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虎藏龙》导学案年,《卧虎藏龙》一举夺得了第届奥斯卡“最佳外语片”“最佳摄影”“最佳美术指导”和“最佳电影音乐”四项大奖,并创造了非英语片在欧美票房过亿元的空前纪录,标志着中国的武侠电影在八十多年的发展之后终于获得了世界性的成功。《卧虎藏龙》改编自世纪年代王度庐的同名小说,但与原著的情节相比有了很大的改动,可以说是一种再创作。首先,电影融进了王度庐“鹤──铁五部”悲剧侠情小说中的另一部《宝剑金钗记》的内容,大大增加了李慕白和俞秀莲的戏份。小说《卧虎藏龙》是一部以玉娇龙为主角的作品,描写的是玉娇龙对于爱和自由的追求,李慕白和俞秀莲都是戏份很少的角色;小说《宝剑金钗记》叙述的则是李慕白和俞秀莲为“义”而压抑欲望的爱情悲剧,两部作品在内涵、观念和主题上构成了一种反差。而电影则融合了这两个故事,通过那把青冥剑将两对情侣联结起来,并列在一段时空中去表现。其次,小说和电影结尾,玉娇龙都是纵身跳下了悬崖,但小说中的玉娇龙名义上是为尽孝道而舍身跳崖,实际上却是切断家庭羁绊,以达到与罗小虎双宿双栖理想的妙计,而电影中,因为玉娇龙的任性妄为直接导致了李慕白的死亡,跳崖对她来说反倒成了一种解脱和圆满。再次,原著中那个“篇幅甚多、十分传神有趣的小人物刘泰保”因为影片容量的限制,只好退居为很次要的人物。一、情节概述影片一开始,伴随着舒缓、低沉的音乐,李慕白牵着马缓缓走过有着“小桥流水人家”明媚风光的江南小镇,显示出全片的基调是舒缓的、从容的,也似乎暗示了李慕白含蓄、内敛的人格取向。这种处理,不同于我们习见的那种充斥着刀光剑影的传统武侠片。那些电影往往一上来就设置一个个悬念,制造紧张的气氛,以后的故事都是围绕悬念的破解展开。观众的心在影片一开始就被调动起来,处在持续紧张状态中。但是观赏《卧虎藏龙》却有一种不同的感觉,从容不迫的影片叙述、诗意美妙的画面让人感受着这部武侠电影的深厚内涵。李慕白的出现引起了镖局中人的惊喜,吴妈飞奔进院子报信,由此引出影片的另一个主人公俞秀莲。大家的惊喜暗示出李慕白和俞秀莲之间某种不同寻常的关系。从后面的情节中我们知道,俞秀莲从小和李慕白的义兄弟孟思昭订了婚,后来孟为救李慕白而死,李为了“对得起孟思昭和那一纸婚约”压抑了自己的感情。因此他们彼此见面时总怀着一种尴尬的心理。俞秀莲得知李慕白到来时,眼神中透露出内心的激动与惊喜,但当她欣喜地迎出房门,却又在瞬间归于平静。
落座之后,李慕白向俞秀莲倾诉了自己内心的惶惑和烦恼。这段对话在我们所见到的剧本中没有,可能是拍摄过程中根据需要加上的,但却是一个点睛之笔,对于理解电影的创作主旨很有帮助。李慕白说,他闭关修炼,虽然几乎达到了“道”的境界,却“感受不到得道的喜乐”,相反的却被“一种寂灭的悲哀环绕”,因而提前破关而出,原因是“有些事需要想想”。俞秀莲急切地想知道是什么事,却被李慕白用“有一些心里放不下的事”搪塞了过去,并趁机转移了话题。这“放不下的事”自然指的是一直折磨着李慕白的情感问题。他虽然为了这些事情下了山,当面对俞秀莲时,却终于没有勇气捅破那层窗户纸。这看似平淡的序幕,其实潜藏着创作者诸多的心思,为影片的展开定下了一个舒缓而又悲情的调子。李慕白托俞秀莲把自己随身佩带的青冥剑转交给贝勒爷,表达了退出江湖的决心。这把青冥剑是全片最重要的一个道具,以后的故事都围绕它而展开,种种纠纷、无数拼杀都因它而起,展示出不同性格和生命价值取向的冲突和碰撞。青冥剑被带到了贝勒府,为新任九门提督的玉大人的千金玉娇龙所见。玉娇龙是影片第三位出场的主要人物,她的出场娴静而文雅,有着大家闺秀的风范。她与俞秀莲一见如故,倾诉了自己对婚烟的看法,表现了她对于自由和江湖生活的向往。当她见到第一次出鞘的青冥剑时,虽然表面上假装不懂武功,但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闪着寒光的剑身,现出一种攫取的神色,预示了影片的情节走向。果然,趁着夜色,玉娇龙蒙面盗走了青冥剑,并由此引来了影片的第一场武戏,这是玉娇龙与俞秀莲的第一次冲突。青砖小瓦、高墙大院、楼台殿阁,影片展现了一派老北京的城市风貌。在青绿优雅的环境中,伴随着激烈的鼓点,俞秀莲和玉娇龙在古老北京城的屋脊上展示着飞檐走壁的轻功,时而拔地而起,时而缘墙飞奔,俞秀莲的刚猛朴拙,玉娇龙的轻盈柔美,都表现得淋漓尽致。虽然这场武戏动作激烈,但并不血腥,看上去就像一场武术表演。俞秀莲开始怀疑盗剑者就是假装不会武功的玉娇龙,但还是希望能够感化玉娇龙,让她把剑还回去,因此在已经到京的李慕白面前隐瞒了与盗剑者交手的事实。接着,影片插入了一个“郊外复仇”的故事。碧眼狐狸约陕甘总捕头蔡九在郊外决战,了结恩怨。危机关头,李慕白及时出现,凭借一手出神入化的武当玄牝剑法,重创碧眼狐狸,却碰上了手持青冥剑赶来解救碧眼狐狸的玉娇龙,二人有了第一次正面交锋。李慕白发现玉娇龙所使的乃是武当剑法,且已有相当功力,很是吃惊。由于玉娇龙的介入,碧眼狐狸杀死了蔡九,李慕白和俞秀莲决定查个水落石出。俞秀莲邀请玉娇龙及其母亲到贝勒爷府上作客,谈话中旁敲侧击,对玉娇龙进行规劝,并假装碰翻茶碗试探出了玉娇龙的武功。玉娇龙听说杀死了官差,内心有所震动,于是趁着夜色赶到贝勒府还剑。李慕白为了追问碧眼狐狸的下落,也躲在暗处等候。打斗中,李慕白夺回了青冥剑,并与玉娇龙展开一番轻功追逐。
毕竟李慕白实力更胜一筹,他抢在玉娇龙之前到了一座古庙。此时的李慕白对玉娇龙多了一份爱才之心,表达了收她为徒、调教剑法的愿望。玉娇龙不耐烦于李的教导,挺剑攻击。接下来的打斗,在玉娇龙一方,真刀真枪,每一招都使出了浑身的解数,显示出她内心的慌乱和气急败坏;但在李慕白一方,显示出一派宗师的大家风范。他轻松自如地接着玉娇龙的剑招,只是向前攻击,毫不退缩,令玉娇龙陷入被动的境地。不仅如此,他每一招都喊出一些心诀的要领,与其说是在比剑,不如说是在有意识地用剑法启发玉娇龙练武与修心的道理。有一句话值得注意,李慕白说:“李慕白就是虚名,宗派是虚名,剑法也是虚名,这把青冥剑还是虚名,一切都是人心的作用。”一句话点明了玉娇龙的命脉:盗剑、还剑,全在一念之间,盗剑是由于放纵的心迹,还剑则是因为未泯灭的良知;宗派、剑法、青冥剑都是外在的东西,要在江湖立足,最重要的是修炼内心。玉娇龙由于家庭环境的影响以及师娘碧眼狐狸的引导,对江湖世界的认识有所偏差,她把作为“工具”的青冥剑看得太重,放纵自己的心迹,李慕白是要从根本上拨正她迷失的心路。然而年轻气盛的玉娇龙似乎并不认同这些观点,痛骂一句之后,飞奔而去。其后发生的故事,重心都在玉娇龙。主要是前后相连的两件事:逃婚和在江湖上大打出手。对于婚姻和江湖,玉娇龙曾经对俞秀莲说过:“我倒是喜欢像那些侠义小说里的英雄儿女,就好像你和李慕白一样,结婚固然是喜事,要是能够自由自在地生活,选择自己心爱的人,用自己的方式去爱他,那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幸福。”由此可见,过自由自在的生活是玉娇龙的理想,逃婚是她实现理想的必要途径,而在江湖上大打出手则是她“过自由自在的生活”的具体表现,而这都是放纵的、不加约束的心性使然。直接导致她最终选择逃婚的,可能是一直在暗中关注她的罗小虎的现身。罗小虎这个人物,前面出现过两次,一次是他以弓弩偷袭俞秀莲,帮助玉娇龙盗剑逃脱,一次是陕甘捕头蔡九蹲守玉府时,他在旁暗中注视。他是玉娇龙的情人,两人曾经有过一段狂热的沙漠恋情。罗小虎的出现,使玉娇龙本已平静的心情又起了波澜。影片用闪回的形式回顾了那段沙漠经历。似乎是为了表达创作者对于这段恋情的讴歌,也可能是创作者在整体风格之外想让观众有一种全新的视觉和心理体验,影片在闪回中运用了颇多与整体不一致的表现手法。比如:运用了浓重的色彩,除了沙漠大面积的黄色之外,还“用了许多红色象征两人之间的激情”,这与影片整体上青绿优雅的色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节奏感强烈的镜头切换、欢快的音乐也很好地表达出奔腾、跳跃的情感;在武打设计上,也不再讲求传统武术的招式,而是粗犷豪放的摔跤和放马追逐,与周围的环境相得益彰。这些手法在整部影片中显得如此另类,以至于有人将这种反差斥之为不协调和生硬。玉娇龙按照父母原订的日子出嫁了。在出嫁的当天,罗小虎大闹迎亲队伍。玉娇龙一直沉默着、权衡着,她不甘心这样就嫁了人,在入洞房之前,最终选择了逃离。她又一次盗走了青冥剑,开始闯荡江湖。在玉娇龙的心中,江湖是一个“挺有意思”的地方,“到处都能去,遇上不服气的就打”,总之是一个自由自在、随心所欲的地方。这大概也是很多人对于江湖的想象。一旦脱离家庭的樊笼,玉娇龙放纵的心性就像脱缰的野马无法收束了,她心高气傲、任性使气,在江湖上掀起了轩然大波。客栈的打斗可以说是她放纵心性的集中展现。
李慕白和俞秀莲为寻找玉娇龙来到了江南,狼狈的玉娇龙也来到镖局求助,几个主要人物的故事又一次交织在了一起。这里有两个非常精彩的场面,将影片推向了高潮。一个就是雄远镖局内的一场戏,另一个是李慕白和玉娇龙的竹林打斗。玉娇龙在客栈大战群豪之后,震动了整个江湖,面临着四面楚歌、处处碰壁的境况。此时的玉娇龙已经“知道道儿上是怎么一回事了”,走投无路之下,只好前去投靠俞秀莲。她扑到俞秀莲怀里的痛哭,道出了一个未谙世事的少女梦想受挫后一肚子的委屈。然而她并没有认识到遭受挫折的根源,倔强的性格使她坚持着自己的看法,所以当俞秀莲提到李慕白的安排,提到罗小虎时,她认为干涉了自己的自由,扭身就走。接下来的打斗堪称是中国传统兵器的大展示。环境选在镖局的演武厅,配合的音响是传统京剧中的梆鼓,整场打斗就像在舞台上演出一样。单刀、双刀、枪、吴钩、禅杖、铜鞭、长剑,十八般武器轮番上阵;单刀的斜劈横拍、双刀的大开大阖、枪的招招锁喉、钩的诡异多变、鞭的刚猛霸道、长剑的凌厉挥洒,各种兵器的不同招式都表现得淋漓尽致。之所以这样设计,一方面可能是为了迎合西方观众,用中国形制各异的传统兵器冲击他们的视觉,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突出青冥剑的威力。各种兵器相继在青冥剑下败了阵,它的威力得到了充分的渲染。不过,俞秀莲在这场打斗中充分表现了她作为一个老江湖的扎实武术功底和丰富打斗经验,最突出的表现就是她对长剑的使用。她选择了三尺长剑,不避青冥剑的锋芒,冒着剑被削断的危险,直接进击,用断剑抵住玉娇龙的脖子,还可以说是扭转兵器劣势的极好方法。俞秀莲只想教训一下玉娇龙,收回青冥剑,并不想痛下杀手,结果在犹豫之际,反被玉娇龙所伤。恰在这时,李慕白及时赶到,于是影片最优美、最富于意境的“竹林打斗”上演了。“竹林打斗”也是中国武侠电影的经典场景,当年胡金铨在《侠女》中设计的竹林大战,引起了许多武侠电影的效仿。李安借助高科技的电影技术,在浙江安吉的竹海中重新演绎了这一经典场景,使之更臻于完美。李安将玉娇龙和李慕白置于竹林的顶端,“所有的招式都是借助竹子本身的柔韧与弹性衍生,使得运动成为一种优雅的弧线”,人物显得飘逸灵动。而李慕白几乎不用出招,只需凭借竹子的特性就可让玉娇龙立足不稳,这又传达出李安对于武当武术精髓的认识:以柔克刚,道法自然。在镜头上,李安大量运用了大远景和远景来表现打斗场面,意在强调两位打斗者与环境的关系,重在写意抒情而非叙述打斗本身,青绿柔韧的竹子和绵绵不绝的绿色背景淡化了主体拼杀的暴力性,营造出一种天人合一的中国哲学意境。在声音的配合上,突出了风声以及竹叶的刷刷声,再伴以低缓深沉的音乐,使人似乎能够感受到玉娇龙草木皆兵的慌乱心理。竹林的造型美感,其中蕴藏的哲理,使得本场竹林打斗被人称之为经典。
这场打斗中有两个地方值得注意:一是李慕白挺剑下刺,玉娇龙顺着弯曲的竹枝下落的情景,影片做了慢镜头展示。国外影评人称赞这一镜头是“自《泰坦尼克号》后最美丽的影像”。李安说他想表现人物之间的“意乱情迷”,于是我们看到,纷乱的发丝、美艳的脸庞、青翠的竹叶、弧形的运动、人物的定睛凝视,创造出一个唯美的境界。或许玉娇龙身上的青春气息、难以驯服的野性,吸引了已是中年人的李慕白,让他回忆起了自己的青春时代,不禁有了想亲近的愿望。这或许可以为李慕白执意收玉娇龙为徒做一个注解。另一个值得注意的细节是:李慕白两指并拢,做了一个点玉娇龙眉心的动作。这其实是武当剑门授徒的仪式,“因为武当剑门属于道家系统,那是道家授徒仪式的‘点玄关’或称为‘开窍’”。由这样一个细节,可见李慕白劝导玉娇龙的良苦用心。可惜玉娇龙不遵守诺言,就在李慕白将剑抛下悬崖时,她竟然不顾一切冲下去抢。在李慕白的眼中,青冥剑是种种纷争和不安定的根源,他更看重的是人心;而在玉娇龙眼中,这把剑却可以给她带来自由,当她背离了所有的人,青冥剑已经成为她最后的救命稻草,所以她会舍命去抢。舍身冲下悬崖的玉娇龙被碧眼狐狸救走,来到一个废弃的作坊里,李慕白随后赶到。就在这里,主要人物的命运纠缠在一起,故事也有了一个结局。我们期待的对仇人算总账的场面并没有发生,碧眼狐狸作为剧中唯一的大恶人,很容易地就被杀死了,这场武戏简短而有力。我们期待的大团圆结局也没有出现,李慕白最终为救玉娇龙而死,但他的死却换来了玉娇龙的醒悟。故事的结局有点儿悲情的味道,但却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圆满。李慕白在临死之际终于对俞秀莲道出了内心的情感,这对于李慕白来说是一种解脱;而铸成大错的玉娇龙,伤害了最关心她的人,最终也只能选择跳下悬崖表达自己的忏悔。影片以一个富有诗意的特写镜头描绘了玉娇龙飘然而下的情景,似乎在表明,对玉娇龙来说,她的生命也画上了圆满的句号。二、主旨分析这是一部内涵丰富的影片,李安娴熟地运用着各种电影语言,使影片在商业性和艺术性上有着较完美的统一。那么,李安通过这部影片想要告诉我们些什么呢?
李安曾经说过:他从小就爱看武侠小说,“每次看小说时都幻想着存在其中的另一个世界,一直很希望能有一天把这个世界呈现出来”。正是这个童年时对武侠世界的向往和想象,促使他去拍这部影片。于是,在这部影片中,他用光影展示了自己想象中的江湖世界。和大多数人的想象一样,这个世界里卧虎藏龙,有武功高强、道德高尚的侠士,有心肠毒辣、出手歹毒的恶人,也有初出江湖、不懂江湖规矩的年轻人,侠士和恶人要展开殊死的较量,而年轻人的参与使得事情变得一团糟……但是,这个江湖世界更是李安自己的,它夸张而又有节制,更重要的是它是古典中国的江湖世界。于是,我们看到,李安的江湖世界里,并不好玩,没有刺激和冒险,只有“洗不上澡,虱子跳蚤咬得睡不着觉”的艰辛和无奈;李慕白和俞秀莲这样的侠士,不是我们传统认知中剑胆琴心、义薄云天的好汉,而是两个被感情困扰、为道德压抑的忧郁的侠客;对于武功的想象,除了轻功有些神奇之外,其他的功夫都是平实的,并没有现代武侠电影那种神乎其神的盖世武功,一招一式、刀来剑往,更像是中国功夫的展示。在展示这样的江湖世界时,李安大胆发挥想象,组合了诸多的表现古典中国的元素:李慕白压抑自己情感和欲望的东方式的伦理道德;文房四宝、丹青书画表现的古典文化;青绿色背景中的青砖瓦房、楼台殿宇;数码科技制作的古代北京繁盛的图景;小桥流水、翠竹茂盛的江南水乡……这些都造成对外国观众的视觉冲击,令他们神往。之所以选择《卧虎藏龙》这部小说来改编,李安说:“一般武侠小说总以男人为主角,比较阳刚。《卧虎藏龙》的重心则是女主角玉娇龙,心理层次诡谲复杂,白天是千金大小姐,晚上开打、谈情说爱,是个对江湖儿女情有所幻想的不驯少女,也是个中国戏剧少见的角色。”由此引出影片第二个层次的内涵:放心与修心。在影片中多次借李慕白之口提到“心”,如“江湖卧虎藏龙,人心里何尝不是?”“李慕白就是虚名,宗派是虚名,剑法也是虚名,这把青冥剑还是虚名,一切都是人心的作用。”“当日古寺留你一步,是要见你的本心。”等句,都表明这是一部以心为主旨的影片,这具体表现在玉娇龙由放纵心性到获得圆满的过程中但是,当周润发答应参加影片的拍摄,为了商业的考虑,加大了李慕白的戏份之后,原本作为玉娇龙对比面的李慕白和俞秀莲有了同样重的戏份,相应的在影片中也就有了同样的地位。因此,要全面考察影片的主旨,我们还要把三人联系起来。按李安的说法,这是一部“武侠版的《理智与情感》”,也就是说,李安关注的是面对爱情时,到底是理智约束情感,还是情感冲破理智的问题。那么,李安有什么倾向性呢?影片中的两对情侣:李慕白和俞秀莲、玉娇龙和罗小虎,分别代表着两种对爱情的选择方式。李慕白和俞秀莲恪守着中国传统的道德准则,虽然彼此相爱多年,却因为俞秀莲的未婚夫为救李慕白而死,他们一直没有向对方表达自己的情感。“克制”是他们的行为方式,内敛和压抑是他们最突出的生命状态,这体现了他们作为“侠”对武与德的至善追求。而玉娇龙则不同,她年轻气盛,对传统的道德规范毫不在意,她渴望实现“一个江湖的梦”,“过自己想过的生活”,“选择自己心爱的人,用自己的方式去爱”,为此,父母亲情、同性友谊、江湖规矩、师徒情谊均可置之不顾。在她的身上,体现了作为“人”对于青春爱情和自由生命状态的追求。那么不同的选择分别给他们带来些什么呢?李慕白用“把手握紧,里面什么也没有,把手松开,你拥有的是一切”的悟道精神安慰自己,闭关修炼,却终因放不下心中的那份情感而提前破关而出。他虽然意识到自己的症结所在,却一直不敢向前迈进一步,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才终于冲破伦理道德的限制,向俞秀莲表达了埋藏已久的情感。而玉娇龙任性妄为,不在乎什么道德规范,却因此伤害了真正关心自己的人,直接导致了李慕白的死亡,最后唯有选择投崖表示自己的忏悔。这是一个奇异的结局,作为两种不同人生态度代表的人物,最后都放弃了自己的行为方式。影片似乎表明李安保持着一种中庸的态度:偏执于任何一方面都不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