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鬼神而远之制作浙江浦江二中黄旭宝
11-12季路问事鬼神①,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②?”曰:“敢问死③?”曰:“未知生,焉知死?”【注释】①季路:即仲由,字子路,亦字季路。②焉:怎么,疑问副词。③敢:表示尊敬对方的谦词。古代地位低下者向尊贵者进言,多用之。亲尝汤药
【评点】顾鸿安《论语解读》孔子的人生哲学是现实主义的,他要求门弟子对现实的人生世相采取实用理性的态度。在迷信风气弥漫每个角落的春秋时期,有几个人敢“敬鬼神而远之”?孔子自称为殷商的苗裔,却尊尚周代的文明,即开始摆脱原始命运和鬼神的桎梏,走上诗歌礼乐文化的道路。在生产力水平低下,科学技术不发达的条件下,谁能说清楚神秘难测的鬼神问题?孔子提出“先事人”、“先知生”的观点,是强调“事人”、“知生”的首要地位。儒家只重视今生今世,教育人如何做人,如何成为高尚的君子。对于死,则表现为大大方方处之坦然,认为只有立足于人生,才能参悟死亡的真谛。
由此可见,孔子对于鬼神的存在上,是采取一种两可的态度,不议论鬼神,却又不否定鬼神的存在。这种“敬鬼神而远之”的态度,不理会神界存在的真实性而突出宗教的道德和心理功能(“祭如在,祭神如神在”),把神道归属于人道,这是一种非常理智和通达宽容的态度,即不会流于狂热,又不会陷于武断,表现出难得的人文主义精神。戏彩娱亲
【读解】“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李商隐《贾生》) 其实,孔子也不完全是王顾左右而言他,把子路的问题推开在一边。在孔子看来,鬼神的问题,生死的问题,都是探索宇宙奥秘、生命本质的大问题,不是一句两句话可以说得清楚的,也不是他所处的那个时代所能搞得清楚的。用我们今天的话来说,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还有待于进一步的研究和探索。所以,对自己搞不清楚的问题,既不要盲从迷信,也不要简单否定,最好是报一种“问疑”的态度,敬而远之。这种态度实际上是现实而理性的态度,也是最明智、最科学的态度。
【读解】李泽厚《论语今读》
7-21子不语①:怪、力、乱、神。【注释】①语:作动词,谈论。朱熹《论语集注》子不语怪,力,乱,神。怪异、勇力、悖乱之事,非理之正,固圣人所不语。鬼神,造化之迹,虽非不正,然非穷理之至,有未易明者,故亦不轻以语人也。谢氏曰:“圣人语常而不语怪,语德而不语力,语治而不语乱,语人而不语神。”行佣供母
【评点】顾鸿安《论语解读》人们可以出于个人涵养或身份地位、利害关系而有所不谈、有所不问、有所回避。正如孔子反对叛乱和暴力就不言乱、力;不相信鬼神、难解释怪异,就不语神、怪一样。孔子的修养已够“中庸”,堪享尊敬。然而,社会要发展,就必须直面现实、解决矛盾,就不能如孔子一样“不语”就算了事。怀橘遗亲
邢昺《论语注疏》○正义曰:此章记夫子为教,不道无益之事。怪,怪异也。力,谓若奡荡舟、乌获举千钧之属也。乱,谓臣弑君、子弑父也。神,谓鬼神之事。或无益於教化,或所不忍言也。李充曰:“力不由理,斯怪力也。神不由正,斯乱神也。怪力乱神,有与於邪,无益於教,故不言也。”扇枕温衾
6-22樊迟问知(1),子曰:“务(2)民之义(3),敬鬼神而远之,可谓知矣。”问仁,曰:“仁者先难而后获,可谓仁矣。”「注释」(1)知:音zhì,同“智”。(2)务:从事、致力于。(3)义:专用力于人道之所宜。拾葚异器
【读解】《论语讲要》“务民之义。”依刘氏正义解说。务,犹事。民之义,就是礼记礼运篇所说的人伦十义。礼运篇:“父慈,子孝,兄良,弟弟,夫义,妇听,长惠,幼顺,君仁,臣忠。十者谓之人义。”孔子说,仁者先为其难,而得功则在其后。世间好事难成,仁者办仁德之事,先忍耐其困难,一直做去,冲破种种难关,而后得其成果。此为难行而能行。礼记中庸篇说:“力行近乎仁。”故云:“可谓仁矣。”
朱熹《论语集注》民,亦人也。获,谓得也。专用力于人道之所宜,而不惑于鬼神之不可知,知者之事也。先其事之所难,而后其效之所得,仁者之心也。此必因樊迟之失而告之。程子曰:“人多信鬼神,惑也。而不信者又不能敬,能敬能远,可谓知矣。”又曰:“先难,克己也。以所难为先,而不计所获,仁也。”吕氏曰:“当务为急,不求所难知;力行所知,不惮所难为。”卧冰求鲤
3-12 祭①如在,祭神如神在。子曰:“吾不与②祭,如不祭。”【注释】①祭:这一个“祭”指祭鬼(死去的祖先),与下句祭神对举。②与:参与,参加。「评析」孔子并不过多提及鬼神之事,如他说:“敬鬼神而远之。”所以,这一章他说祭祖先、祭鬼神,就好像祖先、鬼神真在面前一样,并非认为鬼神真的存在,而是强调参加祭祀的人,应当在内心有虔诚的情感。这样看来,孔子主张进行的祭祀活动主要是道德的而不是宗教的。
【读解】要有一颗虔诚的心祭祀贵在虔诚,心诚则灵。 祭祀祖先要像在祖先面前一样恭敬,求神要像在神面前一样虔诚,这就是所谓“如在”的心。 既然如此,当然不能请他人代劳。所以孔子说,如果自己不亲自参加,那就等于没有参加。别人替自己烧香求福是没有用的。 祭祀如此,做人的道理又何尝不是如此。 一个人立身处世,成家立业,都应该有这种“如在”的心,做到表里如一。否则,表面一套,内心一套,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鬼鬼祟祟,躲躲闪闪,活在世上又有什么意义呢?恣蚊饱血
【评点】顾鸿安《论语解读》“祭如在”就是祭祀亲祖要求在心情上觉得死者如生,只是因为想念已极,宛如看到听到亲祖的音容笑貌。祭祀这类庄重神圣的事,同样要出以诚心。参与祭祀,就要恭敬地去祭,自然会是祭谁如谁在。如果表面上装得诚敬,内心并不如此,这是言行不一的表现。孔子主张抱着虔诚的态度祭祀鬼神,就是要在对祖先的忠孝的实际行动上下功夫。周朝本来就有这种对待鬼神的传统:“周人尊礼尚德,事鬼敬神而远之。”(《礼祀》)孔子认为继承这些传统能够起到教化百姓的作用,同样达到巩固统治的目的。
【读解】钱穆《论语新解》祭神如神在:此指祭天地之神。祭礼本对鬼神而设,古人必先认有鬼神,乃始有祭礼。但孔子平常并不认真讨论鬼神之有无,只临祭时必诚必敬,若真有鬼神在其前。吾不与祭如不祭:孔子虽极重祭礼,然尤所重者,在致祭者临祭时之心情。故言茍非亲自临祭,纵摄祭者亦能极其诚敬,而于我心终是阙然,故云祭如不祭。盖我心思慕敬畏之诚,既不能亲切表达,则虽有牲牢酒醴,香花管乐,与乎摄祭之人,而终是失却祭之真意。哭竹生笋
【读解】南怀瑾《论语别裁》这是孔子所说祭祀祖宗和祈祷时心仪的原则,当我们祭祖宗的时候要以“如在”目前相对的诚心,犹如祖宗尚在面前一样的诚敬。假使是祭神,神就在此。要表里如一,才是肃斋庄敬的道理。所以他又说:“吾不与祭,如不祭。”假使说我因为没有时间,没有亲自参与这个祭典,只是象征式由别人去代表一番,这样就等于不祭,又何必故作排场呢?这种精神,不但告诉我们对于任何祭典要如此,同时也间接地告诉我们作人的道理,无论对生者或死者,由明里到暗里,都要由衷一贯。弃官寻母
1.9曾子曰:“慎终①,追远②,民德③归厚④矣!”【注释】①慎:《说文》:“慎,谨也。”终,《郑注》:“老死曰终。”慎终,谓丧尽其哀。②追远:谓父祖已殁,虽然久远,也应当按时追祭。或谓“远”指远祖。③德:《礼记·乐记》:“德者,性之端也。”④厚:淳厚。【译文】曾子说:"谨慎地办理父母的丧事,虔诚地追念祭祀祖先,这样做就可以使老百姓的道德风俗归于淳朴厚道了。"
「评析」孔子并不相信鬼神的存在,他说“敬鬼神而远之”,就证明了这一点。尽管他没有提出过人死之后有所谓灵魂的存在这种主张,但他却非常重视丧祭之礼。在孔子的观念中,祭祀已经被异化,不单是祭祀亡灵,而是把祭祀之礼看作一个人孝道的继续和表现,通过祭祀之礼,可以寄托和培养个人对父母和先祖尽孝的情感。因此,本章仍是继续深化“孝”这一道德观念和道德行为的内容。儒家重视孝的道德,是因为孝是忠的基础,一个不能对父母尽孝的人,他是不可能为国尽忠的。所以忠是孝的延伸和外化。关于忠、孝的道德观念,在《论语》书中时常出现,表明儒家十分重视忠孝等伦理道德观念,希望把人们塑造成有教养的忠孝两全的君子。这是与春秋时代宗法制度相互适应的。只要做到忠与孝,那么,社会与家庭就可以得到安定。
【读解】孝道可使民风淳朴慎终追远是孝道的体现,按照孔子另一位高足有子的说法,也就是仁道的根本。(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所以过去给皇帝的奏议常有“圣朝以孝治天下”一类的话。普通人家的祖宗牌位上面也总是有“慎终追远”这四个字,表示这是一个讲孝道的家庭。直到今天,一般中国家庭也没有废弃“慎终追远”。虽然祖宗牌位已没有了,但父母去世的丧事还是要慎重地办一办的,清明时节,很多家庭也还是没有忘了上一上祖坟,烧几炷高香。当然,那种借父母去世而大办丧事,大肆张扬以捞取钱财的做法,已经违背了"慎终"的精神,不仅不能使民风归于淳朴厚道,反而使人虚假意,陷于商业化的人情算计之中去了。
【读解】钱穆《论语新解》儒家不提倡宗教信仰,亦不主张死后有灵魂之存在,然极重葬祭之礼,因此乃生死之间一种纯真情之表现,即孔子所谓之仁心与仁道。孔门常以教孝道达人类之仁心。葬祭之礼,乃孝道之最后表现。对死者能尽我之真情,在死者似无实利可得,在生者亦无酬报可期,其事超于功利计较之外,乃更见其情意之真。扼虎救父
【读解】查正贤《论语讲读》问:“慎终追远”何以能使民德归厚?答:慎终追远,说的是按照礼的要求,及时而恰当地祭祀已经故去的祖先。对这一章的含义,一般有两种不同的理解,一种理解认为,这是对居位临民的在上者而言的。在上者能做到丧尽其哀,祭尽其礼,则能给百姓带来良好的示范作用,从而使民风淳厚。一种理解认为不必单指在上者而言,即令一般百姓,能慎终追远,不忘先祖,其风俗自能归于淳厚。这两种其实都指向同一个问题,即“慎终追远”能对风俗人心产生根本性的良好影响。先秦儒家的这种思想有着非常深远的源头,在很大程度上是上古时代祖先崇拜和鬼神观念的遗存。殷商时代重鬼神,至周初虽稍有衰减,但人死后有灵魂的观念仍然存在。人们认为死去的人仍对活着的人施加重要影响,会根据人们行为的善恶赐福降灾。
在这些鬼神中,已逝祖先是其中尤为重要者,他们不但主宰着人间的善恶报应,而且对君主和贵族而言,有着显赫功业和声望的祖先也往往保证了自己治政临民的权力和地位有着合法的来源,是自己言行、事业的榜样。适时合礼地追祭祖先,感念他们的功业和德行,使自己沐浴在这些仪式之中而获得某种精神上的陶染,在自己和祖先之间建立起一种情感上的联系。这不但可能调节自己的言行举措归于淳正,而且上以化下,对臣民有着示范性的作用,使他们的言行也归于淳厚。另一方面,据传世文献记载,自王公贵族至于大夫士,都有相应的丧祭礼仪,因此他们也同样在对各自祖先的追祭中建立起与祖先在精神上的联系,在重温先祖生命历程中获得情感上的陶染。即使从现代社会的情形来看,这种情感陶染的效果也是存在的。
5-13子贡曰:“夫子之文章(1),可得而闻也;夫子之言性(2)与天道(3),不可得而闻也。”「注释」(1)文章:这里指孔子传授的诗书礼乐等。(2)性:人性。《阳货篇》第十七中谈到性。(3)天道:天命。《论语》书中孔子多处讲到天和命,但不见有孔子关于天道的言论。刻木事亲
朱熹《论语集注》文章,德之见乎外者,威仪文辞皆是也。性者,人所受之天理;天道者,天理自然之本体,其实一理也。言夫子之文章,日见乎外,固学者所共闻;至于性与天道,则夫子罕言之,而学者有不得闻者。子贡至是始得闻之,而叹其美也。程子曰:“此子贡闻夫子之至论而叹美之言也。”闻雷泣墓
【读解】《论语讲要》孔子之学有本性,有天道,有人道。文章,即是六艺与修齐治平之学,此属人道,所谓人道敏政,诸弟子所共修,经常讲习,故可得而闻。至于性与天道,则深微难知,能知之者,颜子、曾子、子贡数人而已。且孔子教育注重人道,故罕言之,是以不可得而闻也。中庸、周易皆讲性与天道,然不得其人,则不能传。后儒必得佛学启发,又须不存成见,方知孔子之道无异于佛。焦氏又曰:“孔孟之学,尽性至命之学也。顾其言简指微,未尽阐晰,释氏诸经所发明,皆其理也。苟能发明此理,为吾性命之指南,则释氏诸经即孔孟之义疏也,又何病焉。夫释氏之所疏,孔孟之精也。汉、宋诸儒之所疏,其糟粕也。今疏其糟粕则俎豆之,疏其精则斥之,其亦不通于理矣。”焦氏此言可为此章一大发明。
【读解】钱穆《论语新解》性与天道:孔子言性,《论语》惟一见。天道犹云天行,孔子有时称之曰命,孔子屡言知天知命,然不深言天与命之相系相合。子贡之叹,乃叹其精义之不可得闻。
【读解】查正贤《论语讲读》问:子贡的这一段话反映了孔子思想的什么特点?答:此章为《论语》中之名篇,对于理解夫子及儒家思想关系极大,而历来解释又相当纷纭复杂。首先,“文章”并不指今天所理解的“文章”,而是指孔子的言行、学问、性情、人格,即朱熹所说的“德之见于外者,威仪文辞皆是”,当然太史叔明把它解释为“六籍”,也还是可取的。至于“性与天道”,亲受教诲的子贡等孔门弟子感叹“不可得而闻”,则揭示了孔子思想的另一特点。性谓人之性,天道指天地宇宙运行之道,或以为即《易传》之天道阴阳消息盈虚。这两个方面“不可得而闻”,是指孔子很少谈论这些话题。孔子强调“未能事人,焉能事鬼”,又说“未知生,焉知死”,主张“敬鬼神而远之”,夫子之不言,盖或存疑,而以切近人生的问题为思考的要务。
16-8子曰:“君子有三畏①:畏天命,畏大人②,畏圣人之言。小人不知天命而不畏也,狎大人③,侮圣人之言④。”【注释】①畏:怕,此指心存敬畏,敬服。②大人:此指德高望重并在高位的人。③狎(xiá):轻慢。④侮:亵渎。
【读解】《论语讲要》天命:古注当善恶报应讲。何晏集解以为,天命顺之则吉,逆之则凶,所以可畏。皇疏举尚书伊训解释:“作善降之百祥,作不善降之百殃。”刘氏正义亦举周易坤文言解释:“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大人:就是在位的人。刘氏正义引郑注:“大人,谓天子诸侯为政教者。”诸侯治国,天子治天下,各有权力维护朝野安定,不能干犯,所以可畏。或谓大人是有德有位之人,故须畏之。圣人之言:皇疏:“圣人之言,谓五经典籍圣人遗文也。其理深远,故君子畏之也。”圣人的话含有深远不变的道理,记在经典里,流传后世,违之则有灾祸。所以君子畏之,而不敢违背。
【读解】一个人该不该有所畏? 有一句话说:“彻底的唯物主义者是无所畏惧的。”这句话作狭义的理解是有道理的。但如果作广义的理解,像有些人所认为的那样,指一个人应该天不怕,地不怕,没有什么可畏惧的,那就不一定妥当了。试想,没有什么可畏惧的,岂不是连走私贩毒,杀人越货,铤而走险都不怕了吗? 那我们拿这个人可真是难办了! 所以,一个人总是要有所畏才好。 敬畏天命,敬畏大人,敬畏圣人之言,这是孔子所要求我们的。这里实际上涉及到三大方面的问题:天命关于信仰,大人关于社会规范,圣人之言关于思想权威。一个人有了这些敬畏、信仰就会有所皈依,生活就会有所规范,思想就会有一个中心。在此基础上活着,生活才会觉得有目的,人生才会感到有意义,一切的事业感、成就感,才会油然而生。相反,一个人如果没有这些敬畏,这些信仰、规范和中心,那就会恣意妄行,无视社会思想和行为规范,无所不为,无恶不作,因而是非常危险的。 这大概就是有所畏的哲学,有所畏的辩证法吧。
14-36公伯寮①愬②子路于季孙。子服景伯③以告,曰:“夫子④固有惑志⑤于公伯寮,吾力犹能肆诸市朝⑥子曰:“道之将行也与,命也;道之将废也与,命也。公伯寮其如命何!”【注释】①公伯寮(伯。):姓公伯,名寮,孔子的学生。②愬:音sù,同“诉”,告发,诽谤。③子服景伯:姓子服,名何,字伯,谥景,鲁国大夫。④夫子:这里指季孙。⑤惑志:疑惑之心。⑥肆诸市朝:肆,陈列死尸,诸,“之于”的合音;市朝,街市与朝廷,这里指街市。
「评析」在本章里,孔子又一次谈到自己的天命思想。“道”能否推行,在天命而不在人为,即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读解】公伯寮背叛老师,毁谤同学,子服景伯打抱不平,要帮助老师除掉这个害群之马。可孔子却不同意。孔子的意思是说,我们所奉行的是治国平天下的大道,能不能行得通,自有天命主宰。这里的天命实际上就是事物发展的规律,历史的车轮,至于公伯寮个人的捣乱,是起不了什么作用的。所谓历史的车轮不可阻挡,螳臂挡车,谈何容易。所以,孔子并不同意对公伯寮采取过激的行动。
【读解】钱穆《论语新解》道之将行也与,命也:若道将行,此是命,寮之愬终将不入。若寮之愬得行,是道将废,亦是命,与寮无关。孔子言此,以晓景伯,安子路,而警伯寮。本章当与上章不怨天不尤人合参。人道之不可违者为义,天道之不可争者为命。命不可知,君子惟当以义安命。凡义所不可,即以为命所不有。故不得于命,犹不失吾义。常人于智力所无可奈何处始谓之命,故必尽智力以争。君子则一准于义,虽力有可争,智有可图,而义所不可,即斯谓之命。孔子之于公伯寮,未尝无景伯可恃。孔子之于卫卿,亦未尝无弥子瑕可缘。然循此以往,终将无以为孔子。或人称孔子知其不可而为之,如此等处,却似知有可为而不为,此亦学者所当细参。
【读解】李泽厚《论语今读》
3-13王孙贾问曰①:“与其媚于奥②,宁媚于灶③,何谓也?”子曰:“不然。获罪于天,无所祷也。”【注释】①王孙贾:卫灵公时卫国的大夫,有实权。②媚:谄媚,巴结,奉承。奥:本义指室内的西南角。古时尊长居西南,所以奥神的地位应比灶神尊贵些。这里暗喻卫君或宠姬南子。③灶:本义是灶神,即百姓说的“灶神爷”。旧俗,阴历腊月二十三(或二十四)日,烧纸马,供奉饴糖,送灶神上天,谓之“送灶”;腊月三十日(除夕),又迎回来,谓之“迎灶”灶神地位虽较低,但上可通天,决定人的祸福。故当时人们的俗话才说“宁媚于灶”;祭祀神明时首先要奉承巴结的是灶神。
【读解】《论语讲要》礼记祭法篇五祀郑注:“中溜主堂室居处。灶主饮食之事。”媚奥媚灶两句,是当时的世俗语。中溜地位比灶神高,但灶神主管饮食,有实权。因此,俗语说,与其求媚于奥,宁可求媚于灶。孔子周游列国,在卫国时,颇受卫灵公尊敬。灵公夫人南子,品行不端,但有才能,欲藉孔子之名以壮自己声势,召见孔子。孔子见之。王孙贾误会孔子来卫求官,故问孔子,与其媚于奥,宁媚于灶,是何意思。王孙贾以奥比喻南子,以灶比喻自己。他的意思是告诉孔子,你求南子,不如求我王孙贾。
【读解】钱穆《论语新解》获罪于天,无所祷也:孔子意,谓但知依理行事,无意违理求媚。
【读解】南怀瑾《论语别裁》王孙贾问孔子这个奥与灶的问题,是非常幽默的,他的意思,是告诉孔子说,你老是跟诸侯往来,我们这些士大夫如不在君王面前替你讲几句好话,是没有用的呀!你拜访了诸侯,还是该来向我们烧烧香。孔子却作正面的答法:“不然。获罪于天,无所祷也。”这是中国人宗教思想的精神。他说一个人真的作坏人、做坏事,怎样祷告都没有用,任何菩萨都不能保佑你。所谓自助天助,神是建立在自己的心中。换句话说,人有人格,尤其须要心理上建立起人格,不靠外来的庇护。如果进教堂,上帝就保佑,那么上帝首先就犯了接受贿赂的罪。同时也等于孔子答复王孙贾说,这些手法我全知道,只是不屑于如此而已。
12-5司马牛忧曰:“人皆有兄弟,我独亡①。”子夏曰:“商闻之矣②:‘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君子敬而无失③,与人恭而有礼④,四海之内⑤,皆兄弟也。君子何患乎无兄弟也?”【注释】①亡(wú):同“无”。②商:即子夏,姓卜,名商,古人自称时一般称名。③失:过失。④恭:谦恭。⑤四海;指全国各处,古人以为中国东西南北四周都是一片汪洋大海。
【读解】钱穆《论语新解》今按:《左传》桓魋诸兄弟为乱而败,魋奔卫,牛致邑与珪而适齐。魋后奔齐,牛复致邑而适吴。吴人恶之而返。赵简子召之,陈成子亦召之,因过鲁而卒于鲁郭门之外。牛之诸兄弟,全是戾气,惟牛凄然孤立,流离无归,忧可知矣。读此三章,孔子子夏当时师友诲导之情,千载之下,宛然可见。然则本章四海皆兄弟之语,乃是当时一番真挚恳切之慰籍。
【评点】顾鸿安《论语解读》司马牛的哥哥要作乱,司马牛担心哥哥因此而丧命,所以忧丧自己将会失去兄弟,子夏才说了以上这番话。孔子对人生中各种难以预料的事情常常以“命”来感叹。“命”是中国传统文化中最古老的概念之一,大致是禀受于天而且不为任何力量改变的历史定数。在孔子看来,个人的生死,祸福、贫富,冥冥之中的自有定数,属于命的范围,人力无法改变。但孔子并没有因此而走向消极,人的处在境遇由命所定,但个人怎样有尊严地生活,怎样做一个有道德的君子,这是人力可以选择的。也就是说,人力在道德领域是有作用的,有时候作用还比较大,孔子说自己到了70岁能够“从心所欲不逾矩”,在道德领域达到了自由的境界。
【读解】南怀瑾《论语别裁》近几十年来,大家攻击中国文化几千年来受这两句话的影响太大,说中国人喜欢讲宿命论,受了这种思想的阻碍,所以没有进步。实际上这是中国文化,东方文化,人生哲学中最高的哲学。“命”是什么?“天”又是什么?在中国哲学中是大问题。后世的观念,对于所谓“命”,以为就是算八字的那个“命”、看相的那个“命”、宿命论的那个“命”,这就弄错了。这不是儒家观念的“命”,而儒家观念中的“命”,是宇宙之间那个主宰的东西,宗教家称之为上帝、为神、或为佛,哲学家称之为“第一因”,而我们中国儒家强调之称为“命”。这样说来,不就简单了吗?所以这“命”与“天”两个东西,可以讨论一生的,也许一生还找不到它们的结论。“命”是什么东西?
【读解】李泽厚《论语今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