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扬州慢》乃姜夔自作调,“白石因游扬州而作,创为新调,即以词意名题,其所言即扬州之事。”慢词是依据曲调舒缓的慢曲填写的词,重抒情,一般都较长。《扬州慢》共98个字,是一首长调,也是一首慢词。
姜夔(1155—1221),字尧章,自号白石道人,南宋著名词人、音乐家,具有多方面的才能。善书法,精音乐,在词坛上属婉约派。他屡试不中,一生过着清客生活,生活闲适,和当时的社会现实相脱离,以致视野不阔,情调低沉,这在他的诗词中有明显的反映。他主张严谨的格律和章法,在文学上刻意求工而不流于浮艳轻靡,对后世有较大影响。著有《白石道人诗集》。在南宋词坛上,姜夔、辛弃疾、吴文英鼎足而三,成为“清空”词派的代表作家,在宋词的发展史上占有重要地位。
淳熙丙申至日,予过维扬,夜雪初霁,荠麦弥望。入其城,则四顾萧条,寒水自碧。暮色渐起,戍角悲吟,予怀怆然,感慨今昔,因自度此曲。千岩老人以为有《黍离》之悲也。写作时间:淳熙丙申至日所见所闻:夜雪初霁,荠麦弥望。四顾萧条,寒水自碧。暮色渐起,戍角悲吟。写作缘由:感慨今昔其他人的评价:有《黍离》之悲交待写作背景并为全词奠定“黍离”之悲的感情基调。所谓“黍离之悲”,即作品中的很深的家国之恨。
淮左名都,竹西佳处,解鞍少驻初程。过春风十里,尽荠麦青青。自胡马窥江去后,废池乔木,犹厌言兵。渐黄昏,清角吹寒,都在空城。杜郎俊赏,算而今重到须惊。纵豆蔻词工,青楼梦好,难赋深情。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
上阕写扬州兵灾后的萧条景象,表现了作者的亡国丧土之悲。抓住了“荠麦”、“废池”、“乔木”、“清角”、“空城”这些富有特征的战乱之后的景物,又以黄昏相衬托,暗淡、凄凉,令人目不忍视,耳不忍闻,作者怀念故国,憎恨敌人的爱国思想感情从中自然流露出来。下阕化用杜牧故事,处处设想,抒写黍离之悲。运用杜牧的典故,写景抒情有虚有实。“桥”、“月”、“波”是眼前景物,将杜牧“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的诗句带出,今昔对比令人产生“桥在人去”的怅惘。
由上片的纪行写景到下片的联想对比,一边是萧条冷落,一边是繁华热闹;一边是实,一边是虚,两幅对比鲜明的图景虚实结合,情景交融,寄寓着词人对扬州昔盛今衰的感慨和感时伤世的意绪。
废池乔木,犹厌言兵。此句运用了拟人的手法。毁坏的城池和大树至今仍厌恶谈到战争。它们是15年前那场浩劫的目击者,战争的恐怖、敌人的凶残仍然留在它们心中;物犹如此,人何以堪?此句不仅表达了对战争的厌恶,对敌人的痛恨,对人民的同情,对祖国山河破碎的痛惜之情;更有对当权者的控诉,“胡马”之所以能窥江而来,正是因为宋朝的软弱无能。那场经历战乱的树,每一个年轮都是一块伤疤,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痛楚会越深越浓。
渐黄昏,清角吹寒,都在空城。暮色降临,军营中传出阵阵凄厉的号角声,在空城的上空回荡,不由人不生感慨。“渐”字表明词人伫立许久,陷入到一片悲凉之中,不知不觉就到了黄昏,而黄昏,又更加让人惆怅。“清”修饰“角”,跟“寒”、“空”用在一起,表明了扬州的荒凉冷落。“寒”不仅表明号角声在寒气中飘荡,而且让人内心涌起一股寒流,让人觉得心寒。“空”字与“潮打空城寂寞回”有相似之处,表现城池的萧条,呼应“废池”。而用一“都”字总括,更显得凄凉。
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用杜牧诗,以原有的热闹繁华反衬现在的沉寂冷清。二十四桥仍旧,明月依然,但玉人不在,曾经的繁华已去。随着水波的荡漾,明月揉碎在荡漾的水波之中,不仅揉碎了月影,也揉碎了诗人本就破碎的心。月亮倒映在水中,不仅水寒,连月也寒。用“无声”来写“月”,仿佛月曾经会有声,她仿佛曾经也被二十四桥繁华热闹的景象被玉人的萧声所感染,但现如今看到扬州城衰败残破的景象,她沉默了。月见证了扬州城曾经的繁华和如今的衰败,此与刘禹锡的“淮水东边旧时日,夜深还过女墙来”有异曲同工之妙,真可谓是“此时无声胜有声”。
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难生。红药一到春天就开始生长,不管人世间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往年,它可以供游人观赏,可如今城空了,人少了,何况国难未息,谁也无心观赏它。设想来年春天红药蓬勃生长出来,开出绚丽的花朵,只可惜如此美丽却不知为谁而绽放。词人借此曲折地表现出劫后扬州人民的凄苦生活情况以及感时伤乱的情怀。“映阶碧草自春色,隔叶黄鹂空好音。”——杜甫“庭树不知人去尽,春来还发旧时花。”——岑参
这首词抒发了词人“黍离之悲”,作者即事写景,触景生情,我们可以思接千载,体验词人为祖国山河的残破、人民的不幸而极其沉痛的心情。王国维在《人间词话》给予词人极高评价:“古今词人格调之高,无如白石,惜不于意境上用力,故觉无言外之味,弦外之响。”
淡黄柳姜夔客居合肥南城赤栏桥之西,巷陌凄凉,与江左异。唯柳色夹道,依依可怜。因度此片,以纾客怀。空城晓角,吹入垂杨陌。马上单衣寒恻恻。看尽鹅黄嫩绿,都是江南旧相识。正岑寂。明朝又寒食。强携酒,小桥宅。怕梨花落尽成秋色。燕燕飞来,问春何在,唯有池塘自碧。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一书中谈词的“境界”时说:“有有我之境,有无我之境”,这首《淡黄柳》则属“有我之境”,试作分析。
全词从听角看柳写起,既是写景,更是内心凄凉感受。异乡作客衣单不耐春寒,表面记实,其实更多地来自“清角吹寒”的心理感受。“看尽”二字既表明除柳色外无悦目之景,又是表现游子内心活动,从听觉、肤觉、视觉三层写出了异乡“岑寂”之感。同时流露出繁荣已成为过去,春光依旧,物是人非之感。从今朝到明朝,从眼中之春到心中之秋,其惆怅情怀已然愈益深浓。并暗示这与江南似相同而又相异,深忧如此春天恐亦难久;这就使读者感到全词的情感决非“客怀”二字可以说尽,作者的感叶伤春,实际上反映出同时代人的一种普通的忧惧,大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末日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