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昂(约公元661~公元702),唐代文学家,初唐诗文革新人物之一。字伯玉,汉族,梓州射洪(今属四川)人。因曾任右拾遗,后世称为陈拾遗。光宅进士,历仕武则天朝麟台正字、右拾遗。受武三思所害,冤死狱中。其存诗共100多首,其中最有代表性的是《感遇》诗38首,《蓟丘览古赠卢居士藏用》7首和《登幽州台歌》。
陈子昂在《修竹篇序》中提出了自己的诗学主张,归纳起来有如下五点:一是倡导“汉魏风骨”和“正始之音”来反对齐梁以来“彩丽竞繁”的诗风;二是把“汉魏风骨”与“兴寄”相联系,明确诗歌抒情言志的本质特征,既抒写社会现实内容又抒发具有时代美学深度的思想感情;三是把“风雅”与“兴寄”相联系,注重诗歌风雅美刺的教化功能;
四是强调诗歌应该“骨气端翔,音情顿挫,光英朗练,有金石声”。这是诗歌的思想内容和艺术形式有机统一所呈现的美学风貌。五是主张诗歌能“洗心饰视,发挥幽郁”,具有发幽思、遣郁闷,泄导人情的功能。这五点相互联系和制约,相辅相成,构成了较为完整的诗歌理论体系。这也是对先唐诗学成果所进行的较为全面的理论总结。这样,陈子昂便给唐代诗人指出了一个正确的创作方向。
创作背景万岁通天元年(696),契丹攻陷营州。武则天委派武攸宜率军征讨,陈子昂在武攸宜幕府担任参谋,随军出征。武攸宜为人轻率,少谋略。次年兵败,情况紧急,陈子昂请求遣万人作前驱以击敌,武不允。稍后,陈子昂又向武进言,不听,反把他降为军曹。诗人接连受到挫折,眼看报国宏愿成为泡影,因此登上蓟北楼(即幽州台、黄金台,遗址在今北京市),慷慨悲吟,写下了《登幽州台歌》可以看出诗人孤独遗世、独立苍茫的落寞情怀。
《登幽州台歌》这首短诗,深刻地表现了诗人怀才不遇、寂寞无聊的情绪。语言苍劲奔放,富有感染力,成为历来传诵的名篇。念这首诗,读者会深刻地感受到一种苍凉悲壮的气氛,面前仿佛出现了一幅北方原野的苍茫广阔的图景,而在这个图景面前,兀立着一位胸怀大志却因报国无门而感到孤独悲伤的诗人形象,因而深深为之激动。陈子昂是一个具有政治见识和政治才能的文人。他直言敢谏,对武后朝的不少弊政,常常提出批评意见,不为武则天采纳,并曾一度因“逆党”株连而下狱。他的政治抱负不能实现,反而受到打击,这使他心情非常苦闷。诗人孤独于幽州台上,放眼山河,思绪万万。在这蓟北幽州台上,他或许想到了大破齐军的燕国上将军乐毅,或许想到了北征乌桓临石观海的三国豪雄曹操,而他在武攸宜帐下,竟无用武之地,英雄已远而前途渺茫,那份旷世的孤独,自然就凝成了震撼千古的力作名句。
回头看看哪有古代贤明君主的踪影,放眼望去也不见一个礼贤下士的君主,我真是生不逢时啊。想到天悠悠而高远、地悠悠而广袤的天地之间,我独自忧伤啊,让人禁不住泪流满面沾湿了衣襟!登幽州台歌陈子昂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陈子昂所说的古人,并不单单指燕昭王。这里的古人,是有着囊括所有唐朝之前的贤明君主、有为之士的气概的。陈子昂想起姜尚受命于周室二代君主,成就伟业;想起燕昭王礼遇乐毅,使其连破齐国七十余城,垂名千古;想起太子丹知遇荆轲,壮士的绝唱似乎还在耳边;想起太宗启用敌臣魏征,终来贞观之治。而“来者”,那些能够礼贤下士的贤明君主们,又遥遥无期,无法报效……
“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这两句的措辞、句式,受《楚辞》的影响颇深。陈子昂似乎记起了屈原,在曾经同样因直谏而受到迫害的屈原身上,他照到了自己的影子。在这一瞬间,诗人的寂寞和先人的孤傲再次神交了。北方的苍茫和南国的旖旎,也在吟唱中接壤了。九州大地充溢着诗人的孤独和寂寞。忍不住滴下的眼泪,正是比血还宝贵的英雄泪。这里,陈子昂仅用了前两句诗,就把时间感写得淋漓尽致,仿佛这诗是从远古洪荒而来,绵延到地老天荒,永无绝期一般。
第三句俯仰天地,遥想宇宙,又把诗歌的背景辟至辽阔空旷的境地。最后一句,突然推出自己的孤独悲伤。这股无法抑制的情感,立刻充满了诗人前面铺垫的时空。这种遒劲的诗风,举重若轻的艺术手法,让人根本无力拒绝,只能心怀激动、感伤,最终甘心被这诗篇俘获吧。
在句式方面,采取了长短参错的楚辞体句法。日月忽其不淹兮,春与秋其代序。时光迅速逝去不能久留,四季更相代替变化有常。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我想到草木已由盛而衰,害怕君王逐渐衰老。上两句每句五字,三个停顿,其式为: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后两句每句六字,四个停顿,其式为: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前两句音节比较急促,传达了诗人生不逢时、抑郁不平之气;后两句各增加了一个虚字(“之”和“而”),多了一个停顿,音节就比较舒徐流畅,表现了他无可奈何、曼声长叹的情景。全篇前后句法长短不齐,音节抑扬变化,互相配合,增强了艺术感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