沽庄北,东达尹家灶、毛家灶、张家码头诸古煎盐处,土锱赤色,锅痕犹存……汉时官给盐船自潮河运入,而盐自小河运出’。”似有史料可依。细读原文可知,潮河(今蓟运河)称为潮河时是元代以后的事情了,与汉代无涉。另省略号中有“父老云”,就是说清代宁河县志记载的是民间传说,而非史实,不可误解前人的良苦用心。塘沽、北塘一直有把自己地域与孟姜女联系的民间传说,我们不能据此判断塘沽、北塘在秦代就有先民劳作一样,以“父老云”也不能判定汉代就存在汉沽庄啦。更何况有考古证据,汉代海侵曾抵达芦台以北地区。汉沽庄始于汉代就过于牵强啦。有汉沽档案显示,康熙年间蓟运河西岸的沟楼沽还是煎盐的场地,说明至少三百年前海水可以抵达沟楼沽,或许汉沽小盐河是引导海水至蓟运河西的沟渠?如无穿过蓟运河的引海水沟渠,那么至少蓟运河口还不到北塘,而在营城往北吧。滨海新区南部由于有充分的贝壳堤验证,所以成陆时间较为清晰,而北部由于地质分析还不够细腻,成陆时间与推进过程需要切实的考古实据才可以判断,否则只能更楼台雾失、津渡月迷啦。载《滨海工会通讯》2014年第一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