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拜二午睡时刻》课堂实录

历尽哀痛意气平 ‎——加西亚.马尔克斯《礼拜二午睡时刻》课堂教学实录 ‎                             上课时间2009年3月20高二2班 ‎ ‎                           浙江 黄孟轲 ‎ ‎ ‎1、魔幻现实主义对中国作家的影响怎样。‎ 马尔克斯对中国新时期作家产生了特别重大影响。尤其是莫言、余华、张炜三位大作家，还有韩少功、王安忆、我们浙江的李杭育等等。所以有人说，马尔克斯养育了整整一代作家。特别是莫言的小说《透明的红萝卜》，里面的主人公黑孩，能把火红的烙铁用手捞起来吞下去，在冰冷的河水里寻找萝卜，还写他浑身发热；特别是余华早期的作品《鲜血梅花》《往事如烟》，残雪的作品，张炜的作品，王安忆的《小鲍庄》，陈忠实的《白鹿原》，韩少功的《爸爸爸》，都充满奇幻的描述，现实生活中无法想象；特别是韩少功的《爸爸爸》，里面的主人公叫丙崽。有位著名作家说过：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是丙崽。这个丙崽是个白痴，一辈子只会说两句话:爸爸爸与XXX,就是这样一个鸡头山的彻底的白痴，是个知未来通古今的东西。另外，我们浙江的作家李杭育，创作了写富春江的“葛川江系列”，里面尤其有一篇小说我印象特别深，叫《最后一个渔佬儿》，还有我们上学期学过的林斤澜的《溪鳗》，都是奇奇幻幻的作品。‎ ‎2、《礼拜二午睡时刻》最主要艺术特色是什么。‎ 所谓魔幻现实主义，常常是超现实、非理性、反逻辑的一种生活现状的描述。比如《百年孤独》结尾，马贡多这个小镇整个被一张席子卷走了，所有人都随着席子消失在风中，仿佛这个地方从未存在过。这在现实中是无法想象的。本来六七代人在这里艰苦创业，一代又一代，整个家族在这里繁衍生息，一刹那中什么都没有了。‎ 而《礼拜二午睡时刻》这篇小说，没有刚才讲到的一种魔幻色彩，好像非常现实的。我们学过的卡尔维诺的《牲畜林》里最主要的表现手法是延迟，《半张纸》里面是什么？空白，微言大义。那么，这篇小说最主要的一种手法表现在文章中是什么呢？请大家仔细阅读。‎ 这篇小说放在“情感”这个单元中，从叙事这条线来看，母亲坐火车、穿过小镇，所有这些行动的核心是去干嘛？祭奠自己的儿子。而她的儿子则是一个小偷，偷食物，原来是一个拳击手，是生活所迫偷了，还是根本没偷。从情感这条线来看，有一条母爱的情感的暗流。作者在处理感情这条线的时候，写母爱这种感情的流露和表现时，主要用了怎样的一种方法？节制，这是一种高技巧的小说手法。这部作品，作家在写母爱的时候，痛苦也好，悲哀也好，绝望也好，作为贫苦的一个妇女也好，这种感情作者他好像一点儿没有张扬它，一直是在很平静的叙述，一点儿没有渲染它，这种感情一直是处理得很内敛很节制的。我们后面的话题的其中一个章节不是讲到“节制胜于放纵”吗？就讲到这个问题。真正的好文章，它的感情不是随意在宣泄的，它像花钞票一样放在口袋里面要慢慢地节俭地花的。这可以说是贯穿全文的一个感情处理方法，这是作家一种非常高超的审美眼光，他不带情绪，不带怨恨，而只有哀伤，这当中有一双眼睛在慈爱的看着，但正是这种眼光能揭示人性在冷漠时代的悲苦与尊严。‎ ‎3、细读文本，体味叙述“节制”的艺术力量。‎ 这篇小说的一开始，就是把我们读者拉入这样一种令人窒息的很沉重的环境当中。第一段是怎样写这样沉重的郁闷的令人窒息的环境的，用什么样的语言？相关的句子请同学们划出来。‎ ‎（1）“震得发颤”，这个开头让我想起史铁生的小说《命若琴弦》的开头——起伏的山岗冒出两个脑袋来。人上山坡的时候，开头被山遮住了，走着走着，一个大脑袋，一个小脑袋就露出来。后面还有“海风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股令人窒息的煤烟气”“狭窄”“光秃秃”“沾满尘埃”等词语。这些描述，一方面作为情节的开头，表现了社会的状况，另一方面渲染了一种很沉重、凝重的气氛。‎ 接下来写她们母女俩坐在火车上时，这种语言还有。比如第六段中，“静谧”“凝滞”，特别是写火车的用什么？“慢腾腾”，写母女的用什么？昏昏沉沉。这里还写到了“鲜花”。文章共有五六次写到鲜花，第四段里第一次写到，这里又写到。鲜花是这篇小说中很重要的一个内容，为什么？它代表了母亲和妹妹对作为小偷死去的这个人的悼念之情。‎ 写这些环境，社会环境也好，自然环境也好，我们可以感受到，是为了表现一种基调。小说就是在这样一种沉重的氛围当中开始。那么小说怎么来写那位妇女的？‎ ‎（2）小说一开始展现在我们面前的是怎样一位妇女？她们母女是“坐在简陋的三等车厢里仅有的两名乘客”，她“眼皮上青筋暴露，身材矮小孱弱，身上没有一点儿线条，穿的衣服像件法袍”，“在整个旅途中，她一直是直挺挺地背靠着椅子，两手按着膝盖上的一个漆皮剥落的皮包”。这些都是，但最要引起我们关注的贯穿整篇文章的是哪两个词语？“安贫若素”，这是一位贫困的妇女，一个苦难的家庭，但她没有因为自己的贫而畏畏缩缩，没有因为自己的贫而低微怯懦，也没有因为自己的贫而怨天尤人；“镇定安详”，她在讲她儿子是小偷这件事上，在悼念她儿子的时候，尽管有苦难、悲哀、绝望的心情，但行为语言一直是镇定安详的。所以我说，这是马尔克斯写作手法上的节制，尤其是对这个人物的感情的表现上是节制的。‎ ‎（3）接下来就是第七段一直到84页，写路上的情景。这种感情一直在推进，其中隐藏着丧子之痛和贫苦之哀。请同学们回去再好好读一下，文章有些写法在我们自己作文时也可以借鉴。‎ 前面我们讲到，这篇小说主要的表现手法是节制。节制，不仅仅是情感问题，其实还包含了一个作家的驾驭能力，他对社会对宇宙对人生的一种认识能力。上节课我们讲到，这样的一位母亲，自己唯一的儿子死了，白发人要去祭奠一个黑发人，这是原来身上心头的一块肉。而且儿子是被一种什么方式打死的呢？可以说是死于非命，而且被当做小偷。我们想想看，从社会伦理角度来讲，这个母亲所忍受的一种悲哀，一种痛苦，一种悲悯，同学们仔细去揣摩一下。我和同学们一样，可能很难理解这位母亲身上所承受的巨大的痛苦。‎ ‎（4）从课文前面，我们已经看到，第83页第一自然段当中，“令人窒息的煤烟气”“光秃秃的空地”“沾满尘土的棕榈树和玫瑰丛之间”这样一些词语反反复复地渲染了一种沉闷的凝重的气氛。前两天我刚刚看了今年获得奥斯卡金像奖的《贫民窟里的百万富翁》，其实也是类似的情景，只是它的故事发生在孟买。‎ ‎（5）接下来第二、第三、第四自然段，特别是第五段中的两个关键词语。第一个是“安贫若素”，第二个是“镇定安详”。想想看，放在一个承受着巨大的丧子之痛的妈妈身上，这两个词语的力量在哪里？这是什么的力量？有来自母爱的一种力量，也有来自面对丧子之痛的这样一位母亲内心当中所蕴含着的涌动着的力量。所以，整篇小说按余华的说法：‎ ‎ “马尔克斯的叙述简洁而不动声色，人物和场景仿佛在摄影作品中出现，而且他只写下母亲对一切的镇静，震惊的背后却隐藏着无比的悲痛和宽广的爱。”‎ ‎ “简洁而不动声色，人物和场景仿佛在摄影作品中出现”，这句话就是指我们刚才讲到文章前面的那个情节以及84页她们到了小镇上，再到神父家去的这些情节，都仿佛是摄影作品，都似乎是在照片中看到的。“而且他只写下母亲对一切的镇静，震惊的背后却隐藏着无比的悲痛和宽广的爱。”尤其是第二句话中的“宽广的爱”。这个爱，似乎是不动声色的，路远迢迢，到个遥远的地方去祭奠自己的儿子。她到神父家就是一件事，什么？去拿钥匙，祭奠自己的儿子。结果把代表神的意志的神父和他的妹妹两个人怎么样？他们也被这样一种母爱一种痛苦一种悲悯所感染了。这些具体表现在哪里呢？第一个细节“神父的脸刷得一下红了”，脸红了；第二个细节“神父叮嘱她们把头包好，免得中暑”‎ ‎，体现出神父对她们的关爱。为什么题目叫《礼拜二午睡时刻》？这是一天当中最闷热、太阳最炙烤人的时候。在这个时候，这个母亲与她女儿两个人到小镇上去，要去祭奠她的独生儿子；第三个细节，“神父一看大街上乱哄哄的反常样子，心里顿时就明白了。他悄悄地把大门关上。‘等一会儿走吧。’他说。”神父看到外面的看客，让她们等一会儿再走。这里已经不仅仅是关心这个词了，已经被她们遭受的这种悲哀、这种苦难，特别是母爱的力量打动了。‎ ‎（6）、读结尾处“女人把皮包夹在腋下，胡乱地签伤自己的名字”一句，引起同学们很大兴趣，觉得整篇小说里的女人一直平静，情绪一直是抑制，而这里她怎么会胡乱地签伤自己的名字？同学们的讨论发言非常热烈，何苗忠等同学的观点比较有代表性他们认为：‎ 纵观全文，这可能就是唯一一次女人的情感出现波动，胡乱就可以看出她此时所经历的煎熬。马上就能看到儿子，马上就能够一家团聚了。她只想快些完成这些，好在儿子坟前痛哭一场。她太累了，情感的重担压抑在她心头已经很久了，她只想宣泄出这沉重的悲痛。然而还不是时候，一切都还没有结束，理性再一次占得上风，抑制，在抑制。‎ ‎“谢谢！”那个妇女回答，“我们这样很好。”毅然回复平静，走出房子，渐渐消失在天边。至此，文章结束。但是牵动着读者内心的感情却还是没有爆发出来。可以想象，女人抱头痛哭，在儿子坟前可以不必再掩饰什么，尽情地宣泄，情感爆发。‎ ‎  这就是节制的力量，从头到尾犹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平静却又充满了力量。每一个读者都可以体会到从这位母亲所散发出来的母爱及坚强。这就是高手的写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