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般的柔柔雨水,迷蒙了天空,混沌了视觉。听不到一丝雨脚沾地的声音,却湿了衣角,凉了脸颊,花了妆容。 选择今日回家,是算准了节日后不会再有大的人流量,可是却漏算了有雨的天气、骤降的气温。我裹着薄薄的衣衫,躲在天桥底下瑟瑟发抖。顺便抱怨这老天,为什么不舍得给个晴天?我轻轻地抽了抽鼻翼,抬眼瞥了瞥行色匆匆的路人,他们是旅行还是归家?还有这驻足的人们,大概是和我一样,为了躲避人流的高峰期吧! 我还在暗自思忖的时候,对面一位老太太,确切的说是一位乞讨的老太太,晃荡着她乞讨的碗,里面的钱币“叮叮”作响,伴着她颤抖、沙哑的声音:“行行好吧,给两个吧!”我倚着墙壁,望着远方,有种说不出的反感,内心里把她鄙夷了千百遍。而我的无视直接被这位老太太给无视掉了,她一步一停一问,终于把她那装了些许钱币的碗伸到我眼前,僵持了好久,我扯了扯衣服说:“没钱。”老太太不甘心地走了。一阵冷风吹过,我更觉得冷得要命,不知哪里响起的二胡声,更是为雨季平添了几分哀怨,而我更是觉得凄凄惨惨。 等待的时间总是比蜗牛的速度还慢,我努力地寻找避风的角落,尽量少受寒风的侵扰。时间一分一秒地逝去,天桥附近的人也越来越多,年轻的低头族、牵着孩子的辣妈、背着大包行李的打工仔、步履蹒跚相依相携的夫妇……他们原本匆忙的脚步,竟然,变缓了?在我神思缥缈时,那位老太太又凑到我面前,我以无言对她,没想到她却暴躁了:“还是年轻人,问你要了两回都不给。”我瞅了她一眼,暗自悱恻:我自己赚的钱,为什么给你? 低头族的小帅哥,塞着耳机,匆匆走过,又折了回来,摘下耳机,我看到了他眼里的震惊,他缓缓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钱币,很敬重地放在了自己前面,然后又匆匆离开。这时候我才注意到,那哀怨的二胡声,竟然是从我背后一位老大爷手中传来的,我还是比较喜欢靠自己本事吃饭的人,天桥下卖艺,对于我们这些行人也是一种慰藉。和我一起等车的中年大叔,背着大大的行囊,大概是一人在外为家人谋生计,此刻也想回家了吧。我想到了我爸爸,不禁多看他几眼。只见他取下自己的行囊,无视湿漉漉的地面,走到老大爷面前,从自己口袋里谨慎的掏出一张十元的人民币,放到老大爷前面的箱子里,我震惊了,这样年纪的长辈,说他们是“嗜钱如命”都不过分,怎么竟会如此大方?听不出曲调的二胡声还在哀怨的响着,一位时尚的辣妈,温柔地对她女儿说:“去吧!”那是鼓励与支持的声音,小女孩还是有些胆怯,她走走停停,很短的路途被她走了好些年,她终于鼓足勇气,把妈妈给她的钱币双手放入老大爷面前的箱子里,然后飞快地跑开,然后我听到女孩儿脆生生地问:“妈妈,为什么爷爷没有眼睛?” 我一个激灵,瞬间站了起来,转过身去,只能看到老大爷没被柱子挡住的一片衣角,那跟柱子像一根神奇的魔法棒,左边行人匆匆,面无表情,在经过柱子后,他们的脸上有惊叹,有怀疑,有感动,有敬佩。脚步变缓了,目光变亮了,此刻我见到的才像是正常的,有感情的人!他们或驻足,或折返,为这昏暗的天地增添了一抹新鲜的颜色,那是舞动的生命的色彩! “滴滴……”车来了,我慌慌张张地从口袋里掏出钱币,塞进老大爷前面的箱子,拉着行李匆匆忙忙地踏上了回家的车。透过车窗,透过厚重的水汽,那些越来越模糊的身影,逐渐清晰地印入我的脑海,钢筋混凝土下生活的人,并不冷漠,他们还都有一颗火热的心! 那位老大爷,我至始至终没有看到他的面貌,但是路人们的反应,使我深刻地记住了他,人可以无傲气,但不能无骨气;可以身残,但不能志移,丢弃尊严。二胡声回荡在我心底,这是骄傲者站立的乐曲,这是不屈不挠不弯腰的筋骨,这是雨天悲凉氛围下真正大写的人!他身上熠熠闪烁着的光辉,正如那星星之火,照亮了身边的每一个人,感染者一颗颗看似冰冷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