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缪的荒诞思想—《西西弗神话》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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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缪的荒诞思想—《西西弗神话》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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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简介
学校代码:学号:分类号:密级綠大營硕士学位论文题目加缪的荒诞思想一《西西弗神话》研究作者刘子铭指导教师杨国良教授类别学术型专业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时间二〇一五年五月 Camus, 海南大学学位论文原创性声明和使用授权说明原创性声明本人郑重声明:所呈交的学位论文,是本人在导师的指导下,独立进行研究工作所取得的成果。除文中已经注明引用的内容外,本论文不含任何其他个人或集体已经发表或撰写过的作品或成果。对本文的研究做出重要贡献的个人和集体,均已在文中以明确方式标明。本声明的法律结果由本人承担。论文作者签名:夫》袭眺夕年月”日学位论文版权使用授权说明本人完全了解海南大学关于收集、保存、使用学位论文的规定,即:学校有权保留并向国家有关部门或机构送交论文的复印件和电子版,允许论文被查阅和借阅。学校可以为存在馆际合作关系兄弟高校用户提供文献传递服务和交换服务。本人授权海南大学可以将本学位论文的全部或部分内容编入有关数据库进行检索,可以采用影印、缩印或扫描等复制手段保存和汇编本学位论文。保密论文在解密后遵守此规定。论文作者签名导师签名曰期:日期年月曰本人已经认真阅读“高校学位论文全文数据库发布章程”,同意将本人的学位论文提交“高校学位论文全文数库”中全文发布,并可按“章程”中规定享受相关权益。同意论文提交后滞后:年;□一年;口二年发布。论文作者签名:导师签日期:年月对日期:純年月 摘要《西西弗神话》是加缪系统论述其荒诞思想的著作,其本身也是加缪“三部荒谬”的组成部分。本论文以《西西弗神话》为中心论述了荒诞概念产生的前提、荒诞的感觉、荒诞概念的界定以及荒诞推理的结果,并且探究了《西西弗神话》所反映的荒诞思想在《局外人》和《卡利古拉》中的展现,系统地研究了加缪的荒诞思想,并指出其通向人道主义的归宿。本论文共九章,可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分是一到六章,是论文的主体部分,内容包括:加缪论述荒诞的著作和研究意义、荒诞感产生的前提、荒诞的萌发与界定、荒诞推理的结果、作为荒诞准则体现的荒诞人以及作为荒诞英雄象征的西西弗。荒诞概念是加缪哲学的出发点,在《西西弗神话》中他并非要确认生存的荒诞性,而是要探讨人如何在荒诞的生存中获得幸福。他拒绝宗教启示,拒绝理性主义,拒绝虚无主义,以极大的勇气和智慧在坚持荒诞的同时得出反抗、自由、激情三条生活准则,并高举古希腊神话中的西西弗为荒诞英雄的象征,号召人们反抗命运、反抗苦难。第二部分是七、八两章,以《局外人》与《卡利古拉》为对象探究加缪如何在具体的情景中实验其荒诞推理。《局外人》的主人公默尔索拥有荒诞人的全部特征,并且在经历了现代司法的荒诞后觉悟了荒诞真理,重新开始了人生。《卡利古拉》的主人公卡利古拉则将荒诞逻辑带入现实并推演到极致,最终造成他人和自身的灭亡,加缪通过卡利古拉的反抗者舍雷亚讲述了他的人道主义思想。第三部分是第九章,加缪对荒诞推理的坚持并不彻底,从否定一切价值的地方得出了人的价值和尊严,但也使他免于沦为虚无主义的境地,令他的思想在肯定人性本质的基础上焕发光彩。关键词:加缪;荒诞;西西弗神话 AbstractSisyphusmythisanauthorshipinwiiichCamussystematicexpatiatedhisabsurdideas,itselfisonepartofCamus‘,,,,,,,,,,,: 目录—、作为出发点的荒诞二)“三部荒诞”的创作与出版三)研究现状四)研究方法与意义二“荒诞”产生的前提—生命意义的缺失一)上帝的缺席被搁置一旁的上帝加缪的人间信仰二)人类理性的局限三)人的必死性三、荒诞的萌发与界定荒诞感的觉醒二)荒诞概念的界定四、荒诞推理的结果逃避荒诞的方式生理的自杀哲学的自杀二)与荒诞共存的生活准则反抗准则自由准贝激情准则五、荒诞准则的体现—荒诞人一)唐横二)演员三)征服者六、荒诞英雄的象征一西弗一)西西弗受惩罚的原因二)西西弗的反抗七、荒诞推理的实验场一《局外人》与《卡利古拉》一)荒诞人的困境一一“局外人”默尔索现代司法的荒诞荒诞人的彻悟二)荒诞暴君的逻辑—《卡利古拉》 1.逻辑杀人的卡利古拉荒诞暴君的同情者一西皮翁荒诞暴君的反抗者—舍雷亚八、从荒诞到反抗—加缪的人道主义之路参考书目后 海南大学硕士学位论文一、绪论作为出发点的荒诞阿尔贝加缪这个名字总是和“荒诞”联系在一起,加缪哲学被称为“荒诞哲学”,在当代思想家中他对荒诞概念的论述最为全面、深刻、完善,并使之具有新意。加缪的核心哲学观念可以概括为“荒诞”与“反抗”,后者是前者发展的结果也是加缪最重要的哲学观念。加缪哲学并不成体系,加缪本人也常常否认自己是哲学家。我不相信在讨论或思想冲突中所表达出来的思想。我不是哲学家,对我来说,思想是一种内心的冒险,它可以使人成熟,但也会给人伤害,或者使人迷狂。”。加缪选择以哲学随笔、散文和戏剧而非哲学论著的形式表现其哲学思想,他的天赋也在于成功地以文学形式来表现哲学思想从而激发读者的智慧。他的“三部荒诞”《西西弗神话》、《局外人》、《卡利古拉》)和“三部反抗”(《反抗者》、《鼠疫》、《正义者》)成为了当代文学史上两道菌为壮观的风景。加缪的思想是一种“关注你自身”的哲学实践,其焦点在于一种恰当的行为方式,而非一系列抽象的理论真理。他无意于以抽象的语言构建体系之塔,而是通过他的生活、他的思索来探究人如何生活,他的著作表达了我们的生存方式,并帮助我们通达我们的生活的意义和方向。若非英年早逝,从荒诞出发,加缪或许能够给人类精神文明提供更多的思想。欧洲文明根源于古希腊罗马文明,古希腊神话中的人物历来深受欧洲思想家们的喜爱,如酒神狄俄尼索斯之于尼采,俄狄浦斯之于弗洛伊德,他们将自己的思想赋予了传说人物,使之拥有新的象征意义而重新活跃在人类的思想中。加缪选择了希腊神话传说中的悲剧人物西西弗作为自己笔下“荒诞英雄”的象征。“‘西西弗神话’已成为法文谤语,借喻‘永久无望又无用的人生状况。’”②《西西弗神话》是加谬系统整体阐述其荒诞推理的散文随笔,其中最后一章的标题亦为《西西弗神话》是整部书的高潮和升华。在这部著作中,加缪关注的并非“西西弗”的无望状态,而在于如何面对这种无望。荒诞远非加缪思想的终点,而是一切的起点,正如他在《西西弗神话》中所一再强调的“荒诞迄今一直是当做结论的,而在本散论中则是出发点。”③因此,在《西西弗神话》中加谬并没有用很多笔墨来确认荒诞,对他而言不管是从每个人的经验层面还是从前辈学者们的论述来看,荒诞都是一个己知项。首先,荒诞感是每一个现代人都能感知的体验,荒诞的存在是不言自明的。“荒诞感,在托德:《加谬传》第页。商务印书馆,年。加谬:《加谬全集散文卷西西弗神话》第页。上海译文出版社,年。加谬:《加谬全集散文卷西西弗神话》第页。上海译文出版社,年。 加缀的荒诞思想—《西西弗神话》研究随便哪条街上,都会直扑随便哪个人的脸上。”其次,前辈学者如克尔凯郭尔、海德格尔、雅斯贝尔斯、谢斯托夫等已经就这一个概念进行了多次确认。因此,人类生存的荒诞性对加谬来说是作为一个结果来接受,作为一个出发点来探讨如何面对荒诞,如何获得幸福。二)“三部荒诞”的创作与出版加缪系统阐释荒诞推理的心血由三个部分组成:小说《局外人》,哲学随笔集《西西弗神话》以及剧本《卡利古拉》。这三部作品互相渗透、相辅相成,小说和剧本演绎随笔所探讨的困境,是荒诞理念的试验场,但每件作品本身又是完整的,自成一体。这三部作品的创作是同时进行的,加缪将其思想的火花在三处点燃,各自独立燃烧成思想的熊熊烈火,又不可分割地融合为统一的荒诞推理。这显示了加缪作为文学家的野心和才华。年加缪开始创作《卡利古拉》并同时构思《局外人》。年,在他完成了《局外人》之后就投入了《西西弗神话》最重要部分的写作。在问世次序上,年月加缪发表了《局外人》,年《西西弗神话》出版,年《卡利古拉》出版并在年上演。加缪把它们合称为“三部荒诞”,称这三部作品“构成了我现在毫无愧色地称之为我创作的第一阶段”。②《局外人》是一部规模不大的中篇小说,通过主人公默尔索独特的视角与小说本身简洁、冷漠的语言对荒诞主题进行了深入的挖掘与阐发。一系列毫无关联的事件汇集起来决定了主人公命运的走向。人类社会法律、伦理道德与意识形态的无形存在与默尔索置身局外的心理构成了强烈的反差,从而营造了浓郁的荒诞氛围,带给人剧烈的冲击与深刻的思考。《卡利古拉》以古罗马帝国时期著名的暴君卡利古拉为原型,演绎了一场哲理剧。如果说“局外人”默尔索是一位与荒诞共存的荒诞英雄,那么卡利古拉就体现了将荒诞逻辑推向极致的荒诞暴君。该剧以卡利古拉的妹妹兼情妇德鲁西她的死亡开场,以卡利古拉自身的死亡结束,而其绝望的呐喊“人必有一死,人活着并不幸福”③成为贯穿整个剧情发展的推动力。《西西弗神话》则如前所述,以哲学推理的方式,用文学化的语言表达了加缪从荒诞出发所获得的阶段性成果。三)研究现状作为世纪活跃于历史舞台的思想家加缪历来颇受国内外学者关注。中国学术界对加缪也给予了很多关注,对加缪的作品和传记的研究与译介工作的成果主要集中在三个方面:其一是加缪作品的翻译介绍。比如柳鸣九翻译了《局外人》,郭宏安翻译了《局外人》、《鼠疫》、《西绪弗斯神话》、丁世中翻译了《堕落》。由加谬:《加谬全集散文卷西西弗神话》第页。上海译文出版社,年。②柳鸣九:《加谬全集小说卷总序》第页。上海译文出版社,年。加谬:《加缪全集戏剧卷卡利古拉》第页。上海译文出版社,年。 海南大学硕士学位论文上海译文出版社发行、柳鸣九主编的《加谬全集》是目前国内出版的加缪作品最完整的版本,涵盖了他的小说、戏剧、散文和政论文。其二是加缪传记的翻译介绍,如黄晞耘等人翻译的由法国作家奥利维耶托德撰写的《加谬传》,从文学的角度真实生动地还原了一个杰出作家短暂坎柯又丰富卓越的一生。马振涛等人翻译的美国学者由理查德坎伯撰写的《最伟大的思想家—加缪》,以简单易懂的语言和环环相扣的逻辑从加缪的作品的角度梳理了他思想的发源与变迁。顾嘉深翻译的由加缪生前的好友法国作家罗歇格勒尼埃撰写的加缪传记《阳光与阴影》,以翔实的材料为基础、以加缪的作品为主线并融合多方有关情况对加缪的人生展开评述,展现了一个真实、立体、有血有肉的加缪。其三是以论文著述的形式探讨加缪的文学创作及思想观点。如黄蹄耘的《重读加缪》,郭宏安的《阳光与阴影的交织:郭宏安读加缪》;柳鸣九在《超越荒诞:法国二十世纪文学史观》、《从选择到反抗:法国二十世纪文学史观》和《法兰西文学大师十论》等著作中对加缪的论述。以及一些学术论文:西北大学曹晓娥的硕士论文《从西绪福斯到西绪福斯神话—加缪对西绪福斯的现代阐释》、浙江大学王洪琛的博士论文《荒诞的人—加缪文学思想研究》、华中科技大学刘维的硕士论文《荒诞与反抗》、湖南师范大学徐小小的硕士论文《论加缪的“荒诞美学》等等。四)研究方法与意义本论文以《西西弗神话》为核心文本,采用文本细读的方法梳理出加缪荒诞推理的逻辑路线,通过分析荒诞思想在《局外人》与《卡利古拉》中的展现,并参照加缪的其他著作和生平传记以及相关的研究论述综合研究加缪荒诞思想的丰富内涵和最终走向。以期获得这位二十世纪的思想家对当今生活的启示,指引我们在生存的荒诞中走出一条幸福之路。 加缪的荒诞思想一《西西弗神话》研究二“荒诞”产生的前提—生命意义的缺失《西西弗神话》中加缪以一个石破天惊的判断引出了关于生命意义的问题。“真正严肃的哲学问题只有一个,那便是自杀。判断人生值不值得活,等于回答哲学的根本问题。”这一判断将哲学的根本问题从形而上的思辨一下子变成了关于人自身存在意义的思索。当然这种判断是否成立存在争议,加缪只是借此引出关于人生意义的思考。在加缪看来,自杀是一种“自供”,即供认生活不值得活下去,从而承认了缺乏生活依据的深刻性,承认了日常骚动的疯狂以及痛苦的无用性。这种生命意义的缺失主要是由两个方面引起的。一)上帝的缺席被摘置一旁的上帝近代科学的发展使人们对犹太—基督教上帝的观念淡漠,对上帝的信仰变得毫无意义,因此尼釆宣布“上帝死了”。加缪对人生意义的探索无法绕开上帝的问题,但是他采取的办法是根本没有将上帝存在与否纳入讨论范围,对于神秘的上帝他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因为他认为自己的理性既无法确认上帝的存在也无法否认上帝的存在。任何种类的、通常与神的观念相联系的普遍逻辑或指向都被他放置一边。他甚至一点儿都不想念或渴望要个上帝。彼岸的就让他待在彼岸,加缕只关心此岸的生活。“我不知道是否存在超越世界的意义。但我知道我决不认识这种意义,目前也不可能认识。”②即便如此,基督教依然是加缕长期关注和迷恋的对象。因为他关注人在宇宙中的位置、生命的意义、生存的原因以及道德准则等问题,对于包括基督教在内的所有宗教来说,这些都是核心问题。加缪的哲学思想深深地植根于宗教问题之中,他研究生毕业论文的题目就是《基督教的形而上学和新柏拉图主义》,但他绝非一个基督教徒。萨特曾这样评价加缪:“在你的书中存在一种对上帝的仇恨,在这一点上,他们可以称你为‘反有神论者’,而不是‘无神论者’。”对加缪而言,上帝并非毫不相干的,他坚持的是上帝的不在、上帝的沉默或是上帝仁慈的缺失在世界留下一个不可忽视的大空洞。他认为基督教信仰有个重大的惊论“要么我们不是自由的,这样万能的上帝就对邪恶负责了;要么我们是自由和负责的,这样上帝就不是万能的了。”④在统治西方世界一千多年的基督教思想中,上帝是世界与人类的创造者,也是道德的制定者和罪恶的惩罚者。在拥有上帝的古典时代,终极价值指导着人的生活,加缀:《加缪全集散文卷西西弗神话》第页。上海译文出版社,年。加缀:《加谬全集散文卷西西弗神话》第贡。上海译文出版社,年。③理查德坎伯:《最伟大的思想家—加缪》第页。中华书局,年。加谬:《加谬全集散文卷西西弗神话》第页。上海译文出版社,年。 海南大学硕士学位论文人的精神世界始终有依托、有归宿,人对神圣之物、对终极价值始终怀有敬畏之心。一旦上帝缺席,人类行为的所有预设规则就不可能存在,任何对世界和人类的解释也是不可能存在。存在的偶然性凸显出来了,人的生命并不指向任何终极目标,亦没有本质上的行为准则。上帝的缺席导致对世界意义与人生意义的解释成为空白,从而剥夺了人的幻想与光明。我们被随随便便地放逐到大地上,死亡是我们唯一的归宿,完完全全就是死亡,没有来世,亦没有天国乐土。当然这种对生命意义的解释的缺失,本身还不是荒诞的概念,而是困扰了尼采等人终生的虚无,即随着人们幵始拒斥宗教启示和哲学传统的各种严谨的道德范畴,人们也最终拒斥了任何终极价值。“虚无主义,指这样一种信念,即认为没有客观价值,真理纯粹是主观的,人类生存毫无意义。尼采相信‘民众’在失去对上帝的信仰后,会屈从于某种虚无主义,而‘自由人’则会通过接受这个境遇并创造自己的真理和价值观躲过这一劫难。”无是产生荒诞的前提条件,在这种生命意义的缺失中,人类并没有停止对终极意义的渴求,于是在这种渴求与非理性的世界的对峙中荒诞诞生了。陀思妥耶夫斯基一生对上帝是否存在的问题感到非常痛苦,最后在巨大的绝望中他投向了上帝,相信灵魂的不朽,在作品中推崇幻想和激发希望显示了某种宗教启示的意义。加缪指责他没有坚守荒诞态度,委曲求全,背叛了自己笔下的人物,是可耻的。加缪对上帝是否存在的问题采取“子不语怪力乱神”的态度,直接搁置一旁,避而不谈,他并不否定上帝的存在,也不愿意否定别人信仰上帝的权力,对上帝的沉馱,他也回之以沉默。他坦然接受生命的有限性并最大限度地热爱和享受这短暂的生命,拒绝以永生为借口轻视生命;他坦然接受人的理性认识能力的有限性,拒绝不可用理性认知的、超验的上帝;他坦然接受并热爱我们真实感知到的这个世界,拒以彼岸世界的幻想而否定此岸世界的生活。加缀的人间信仰加缪喜欢将自己视为天性上没有宗教气质的人,他不是基督教徒,既不信仰上帝也不接受基督教具体的道德准则,他热爱真实的人间生活而不是虚无缥缴的天国和永生。这种态度与他的童年生活密切相关。在其未完成的自传体小说《第一人》中,加缪描绘了他们一家对待宗教的随意态度,他们名义上是天主教徒,但他们既不谈上帝,也不做弥撒,并且很少需要神父。加缪幼年丧父,由半聲的母亲含辛苑苦地抚养长大,母亲那沉默、孤苦的形象在加谬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记忆。“上帝对于她,没有任何用处,只会夺走她身边的人,让她孤单寂寞。”在加缪的许多作品中都描绘了一个孤独的母亲的形象,她静静地端坐在窗前等待着自己儿子的归来,母子之间的话不多,但充满了温情与关爱。加缪深爱着自己的母亲,但对母:《存在主义简论》第页。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年。加谬:《加缪全集散文卷反于正》第页。上海译文出版社,年。 加缪的荒诞思想一《西西弗神话》研究亲的痛苦感到无能为力,只能默默地看着母亲的背影陷入沉默。加谬对上天的不公感到愤怒,宁愿不要一个如此残酷无情地对待一个善良女人的上帝。加缪从小在阿尔及尔的贝尔库贫民区长大,靠着奖学金和勤工检学才完成了高等教育。虽然生活非常艰难,但是在非洲阳光和海水是分文不取的。“对我来说,贫穷从来不是一种不幸,光明在那里散播着瑰宝。”阳光和海水带给他真实的幸福感,他相信充满活力的肉体比永恒的灵魂更为重要。加缪的思想来源于其生活经历,通过观察世界和道德情感来调和。正如他在第一本散文集《反于正》的再版前言中所说:“每个艺术家都在心灵深处保留着一种独一无二的源泉,在有生之年滋养着他的言行。⋯⋯我知道自己创作的源泉就在《反与正》之中,在我久久居留过的贫困和光明的天地里”加缪幼年在赤贫中长大,但是阿尔及利亚却将灿烂的阳光和温暖的海水无限慷慨地赐予了他,而在那拥挤的两居室中,一家人贫穷但充满温情地生活在一起。在加缪的记忆深处,贫穷而温馨的夜晚,点着煤油灯的餐桌,桌边的母亲,从一幵始就为他的文学创作提供了滋养。二)人类理性的局限上帝的缺席在天地间、在人的心灵中留下了一个巨大的空洞,人类尝试着用自己的理性去填补,这种努力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蘭然成风,也一度很好地解释了世界,然而到加缪的时代理性的局限性日益凸显。“所谓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理性,实践的或精神的,所谓决定论,所谓解释世界万象的种种范畴,无一不使正直的人唾之以鼻。”加缕列举了人类理性失败的三种表现。首先,是人希望通过理性逻辑来构建世界原则的形而上哲学的失败。人希望世界亲切而具有人性,渴望明了,怀念统合。一代代哲学家不遗余力地想将世界归纳为某个本质、单一的形而上原则,但是层出不穷的各种理念并不能很好地指导我们的生活,而且其自身也在不断地分崩离析。不仅仅是世界,对认识人类自身的认识我们也是失败的。加缪认为,所能判定其存在的只有自己能体验到的和可以触及的。但假如要把握和概括“这个我”的概念却是徒劳无功的,我们可以描绘“这个我”的方方面面,但是无法得出某个关于人自身本质的概念。加缪认为“除了职业的唯理论者,人们如今己对真正的认识不抱希望了。假如一定要写人类思想惟一有意义的历史,那只得写人类世代相继的悔恨史和无能史了。”其次,是科学解释世界的失败。加缓认为,科学将宇宙的组成归结为原子,又将原子归结为电子,但是科学解释原子系统的时候却将其描绘为某种看不见的星球系统,这是在用形象来解释世界,科学在借用诗的语言。“本该教给我懂得一切的加缪:《加缪全集散文卷反与正》第页。上海译文出版社,年。加缀:《加谬全集散文卷反与正》第页。上海译文出版社,年。加谬:《加缪全集散文卷西西弗神话》第页。上海译文出版社,年。同上 海南大学硕士学位论文科学在假设中结束了,清醒在隐喻中沉没了,不确定性在艺术作品中找到了归宿。”另外,科学通过一一解释各种现象来解释世界,在加缪看来这种写实的方式虽然可靠但是毫无教益,而假设有教益却并不可靠。因此在科学对世界进行一番解释之后,世界依然陌生。当然加谬这里的判断并不严谨,科学自有其语言,但是当向他人解释科学发现时借用形象的比喻也不能说是其不可靠的表现,而且科学在各个领域的发展和细化确实对人认识世界很有帮助。我们可以批评加缪的随意态度,但他所要指出的是科学的局限性而不是否定科学的价值。科学并不能解释一切,在科学解释了许多之后,依然有更多的未知。宇宙中缺失对解释物质世界十分必要的统一性,这一发现足以证明宇宙的荒诞性。在加缪看来人的理性并非毫无益处,只是其局限性亦是明确的。理性可以理解部分世界,但不是全部,更与超出人理性认知能力的世界本质绝缘。几百年来,人类尝试用理性来解释世界的努力最终是失败的,因此,人的理性必须收敛起自己的骄傲,只在其限度范围内为人类的幸福发挥作用。三)人的必死性索尔贝洛在小说《赫尔索格》中展示了现代知识分子的处境与命运的关系,通过摩西赫尔索格这个人物的反思提出了海德格尔式的“向死而生”的洞见:“但这一代人的哲学是什么呢?不是上帝死了,这一论点很久前己经过去了。也许应该说死亡是上帝。这一代人认为—这就是它对思想的思想—忠诚的、敏感的、脆弱的都不能长久或具有真正的力量。死亡等待这些东西,好比水泥地板在等待落下的电灯泡。易碎的玻璃灯泡随着爆裂就失去了它细小的真空,这就是一切。这就是我们如何彼此讲授形而上学”②这段文字唤起了我们得以共鸣的经验,让我们对个人的必死性有了深刻的畏惧的情感,从而把我们分散在忙碌的日常生活中的意识集中起来,迫使我们思考生存的意义。对加缪而言个人的必死性并不仅仅是思想上的认识而是赤裸裸的体验,在这种意义上加缪早已体验了人生的荒诞。加缪岁时患上了肺结核,这在当时是不治之症。经过一年多的休学治疗,加缪顽强地活了下来,但是一生都未能摆脱病魔的阴影,死亡一直是笼罩着人生的阴霾。这使他看到了人生的荒诞。因为肺结核他离开了心爱的足球场,无法获得教师资格证继续在大学从事学术研究,也无法参军与法西斯作斗争,疾病并没有给他提供潜心思考和创作的条件而只有突然发作的痛苦和不断敲响的死亡警钟。与病魔的斗争预示着死亡的步步紧逼,但是也激发了加缪为摆脱必死无疑的命运作出不懈的努力,迫使加缪思索在面对如此荒诞的命运的时候如何获得人生的意义与幸福。同上索尔贝洛:《赫尔索格》转引自《存在主义简论》第页。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年。 加缀的荒诞思想—《西西弗神话》研究我们渴望生,这种渴望足以战胜世间的一切苦难,但是我们必然死,这只是时间问题。可是人们活着的样子仿佛并不知道死亡的存在,因为所有的体验都需要依靠我们的肉体在生活中去经历。失去身体,我们再无体验。我们无法体验死亡,但是我们可以见到、听到体验并谈论他人的死亡,每当这个时候就会唤起我们对自身死亡的恐惧。对此帕斯卡尔做了非常精妙的描述:“让我们想象有一大群人披枷带锁,都被判了死刑,他们之中天天都有一些人在其余人的眼前被处决,而那些活下来的人就从他们同伴的命运里看到了自己的命运,他们充满悲痛而又毫无希望地面面相劇,都在等待着轮到自己。这就是人类境况的缩影。”帕斯卡尔关于人生存困境的探讨对加缪的影响很大,不同的是帕斯卡尔以此宣扬信仰上帝的必要性,加缪则在坚持人的必死性的问题上始终不妥协,而且死亡之后别无生命。死亡之于帕斯卡尔是走向永生的途径,对加缪而言人死之后一了百了,没有来世,没有乐土。因此,世界的先验意义或本质意义的缺失和人的必死性共同构成了荒诞产生的前提。生命意义的缺失是客观因素,人在主观上却一直渴求生命的意义与世界的可知性。当人的渴求面对着一个空洞的世界和无意义的人生时的荒诞便在这种强烈的反差中产生了。理查德坎伯:《最伟大的思想家—加缪》第页。中华书局,年。 海南大学硕士学位论文三、荒诞的萌发与界定荒诞感的觉醒“荒诞”在加缪看来是不言自明”的,这是每个现代人在机械生活中都可能有的一种体验。帕斯卡尔在《思想录》中提出了著名的消遣理论,即认为人类在欲望的激发下为了所谓的荣耀、财富和刺激竟然不顾自己的长远利益,并且逃避对生命之脆弱以及死亡之临近的思考。加缪深受帕斯卡尔“消遣理论”的影响,他认为人的生活是在一定的背景下展幵,所谓背景就是人赖以生存的自然环境与社会环境,恰如演员表演的舞台,人在这背景中自我欺骗。宗教与哲学的神话作为美丽的幻觉使人们无法看到荒诞的存在。日常生活中,人们用一系列熟知的、构建的意义把自己包围起来,忙于扮演各种社会角色,无暇留意生存的荒诞性,更培养出了回避进一步思考的技能,从而使自己远离人类状态的阴暗面。现代人如机器般在家和工作场所之间游走,以同一个节奏重复着单调的生活,浑然不知时间的流逝与生活的意义。但是背景会轰然倒塌,就像演员走上舞台却发现自己忘记了演哪出戏,周围变得如此陌生,没有任何办法来弥补这种分离。同样在机械生活中,有一天“为什么”的疑问油然而生,日常的锁链给打断了,厌倦处于机械生活行为的结局,又拉开了意识活动的序幕:唤醒意识,触发未来。“这种人与其生活的离异、演员与其背景的离异,正是荒诞感”。当人觉醒到荒诞之后,原本熟悉的一切完全改变了模样,人面对着一个陌生而冰冷的世界。首先,荒诞是切肤之痛的反抗。我们总是将希望寄托于“明天”,但是当某一天我们发现自己青春己逝,从而将自己定位在时间线上的某个点时,发现自己距离死亡如此之近,恰如被判死刑的囚徒。明天意味着死亡,而死亡之后万事皆空,这一切不禁令人毛骨悚然,所以人应该摒弃明天而不是期盼明天的到来。其次,荒诞是世界的厚实和奇异,我们通过预先赋予世界的形象和图画来理解世界,觉醒到荒诞之后,这种手段就变得力莫能及了。世界恢复了其本来面目,一切自然之美失去了我们所赋予的幻想意义,从而让人震惊地发现深藏其中的不合人情的东西,世界对人而言完全陌生了。再次,人对人类自身感到陌生。加缪以在公用电话亭中打电话的男人为例子,一层玻璃阻隔了他与外界的联系,我们听不到他的声音,但是可以看到他装腔作势的表情和矫揉造作的行为,我们会好奇在人与人之间是否也隔着这样的一层玻璃,让人们在彼此间表达言不由衷的情感。人的行为装模作样,人的道德沉沦堕落。这种感觉萨特称之为“恶心”,加缪则名之为“荒诞”。加谬:《加谬全集散文卷西西弗神话》第页。上海译文出版社,年。 加谬的荒诞思想一《西西弗神话》研究二)荒诞概念的界定荒诞这一哲学概念深受误解,这主要是因为它存在语言使用上的思维定势“真是荒诞!”这一表达很自然地带着某种负面评价和感觉,进一步的深入讨论于是不再可能。加缪从最简单的语言用法出发厘定了“荒诞”这一概念的哲学内涵。指控无辜者犯下滔天大罪,断言一名谦谦君子有乱伦的想法,或者一名手持白刃的人攻击一组持机关枪的人,都是荒诞的。荒诞的意味着不可能的,也意味着矛盾的,荒诞产生于通过比较而显示的强烈反差。反差越大,荒诞感越强。荒诞“凸显于某事实的状态和某现实之间的比较,凸显于一个行动和超越此行动的环境之间的比较。荒诞本质上是一种分离,不属于相比因素的任何一方,而产生于相比因素的对峙。”对加缪而言,荒诞不在于人,也不在于世界,而在于两者的共存。荒诞统合人与世界,是两者的唯一联系,从而构成一个奇特的不可分离的结构。离开人的精神或者离幵世界都不可能有荒诞。在《西西弗神话》中,加缪介绍了海德格尔的“焦虑”、雅斯贝尔斯的“绝望”、谢斯托夫的对人类精神史的研究、克尔凯郭尔对荒诞的体验以及胡塞尔和现象学家们对理性的超验力的否定。对加缪而言,前辈学者已经对荒诞进行了反复确认,人类生存的荒诞性是不言自明的道理,我们渴求由关爱我们的宇宙所赋予的意义,结果却发现宇宙只是一个空洞的天空。加缪:《加谬全集散文卷西西弗神话》第页。上海译文出版社,年。 海南大学硕士学位论文四、荒诞推理的结果在觉醒了荒诞之后,是否必然逻辑性地通向死亡亦或怀抱希望来逃避?这是加缪提出的一个问题,由此导向了加缪如何面对人生荒诞的思考。“去死亡,去越障逃避,去量体裁衣重建思想和形式的大厦?还是相反,去支持荒诞这种令人心碎而妙不可言的挑战?”《西西弗神话》的主要内容是推导出荒诞的结果,这是加缪荒诞思想的独到之处,从这里开始他超越了荒诞概念。逃避荒诞的方式逃避荒诞有两种方式:一种是生理的自杀,一种哲学的自杀。前者通过消除人的存在来与荒诞同归于尽,后者通过将荒诞神圣化以重新引入世界神秘的本质,从而找到希望的依据。对这两种态度,加缪都予以了有力的反驳。生理的自杀在《西西弗神话》中加缪从质问人生是否有意义开始,进而提出如果人生没有意义是否应该自杀?首先,加缪认为没有人是通过逻辑思考得出自己需要自杀的结论,生活有没有意义人都会继续活下去,人对生命的依恋足以战胜一切苦难。其次,就算人生是荒诞的也要活下去,而且要活得更好。加缪认为:“自杀以自身的方式解除了荒诞,把荒诞拽住,同归于尽。但我知道,荒诞是要坚持原状,是解除不了的。”◎我们意识到死亡,但是要坚决拒绝死亡,生命越没意义就越值得活。加缪提出以反抗来面对自身的阴暗面,不逃避荒诞而是与荒诞共存,更不让荒诞吞掉生命,始终坚持对生命的尊重,恢复人生的伟大。哲学的自杀哲学的自杀是“一种思想活动,即思想否定自身,并倾向于在引起否定自身的东西中超越自身。”加缪认为人只是在有限的天地、有限的时间内生存,天空背后别无他物,死亡之后再无生命。不管是宗教启示还是理性本质都是毫无意义的,只会让人扭头不顾自己短暂的生活而寄希望于虚无漂缴的幻想,这是人的思想对自身的妝害,是对自身局限性毫无结果的超越。关于哲学的自杀,加缪从两方面进行了分析:一是存在哲学的代表谢斯托夫和克尔凯郭尔。一是以理性来解释世界的胡塞尔和现象学家们。前者是非理性主题,后者是理性主题。加缪强调自己并不是研究他们的哲学,而是向他们借个主题研究其后果是否符合已经确定的规则。加缪认为人类对清晰明了的渴望与世界的非理性沉默之间的对峙始终贯穿荒诞推理的始加谬:《加缪全集散文卷西西弗神话》第页。上海译文出版社,年。加谬:《加谬全集散文卷西西弗神话》第页。上海译文出版社,年。加缪:《加谬全集散文卷西西弗神话》第页。上海译文出版社,年。 加谬的荒诞思想一《西西弗神话》研究终,这种平衡需要得到保持。但是上述哲学家在荒诞推理的尽头进行了“跳跃”,突然对世界作出了解释,可是逻辑上又无法引出这样的结果,从而放弃了对荒诞的坚持。非理性主题用上帝来否定人的理性,从而重新建构超验的存在,理性主题则依靠人的理性来构建世界的本质。前者确定了理性的界限,却因此将理性否定,投向了非理性;后者则消除了理性的界限,导向了柏拉图式的理念。前者塑造了闪光的上帝,后者塑造了抽象的上帝。“理性和非理性导向了相同的说教。”①非理性主题对荒诞的逃避射斯托夫在发现了一切存在的基本荒诞性后将其当做上帝。他写道:“唯一真正的出路恰恰处在人类判断没有出路的地方。否则我们要上帝有什么用?我们转向上帝只是为了得到不可能得到的东西。至于可以得到的,世人足以对付得了。斯托夫确认了荒诞,目的是为了消除荒诞。他用荒诞否定了人的理性,进而投向非理性,他认为理性是徒劳无益的,却试图在理性之外寻找答案。在推理的最后谢斯托夫放弃了对清晰明了的要求,他的“跳跃”使荒诞成为救世和真理,失去了真面目,失去了相对的人性,进入了不可理解又令人满意的永恒,从而引入了巨大的希望。克尔凯郭尔晚年转向基督教,将荒诞转变为另一个世界的标准,成为了“智力的牺牲品”。绝望的怀念让他感到非常痛苦,他深知这是毫无结果又毫无意义的。他急于治愈这精神的病痛,他无视了一直以来使他心明眼亮的荒诞,进而神化了非理性,从死亡中得出了巨大的希望。加缪指出,这种思想充满无节度的希望,渴望在人类状况的极限能逃脱人类状况,其本身就是以原始基督教和救世福音来翻腾旧世界的。克尔凯郭尔从死亡汲取了希望,超越了人类的限度,证明不了什么。加缪再三强调自己并没有排斥上帝,也很谨慎地指出荒诞与上帝是毫无关联的。但是他拒绝在不可理解的东西上立论,他承认理性的限度,同时也承认理性的相对力量。理性虽然徒劳无功,但是理性之外一无所有,“绝对否定理性是徒劳无益的。理性有自己的范畴,在自己的范畴里是最有效的。这正是人类经验的范畴”③上帝是人无法识别其面目的存在,从中无法获得什么,而理性则能让人对世界有所汄识,加缪希望能够仅凭自己所知道的去生活。荒诞人乐于接受绝望,肯定真实的东西而不去追求可希望的东西,拒绝将无知当做意义,将黑暗当做光明。②理性主题对荒诞的逃避荒诞推理最后的跳跃“既可能产生于某种宗教的启示,同样也可能产生于理性的指使。”跳跃的原因都是对永恒的追求。在拒绝了宗教启示之后,加缪又拒绝了理性主义。“这篇散论所遵循的推理,完全撇幵我们幵明的时代最流行的精神形加缪:《加谬全集散文卷西西弗神话》第页。上海译文出版社,年。加谬:《加缪全集散文卷西西弗神话》第页。上海译文出版社,年。加谬:《加谬全集散文卷西西弗神话》第页。上海译文出版社,年。加谬:《加谬全集散文卷西西弗神话》第页。上海译文出版社,年。 海南大学硕士学位论文态,这种形态依据的原则是一切皆是理性,旨在解释世界。”理性主义将通过理性思考得出的原则赋予了原本设想没有主导原则的世界。对此加缪研究了“意向”这个主题,对胡塞尔和现象学家们提出了质疑。现象学并不解释世界,而只是描述自身的体验。现象学与荒诞思想的出发点时相同的,都否定了以大原则面目出现的真理。现象学将关注的对象一一孤立开来,在没有任何统合原则的情况下描写对象而不加以解释,这使得经验极大丰富。但是如果将这种描述形而上化,希望从中认识每个对象的本质,那就会产生跳跃。加缕指出胡塞尔的“超时间本质”不过是柏拉图的传声筒。后者是用唯一的理念来解释一切,前者则用无限的本质来赋予无限的对象以意义。一切形象都成为得天独厚的存在,都以相同的本质为前提。超验性被取消,内在性却被恢复了。胡塞尔认为如果人类消失了引力定律也不会被推翻,只是不再被人应用,如果精神程序消失了,精神规律也依然存在。因此,自然科学规律与人的精神规律都是永恒不变的。但加谬指出,只要作为自然规律载体的自然界依然存在,它就不会因人的消失而被推翻,但是如果作为精神规律载体的人的精神活动停止了,它就无所依存。所有的本质,不管是作为逻辑对象的形式本质还是作为科学对象的物质本质都是理性进行抽象跳跃的结果。相对于柏拉图,胡塞尔只不过是改变了程序的先后,前者将现实世界视为理念世界的影子,后者则从现实世界的形象族群中提升出理念世界。③站在令人弦晕的山脊上荒诞是在人的渴望和世界的沉默之间的对峙中产生的,在胡塞尔那里,世界清晰了,但是渴望变得毫无用处,在克尔凯郭尔那里渴望得到了满足,但是明晰性却被放弃了。“当代思想既受到主张世界无意义的哲学最深刻的渗透,又对该哲学的结论深感切肤之痛。它不断在现实极端理性化和极端非理性化之间摇摆,现实理性化导致现实分裂成理性典型,而现实非理性化则把现实神化。”②不管是理性还是非理性都可能导向永恒的氛围—现代焦虑平静了,荒诞也消失了。荒诞是确认自身界限的清醒的理性,既否定非理性通过自我否定来实现自我解脱的方式,又对理性野心勃勃的扩张设定了界限。荒诞人选择在理性与非理性冲撞的夹缝中生存。荒诞人坚持保留一切矛盾的真实性,保持得不到满足的真实性,承受着荒诞带来的切肤之痛,而拒绝任何形式的跳跃。荒诞人对自己的要求就是仅凭自己所知去生活,不使任何不可靠的东西介入,要“善于在令人弦晕的山脊上站稳。”③拒绝任何形式的逃避。同上加谬:《加谬全集散文卷西西弗神话》第页。上海译文出版社,年。③加谬:《加谬全集散文卷西西弗神话》第页。上海译文出版社,年。 加缪的荒诞思想一《西西弗神话》研究二)与荒诞共存的生活准则荒诞是维系人和世界的强力纽带,这种关系需要得到人的承认。在否定了生理的自杀和哲学的自杀堵住了逃避荒诞的道路之后,人只能选择和荒诞共存。荒诞人拒绝“跳跃”,因为他只愿意做自己明白的事情,他不懂罪孽观所以谈不上傲视罪,他也没有足够的想象力为自己描绘一个生命尽头的地狱,永生对他而言无关紧要,并且他坚持自己是无辜的。加缪为荒诞人提出了三个生活准则,即反抗,自由,激情。反抗准则荒诞无可逃避,只能正视荒诞,对此能够选择的哲学立场就是反抗。“所谓反抗,是指人与其自身的阴暗面永久的对抗。硬是要求办不到的透明。每时每刻问责世界。”①面对不可抵抗的命运,反抗者决不屈从。生命的重负不应该被某种学说卸掉,而应该由自己独自承担。生活就是自身的最终目的而不是通向最终目的的途径,在生命的过程中足以收获幸福而不需要寄托给来世或天国。荒诞—觉醒—反抗—幸福是加缪提出来的人间幸福公式。在《西西弗神话》中反抗是应对荒诞的第一准则,后两条准则都以它为前提,并且是反抗的补充。在这里,反抗的含义是坚强不屈的挑战,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执勘,是与荒诞耗尽一切的决心。人生值得过并不是有什么先验的意义,而是通过人对自己生存环境的挑战和反抗使人生具有意义。自由准则加缪所确认的自由是摆脱了生命自身以外的一切事物的自由体验。这种自由出于能体验到的人本身的自由,与任何形而上的自由问题无关。加缪认为那些精英分子凭空想出来的自由概念超出了个人的经验,失去了意义。自由不是他人用抽象的语言所赋予的,而是由自己切身体验到的,人的自由只在与其有限的生命有关时才有意义。荒诞剥夺了人的希望和未来,增加了人的不可约束性,使人获得了真正的自由。“所谓希望,就是对下辈子生活的希望⋯⋯不是为生活本身而生活,而是为某个伟大的理念而生活,让理念超越生活,使生活变得崇高,给生活注入意义,任理念背叛生活。”②一旦意识到来世、天国的希望不存在,就使荒诞人从关于未来的幻想中解放了出来,摆脱了加诸自身的精神枷锁,获得了极大的自由。荒诞人的天地是有限的,但过了这片天地什么也没有,在这里荒诞人摒弃希望,汲取力量,毫无慰藉地生活着。加缪:《加谬全集散文卷西西弗神话》第页。上海译文出版社,年。加谬:《加缪全集散文卷西西弗神话》第页。上海译文出版社,年。 海南大学硕士学位论文激情准则荒诞人选择仅仅凭借自己所知道的义无反顾地生活,不让任何不可靠的东西使自己背叛生活。荒诞人追求经验数量的最大化而不是经验质量的最优化。加缪认为经验的数量不取决于人的生活环境,而是取决于人自身,经验的数量决定于人寿命的长短。在有限的生命里人要顺从灼热的激情,穷尽一切去生活,活得越多越好,活得越充实越好。恰如托马斯内格尔所言:“因此,即使生活中充满着痛苦的经历,即使美好的经历与痛苦的经历相比少的可怜,生活仍然值得一过。另外积极的因素源于经历本身,而不是其中的任何内容。”内格尔:转引自《最伟大的思想家—加谬》第页。中华书局,年。 加谬的荒诞思想—《西西弗神话》研究五、荒诞准则的体现—荒诞人荒诞人既不为永恒作任何事情,也不否定永恒。对怀旧思想(对统合一切的、本质的、永恒的大原则的怀念)荒诞人并非不知,但他更喜爱自己的勇气和推理。“勇气教他学会义无反顾地生活,教他知足常乐,而推理教他认识自己的局限。”荒诞人在有限的生命内自由地、充满激情地进行没有前途的反抗。生活越没有意义就越值得过,对此生、对命运全盘加以接受,决不寄希望于某种更伟大的生活。加缪举出了三种荒诞人的代表,描绘荒诞行为。这些例子可看作加缪自身性格各方面的反映,非常“文学化”而不是“哲学化”,这使得《荒诞人》这一章显得非常晦潘难懂而且夸张。一唐黄唐璜是西方文学中有名的花花公子,出现在众多的文学作品中。在这里加缪“参照他的平庸象征,即象征平常的勾引者和拈花惹草的男人”唐璜奉行一种数量伦理,并不相信事物的深层意义,视爱情为过眼云烟,拒绝用对永恒的幻想将爱情装饰起来。为伟大的爱情而活恰如为某种永恒的目的而活,只不过是束缚自由的枷锁。唐横更喜欢作为解放者的爱,心知生命中的那一张张面孔不过是过眼云烟,他对每一个女人都以同等的冲动去爱,并且每次都用全身去爱,但每一次爱情对他来说不过是一次重复。他拒绝长久专一的爱情,也拒绝离情别恨,因为这也是希望的一种形式。唐横对永恒、对来世不抱任何幻想,面对地狱的威胁毫不畏惧,只求今生能够活得长一点,并且坦然接受命运中的一切。二)演员演员是一个能够经历众多命运的人。演员并不一定是荒诞人,但演员的命运是一种荒诞命运,惟有觉悟者方成荒诞人。演员能够在短短几个小时内走完某个独一无二又完整无缺的奇妙人生,而坐在观众席上的人却要走上一辈子。演员是人生的旅行者,能够在其演绎生涯中经历众多完整的人生。他经历了众多世纪,领悟了许多智者,模仿了他可能成为和切身体验的人物,因此演员是数量伦理的代表。一如爱情之于唐璜,演员模仿的东西也是过眼云烟。戏剧领域把仅仅为满足眼睛而把一切都牺牲给表象,演员在表象上精益求精,毫不关心某种深度,众多灵魂集单独演员于一身,他经历众多人生但是与永恒没有关系。加缪:《加谬全集散文卷西西弗神话》第页。上海译文出版社,年。②加谬:《加谬全集散文卷西西弗神话》第页。上海译文出版社,年。 海南大学硕士学位论文三)征服者征服者是不断挑战的人。加缪的征服者并非开疆拓土的君王,而是取其向命运发起挑战的意义。征服者不断发起挑战,不断对抗,但他知道这是毫无用处的。加缪推举普罗米修斯为现代征服者的代表,因为他表达的是人对抗其命运的诉求。征服者以其激情反抗死亡,面对死亡毫不畏惧,因为他摆脱了对永恒的幻想。他只在自己有限的人生中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但是他总是提醒自己要“克服自我”,他感受到自身的力量,但是不能超过人本身,他能充分感受自己的伟大,但拒绝与神并驾齐驱,征服者始终生活在大地上。征服者回避永恒,视一切人性的东西为宝贵的财富。“紧绷的面孔,受威胁的博爱,人与人之间如此强烈又如此羞怯的友谊,这些都是真正的财富,因为都是转瞬即逝的。”唐璜、演员、征服者是加缪列举的荒诞人的形象,从这些人物中我们可以看到加缪自身的影子。加缪结了两次婚,拥有多位情人,一生都没有停止公开的偷情,这是唐璜。加缪自身喜爱戏剧,早在大学期间就开始了戏剧创作,并且组织剧团到各地演出,他自身也是一名演员。加缪一生坚持自己清醒的认知,拒绝各种意识形态的诱惑,始终是一个不断反抗的征服者的形象。当然荒诞人不止此三种,想象力可以增加许多其他面目的人,他们被钌在时间上,受困于流放中,却也善于根据没有未来没有溺爱的天地尺度来生活。”荒诞人知道各种各样的王国都是虚幻的,也知道自己的行为是无用的,没有未来可言。但是荒诞赋予了他们另一种王权,让他们在大地上自由而充实地生活,他们以荒诞的美酒和冷漠的面包来滋养自身的伟大。“被剥夺希望,并不就是绝望。人间的火焰完全抵得上天国的芳香。”③加缕:《加缓全集散文卷西西弗神话〉》第页。上海译文出版社,年。。②加谬:《加缓全集散文卷西西弗神话》第页。上海译文出版社,年。加谬:《加缪全集散文卷西西弗神话》第页。上海译文出版社,年。 加谬的荒诞思想一《西西弗神话》研究六、荒诞英雄的象征—西西弗西西弗受惩罚的原因加缪推举古希腊神话传说中的人物西西弗为荒诞英雄。西西弗因触犯诸神而遭受惩罚:推石上山,巨石滚落,循环往复,永无休止。“诸神的想法多少有些道理,因为没有比无用又无望的劳动更为可怕的惩罚了。”关于西西弗受惩罚的原因众说纷纟云,加缪选择了其中两个,表达了他寄予这个人物的象征意义。朱庇特劫走了河神阿索波特的女儿埃奎那,西西弗以为自己的城堡供水为条件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河神,泄露了诸神的秘密,于是被打入地狱。在这个故事里,西西弗还事先锁住了死神,使冥界之王普路托的帝国变得荒凉寂静,于是他催促战神将死神从其胜利者的手中解救出来。在这个故事里,西西弗反抗诸神,反抗死亡,为了河水的恩泽宁愿承受诸神的愤怒,又为了能够活得更长而战胜了死神。另一个故事是说西西弗临死前考验妻子的爱情,要求她将自己的尸体抛到广场示众。到了地狱后西西弗又觉得委屈,于是要求回去惩罚自己的妻子,冥王答应了。但是西西弗一旦重归人间,重新享受到清水的滋润、阳光的照耀和大海的抚摸,就不肯再返回黑暗的地狱了。诸神一再发出警告,但是西西弗置若罔闻,在大海边、阳光下一个人生活了很多年。最后胆大妄为的西西弗被赫尔墨斯逮捕,在地狱中承受永世的惩罚。二)西西弗的反抗西西弗对人间生活充满了热爱,为此宁愿受尽困苦。加缪想象了西西弗在地狱受苦的情况,描绘了他如何凭血肉之躯与巨石抗争,艰难地推着巨石一点一点往上坡上滚动,这种努力无法用时间和空间来衡量。最终目的达到了,但是石头一瞬间就滚下山,西西弗只能眼看着自己的努力随尘而去。失败并不意味着苦难的终结,而是苦难的开始,西西弗迈着沉重而均匀的步伐再次走向山脚。加缪对“暂停”的时刻即西西弗从山顶走下山脚的那段时间甚感兴趣,因为此时此刻便是觉悟的时亥。西西弗叛逆反抗,但是面对没有尽头的困苦命运却无能为力。他下山时思考着这种状况,有时大地万象的记忆让他心中燃起某种希望,痛苦和忧伤也油然升起。没有什么比”成功的希望”更能折磨西西弗的了。但当他明白自身的努力全无意义却恰恰使他充满力量。西西弗并不抱有哪怕一点点希望,他自选择了继续那种加诸其身的磨难。不抱希望并不是消极的放弃,而是一种谨慎的选择,他将加诸其身的苦难变成了自愿的选择,由此表明了自己生命的骄傲。他以蔑视来征服其命运,他是自身命运的主人。在加缪看来,没有至高无上的命运,一切人事皆有人的根源,加缪:《加缪全集散文卷西西弗神话》第页。上海译文出版社,年。 海南大学硕士学位论文是一系列没有联系的行动变成了人的命运,而这些行动都是人自己创造的。因此宇宙中掌控之力的缺席倒是成了一种积极因素,诸神的巨石变成了西西弗自己的岩石,这是他世界的组成部分,他承担了自己的苦难,否认诸神,推举岩石,每一步都付出全部努力。若有幸福,必在人间。“幸福和荒诞是共一方土地的两个儿子,不可分幵呀。⋯⋯攀登山顶的奋斗本身足以充实一颗人心。应当想象西西弗是幸福的。”加缪在《西西弗神话》的首页引用了古希腊诗人品达的诗句:“吾魂兮无求乎永生,竭尽兮人事之所能。”这可以视为加缪荒诞思想的核心,对生活的热爱与隐秘的绝望,这两种交织碰撞在一起的激情促使加缪义无反顾地去生活。终极希望的缺失并不意味着我们失去了所有的希望,西西弗的智慧在于他选择继续推动石头,这就是要我们去追求有限的但是可及的善。值得一提的是《西西弗神话》创作于二战时法国沦陷期间,西西弗还是一种隐喻,暗示了在纳粹德国占领的重压之下倍受煎熬的法兰西。加缪本人是抵抗组织的成员,负责搜集情报和主编地下报纸《战斗报》。斗争的岁月黑暗而没有尽头,加缪以西西弗的形象来激励同胞们坚决反抗,即使这种反抗永无止境。要像西西弗承担起了岩石的重压一样,也要勇敢地承担起命运加诸自身的苦难。在充满恐怖的岁月里不要期望一劳永逸地取得最终的胜利,也不要因此放弃反抗,因为放弃意味着屈服和彻底的失败,而不懈的反抗本身赋予了抵抗者的人生以意义,维护了人的尊严。加缪:《加缪全集散文卷西西弗神话》第页。上海译文出版社,年。品达:转引自《加谬全集散文卷西西弗神话》第页。上海译文出版社,年。 加谬的荒诞思想一《西西弗神话》研究七、荒诞推理的实验场—《局外人》与《卡利古拉》荒诞人的困境—“局外人”默尔索小说《局夕卜人》是对“荒诞”最恰当的描写,主人公默尔索拥有一种清醒的冷漠,具备了荒诞人的所有特征。他是中下层法裔阿尔及利亚人的典型,受过高等教育,做着一份普通的办公室小职员的工作。至少一开始,他并没有被社会抛弃,也不是社会的反抗者。他有着和大多数普通人一样的简单趣味看电影、喝酒、去海边游泳、晒太阳。他非常融入当地的生活环境,过着最平凡的生活,甚至乐在其中。《局外人》第一部讲述了默尔索在母亲葬礼前后的一系列举动和遭遇。他对母亲的死所表现的“无动于衷”都被他人看在眼里,在他倒霉的时候给他雪上加霜。与雷蒙的偶遇将默尔索牵连进一连串他无法控制又不断恶化的事件中,他是其中的主要参与者又完全是个局外人,最后迷迷糊糊地杀了一个阿拉伯人从而打破了自己原本幸福自在的生活,也拉开了一场荒诞审判的序幕。现代司法的荒诞《局外人》第二部完全围绕默尔索的传讯、监禁和审判展开。律师告诉他,在母亲下葬那天默尔索“无动于衷”的表现将成为起诉他的一条重要依据。律师想为默尔索找一个开脱的借口,就说他控制住了自己悲痛的感情。但默尔索拒绝了这一辩护词,因为这是假话。默尔索表示自己很爱妈妈,并不愿意妈妈死亡。但是葬礼那天自己又累又困,所以没能体会到事情的意义。并且他提醒律师,葬礼的事情与自己的案情无关,却被律师告知这样想是因为他没跟司法打过交道。默尔索是个诚实的人,他拒绝撒谎,敢于说出自己的真实感受,这种诚实的态度不仅在于拒绝无中生有,也拒绝言过其实。是什么就说什么,拒绝掩饰自己的感情,这种态度让他面对司法的虚伪时十分被动。不久之后,默尔索被带到预审法官面前。他又复述了一遍那天枪杀的事情,但他无法解释为什么自己停顿了一下后朝一具尸体连幵四枪。当法官拿出十字架向默尔索宣扬上帝的宽恕并希望他悔过的时候,默尔索觉得难以理解。默尔索否认自己信仰上帝,这令法官非常愤怒,“他嚷道:‘您难道要使我的生活失去意义吗?’⋯⋯我从没有见过像您这样冥顽不化的灵魂,所有来到我面前的犯人,见了这个十字架,都会痛哭流涕。”①在接下来的十一个月的预审中,法官没有再跟默尔索谈上帝,但有几次送他离开时称呼默尔索为“反基督先生”,这荒诞的名字将默尔索变成了邪恶的化身,成为让基督教世界欲除之而后快的异端。看待自己的审判,默尔索还是像个局外人。报纸将他的案子与一桩試父案放在一起谊染,引起了舆论轰动。默尔索供认自己并没有杀死阿拉伯人的意图,当时带加谬:《加谬全集小说卷局外人》第页。上海译文出版社,年。 海南大学硕士学位论文着武器走到那里纯属偶然,对此检察官并没有进行驳斥。证人们一个个被传讯,案件本身被搁置一边,关注点转移到了默尔索母亲的葬礼上。养老院的院长和门房作证默尔索不知道母亲的年龄,不想看母亲的遗容也没有哭,还在棺材旁喝了咖啡抽了烟。“我感到有某种东西激起了全大厅的愤怒,我第一次觉得我真正有罪。”律师与检察官辩论的焦点是默尔索有没有在葬礼上哭,该不该喝咖啡和吸烟,阿拉伯人的死却成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事情。葬礼后第二天就去游泳,看滑稽电影,乱搞男女关系,统统成了默尔索罪恶的依据,就连雷蒙作为皮条客的身份也竟成了默尔索的道德污点。默尔索为雷蒙写羞辱情妇的信,帮他作证,在海滩杀了人都是偶然事件,但“检察官反驳说,在这个事件中,偶然性对人类良知的毁坏已经很多了。”②杀人案本身变得无足轻重,对默尔索的道德审判成为了主题。当律师大声质问:“说到底,究竟是在控告他埋了母亲,还是在控告他杀了一个人?”检察官则宣称:“是的,我控告这人怀着一颗杀人犯的心埋葬了一位母亲。,,通过审判过程中对默尔索个人行为的一一历数,终究拉开了他死刑的序幕。默尔索抱着极大的兴趣看着程序一步步进展下去,但总像是他人而不是他自己在受审。检察官不遗余力地证明默尔索是预谋杀人且不知悔改,实际上没有灵魂,没有人性,没有道德,甚至比試父案更为罪不可恕。“一个在精神上杀死了自己母亲的人,与一个谋害了自己父亲的人,都是以同样的罪名自绝于社会。”检察官以人类的正义与良知的名义要求判处默尔索死刑,最后庭长以法兰西人民的名义判处默尔索斩首。《局外人》通过对默尔索真切感受的描述揭示了现代司法过程中的惊谬,特别是通过舆论审判和道德审判罗织罪名的邪恶性质。从预审、开庭、审讯、辩护到宣判的整个过程。默尔索一直处于被排除在外的局外人地位。他的身份被律师取代,他的罪行在没有他参与的情况下被认定,在整个过程中,他的存在只是为了承担最后的结果。默尔索的案子并不复杂,起初没有引起多大关注,但是在司法机器的运转中他的一些生活细节被观念和习俗体系特别挑选出来,被编织成一个了十恶不赦的犯罪神话。更为荒诞的是默尔索被判死刑并不是因为他杀了人,而是因为他“在精神上杀了母亲”。默尔索并非不爱自己的母亲,只是凭自己微薄的收入根本无力无法赡养母亲,也没办法每天陪伴在她身边,只能把她送进养老院。小说中,默尔索一直以“妈妈”称呼自己的母亲,显示出对母亲的依恋,并且他有好几次强调了自己对母亲的爱。他被视为对母亲的死无动于衷,最主要的依据是他没有在葬礼上哭泣。加谬:《加谬全集小说卷局外人》第页。上海译文出版社,年。加缪:《加谬全集小说卷〈局外人》第页。上海译文出版社,年。加缀:《加谬全集小说卷局外人》第页。上海译文出版社,年。加谬:《加谬全集小说卷局外人》第页。上海译文出版社,年。 加谬的荒诞思想—《西西弗神话》研究荒诞人的彻悟默尔索对宗教缺乏热情,在与预审推事的对话中己经确定自己不信仰上帝。这与他母亲也有很大关系,因为他母亲生前虽然并非无神论者,但活着的时候从没想过宗教。默尔索不信仰上帝是因为他不相信永生,人死之后万事皆休,因此上帝对他没有意义。他拒绝忏悔是因为他不相信基督教“原罪—忏悔—救赎”的原罪论逻辑。正如《西西弗神话》所说:“作为唯一的现实,死亡就在那儿。死亡之后,一切都完了。”我们生活的世界与基督教信仰的天国乐土之间有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这个世界”可以为我们真切感知到,而“天国乐土”则是超验的,是人的理性认知能力无法达到的。宗教启示的缺失对默尔索而言也是生命意义的缺失。当他被判死刑,面临着死亡最具体的威胁的时候,这种缺失也意味着生命的彻底终止和人生绝望的处境。默尔索虽然被判死刑,但也有足够的时间来思考自己的处境。他思索着是否有可能逃避死刑,畅想突然发生某种偶然事件,使自己烧幸逃脱了。但是从判决死刑到执行都是由一套机制牢牢控制,而“那无情的机制牢牢地把我掌握在手中。”默尔索设想改革刑罚制度,让受刑者服用一种化学药物,这样他仍会有极小的机会生还。断头台的缺点就在于无论如何没有一丝机会,万一断头机失灵没有把头砍下来,那就只好再重新来一遍。因此,受刑者就被迫希望行刑一次成功,在精神上与整个机制配合,希望一切运作正常不发生意外。这种希望使其成为对自身谋杀的精祌帮凶,于是受刑者同意了对他的定罪,社会想要消灭他也就有了正当性。默尔索对以法兰西人民的名义判处他死刑的结论无法接受,在他看来明明是一些煞有介事的人做出的决定,而且法兰西人民这个概念本身并不确切,这使得判决丧失了严肃性,但是默尔索又不得不承认它的确切无疑和严峻无情。默尔索原本以为上断头台要一级一级走上去,仿佛登上天堂。但后来在报纸的照片上看到断头台是放在平地上,受刑者朝它走去好像是走向另一个人。“照片上那台断头机外观上精密、完美、光洁闪亮,使我大感惊奇。”如此精美的机器是毁灭一切的工具,它无声无息、准确无误、快捷了当地夺取人的生命。加缪憎恶死刑,更视断头台为野蛮的法兰西屠刀。默尔索回忆了自己父亲观看执行死刑回家后呕吐的故事,这实际上是加缪所知道的关于自己早逝的父亲极少的故事之一,是作者自身的心灵创伤。默尔索走向了成为荒诞英雄”的路途,他会接受这个给他定罪的荒唐世界。但荒诞人从来不是被动地接受加诸其身的苦难,默尔索是作为参与者全身心地投入到剩下的短暂时光中。默尔索展开了一种“荒诞推理”,他一直困扰于“黎明”和上诉。黎明是带他去执行死刑的时刻,他畏惧这个时刻的到来。他夜不能寐,时刻窥伺着外面的动静,有一点脚步声都让他紧张不已。天一亮他又幵始庆幸自己多活①加谬:《加缪全集散文卷西西弗神话》第页。上海译文出版社,年。加谬:《加缕全集小说卷局外人》第页。上海译文出版社,年。加谬:《加缪全集小说卷局外人》第页。上海译文出版社,年。 海南大学硕士学位论文了个小时。默尔索设想自己的上诉被驳回,那就只能去死。默尔索深深地热爱生命,对死亡充满了恐惧。但他又觉得三十岁或七十岁死实际上没有多大的区别,反正都是自己去死,什么时候死无关紧要。但当想到如果自己能够多活年,一种强烈的情感使他的信念产生了动摇。默尔索对在逻辑上接受自己死刑感到非常困难,没有任何一种虚无主义的思想能够使他放弃对生命的依恋。荒诞人总是想尽其可能地活得长久,死亡是必然的,但他想要一个长一点的期限。默尔索设想自己获得了特赦,这令他异常允奋、狂喜不已,仿佛自己重新获得了生命,可以继续享受那平淡的幸福。默尔索连续三次拒绝了接待指导神甫,但神甫自己走进了他的牢房。默尔索表示自己不相信上帝,并且对神甫要谈的事情不感兴趣。他承认版依上帝是个人的权利,但是他没有时间浪费在自己不感兴趣的事情上。“若有幸福,必在人间”是荒诞人的信念,即使时间所剩无几,默尔索仍然拒绝将幸福寄托在自己不相信的上帝身上,也正因为时日无多,默尔索更要充分体会活着的幸福。神甫认为与上帝的正义相比,人类的正义并不算什么,而且就算默尔索被执行死刑也无法洗刷他的罪孽。但默尔索指出,正是人类的正义将他判处死刑,“我是犯人,我就付出代价,别人无权要求我更多的东西”他并不盼望彼岸世界的另一种生活,他所渴望的是能够在此岸继续活下去。与神圣的启示相比他更愿意选择肉体的欢愉。当神甫说要为默尔索祈祷的时候,他像火山般爆发了。在默尔索看来神甫的确信连女人的一根头发都比不上,神甫就像行尸走肉对自己是否活着都没有把握,而默尔索虽然两手空空却比他对自己所拥有的一切更有把握,“对我的生命,对我即将来到的死亡,都有把握。”②这是默尔索紧紧抓在手中的真理,每一个人都过着自己的生活,相互之间没有优劣之分,未来的生活也不比以往的生活更真切,大家都是世界上的幸运者。但人都被判了死刑,每个人都有罪,就算是神甫也必然一死,世人的痛苦不能寄希望于不存在的救世主。默尔索与神甫的冲突是其首次揭示自己的内心世界,通过把自己对生活本质荒诞性的信念表达出来,默尔索否认了神圣宽恕的必要,也赦免了自己所做的选择在终极意义上的错误。神甫走后,默尔索进入了平静,此时他已经彻底觉醒了生命的荒诞。在《局外人》的最后一段,加缪引领他的主人公走向了直面死亡的新生活的壮丽远景之中。“夜的气味,土地的气味,海水的气味,使我两鬓生凉⋯⋯黑夜将尽,汽笛鸣叫起来了,它宣告着世人将开始新的行程,他们要去的天地从此与我永远无关痛痒了。”③默尔索接受了自身的荒诞,感受着所能体验到的一切,感受着生命的重生,感受着此生的自由。他想起了妈妈,并理解她为何在晚年接受一个“未婚夫”,玩起重新再来的游戏。“如此接近死亡,妈妈一定感受到了解脱,因而准加谬:《加谬全集小说卷局外人》第页。上海译文出版社,年。加谬:《加谬全集小说卷局外人》第页。上海译文出版社,年。加谬:《加谬全集小说卷局外人》第页。上海译文出版社,年。 加镠的荒诞思想一《西西弗神话》研究备再重新过一遍。任何人,任何人都没有权利哭她。”默尔索也决定重新再过一遍,他第一次向冷漠的世界敞开了心扉,感受到了与世界的友爱融洽,明白了自己过去和现在都是幸福的。他希望行刑那天有很多人来看,并向他发出仇恨的呐喊。自《局外人》出版以来,对默尔索是否有罪的争论一直在继续。一种是出于对默尔索的同情和对现代司法的荒谬的痛恨而认为默尔索是无辜的。一种是出于对默尔索冷漠的义愤和对阿拉伯人之死的怜悯而认为默尔索是有罪的。这部作品对人类的道德伦理提出了巨大的挑战,默尔索的问题不仅在于他是否故意杀人而且在于他应不应该为母亲的死亡而哭泣。默尔索的问题尤其在于他执着于自己的冷漠和执着于自己无辜的态度。在永恒的罪孽那里他是无辜的,但是在人间的罪恶那里他未必无辜。默尔索是个小人物,他将荒诞逻辑贯彻自己的个人生活,造成了被社会抛弃的后果。如果有人讲这种逻辑带入公共生活并贯彻到极致会怎么样呢?加缪在其戏剧《卡利古拉》中就这一问题进行了演绎。二)荒诞暴君的逻辑—《卡利古拉》年轻的古罗马皇帝卡利古拉是历史上有名的暴君。加缪将他的故事改编成戏剧,成功地塑造了一个依靠逻辑杀人的暴君形象。在加缪的戏剧中,卡利古拉原本是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他知道生活的艰难,依然相信宗教、艺术和世间的爱。他想做个公正的人,不愿意给世间带来痛苦。面对妹妹兼情妇德鲁希娅突如其来的死亡,他开始认识到“人必有一死,他们的生活并不幸福”。这几乎是所有荒诞英雄必然的开端,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卡利古拉本质上的不同在于,他拥有掌控他人命运的权势并且可以将他的逻辑带入现实并推演到极致。逻辑杀人的卡利古拉卡利古拉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笔下的“伊万卡拉玛佐夫”式的人物,在《反抗者》一书中加缪讨论了伊万的思想,视其为拒绝上帝、拒绝拯救的体现。但问题在于如果没有上帝,没有不死,那么就没有了奖赏与惩罚,也没有善与恶,于是一切都是允许的,除了自己的法则外拒绝一切法则。“当代虚无主义的历史便随着这个‘一切皆被允许’而真正开始了。⋯⋯虚无主义不仅是绝望与否定,它尤其是使人绝望而否定一切的意志。”遵照这种逻辑伊万接受了罪恶,承认了杀人的正当性。他陷入了矛盾之中:要么成为有道德却不合逻辑的人,要么成为合乎逻辑却犯罪的人。卡利古拉将一切价值拉平,使得价值优劣的比较成为不可能,正义与非正义,好与坏,善与恶都成为无所谓的事情。既然神在人间缺席那么就由自己来占据神的同上加缪:《加缪全集戏剧卷卡利古拉》第页。上海译文出版社,年。加缪:加缪:《加缪全集散文卷反抗者》第页。上海译文出版社,年, 海南大学硕士学位论文位置,一切都按照卡利古拉的规则来行事。他没有伊万式的矛盾,一开始就完全拒斥了道德而只凭逻辑行事。“人应当死,因为他们有罪。他们之所以有罪,是因为他们当了卡利古拉的臣民。既然全国上下全是卡利古拉的臣民,那么人人有罪。”在剧中,卡利古拉一直想要月亮,它象征着不可能得到的东西,比如幸福和永生,它们是世界上没有的。卡利古拉深切地感受到了人生的荒诞,悲伤、幸福、爱情⋯⋯一切都是无法长久的。身为大权在握的君王,他要把这一荒诞逻辑推行到他想要的程度。他发现了人之必死和并不幸福的真理,但是周围的人仍然处于无知状态。“看看你的周围吧,有没有这个真理,他们都照样吃饭。⋯⋯我周围的一切,全是虚假的,而我,就是要让人们生活在真实当中。⋯⋯他们缺乏认识,还缺乏一位言之有物的教师。”卡利古拉决心追求一种终极自由,使荒诞盛行于他的王国,让他的臣民认识到自己的荒诞处境。默尔索是面对这个世界走投无路的“荒诞英雄”,卡利古拉则因拥有绝对权力成为他的反面形象。在《西西弗神话》中加缪举出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小说《群魔》中的基里洛夫作为逻辑自杀的人物。上帝或神圣“审判者”的缺席,使人类既是被告又是法官,从而有权给自己定罪判刑。基里洛夫不信上帝,于是必须自杀,以证明自己就是神,可以给自己定罪。他要当荒诞教师,使他人认识到生存的荒诞性。卡利古拉也走向了同样的道路,他纵容一场政变的发生,使自己死于乱刀之下,这使得一些评论家把这出戏剧诠释为一场精心策划的自杀。不同的是基里洛夫仅用一颗子弹就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大权在握的卡利古拉则拥有时间来推行自己的荒诞教育。“权力能给不可能的事情提供实现的机会。今天,以及今后的全部时间,我的自由再也没有止境了。”③卡利古拉反复无常的奇思怪想成为了一切行为的准则。他没收公民财产,让他们陷入贫穷;他草菅人命,随意处决自己的臣民;他故意引发一场饥荒,使国家经济遭受灭顶之灾;他强奸贵族的妻子,甚至创建了一所“国家妓院”,逼迫她们在那里接客;他称呼一位老贵族为“小娘子”,不断做令贵族们蒙羞的事情;他强迫国家诗人从书写的石板上把他们的诗舔掉;他把自己装扮成维纳斯,并强迫贵族们像拜神一样敬拜他。卡利古拉将荒诞逻辑推演到极端,否定了生命的尊严也否定了世界的重要性。“这个世界并不重要,谁承认这一点,谁就赢得自由。⋯⋯在这全罗马帝国,惟独我自由”他极端的个人自由带来了极端的奴役,给古罗马臣民造成了深深的恐怖。加缪认为,荒诞产生于人和世界之间的对峙,但他同时肯定了人和世界的价值。人加缪:《加缪全集戏剧卷卡利古拉》第页。上海译文出版社,年。加缪:《加缪全集戏剧卷卡利古拉》第页。上海译文出版社,年。加缪:《加缪全集戏剧卷卡利古拉》第页。上海译文出版社,年。加缪:《加缪全集戏剧卷卡利古拉》第页。上海译文出版社,年。 加缪的荒诞思想—《西西弗神话》研究生值得好好活,世界是美好的,虽有阴影亦洒满阳光,人可以在这个有限的天地里获得幸福。卡利古拉的荒诞逻辑仅仅从推理上看是合理的,但他的激情是非人道的。荒诞暴君的同情者—西皮翁剧中有两个能够理解卡利古拉思想的人物,其中一个是诗人西皮翁。卡利古拉将他的父亲残酷处死,但西皮翁对卡利古拉有种爱恨交加的情感,对卡利古拉的行为和痛苦带有同情。在剧中西皮翁和卡利古拉有几场精彩的对角戏。西皮翁因为父亲的死想杀掉卡利古拉,在与卡利古拉关于诗歌的探讨中,西皮翁发现了卡利古拉对自然与生活的热爱,这种爱是与自己相同的。但卡利古拉立即打破了西皮翁的这种幻想,他认为在这美好的的世界还缺少一点血腥气味,而自己的孤独伴随着生活的丑恶与恐怖,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能让他感到满足。西皮翁认为“在生活中,所有的人都有一段温情,这能够帮助人生活下去。人在感到心灰意冷的时候,就緬怀那段温情。”①而卡利古拉则以“蔑视”代替了“温情”,所有的美好都在这种“蔑视”之下丧失了色彩。这场谈话后,西皮翁对卡利古拉既憎恨又充满了同情。当卡利古拉扮演成维纳斯并强迫贵族们敬拜之后,西皮翁指责他渎神。西皮翁自己并不信神,但他并不诋毁神,也不愿剥夺他人相信的权利。卡利古拉则认为自己取消了人与神的竞争,他要与神分庭抗礼,在这荒诞的世界自己就是神。他与那些为了自己的野心而牺牲百姓的暴君不同,他并不渴求荣誉与权力。“人不理解命运,因此,我装扮成命运。我换上祌的那副又愚蠢又不可理解的面孔。”这种思想就是加缪所指出的,人类起初反抗神,在把神打倒之后,人类自己变成了神,于是人类又开始反抗自己。通过西皮翁,加缪指出,这种神威只是晏花一现,当人人都开始装扮神的时候势必引起混乱从而将人的神权浸泡在血泊中。荒诞暴君的反抗者—舍雷亚另一个能够理解卡利古拉思想的人物是舍雷亚。卡利古拉的暴行激起了古罗马贵族们的反抗,因为卡利古拉的行为让他们的虚荣心受损并感到生命受到了威胁。舍雷亚则是卡利古拉旗鼓相当的对手,他知道卡利古拉的恐怖不在于其行为而在于其思想。他说道:“他运用手中的权力,是为一种更高的、更致命的激情服务,他威胁了咱们更深一层的东西⋯⋯到了否定人和世界的程度⋯⋯眼睁睁看着人生的意义化为乌有,我们生存的理由消失了,这才是无法容忍的。人生在世,不能毫无缘由。”③当卡利古拉指责舍雷亚用谎言抬高了人和物的身价时,舍雷亚反驳说,活在这个世界上就应该为这世界辩护。卡利古拉与舍雷亚之间有过一次剖腹相见的谈话。舍雷亚坦言自己并不恨卡利古拉,因为他并不幸福,自己之所以要杀掉他是因为卡利古拉有害,他将荒诞逻辑加缪:《加缪全集戏剧卷卡利古拉》第页。上海译文出版社,年。②加缪:《加缪全集戏剧卷卡利古拉》第页。上海译文出版社,年。加缪:《加缪全集戏剧卷卡利古拉》第页。上海译文出版社,年。 海南大学硕士学位论文带入现实,使人们无法活下去。舍雷亚“更愿意把自己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我渴望生活,也渴望幸福。我认为,彻底推行这种荒谬逻辑,既无法生活,也不会幸福。”舍雷亚肯定了生活中的美好和个人行为必要的限度,比如人不能因为觊觎其他女人而杀掉自己所爱的妻子并占有其他女人,这种自由失掉了限度,并不会带来幸福。在逻辑的正确性与幸福之间,他选择后者。舍雷亚并不畏惧卡利古拉,即使得知自己发动政变的计划已经泄露,依然勇敢地接受命运安排的一切。这也是加缪一生所坚守的生活态度。在战乱不断,颠沛流离,各种思潮风起云涌的二十世纪上半夜,加缪始终抵制住了各种意识形态的诱惑,始终坚持自己的人道主义关怀。他以自己清醒的理性和巨大的勇气反抗着各种形态的专制和奴役,反抗任何抹杀人的生命价值的东西,不管是法西斯主义还是前苏联的斯大林模式。同样是理解卡利古拉思想的人,西皮翁与舍雷亚有所不同。西皮翁对卡利古拉有种感同身受的怜悯“我身上有同他类似的东西,我们心中也燃烧着同样的火焰。⋯⋯因为除了我所忍受的痛苦之外,我还因他的痛苦而痛苦。我的不幸完全在于理解了。”这是觉醒到世界的荒诞和人的不幸之后的相濡以沬。西皮翁心里清楚卡利古拉的所作所为都是错误的,但自己却难以压抑对卡利古拉的同情,他们有着相同的绝望。舍雷亚理解卡利古拉的思想,但压下了自身可能与他相似的东西,并认为卡利古拉最大的罪恶就是让一颗年轻的心灵丧失希望。卡利古拉是恶的象征,为此他要坚决反抗。这两个人物都代表了加缪本人的形象,面对世间的恶,加缪不遗余力的进行反抗,但是对世间的痛苦,加缪都给予普遍的人道主义关怀。在《反抗者》一书中,加缪痛斥革命暴力带给生命的摧残,但加缪也不支持对奴役的屈服。他标举年的俄国革命恐怖主义分子卡利亚耶夫为榜样,提出一命抵一命的等价交换原则,即反抗者的生命与他反抗对象的生命是平等的,反抗者要以自己的死亡来偿还被他夺去的生命,这样就确立了对生命尊重的底线,使得任何形式的杀人都不能合理化,从而肯定了人生命的价值。但是普遍的人道主义与普遍的正义在现实生活中使加缪陷入了巨大的荒诞中。这种矛盾在面对阿尔及利亚的独立问题上显得尤为突出。加缪是法裔阿尔及利亚人,对阿尔及利亚人民解放阵线的恐怖行动他极力斥责,同时出于对当地阿拉伯人的同情,他又不遗余力地营救被捕的革命战士。这种立场使加缪陷入进退维谷的局面,让他受到了来自各方面的攻击,从而在矛盾与痛苦之中沉默了两年之久。’卡利古拉早就得知舍雷亚要发动政变,但是他纵容它的发生,这也是他严格遵循自己荒诞逻辑的结果。“一定要遵循逻辑。问题只是要看看究竟会走到什么地步。”③面对死亡卡利古拉亦感到深深的恐惧,但是他坚持将逻辑贯彻到底以在恐怖的自由中获得不可能的幸福。最后在他扼死了一直帮助自己的情妇卡索尼娅的时候,他加缪:《加缪全集戏剧卷卡利古拉》第页。上海译文出版社,年。加缪:《加缪全集戏剧卷卡利古拉》第页。上海译文出版社,年。加谬:《加缪全集戏剧卷卡利古拉》第页。上海译文出版社,年。 加缪的荒诞思想—《西西弗神话》研究声称自己感受到了幸福。但是这种疯狂的幸福在他临死的时候却化为泡影,他醒悟到自己把荒诞逻辑推演到最后依然无法得到不可能得到的东西,至死也没有将“月亮”掌握在手中。临死前他发出了绝望而懊悔的呐喊:“我没有走该走的路,结果一无所获。我的自由并不是好的。”如果他当初对生命中仅有的美好努力珍惜,或许能在人间获得幸福。《卡利古拉》是将荒诞逻辑推演到极致的实验,这部戏剧诞生于二战刚刚结束的时候,那个时代既有斯大林主义的破坏又有法西斯主义的暴虐,其鲜明的反极权、反专制、反奴役的倾向是不言而喻的。“整整一个时代的错误,就在于根据一种绝望的情感而提出了或自以为提出了普遍的行动规矩,这种情感的运动就是超越自己。”②但这部戏剧的意义不止于此,其中的思想构成了加缪思想中一个重要的转折点,表明了他渐渐远离作为一种普遍价值的“荒诞”,走向他后来更加复杂的人道主义思想。《致一位德国朋友的书信》是加缪于二战期间给一位虚构的德国挚友写的四封书信的合集。与他的那位“朋友”一样,加缪相信世界并没有一个至高无上的统治者。对这一“缺席”加缪始终坚定地信奉。但是两个人从“绝望”的立场出发的人,那位“朋友”走向了奴役和屠杀,而加缪则在人类的团结互助、休戚与共中找到了安慰。前者选择报复这个冷漠的世界,后者选择捍卫正义,保持忠贞。加缪:《加缪全集戏剧卷)卡利古拉》第页。上海译文出版社,年。加谬:《加缪全集散文卷反抗者》第页。上海译文出版社,年。 海南大学硕士学位论文八、从荒诞到反抗—加缪的人道主义之路在“三部荒诞”中加缪描述了个人在一个没有上帝、没有希望、没有意义的世界中所遭遇的困境。表现了“非理性的理性主义,一种充满光明的阴郁哲学。诞的发现肇始于人生的虚无与死亡的烕胁,天空背后别无他物,人都被判了死刑。但是将这种虚无带入现实并推演到极致则会造成他人和自身的毁灭,人活在世上总是要相信点什么。加缪的荒诞英雄是悲剧英雄,在《西西弗神话》中加缪对希望的拒绝在其激烈的言辞与雄辩的推理中已经达到了弃绝的地步,虽然他一再强调彻底缺乏希望并不是绝望,不断的拒绝并非弃绝,意识到的不满足也不是青春不安。但他一方面不断地逼迫荒诞人正视自己生存的无意义、无希望和徒劳无功,另一方面要求荒诞人不断地追问生存的意义、希望和目的,不允许以任何形式的希望来逃避也不允许以“置之不理”来回避,他明知道站在坚持令人眩晕的山脊上多么艰难,却不可作出任何让步。最终荒诞人要么因自身的疯狂而死亡,要么因社会的弃绝而死亡。前一种状况,加缪在《卡利古拉》进行了实验,后一种状况在《局外人》中进行了演绎。加缪的思想有其虚无主义的根源,但在《西西弗神话》中加缪已经超越了“荒诞”,并且从虚无之中得出了反抗、自由和激情三条生活准则。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加缪对荒诞的推崇没有危险性。在《反抗者》的引言中,加缪反思了自己的荒诞思想。他指出“存在着情欲的罪恶与逻辑的罪恶⋯⋯哲学可以为一切效劳,甚至可以使杀人合法化”如果人的存在是荒诞的,如果人们什么都不相信,如果没有任何东西是有意义的,如果我们不能肯定任何价值,那么一切都是可以的,没有任何东西是重要的。在没有更高的价值指引的情况下,人们只受眼前利益的驱使。无所谓真实和虚伪,也无所谓善良或邪恶,只要能使自己获得利益,那一切都是允许的。荒诞的情感使杀人至少成为无所谓的,人们也可以随意选择作恶或者行善。因此,加缪希望建立一种荒诞的伦理观的尝试是失败的。另外,加缪承汄在否定的时代,讨论自杀问题,讨论人类生存的荒诞性是有意义的,但是由这一认识激起的绝望情感毕竟太狭隘了,不足以作为准则。由此加缪开始进入了关于“反抗”的思考,尝试用鲜明的形象来表达自己的伦理观。希望从自己早先对荒诞的道德观的研究中提炼出一些积极的东西,也希望能够脱离道德虚无主义的漩涡。加缪着重指出“荒诞推理最近的结论就是放弃自杀,维持在人类的询问与世界的沉默之间这种绝望的对立状态。”于是荒诞为了维持自己而保持了人生命的价值。荒诞本身是一种矛盾,它诞生于对一切价值判断的排除,但是为了维持自身存理查德坎伯:《最伟大的思想家—加缪》第页。中华书局,年。加缪:《加缪全集散文卷反抗者》第页。上海译文出版社,年。加缪:《加缪全集散文卷反抗者》第页。上海译文出版社,年。 加缪的荒诞思想—《西西弗神话》研究在必须肯定生命的价值,这本身就是一种价值判断。于是从虚无之中加缪肯定了生命的价值,这种推理本身也是一种跳跃,就像他批评克尔凯郭尔和胡塞尔一样。加缪也从没有希望的地方得出了希望,从否定一切价值的地方得出了价值。他的方法是把抽象的“荒诞概念”本身人格化,认为荒诞是拒绝是消失的,至少要与人耗尽自身才满足。荒诞一跃而成为拥有意识的存在,并使加缪陷入了“子非荒诞安知荒诞之思”的矛盾。加缪的荒诞推理并不彻底,这是他的弱点,使他成为了一个“半吊子的哲学家”。与克尔凯郭尔等人相比,这不过是替换了一个信仰对象,其非理性的性质依然没有改变,但正是这种对自身思想的反思与警醒也使加缪没有走向彻底的价值虚无主义。从荒诞出发,他没有走向焦虑与不安,而是走向了幸福,使人道主义成为他思想的核心,为人类良知所面临的种种问题提供了可供借鉴的答案。对加缪来说,永恒的价值原则是:尊重人的生命,维护人的尊严。每个人的生命都具有同等的价值,不管为了什么样的崇高理念,任何人都没有权力剥夺他人的生命,这是一切道德观和价值原则的底线。“人可以不信仰上帝,但是不能不信仰一种共同的、永恒的价值标准:他为道德提供了永恒不变的参照,为人的行为提供了一条不能逾越的底线。”加缪的人道主义价值观建立在对先天人性的承认之上。与宗教启示不同,加缪并没有将先天人性的根据建立在绝对、终极的根源—上帝身上,而是将人性本身作为终极依据,拒绝追问人性存在的理性基础。这其实就是英国伦理学家黑尔所说的“原则的决定”,这些决定本身没有原则,因为它们是用来确定原则的,我们通过反思我们迄今的生活方向发现了这些原则,生活中日后作出的选择正是依据这样的原则,就像游戏规则,在参加之前根本没有无所谓规则,但是只要参加游戏就被视为默认了这些规则。加缪给人们生活指出的规则就是:人的生命与尊严。和他笔下的西西弗一样加缪热爱“这个世界”—阳光、海水、山峦等,也热爱“人性的东西”—身体、友谊、爱情等,这种精神让我们感到亲切,这些美好赋予我们人生以意义。加缪是能够抵抗一时风气的人,始终坚持着自己清醒的理性思考,这在那个风雨飘摇的时代需要的不仅仅是智慧还要巨大的勇气。从《西西弗神话》中我们看到加缪坚持着三种拒绝:拒绝宗教启示,拒绝理性主义,拒绝虚无主义。他尝试着在没有神灵眷顾的荒漠中探索出一条可行的道路。他通过研究人们如何生活、如何行动来启发自己和读者辨别人类生活中的善与恶。他凭借自己的直觉和才华对智慧进行了真诚的探求。最后加缪回归了古希腊思想的怀抱,倡导“地中海思想”,即保持均衡与节制的古希腊思想:始终坚持对人的信念和对生活的热爱,在赞美世界和生命美好的同时对世界与人性的阴暗面保持清醒的认识。伟大作品的重要意义在于它对人提出考验和给人提供克服幻想并接近现实的机会。身在当代中国探究加缪的思想有着重要的意义,生命意义的缺失是加缪遇到黄晞耘:《重读加缪》第页。商务印书馆,年。 海南大学硕士学位论文的问题,也是我们遇到的问题。我们同样面临着生存巨大的荒诞:作为传统道德的儒家文化在数次文化运动中被彻底打倒,作为官方思想的马克思主义并不被人信服,我们的生活无所依凭,世界欠我们一个解释,荒诞成为笼罩在我们头顶的巨大阴影。我们可以选择不做任何思考,仅仅依靠习惯生活下去,在编织起来的背景中自我欺骗。但是如果某一天我们的生活背景倒塌,面对生存的荒诞要尝试着从虚无之中探索出一条出路,加缪的思想无疑是值得我们借鉴的。 加缪的荒诞思想—《西西弗神话》研究参考文献阿尔贝加缪《加缪全集小说卷》柳鸣九(译者,刘方(译者,丁世中译者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年:至页阿尔贝加缪《加缪全集戏剧卷)》柳鸣九(编者,李玉民(译者,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年:至页阿尔贝加缪《加缪全集散文卷》柳鸣九(编者,丁世中(译者,沈志明(译者,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年:至页阿尔贝加缪《加缪全集傲文卷》柳鸣九(编者,杨荣甲(译者,王殿忠译者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年:至页奥利维耶托德《加缪传》黄晞耘(译者,何立(译者,龚觅(译者,上海:商务印书馆,年:至页黄晞耘《重读加缪》上海:商务印书馆,年:至页郭宏安《阳光与阴影的交织:郭宏安读加缪》上海:译林出版社,年:至页《存在主义简论》莫伟民译,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年:至页柳鸣九《超越荒诞:法国二十世纪文学史观》上海:文汇出版社,年:至页柳鸣九《从选择到反抗:法国二十世纪文学史观》上海:文汇出版社,年:至页柳鸣九《法兰西文学大师十论》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年:至页理查德坎伯《最伟大的思想家—加缪》第二版马振涛,杨淑学译,北京:中华书局,年:至页帕斯卡尔《思想录》上海:商务印书馆,年:至页大卫赞恩梅洛伍兹《视读加缪》安徽:安徽文艺出版社,年:至页王洪琛《荒诞的人—加缪文学思想研究》浙江浙江大学博士学位论文,曹晓娥《从西绪福斯到西绪福斯祌话—加缪对西绪福斯的现代阐释》西安西北大学硕士论文,刘维《荒诞与反抗》武汉华中科技大学硕士论文,徐小小《论加缪的“荒诞”美学》湖南湖南师范大学硕士论文, 海南大学硕士学位论文后记我对加缪的喜爱始于阅读他的小说《局外人》,那本薄薄的书籍带给我心灵巨大的震撼,我仿佛在默尔索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感到了自身生存的悲怆。现在回想起来,我当时并没有看懂《局外人》,拥有的只是一种情感的共鸣而缺乏理性的思考。加缪是极具哲学深度的思想家,但是他喜欢以散文、小说、戏剧等方式来表达思想,而不是系统化的、逻辑清晰的哲学论著。我怀着粉丝般的热情与好奇选择加缪作为我的硕士论文研究对象,起初是很不顺利的。我本身缺乏哲学训练,阅读系统化的哲学论著尚且吃力,更何况要理解加缪那种以象征形象和文学隐喻表达出来的哲学思想。我只好硬着头皮再三阅读加缪的作品,并且参照各家的解读终于在脑海中梳理出了关于荒诞推理”的线索。当然,正如德国作家利希滕贝格尔所说:“这样的作品是镜子,假如猴子偷偷朝里一看,那么任何使徒都不能偷偷朝外张望了。”我对加缪的理解是否正确还有疑问,但是正如推石上山的西西弗,在与巨石抗争的过程中就足以让人感到充实和快乐了。我将论文写作视为一种学习方式,在这个过程中我既整理了对问题的认识也不断反思自己认识的结果。看着论文一点点成型,对问题的思考一步步清晰,我的内心是喜悦的。我的导师杨国良教授给了我极大的帮助,从论文的选题到论文创作都离不开杨老师的悉心教导。在此,感谢我的导师杨国良教授给我的所有帮助和教导,我会把他的严谨作风和认真态度带到今后的学习、工作中去。感谢人文传播学院的各位老师,在论文开题答辩中给予了我很多指导和启发。感谢我的同学们给我的帮助,让我在分身乏术的情况下得到了很好的照顾。二—五年五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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