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解论语“道解四书”之二熊春锦主编樵夫注释二0O五年七月廿四日330
道解论语序言“乙酉金鸡展翅飞,一唱雄鸡天下白。”鸡年传吉音,道德随春来。在去年中央发出建设道德文明的号召后,最近胡锦涛总书记又提出建立“和谐社会”的伟大目标,这是重振中华雄风、强国富民的百年大计,也是复兴中华文明的必由之路。《道解四书》就是顺应这种历史的潮流,根据精神文明建设的需要,在空净先生的指导下进行的。其本意在于继承弘扬中华传统文明的精华----道德。中华传统文化的三大支柱----道家、佛家、儒家学说,滋养了我们民族数千年,流淌在炎黄子孙的血液里。先辈们以他们的先天大智慧,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仰观俯察,经过玄观、宏观、微观,洞察宇宙万物,并以自身为实验场,验证了天人合一的大真理,揭示了万事万物的自然规律,总结归纳为两个字----道德。道德既是天地人万物的主宰,也是人与万物生存发展的力量源泉,故有“顺道者昌,逆道者亡”的古训,这是颠扑不破的自然真理。天体离开道德,就会越出运行轨迹而发生碰撞;万物生命离开道德,就会萎缩、枯朽而消亡;万事离开道德,必会理亏事败而难成;人类离开道德,就会丧失本性天良,没有灵魂,失去做人的本份,乃至危及到心身健康,多灾多难,疾病丛生。这是人与万物共有的自然属性,也是受其自然规律制约不可躲开的现实。无论人类信与不信,道德都是真实而客观地存在于万事万物中,存在于每个人的心田里,这绝不是虚言妄语,也不是异端邪说,而是永恒的真理,天地人万物,天下一切的一切,盖不能逃脱道德的制约之外。人类生命受着道德的养育,一刻也离不开她,这就像人离不开五谷、空气与水一样。养育人命的水、空气、食粮,都是大道所生,是道的德性物质能量的体现,只是人们习惯于用看得见的认为是有,看不见的就以为是没有,这是人类认知的误区。大道虽看不见、摸不着,但她却是以德性而外显于人与万物的属性中,真实地主宰、养育和制约着人与万物万事的运势走向,是一种无言无形而又无不言无不行的真实存在。就人而言,道德之性体现在人的性命两大系统中,无论人的思维言行,做人做事,举手投足,无不受道德的制约,无不在道德的检验中。有道得助,失道寡助;有德则生,无德则亡。谁也脱不开这个铁的自然规律之外,并结出善与恶的不同命运之果。分厘不差,丝毫不爽。中华大地是道德的故乡,是人类文明的发源地,从远古三皇五帝的道治社会文明时期,先民们人人有厚朴古德,人民幸福康宁,天下和谐太平。到汉唐时期的文景、贞观盛世,以及古时的四大发明,无不是道德所结出的硕果。自周末至春秋战国时期,社会道德开始滑坡,礼乐崩坏,人心私欲开始膨胀,机诈心日益滋生,人心中的德性也随之日损渐缺。处于这个历史转折关头的大德先圣们悲国忧民,故而才有老子西出函谷关写下的《德道经》五千言,以及孔圣人所著的“四书”、“五经”。《德道经》是万经之王,她从宇宙本源的高度,综括了天下人事物的自然规律,即道以德生养万物,德以用而返修归道。孔夫子是老子的学生,他继承《德道经》的本旨,立志弘扬大道,教民以德,使天下万民复归于道德,使国家循道而行。故而他穷尽一生精力,四处奔走呼号,进行道德教育,培育了一大批贤人德才。“四书”、“五经”就是他恭身道德大业的结晶(据史传记载,孔子是修订了“六经”,“四书”中的《孟子》并非孔子所作。圣人述而不作,即使《论语》,也是其弟子整理的。而且“四书”“五经”330
联袂的具体提出恐怕是在宋代朱熹注释之后才有的,此句提法是否可再斟酌?仅供参考)。《论语》即是他对学生每日求学、修证、工作、生活等诸方面所进行的德性教诲和指点,以及对学生们所提疑难问题的解答释疑。其内容丰富多彩,言简意赅,切近现实生活,涉及人生百态;寓意皆含人生哲理,句句不离道德。可以说《论语》就是《德道经》中关于人道的继承和引申,是道德的现实化、生活化、细微化,是做人做事的行为规范,是修学者的行为准则,因而对于求学、做事、做人,都有重要的实际意义。道家、儒家、释家这三大学说体系,共同构成了中华传统文化的理论大系统,其中道家学说是本源,是土生土长的中华文明之根。而儒家学说是道家学说的分支,是将德字分序细化了的修为实践,是讲人伦道德、做人礼规的行为准则。其中既有理性,也有圣人之治的哲学观、方法论,是修大道的基础。先辈们曾云:“欲修仙道,先修人道”。由此可知,儒家学说是做人之本,是修德进道的阶梯,是做一个有善德的合格的人的前提。道家、儒家、佛家三大学说,无不是在揭示宇宙的自然规律,虽各有千经万卷,但归结到核心点上,其实质都是围绕道德这两个字而展开的。所阐述的理性虽各有侧重,各有特点,实践的方法途径大同小异,但所要达到的大目标都是道德的光明之境。正如空净先生曾经形象比喻的那样:儒家学说是个粮食店,人们一日三餐,谁也离不开它。佛家学说是百货商店,琳琅满目,五光十色,但各人所需不同,取之各异。道家学说是个大医院、大药店,与人的性命健康休戚相关,它能治百病,储百药;既能治身病,更能治心病,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至珍之宝。儒家学说,是切近人们现实生活的做人之道,是兴国利民的良方,因而具有很强的生命力,历经数千年而不衰。不仅在中华故土上生根开花,而且兴利于世界各国人民。在亚州不少国家,都尊儒学为国学,号称“亚州四小龙”的日本、新加坡等国家和地区,不仅经济飞跃发展,而且社会亦呈文明之风,均受益于儒家“仁义礼智信”这五德的教化与熏陶,才取得了精神与物质的双文明,这也是中华道德文化造福人类的佐证。党和国家顺应历史潮流,倡导道德教育,提出以德治国的方略,并开始在中小学进行道德经文诵读活动,这是复兴中华道德文明的良好开端,亦是富国强民的必经之路。为了适应这种时代的需求,将年代久远的古汉语经典文字,以今人所习惯的现代语言予以置换和注释;并以万经之首的《德道经》为总纲,对“四书”中的《论语》进行道解,旨在帮助读者理解先圣当年所论中本来的真实含义。历代不少前人对《论语》都有许多注释版本,但因多为以古文解义,与今人的文字阅读习惯都有很大的不同,故而使这些经宝远离人们已久,这是一个很大的遗憾。人们虽也偶尔从经中引章摘句而用之,但多是因文取义,各取所需,很少见到以道义注释《论语》的现代版本。吾等后学今斗胆予以尝试,一则作为学习心德,二则与众学仁交流。注解虽受水平所限,但却是以一颗对圣人圣典的笃诚,尽心尽力,为今人与古圣的心道架起一座沟通的桥梁,此心足矣!注解中偏误之处在所难免,恭请大德们指教,敬请众读者批评指正,不胜感激之至。樵夫沐手20O5年5月8日子夜330
道解论语目录序言………………………………………………………………………………………………………………………()原经文:论语(校勘本)………………………………………………………………………………………………………()附件:论语序说(宋·朱熹)……………………………………………………………………………………………()读《论语》、《孟子》法(宋·朱熹)………………………………………………………………………()道解论语(共五百一十一章)卷一学而篇第一(共十六章)………………………………………………………………………………………()为政篇第二(共二十四章)……………………………………………………………………………………()卷二八佾篇第三(共二十六章)……………………………………………………………………………………()里仁篇第四(共二十六章)…………………………………………………………………………………()卷三公冶长篇第五(共二十八章)………………………………………………………………………………()雍也篇第六(共三十章)………………………………………………………………………………………()卷四述而篇第七(共三十八章)……………………………………………………………………………………()泰伯篇第八(二十一章)………………………………………………………………………………………()卷五子罕篇第九(共三十章)………………………………………………………………………………………()乡党篇第十(共二十七章)……………………………………………………………………………………()卷六先进篇第十一(共二十五章)………………………………………………………………………………()颜渊篇第十二(共二十四章)………………………………………………………………………………()卷七子路篇第十三(共三十章)…………………………………………………………………………………()宪问篇第十四(共四十四章)………………………………………………………………………………()卷八卫灵公篇第十五(共四十二章)……………………………………………………………………………()季氏篇第十六(共十四章)…………………………………………………………………………………()卷九阳货篇第十七(共二十六章)………………………………………………………………………………()微子篇第十八(共十二章)…………………………………………………………………………………()330
卷十子张篇第十九(共二十五章)………………………………………………………………………………()尧曰篇第二十(共三章)……………………………………………………………………………………()编后语…………………………………………………………………………………………………………………()参考书目………………………………………………………………………………………………………………()330
论语卷一 学而第一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刘宝楠曰:“皇本凡‘说’皆作‘悦’。《说文》有‘说’无‘悦’,‘悦’是俗体。”朱熹曰:“说音悦”。有子曰:“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刘宝楠曰:“《论语·释文》云:‘弟本作悌。’皇本、高丽本亦作‘悌’,并从俗作也。”朱熹曰:“弟音悌”。子曰:“巧言令色,鲜矣仁!”刘宝楠曰:“皇本‘仁’上有‘有’字。”朱熹本无“有”字。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刘宝楠曰:“皇本‘交’下有‘言’字。”朱熹本无“言”字。子曰:“道千乘之国,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刘宝楠曰:“皇本‘道’作‘导’。”朱熹作“道”,曰:“道,治也”。 子曰:“弟子入则孝,出则弟,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行有余力,则以学文。” 子夏曰:“贤贤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与朋友交,言而有信。虽曰未学,吾必谓之学矣。”子曰:“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主忠信,无友不如己者,过则勿惮改。”无,刘宝楠曰:“宋刊《九经》本亦作‘毋’。《说文》:‘毋,禁止之词’。然则‘毋’、‘无’亦今古文异”。 曾子曰:“慎终,追远,民德归厚矣。”子禽问于子贡曰:“夫子至于是邦也,必闻其政,求之与?抑与之与?”子贡曰:“夫子温、良、恭、俭、让,以得之。夫子之求之也,其诸异乎人之求之与?”刘宝楠曰:“《汉石经》‘抑与’作‘意予’。皇本作‘其诸异乎人之求之与也’”。 子曰:“父在,观其志;父没,观其行;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有子曰:“礼之用,和为贵。先王之道斯为美,小大由之。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也。”刘宝楠曰:“《汉石经》‘亦不行也’,‘不’下无‘可’字”。有子曰:“信近于义,言可复也。恭近于礼,远耻辱也。因不失其亲,亦可宗也。”刘宝楠曰:“皇本‘宗’下有‘敬’字。”朱熹“宗”下无“敬”字。子曰:“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谓好学也已。”330
刘宝楠曰:“《汉石经》‘也已’作‘已矣’,皇本作‘也已矣’。”朱熹作“也已”。子贡曰:“贫而无谄,富而无骄,何如?”子曰:“可也。未若贫而乐,富而好礼者也。”子贡曰:“《诗》云:‘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其斯之谓与?”子曰:“赐也,始可与言《诗》已矣!告诸往而知来者。”刘宝楠曰:“皇本‘子贡’下有‘问’字。皇本、高丽本、足利本并作‘乐道’,《唐石经》‘道’字旁注。皇本‘谓’下、‘来者’下均有‘也’字。”朱熹本无“问”字,作“贫而乐”,“谓”下、“来者”下均无“也”字。子曰:“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刘宝楠曰:“皇本作‘不患人之不己知也,患己不知人也’。”朱熹本无“也”、“己”字。卷一 为政第二子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刘宝楠曰:“郑注云:‘拱,拱手也。‘共’是‘拱’省。众星列峙错居,还绕北辰,若拱向之也。” 子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子曰:“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刘宝楠曰:“皇本两‘道’字均作‘导’。”按:刘宝楠曰:“‘道’如‘道国’之道,谓教之也”。朱熹曰:“道,音导,下同。道,犹引导,谓先之也”。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踰矩。”刘宝楠曰:“‘志于学’,《汉石经》及高丽本‘于’作‘乎’”。朱熹作“志于学”。孟懿子问孝。子曰:“无违。”樊迟御,子告之曰:“孟孙问孝于我,我对曰:‘无违’。”樊迟曰:“何谓也?”子曰:“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刘宝楠曰:“《汉石经》作‘毋违’。《论衡问孔篇》亦作‘毋违’。《士昏礼注》:‘古文毋作无’”。孟武伯问孝。子曰:“父母惟其疾之忧。” 子游问孝。子曰:“今之孝者,是谓能养。至于犬马,皆能有养。不敬,何以别乎?” 子夏问孝。子曰:“色难。有事,弟子服其劳;有酒食,先生馔,曾是以为孝乎?”子曰:“吾与回言终日,不违,如愚。退而省其私,亦足以发,回也不愚。”刘宝楠曰:“皇本‘不愚’下有‘也’字”。朱熹作“回也不愚”。 子曰:“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安。人焉廋哉?人焉廋哉?” 子曰:“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 子曰:“君子不器。” 子贡问君子。子曰:“先行其言而后从之。” 子曰:“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 子曰:“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子曰:“攻乎异端,斯害也已。”刘宝楠曰:“皇本‘已’下有‘矣’字”。朱熹作“斯害也已”。子曰:“由!诲女知之乎?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330
刘宝楠曰:“皇本‘女’皆作‘汝’。皇本‘不知之为不知’,多一‘之’字”。朱熹曰:“女音汝”、作“不知为不知”。 子张学干禄。子曰:“多闻阙疑,慎言其余,则寡尤;多见阙殆,慎行其余,则寡悔。言寡尤,行寡悔,禄在其中矣。” 哀公问曰:“何为则民服?”孔子对曰:“举直错诸枉,则民服;举枉错诸直,则民不服。”季康子问:“使民敬、忠以劝,如之何?”子曰:“临之以庄,则敬;孝慈,则忠;举善而教不能,则劝。”刘宝楠曰:“皇本‘临’下多‘民’字,‘敬’上、‘劝’上亦有‘民’字”。朱熹作“临之以庄,则敬”、“则劝”。或谓孔子曰:“子奚不为政?”子曰:“《书》云孝乎?惟孝友于兄弟,施于有政。是亦为政,奚其为为政?”刘宝楠曰:“‘孝乎惟孝,友于兄弟’,皆《逸书》文,东晋古文采入《君陈篇》。《汉石经》及《白虎通·五经篇》所引皆作‘孝于’。皇本亦作‘孝于’。《唐》、《宋石经》及他传注所引,皆作‘孝乎’。惠氏栋《九经古义》谓:‘后儒据《君陈篇》改“于”为“乎”’。其说良然。”朱熹曰:“《书》云孝乎,惟孝友于兄弟”。按:刘宝楠曰:“包氏慎言《论语温故录》:‘《后汉书·郅恽传》郑敬曰:“虽不从政,施之有政,是亦为政。”玩郑敬所言,则“施之有政,是亦为政。”,皆夫子语。’其说并是。东晋古文误连‘施于有政’为《书》语,而云‘克施有政’,非也。”此处据刘说断句,与刘本、网络本不同,仅供参考。刘宝楠曰:“皇本‘是亦为政’下有‘也’字”。 子曰:“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大车无輗,小车无軏,其何以行之哉?”子张问:“十世可知也?”子曰:“殷因于夏礼,所损益,可知也;周因于殷礼,所损益,可知也。其或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刘宝楠曰:“皇本‘虽百世’下有‘亦’字”。朱熹作“虽百世可知也”。子曰:“非其鬼而祭之,谄也。见义不为,无勇也。”卷二 八佾第三孔子谓季氏:“八佾舞于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三家者以《雍》彻。子曰:“‘相维辟公,天子穆穆’,奚取于三家之堂?”刘宝楠曰:“《释文》云:‘撤,本或作彻。’按:撤是俗体。皇本‘穆穆’下衍‘矣’字”。朱熹作“穆穆”。 子曰:“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 林放问礼之本。子曰:“大哉问!礼,与其奢也,宁俭;丧,与其易也,宁戚。”子曰:“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也。”朱熹曰:“亡,古无字,通用”。季氏旅于泰山。子谓冉有曰:“女弗能救与?”对曰:“不能。”子曰:“呜呼!曾谓泰山,不如林放乎?”刘宝楠曰:“皇本‘弗’作‘不’”。朱熹作“弗”。 子曰:“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揖让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子夏问曰:“‘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为绚兮。’何谓也?”子曰:“绘事后素。”曰:“礼后乎?”子曰:“起予者商也!始可与言《诗》已矣。”刘宝楠曰:“《汉石经》‘起予’下无‘者’字”。朱熹作“起予者”。330
子曰:“夏礼,吾能言之,杞不足徵也;殷礼,吾能言之,宋不足徵也。文献不足故也,足则吾能徵之矣。”在古代,徵与征除了在徵赋(税)的意义上有时相通之外,决不混同。故仍保留原字。 子曰:“禘自既灌而往者,吾不欲观之矣。” 或问禘之说。子曰:“不知也。知其说者之于天下也,其如示诸斯乎!”指其掌。 祭如在,祭神如神在。子曰:“吾不与祭,如不祭。” 王孙贾问曰:“与其媚于奥,宁媚于灶,何谓也?”子曰:“不然。获罪于天,无所祷也。” 子曰:“周监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从周。” 子入太庙,每事问。或曰:“孰谓鄹人之子知礼乎?入太庙,每事问。”子闻之,曰:“是礼也。” 子曰:“射不主皮,为力不同科,古之道也。”子贡欲去告朔之饩羊。子曰:“赐也!尔爱其羊,我爱其礼。”刘宝楠曰:“《唐石经》‘尔’作‘女’,皇本作‘汝’”。朱熹作“尔”。 子曰:“事君尽礼,人以为谄也。” 定公问:“君使臣,臣事君,如之何?”孔子对曰:“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 子曰:“《关雎》,乐而不淫,哀而不伤。”哀公问社于宰我。宰我对曰:“夏后氏以松,殷人以柏,周人以栗,曰使民战栗。”子闻之,曰:“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往不咎。”刘宝楠曰:“皇本‘战栗’下有‘也’字”。子曰:“管仲之器小哉!”或曰:“管仲俭乎?”曰:“管氏有三归,官事不摄,焉得俭?”“然则管仲知礼乎?”曰:“邦君树塞门,管氏亦树塞门。邦君为两君之好,有反坫,管氏亦有反坫。管氏而知礼,孰不知礼?”刘宝楠曰:“皇本‘焉得俭’下有‘乎’字。‘然则’上有‘曰’字。《汉石经》‘邦’作‘国’。皇本‘孰不知礼’下有‘也’字”。朱熹作“邦”、“孰不知礼”。子语鲁太师乐,曰:“乐其可知也:始作,翕如也;从之,纯如也,皦如也,绎如也,以成。”刘宝楠曰:“皇本‘知也’下有‘已’字,‘成’下有‘矣’字”。朱熹作“知也”、“以成”。仪封人请见,曰:“君子之至于斯也,吾未尝不得见也。”从者见之。出曰:“二三子,何患于丧乎?天下之无道也久矣,天将以夫子为木铎。”刘宝楠曰:“皇本‘斯’下‘也’字作‘者’,‘无道’下无‘也’字”。朱熹作“斯也”、“无道也久矣”。 子谓《韶》:“尽美矣,又尽善也。”谓《武》:“尽美矣,未尽善也”。子曰:“居上不宽,为礼不敬,临丧不哀,吾何以观之哉?”卷二 里仁第四子曰:“里仁为美。择不处仁,焉得知?” 子曰:“不仁者不可以久处约,不可以长处乐。仁者安仁,知者利仁。”子曰:“唯仁者能好人,能恶人。”刘本“唯”作“惟”。刘宝楠曰:“皇本、《宋石经》、宋刻《九经》俱作‘唯’”。子曰:“苟志于仁矣,无恶也。”330
刘宝楠曰:“《汉石经》无‘也’字”。朱熹作“无恶也”。 子曰:“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贫与贱,是人之所恶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君子去仁,恶乎成名?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子曰:“我未见好仁者,恶不仁者。好仁者,无以尚之;恶不仁者,其为仁矣,不使不仁者加乎其身。有能一日用其力于仁矣乎?我未见力不足者。盖有之矣,我未之见也。”刘宝楠曰:“《汉石经》‘我未见好仁’下无‘者’字。皇本‘用其力于仁’下有‘者’字,又‘力不足者’下有‘也’字,‘盖有之矣’,‘矣’作‘乎’”。朱熹作“我未见好仁者”、“用其力于仁”、“力不足者”、“盖有之矣”。子曰:“人之过也,各于其党。观过,斯知仁矣。”刘宝楠曰:“皇本‘人’作‘民’”。朱熹作“人”。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刘宝楠曰:“《汉石经》‘矣’作‘也’”。朱熹作“可矣”。 子曰:“士志于道,而耻恶衣恶食者,未足与议也。” 子曰:“君子之于天下也,无适也,无莫也,义之与比。” 子曰:“君子怀德,小人怀土;君子怀刑,小人怀惠。” 子曰:“放于利而行,多怨。” 子曰:“能以礼让为国乎?何有?不能以礼让为国,如礼何?” 子曰:“不患无位,患所以立;不患莫己知,求为可知也。”子曰:“参乎!吾道一以贯之。”曾子曰:“唯。”子出,门人问曰:“何谓也?”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刘宝楠曰:“皇本‘贯之’下有‘哉’字”。子曰:“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 子曰:“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子曰:“事父母几谏:见志不从,又敬不违,劳而不怨。”刘宝楠曰:“皇本‘敬’下有‘而’字”。朱熹作“又敬不违”。子曰:“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刘宝楠曰:“皇本‘不远’上有‘子’字”。朱熹作“不远游”。 子曰:“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 子曰:“父母之年,不可不知也。一则以喜,一则以惧。”子曰:“古者言之不出,耻躬之不逮也。”刘宝楠曰:“皇本作‘古之者言之不妄出也’”。朱熹作“古者言之不出”。 子曰:“以约失之者鲜矣。” 子曰:“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 子曰:“德不孤,必有邻。”子游曰:“事君数,斯辱矣;朋友数,斯疏矣。”卷三 公冶长第五子谓公冶长,“可妻也。虽在缧绁之中,非其罪也。”以其子妻之。 子谓南容,“邦有道,不废;邦无道,免于刑戮。”以其兄之子妻之。 子谓子贱,“君子哉若人!鲁无君子者,斯焉取斯?”330
子贡问曰:“赐也何如?”子曰:“女器也。”曰:“何器也?”曰:“瑚琏也。”朱熹曰:“女,音汝”。或曰:“雍也仁而不佞。”子曰:“焉用佞?御人以口给,屡憎于人。不知其仁,焉用佞?”刘宝楠曰:“《唐石经》初刻作‘其仁’,后磨改作‘其人’。皇本末二句尾并有‘也’字”。朱熹作“其仁”。子使漆雕开仕。对曰:“吾斯之未能信。”子说。刘宝楠曰:“皇本、《唐》、《宋石经》皆作‘彫’,邢本作‘雕’,与《释文》合”。朱熹作“雕”。子曰:“道不行,乘桴浮于海。从我者,其由与?”子路闻之喜。子曰:“由也好勇过我,无所取材。”刘宝楠曰:“皇本‘由’下有‘也’字”。朱熹本无“也”字,曰:“材,与裁同,古字借用”。 孟武伯问:“子路仁乎?”子曰:“不知也。”又问。子曰:“由也,千乘之国,可使治其赋也,不知其仁也。”“求也何如?”子曰:“求也,千室之邑,百乘之家,可使为之宰也,不知其仁也。”“赤也何如?”子曰:“赤也,束带立于朝,可使与宾客言也,不知其仁也。” 子谓子贡曰:“女与回也孰愈?”对曰:“赐也何敢望回?回也闻一以知十,赐也闻一以知二。”子曰:“弗如也!吾与女弗如也。” 宰予昼寝。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杇也。于予与何诛?”子曰:“始吾于人也,听其言而信其行;今吾于人也,听其言而观其行。于予与改是。” 子曰:“吾未见刚者。”或对曰:“申枨。”子曰:“枨也欲,焉得刚?” 子贡曰:“我不欲人之加诸我也,吾亦欲无加诸人。”子曰:“赐也,非尔所及也。”子贡曰:“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也;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刘宝楠曰:“皇本、高丽本并作‘也已矣’”。朱熹作“闻也”。 子路有闻,未之能行,惟恐有闻。 子贡问曰:“孔文子何以谓之‘文’也?”子曰:“敏而好学,不耻下问,是以谓之‘文’也。” 子谓子产,“有君子之道四焉:其行己也恭,其事上也敬,其养民也惠,其使民也义。”子曰:“晏平仲善与人交,久而敬之。”刘宝楠曰:“皇本作‘久而人敬之’”。朱熹本无“人”字。 子曰:“臧文仲居蔡,山节藻梲,何如其知也?”子张问曰:“令尹子文,三仕为令尹,无喜色;三已之,无愠色。旧令尹之政,必以告新令尹。何如?”子曰:“忠矣。”曰:“仁矣乎?”曰:“未知,焉得仁?”“崔子弒齐君,陈文子有马十乘,弃而违之。至于他邦,则曰:‘犹吾大夫崔子也。’违之。之一邦,则又曰:‘犹吾大夫崔子也。’违之。何如?”子曰:“清矣。”曰:“仁矣乎?”曰:“未知,焉得仁?”刘宝楠曰:“皇本‘何如’下有‘也’字。‘违之,之一邦’,皇本作‘违之,之至他邦’。”朱熹本“何如”下无“也”字,作“违之。之一邦”。季文子三思而后行。子闻之,曰:“再,斯可矣。”刘宝楠曰:“皇本‘再’下有‘思’字。顾氏炎武《金石文字记》:‘《唐石经》斯作思’。”朱熹本作“再,斯可矣”。 子曰:“宁武子,邦有道,则知;邦无道,则愚。其知可及也,其愚不可及也。”330
子在陈,曰:“归与!归与!吾党之小子狂简,斐然成章,不知所以裁之。”刘宝楠曰:“皇本‘裁之’下有‘也’字”。朱熹本无“也”字。 子曰:“伯夷、叔齐不念旧恶,怨是用希。” 子曰:“孰谓微生高直?或乞醯焉,乞诸其邻而与之。” 子曰:“巧言、令色、足恭,左丘明耻之,丘亦耻之。匿怨而友其人,左丘明耻之,丘亦耻之。”颜渊、季路侍。子曰:“盍各言尔志?”子路曰:“愿车马,衣轻裘,与朋友共,敝之而无憾。”颜渊曰:“愿无伐善,无施劳。”子路曰:“愿闻子之志。”子曰:“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朱熹本作“愿车马,衣轻裘”。刘宝楠曰:“石经初刻本无‘轻’字。”按:刘注征引各家之说,列举四条证据说明唐以前的本子没有“轻”字,是宋依《雍也》篇“衣轻裘”误加,考证翔实,较有说服力。子曰:“已矣乎!吾未见能见其过而内自讼者也。”子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丘者焉,不如丘之好学也。”卷三 雍也第六子曰:“雍也可使南面。”仲弓问子桑伯子,子曰:“可也简。”仲弓曰:“居敬而行简,以临其民,不亦可乎?居简而行简,无乃太简乎?”子曰:“雍之言然。”哀公问:“弟子孰为好学?”孔子对曰:“有颜回者好学,不迁怒,不贰过。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则亡,未闻好学者也。”刘宝楠曰:“皇本‘问’下有‘曰’字”。朱熹本无。 子华使于齐,冉子为其母请粟。子曰:“与之釜。”请益。曰:“与之庾。”冉子与之粟五秉。子曰:“赤之适齐也,乘肥马,衣轻裘。吾闻之也:君子周急不继富。”原思为之宰,与之粟九百,辞。子曰:“毋!以与尔邻里乡党乎!” 子谓仲弓,曰:“犁牛之子骍且角,虽欲勿用,山川其舍诸?” 子曰:“回也,其心三月不违仁,其余则日月至焉而已矣。”季康子问:“仲由可使从政也与?”子曰:“由也果,于从政乎何有?”曰:“赐也可使从政也与?”曰:“赐也达,于从政乎何有?”曰:“求也可使从政也与?”曰:“求也艺,于从政乎何有?”刘宝楠曰:“皇本‘曰赐也达’、‘曰求也艺’,两‘曰’上有‘子’字”。季氏使闵子骞为费宰。闵子骞曰:“善为我辞焉!如有复我者,则吾必在汶上矣。”刘宝楠曰:“陆氏《释文》曰:‘一本无“吾”字,郑本无“则吾”二字。’阮氏《校勘记》曰:‘《史记》无“则吾”二字。’与郑本同。”朱熹本有“则吾”二字。 伯牛有疾,子问之,自牖执其手,曰:“亡之,命矣夫!斯人也而有斯疾也!斯人也而有斯疾也!” 子曰:“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 冉求曰:“非不说子之道,力不足也。”子曰:“力不足者,中道而废。今女画。” 子谓子夏曰:“女为君子儒,无为小人儒。”330
子游为武城宰。子曰:“女得人焉尔乎?”曰:“有澹台灭明者,行不由径,非公事,未尝至于偃之室也。”刘宝楠本“尔”作“耳”,朱熹本作“尔”。 子曰:“孟之反不伐,奔而殿,将入门,策其马,曰:‘非敢后也,马不进也。’” 子曰:“不有祝鮀之佞,而有宋朝之美,难乎免于今之世矣!”子曰:“谁能出不由户?何莫由斯道也?”刘宝楠曰:“皇本‘户’下有‘也’字。”朱熹本无。 子曰:“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子曰:“人之生也直,罔之生也幸而免。” 子曰:“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 子曰:“中人以上,可以语上也;中人以下,不可以语上也。”樊迟问知,子曰:“务民之义,敬鬼神而远之,可谓知矣。”问仁,曰:“仁者先难而后获,可谓仁矣。”刘宝楠曰:“‘问仁’下有‘子’字。《唐石经》初刻作‘先劳’,磨改作‘先难’”。朱熹本无“子”字,作“先难”。 子曰:“知者乐水,仁者乐山;知者动,仁者静;知者乐,仁者寿。” 子曰:“齐一变,至于鲁;鲁一变,至于道。” 子曰:“觚不觚,觚哉!觚哉!”宰我问曰:“仁者,虽告之曰:‘井有仁焉。’其从之也?”子曰:“何为其然也?君子可逝也,不可陷也;可欺也,不可罔也。”刘宝楠曰:“皇本‘有仁’下有‘者’字。‘其从之也’,‘也’,皇本作‘与’。”朱熹本无“者”字,作“其从之也”。子曰:“君子博学于文,约之以礼,亦可以弗畔矣夫!”刘宝楠曰:“‘畔’即‘叛’字。《唐石经》初刻作‘叛’,后磨改。《说文》:‘叛,反也。畔,田界也。’义异。经典多假‘畔’为‘叛’。” 子见南子,子路不说。夫子矢之曰:“予所否者,天厌之!天厌之!” 子曰:“中庸之为德也,其至矣乎!民鲜久矣。”子贡曰:“如有博施于民而能济众,何如?可谓仁乎?”子曰:“何事于仁,必也圣乎!尧、舜其犹病诸!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能近取譬,可谓仁之方也已。”刘宝楠曰:“皇本‘如有’作‘如能’,‘众’下有‘者’字。”朱熹本作“如有”,“众”下无“者”字。卷四 述而第七子曰:“述而不作,信而好古,窃比于我老彭。” 子曰:“默而识之,学而不厌,诲人不倦,何有于我哉?”子曰:“德之不修,学之不讲,闻义不能徙,不善不能改,是吾忧也。”刘宝楠曰:“皇本每句下皆有‘也’字。”朱熹本无“也”字。 子之燕居,申申如也,夭夭如也。刘宝楠曰:“《释文》云:‘燕,郑本作宴’。《说文》:‘宴,安也’。‘宴’本字,‘燕’鸟名,盖假借也。”330
子曰:“甚矣吾衰也!久矣吾不复梦见周公。”刘宝楠曰:“旧读以‘吾衰也久矣’为句,今读以‘久矣’属下句。皇本‘周公’下有‘也’字。”朱熹本无“也”字。 子曰:“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 子曰:“自行束脩以上,吾未尝无诲焉。”子曰:“不愤不启,不悱不发。举一隅,不以三隅反,则不复也。”刘宝楠曰:“皇本、高丽本、晁公武据《蜀石经》‘一隅’下有‘而示之’三字,《文选·西京赋》注引同。皇本‘则’下有‘吾’字。”朱熹本无“而示之”三字,无“吾”字。子食于有丧者之侧,未尝饱也。子于是日哭,则不歌。刘宝楠曰:“皇本‘日’下有‘也’字。”朱熹本无“也”字。 子谓颜渊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唯我与尔有是夫!”子路曰:“子行三军,则谁与?”子曰:“暴虎冯河,死而无悔者,吾不与也。必也临事而惧,好谋而成者也。”子曰:“富而可求也,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如不可求,从吾所好。”刘宝楠曰:“‘吾亦为之’,一本无‘亦’字,‘之’字下有‘矣’字。‘如不可求’,皇本‘求’下有‘者’字。”朱熹本作“吾亦为之”,“求”下无“者”字。 子之所慎:齐,战,疾。子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曰:“不图为乐之至于斯也!”刘宝楠曰:“皇本‘《韶》’下有‘乐’字。”朱熹本无。冉有曰:“夫子为卫君乎?”子贡曰:“诺,吾将问之。”入,曰:“伯夷、叔齐何人也?”曰:“古之贤人也。”曰:“怨乎?”曰:“求仁而得仁,又何怨?”出,曰:“夫子不为也。”刘宝楠曰:“‘曰古之贤人也’,皇本‘曰’上有‘子’字,‘贤人’作‘贤仁’”。朱熹本作“贤人”,“曰”上无“子”字。 子曰:“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 子曰:“加我数年,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 子所雅言,《诗》、《书》、执礼,皆雅言也。叶公问孔子于子路,子路不对。子曰:“女奚不曰,其为人也,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云尔。”刘宝楠曰:“皇本‘至’下有‘也’字”。朱熹本无。子曰:“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也。”刘宝楠曰:“皇本‘敏’下有‘而’字”。朱熹本无。 子不语怪,力,乱,神。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刘宝楠曰:“《释文》:‘必得我师焉’,本或作“必有”。’《唐石经》及皇本、高丽本《考文》据古本、足利本‘有’作‘得’,与《释文》本合。”朱熹本无“我”字,作“必有我师焉”。 子曰:“天生德于予,桓魋其如予何?”子曰:“二三子以我为隐乎?吾无隐乎尔。吾无行而不与二三子者,是丘也。”刘宝楠曰:“皇本作‘以我为隐子乎’,又‘吾’下有‘所’字。”朱熹本“隐”下无“子”字,“吾”下无“所”字。 子以四教:文,行,忠,信。 子曰:“圣人,吾不得而见之矣;得见君子者,斯可矣。”子曰:“善人,吾不得而见之矣;得见有恒者,斯可矣。亡而为有,虚而为盈,约而为泰,难乎有恒矣。”330
子钓而不纲,弋不射宿。 子曰:“盖有不知而作之者,我无是也。多闻,择其善者而从之;多见而识之;知之次也。”互乡难与言,童子见,门人惑。子曰:“与其进也,不与其退也,唯何甚?人洁己以进,与其洁也,不保其往也。”刘宝楠曰:“‘洁’,《唐》、《宋石经》并作‘絜’,《说文》无‘洁’字”。 子曰:“仁远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陈司败问昭公知礼乎?孔子曰:“知礼。”孔子退,揖巫马期而进之,曰:“吾闻君子不党,君子亦党乎?君取于吴,为同姓,谓之吴孟子。君而知礼,孰不知礼?”巫马期以告。子曰:“丘也幸,苟有过,人必知之。”刘宝楠曰:“皇本‘孔子’下有‘对’字。‘进之’作‘进也’,‘取’作‘娶’。”朱熹本无“对”字,作“进之”、“取”。 子与人歌而善,必使反之,而后和之。子曰:“文,莫吾犹人也。躬行君子,则吾未之有得。”刘宝楠曰:“皇本‘得’下有‘也’字”。 子曰:“若圣与仁,则吾岂敢?抑为之不厌,诲人不倦,则可谓云尔已矣。”公西华曰:“正唯弟子不能学也。”子疾病,子路请祷。子曰:“有诸?”子路对曰:“有之。《诔》曰:‘祷尔于上下神祗。’”子曰:“丘之祷久矣。”刘宝楠曰:“皇本‘丘之祷久矣’,‘祷’下有‘之’字。”朱熹本无“之”字。子曰:“奢则不孙,俭则固。与其不孙也,宁固。”刘宝楠曰:“《说文》:‘愻,顺也’。引《书》‘五品不愻’。今通作‘逊’,或省作‘孙’”。 子曰:“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子温而厉,威而不猛,恭而安。卷四 泰伯第八子曰:“泰伯,其可谓至德也已矣!三以天下让,民无得而称焉。” 子曰:“恭而无礼则劳,慎而无礼则葸,勇而无礼则乱,直而无礼则绞。君子笃于亲,则民兴于仁;故旧不遗,则民不偷。” 曾子有疾,召门弟子曰:“启予足!启予手!《诗》云‘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而今而后,吾知免夫!小子!”曾子有疾,孟敬子问之。曾子言曰:“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君子所贵乎道者三:动容貌,斯远暴慢矣;正颜色,斯近信矣;出辞气,斯远鄙倍矣。笾豆之事,则有司存。”刘宝楠曰:“《宋石经》避讳,‘敬子’作‘钦子’。‘倍’与‘背’同。”曾子曰:“以能问于不能,以多问于寡;有若无,实若虚,犯而不挍,昔者吾友尝从事于斯矣。”刘宝楠曰:“包曰:‘挍,报也。言见侵犯不报。”朱熹曰:“校,计校也”。按:《正义》曰:“《小尔雅广言》:‘校,报也’。‘校’与‘挍’同”。 曾子曰:“可以托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临大节而不可夺也。君子人与?君子人也。”330
曾子曰:“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 子曰:“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 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子曰:“好勇疾贫,乱也。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乱也。” 子曰:“如有周公之才之美,使骄且吝,其余不足观也已。”子曰:“三年学,不至于谷,不易得也。”刘宝楠曰:“皇本‘也’下有‘已’字”。朱熹本无“已”字。子曰:“笃信好学,守死善道。危邦不入,乱邦不居。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邦有道,贫且贱焉,耻也;邦无道,富且贵焉,耻也。”见同现。 子曰:“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子曰:“师挚之始,《关雎》之乱,洋洋乎盈耳哉!” 子曰:“狂而不直,侗而不愿,悾悾而不信,吾不知之矣。” 子曰:“学如不及,犹恐失之。” 子曰:“巍巍乎!舜、禹之有天下也,而不与焉!” 子曰:“大哉尧之为君也!巍巍乎!唯天为大,唯尧则之。荡荡乎!民无能名焉。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焕乎!其有文章。”舜有臣五人而天下治。武王曰:“予有乱臣十人。”孔子曰:“才难,不其然乎?唐、虞之际,于斯为盛。有妇人焉,九人而已。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周之德,其可谓至德也已矣。”朱熹本作“予有乱臣十人”。刘宝楠本“乱”下无“臣”字。按:刘注征引各家之论,证明“乱”下本无“臣”字,言之成理,可备一说。子曰:“禹,吾无间然矣。菲饮食,而致孝乎鬼神;恶衣服,而致美乎黻冕;卑宫室,而尽力乎沟洫。禹,吾无间然矣。”卷五 子罕第九子罕言利与命与仁。 达巷党人曰:“大哉孔子!博学而无所成名。”子闻之,谓门弟子曰:“吾何执?执御乎?执射乎?吾执御矣。” 子曰:“麻冕,礼也;今也纯,俭,吾从众。拜下,礼也;今拜乎上,泰也。虽违众,吾从下。” 子绝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 子畏于匡,曰:“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天之将丧斯文也,后死者不得与于斯文也;天之未丧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太宰问于子贡曰:“夫子圣者与?何其多能也?”子贡曰:“固天纵之将圣,又多能也。”子闻之,曰:“太宰知我乎?吾少也贱,故多能鄙事。君子多乎哉?不多也。”牢曰:“子云:‘吾不试,故艺。’”子曰:“吾有知乎哉?无知也。有鄙夫问于我,空空如也,我叩其两端而竭焉。”刘宝楠曰:“皇本‘鄙夫’下有‘来’字”。朱熹本无“来”字。 子曰:“凤鸟不至,河不出图,吾已矣夫!”330
子见齐衰者、冕衣裳者与瞽者,见之,虽少必作;过之,必趋。刘宝楠曰:“皇本‘少’下有‘者’字”。朱熹本无“者”字。 颜渊喟然叹曰:“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夫子循循然善诱人,博我以文,约我以礼。欲罢不能,既竭吾才,如有所立卓尔。虽欲从之,末由也已。” 子疾病,子路使门人为臣。病间,曰:“久矣哉,由之行诈也!无臣而为有臣。吾谁欺?欺天乎?且予与其死于臣之手也,无宁死于二三子之手乎?且予纵不得大葬,予死于道路乎?”子贡曰:“有美玉于斯,韫匮而藏诸?求善贾而沽诸?”子曰:“沽之哉!沽之哉!我待贾者也。”刘宝楠曰:“‘沽’,《汉石经》俱作‘贾’,见《东观余论》。段氏以买卖皆可云‘贾’,‘沽’是假借字。” 子欲居九夷。或曰:“陋,如之何?”子曰:“君子居之,何陋之有?”子曰:“吾自卫反鲁,然后乐正,《雅》、《颂》各得其所。”刘宝楠曰:“皇本‘反’下有‘于’字”。 子曰:“出则事公卿,入则事父兄,丧事不敢不勉,不为酒困,何有于我哉?”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子曰:“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 子曰:“譬如为山,未成一篑,止,吾止也;譬如平地,虽覆一篑,进,吾往也。” 子曰:“语之而不惰者,其回也与!” 子谓颜渊曰:“惜乎!吾见其进也,未见其止也。” 子曰;“苗而不秀者有矣夫!秀而不实者有矣夫!”子曰:“后生可畏,焉知来者之不如今也?四十、五十而无闻焉,斯亦不足畏也已。”刘宝楠曰:“皇本‘可畏’下有‘也’字,‘已’下有‘矣’字”。子曰:“法语之言,能无从乎?改之为贵。巽与之言,能无说乎?绎之为贵。说而不绎,从而不改,吾末如之何也已矣。”子曰:“主忠信,无友不如己者,过则勿惮改。”朱熹曰此段“重出而逸其半”。前见卷一《学而》章。 子曰:“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子曰:“衣敝缊袍,与衣狐貉者立,而不耻者,其由也与?‘不忮不求,何用不臧?’”子路终身诵之。子曰:“是道也,何足以臧?”刘宝楠曰:“《释文》云:‘弊,本今作敝’。皇本及《说文》衣部亦作‘弊’”。 子曰:“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 子曰:“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 子曰:“可与共学,未可与适道;可与适道,未可与立;可与立,未可与权。”“唐棣之华,偏其反而。岂不尔思?室是远而。”子曰:“未之思也,夫何远之有?”刘宝楠曰:“皇本‘有’下多‘哉’字”。朱熹本无“哉”字。卷五 乡党第十330
孔子于乡党,恂恂如也,似不能言者。其在宗庙朝廷,便便言,唯谨尔。朝与下大夫言,侃侃如也;与上大夫言,訚訚如也。君在,踧踖如也,与与如也。君召使摈,色勃如也,足躩如也。揖所与立,左右手,衣前后,襜如也。趋进,翼如也。宾退,必复命曰:“宾不顾矣。”刘宝楠曰:“皇本‘左右’下有‘其’字”。朱熹本无“其”字。入公门,鞠躬如也,如不容。立不中门,行不履阈。过位,色勃如也,足躩如也,其言似不足者。摄齐升堂,鞠躬如也,屏气似不息者。出,降一等,逞颜色,怡怡如也。没阶,趋进,翼如也。复其位,踧踖如也。刘宝楠本作“没阶,趋进”。朱熹本作“没阶趋”。 执圭,鞠躬如也,如不胜。上如揖,下如授。勃如战色,足蹜蹜如有循。享礼,有容色。私觌,愉愉如也。 君子不以绀緅饰,红紫不以为亵服。当暑,袗絺绤,必表而出之。缁衣,羔裘;素衣,麑裘;黄衣,狐裘。亵裘长,短右袂。必有寝衣,长一身有半。狐貉之厚以居。去丧,无所不佩。非帷裳,必杀之。羔裘玄冠,不以吊。吉月,必朝服而朝。齐,必有明衣,布。齐必变食,居必迁坐。刘宝楠曰:“‘袗’,《释文》及《唐石经》、《五经文字》皆作‘紾’,皇本作‘缜’,邢本作‘袗’。段氏玉裁《说文解字注》以‘袗’为正,‘紾’为假借,‘缜’为俗”。‘出之’,皇本无‘之’。朱熹本有“之”。食不厌精,脍不厌细。食饐而餲,鱼馁而肉败,不食。色恶,不食。臭恶,不食。失饪,不食。不时,不食。割不正,不食。不得其酱,不食。肉虽多,不使胜食气。惟酒无量,不及乱。沽酒市脯,不食。不撤姜食,不多食。祭于公,不宿肉。祭肉不出三日。出三日,不食之矣。食不语,寝不言。虽疏食菜羹,瓜祭,必齐如也。刘宝楠曰:“撤,宋《九经》本作‘彻’”。 席不正,不坐。 乡人饮酒,杖者出,斯出矣。乡人傩,朝服而立于阼阶。 问人于他邦,再拜而送之。康子馈药,拜而受之,曰:“丘未达,不敢尝。” 厩焚。子退朝,曰:“伤人乎?”不问马。 君赐食,必正席,先尝之;君赐腥,必熟而荐之;君赐生,必畜之。侍食于君,君祭,先饭。疾,君视之,东首,加朝服,拖绅。君命召,不俟驾行矣。 朋友死,无所归,曰:“于我殡。”朋友之馈,虽车马,非祭肉,不拜。寝不尸,居不容。见齐衰者,虽狎,必变。见冕者与瞽者,虽亵,必以貌。凶服者式之,式负版者。有盛馔,必变色而作。迅雷风烈,必变。刘宝楠曰:“皇本‘见’上有‘子’字。皇本作‘舆中’,云:‘车床名舆’。《释文》本亦作‘舆中’。《释文》云:‘共,本又作供’。皇本作‘供’。《艺文类聚·鸟部》、《太平御览·羽族部》并引作‘拱’。按:作‘拱’是也。” 升车,必正立,执绥。车中,不内顾,不疾言,不亲指。色斯举矣,翔而后集。曰:“山梁雌雉,时哉!时哉!”子路共之,三嗅而作。卷六 先进第十一子曰:“先进于礼乐,野人也;后进于礼乐,君子也。如用之,则吾从先进。”子曰:“从我于陈、蔡者,皆不及门也。”330
德行:颜渊,闵子骞,冉伯牛,仲弓。言语:宰我,子贡。政事:冉有,季路。文学:子游,子夏。 子曰:“回也非助我者也,于吾言无所不说。” 子曰:“孝哉闵子骞!人不间于其父母、昆弟之言。” 南容三复白圭,孔子以其兄之子妻之。季康子问:“弟子孰为好学?”孔子对曰:“有颜回者好学,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则亡。”刘宝楠曰:“皇本‘今也则无’下,有‘未闻好学者’五字”。朱熹本无。颜渊死,颜路请子之车以为之椁。子曰:“才不才,亦各言其子也。鲤也死,有棺而无椁。吾不徒行以为之椁,以吾从大夫之后,不可徒行也。”刘宝楠曰:“‘以为之椁’,高丽本、足利本无此四字。皇本‘吾不’下有‘可’字,‘不可’上有‘吾以’二字,‘徒行’下无‘也’字。”朱熹本有“以为之椁”四字。 颜渊死,子曰:“噫!天丧予!天丧予!”颜渊死,子哭之恸。从者曰:“子恸矣!”曰:“有恸乎?非夫人之为恸而谁为?”刘宝楠曰:“皇本‘曰有恸乎’,‘曰’上有‘子’字,又‘谁为’下有‘恸’字”。朱熹本无“子”字、“恸”字。颜渊死,门人欲厚葬之。子曰:“不可。”门人厚葬之。子曰:“回也视予犹父也,予不得视犹子也。非我也,夫二三子也。”刘宝楠曰:“《唐石经》初刻‘犹子’下‘也’字作‘曰’字。”季路问事鬼神。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敢问死?”曰:“未知生,焉知死?”刘宝楠曰:“皇、邢本、《唐》、《宋石经》‘敢问’上有‘曰’字”。朱熹本无。闵子侍侧,訚訚如也;子路,行行如也;冉有、子贡,侃侃如也。子乐,“若由也,不得其死然。”刘宝楠曰:“皇本‘闵子’下有‘骞’字。‘若’上有‘曰’字。‘冉有’,《唐石经》作‘冉子’”。朱熹本无“骞”字、“曰”字,作“冉有”。 鲁人为长府,闵子骞曰:“仍旧贯,如之何?何必改作?”子曰:“夫人不言,言必有中。” 子曰:“由之瑟奚为于丘之门?”门人不敬子路。子曰:“由也升堂矣,未入于室也。”子贡问:“师与商也孰贤?”子曰:“师也过,商也不及。”曰:“然则师愈与?”子曰:“过犹不及。”刘宝楠曰:“皇本‘问’下有‘曰’字,‘贤’下有‘乎’字,‘过犹不及’下有‘也’字”。朱熹本无“曰”字、“乎”字、“也”字。 季氏富于周公,而求也为之聚敛,而附益之。子曰:“非吾徒也,小子鸣鼓而攻之,可也。”柴也愚,参也鲁,师也辟,由也喭。朱熹曰:“喭,粗俗也”。刘宝楠曰:“‘喭’,《书·无逸》疏引作‘谚’。阮氏《校勘记》:‘《说文》有谚无喭’,喭乃谚之俗字”。子曰:“回也其庶乎,屡空。赐不受命,而货殖焉,亿则屡中。”刘宝楠曰:“皇本‘亿’作‘忆’。《汉书·货殖传》、《汉陈度碑》引并作‘意’,字异义同。” 子张问善人之道。子曰:“不践迹,亦不入于室。” 子曰:“论笃是与?君子者乎?色庄者乎?”330
子路问:“闻斯行诸?”子曰:“有父兄在,如之何其闻斯行之?”冉有问:“闻斯行诸?”子曰:“闻斯行之。”公西华曰:“由也问‘闻斯行诸’,子曰‘有父兄在’;求也问‘闻斯行诸’,子曰‘闻斯行之’。赤也惑,敢问。”子曰:“求也退,故进之;由也兼人,故退之。”刘宝楠曰:“‘行之’下有‘也’字”。朱熹本无。 子畏于匡,颜渊后。子曰:“吾以女为死矣。”曰:“子在,回何敢死?” 季子然问:“仲由、冉求可谓大臣与?”子曰:“吾以子为异之问,曾由与求之问。所谓大臣者,以道事君,不可则止。今由与求也,可谓具臣矣。”曰:“然则从之者与?”子曰:“弒父与君,亦不从也。” 子路使子羔为费宰。子曰:“贼夫人之子。”子路曰:“有民人焉,有社稷焉,何必读书,然后为学?”子曰:“是故恶夫佞者。”子路、曾皙、冉有、公西华侍坐。子曰:“以吾一日长乎尔,毋吾以也。居则曰:‘不吾知也!’如或知尔,则何以哉?”子路率尔而对曰:“千乘之国,摄乎大国之间,加之以师旅,因之以饑馑。由也为之,比及三年,可使有勇,且知方也。”夫子哂之。“求!尔何如?”对曰:“方六七十,如五六十,求也为之,比及三年,可使足民。如其礼乐,以俟君子。”“赤!尔何如?”对曰:“非曰能之,愿学焉。宗庙之事,如会同,端章甫,愿为小相焉。”“点!尔何如?”鼓瑟希,铿尔,舍瑟而作,对曰:“异乎三子者之撰。”子曰:“何伤乎?亦各言其志也。”曰:“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夫子喟然叹曰:“吾与点也!”三子者出,曾皙后。曾皙曰:“夫三子者之言何如?”子曰:“亦各言其志也已矣。”曰:“夫子何哂由也?”曰:“为国以礼,其言不让,是故哂之。”“唯求则非邦也与?”“安见方六七十如五六十而非邦也者?”“唯赤则非邦也与?”“宗庙会同,非诸侯而何?赤也为之小,孰能为之大?”刘宝楠曰:“‘勿吾以’者,‘勿’与‘无’同,皇本作‘无’。‘率尔’,皇本作‘卒尔’,《注》同。《释文》:‘率,本又作卒。’是‘率’、‘卒’二字通用。王氏引之《经传释词》云:‘如犹与也,及也。“如”、“与”声相近,故“如”训为“与”,“与”亦可训为“如”’。皇本‘民’下有‘也’字。皇本‘冠者’上有‘得’字。‘夫子’作‘吾子’。‘曰为国以礼’,‘曰’上有‘子’字。《释文》又云:‘诸侯而何,一本作“非诸侯如之何”。’皇本、《唐石经》初刻,均与《释文》一本同。又皇本‘小’、‘大’下各有‘相’字。”朱熹本无“也”字,作“夫子”,“曰”上无“子”字,“小”、“大”下均无“相”字。卷六 颜渊第十二颜渊问仁。子曰:“克己复礼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颜渊曰:“请问其目。”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颜渊曰:“回虽不敏,请事斯语矣。”刘宝楠曰:“‘克’,皇本作‘剋’”。 仲弓问仁。子曰:“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在邦无怨,在家无怨。”仲弓曰:“雍虽不敏,请事斯语矣。”司马牛问仁。子曰:“仁者其言也讱。”曰:“其言也讱,斯谓之仁已乎?”子曰:“为之难,言之得无讱乎?”330
刘宝楠本“已乎”作“矣乎”,曰:“皇本‘斯’下有‘可’字,‘矣乎’上有‘已’字。《说文》:‘讱,顿也。’‘顿’与‘钝’同。此训难者,引申之义。《荀子·正名篇》:‘外是者谓之认。’杨倞《注》:‘认,难也’。‘认’与‘讱’同。”朱熹本作“已乎”,无“可”字。司马牛问君子。子曰:“君子不忧不惧。”曰:“不忧不惧,斯谓之君子已乎?”子曰:“内省不疚,夫何忧何惧?”刘宝楠曰:“皇本作‘斯可谓君子已乎’”。朱熹本作“斯谓之君子已乎”。司马牛忧曰:“人皆有兄弟,我独亡。”子夏曰:“商闻之矣: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君子敬而无失,与人恭而有礼,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君子何患乎无兄弟也?”刘宝楠本作“我独亡”,曰“皇本‘皆’下有‘为’字”。朱熹本“亡”作“无”。按:“亡”,古同“无”。 子张问明。子曰:“浸润之谮,肤受之诉,不行焉,可谓明也已矣。浸润之谮,肤受之诉,不行焉,可谓远也已矣。”子贡问政。子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子贡曰:“必不得已而去,于斯三者何先?”曰:“去兵。”子贡曰:“必不得已而去,于斯二者何先?”曰:“去食。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刘宝楠曰:“皇本‘民信’上有‘令’字。‘去兵’下‘子贡曰’,皇本无‘子贡’二字,‘无信’作‘不信’”。朱熹本无“令”字,有“子贡”二字,作“无信”。棘子成曰:“君子质而已矣,何以文为?”子贡曰:“惜乎!夫子之说君子也,驷不及舌。文犹质也,质犹文也。虎豹之鞟,犹犬羊之鞟。”刘宝楠曰:“‘虎豹之鞟’下,皇本有‘也’字”。朱熹本无“也”字。哀公问于有若曰:“年饑,用不足,如之何?”有若对曰:“盍彻乎?”曰:“二,吾犹不足,如之何其彻也?”对曰:“百姓足,君孰与不足?百姓不足,君孰与足?”子张问崇德辨惑。子曰:“主忠信,徙义,崇德也。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既欲其生又欲其死,是惑也。”刘宝楠曰:“皇本‘崇德也’无‘也’字,‘爱之欲其生’三句下各有‘也’字”。朱熹本作“崇德也”,“爱之欲其生”三句下均无“也”字。齐景公问政于孔子。孔子对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公曰:“善哉!信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虽有粟,吾得而食诸?” 子曰:“片言可以折狱者,其由也与?”子路无宿诺。 子曰:“听讼,吾犹人也,必也使无讼乎!” 子张问政。子曰:“居之无倦,行之以忠。”子曰:“博学于文,约之以礼,亦可以弗畔矣夫!”刘宝楠曰:“《释文》云:博学于文,一本作‘君子博学于文’。按:皇本有‘君子’,皆因前篇致误。” 子曰:“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小人反是。”季康子问政于孔子。孔子对曰:“政者,正也。子帅以正,孰敢不正?”刘宝楠曰:“‘子帅以正’,赵岐《孟子章指》、《史记·平津侯主父列传赞》引此文,并作‘子帅而正’。皇本亦作‘而正’”。朱熹本作“以正”。季康子患盗,问于孔子。孔子对曰:“苟子之不欲,虽赏之不窃。”刘宝楠曰:“皇本‘不欲’上无‘之’字”。朱熹本有。季康子问政于孔子曰:“如杀无道,以就有道,何如?”孔子对曰:“子为政,焉用杀?子欲善而民善矣。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风,必偃。”刘宝楠曰:“皇本‘德风’、‘德草’下并有‘也’字”。朱熹本无。子张问:“士何如,斯可谓之达矣?”子曰:“何哉,尔所谓达者?”子张对曰:“在邦必闻,在家必闻。”子曰:“330
是闻也,非达也。夫达也者,质直而好义,察言而观色,虑以下人。在邦必达,在家必达。夫闻也者,色取仁而行违,居之不疑。在邦必闻,在家必闻。”刘宝楠曰:“皇本‘夫达’、‘夫闻’下无‘也’字”。朱熹本有。樊迟从游于舞雩之下,曰:“敢问崇德,修慝,辨惑。”子曰:“善哉问!先事后得,非崇德与?攻其恶,无攻人之恶,非修慝与?一朝之忿,忘其身,以及其亲,非惑与?”刘宝楠曰:“皇本‘无攻人之恶’,‘无’作‘勿’”。樊迟问仁。子曰:“爱人。”问知。子曰:“知人。”樊迟未达。子曰:“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樊迟退,见子夏,曰:“乡也吾见于夫子而问知,子曰:‘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何谓也?”子夏曰:“富哉言乎!舜有天下,选于众,举皋陶,不仁者远矣。汤有天下,选于众,举伊尹,不仁者远矣。”刘宝楠曰:“皇本‘富哉言乎’上有‘是’字”。朱熹本无。子贡问友。子曰:“忠告而善道之,不可则止,无自辱焉。”刘宝楠曰:“皇本‘而’下有‘以’字,‘道’作‘导’,‘不可’作‘否’”。朱熹本无“以”字,作“道”,“否”。曾子曰:“君子以文会友,以友辅仁。”卷七 子路第十三子路问政。子曰:“先之,劳之。”请益。曰:“无倦。”刘宝楠曰:“‘无倦’,《释文》作‘勿倦’”。朱熹曰:“无,古本作‘毋’”。 仲弓为季氏宰,问政。子曰:“先有司,赦小过,举贤才。”曰:“焉知贤才而举之?”曰:“举尔所知。尔所不知,人其舍诸?” 子路曰:“卫君待子而为政,子将奚先?”子曰:“必也正名乎!”子路曰:“有是哉,子之迂也!奚其正?”子曰:“野哉由也!君子于其所不知,盖阙如也。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事不成,则礼乐不兴;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刑罚不中,则民无所措手足。故君子名之必可言也,言之必可行也。君子于其言,无所苟而已矣。” 樊迟请学稼。子曰:“吾不如老农。”请学为圃。曰:“吾不如老圃。”樊迟出。子曰:“小人哉,樊须也!上好礼,则民莫敢不敬;上好义,则民莫敢不服;上好信,则民莫敢不用情。夫如是,则四方之民,襁负其子而至矣,焉用稼?” 子曰:“诵《诗》三百,授之以政,不达;使于四方,不能专对;虽多,亦奚以为?” 子曰:“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子曰:“鲁、卫之政,兄弟也。”刘宝楠曰:“皇本无‘也’字”。朱熹本有。 子谓卫公子荆,“善居室。始有,曰:‘苟合矣。’少有,曰:‘苟完矣。’富有,曰:‘苟美矣。’” 子适卫,冉有仆。子曰:“庶矣哉!”冉有曰:“既庶矣,又何加焉?”曰:“富之。”曰:“既富矣,又何加焉?”曰:“教之。” 子曰:“苟有用我者,期月而已可也,三年有成。” 子曰:“善人为邦百年,亦可以胜残去杀矣。诚哉是言也!” 子曰:“如有王者,必世而后仁。”330
子曰:“苟正其身矣,于从政乎何有?不能正其身,如正人何?” 冉子退朝。子曰:“何晏也?”对曰:“有政。”子曰:“其事也。如有政,虽不吾以,吾其与闻之。”定公问:“一言而可以兴邦,有诸?”孔子对曰:“言不可以若是,其几也。人之言曰:‘为君难,为臣不易。’如知为君之难也,不几乎一言而兴邦乎?”曰:“一言而丧邦,有诸?”孔子对曰:“言不可以若是,其几也。人之言曰:‘予无乐乎为君,唯其言而莫予违也。’如其善而莫之违也,不亦善乎?如不善而莫之违也,不几乎一言而丧邦乎?”刘宝楠曰:“皇本‘如知为君’下无‘之’字”。朱熹本有“之”字。 叶公问政。子曰:“近者说,远者来。” 子夏为莒父宰,问政。子曰:“无欲速,无见小利。欲速,则不达;见小利,则大事不成。” 叶公语孔子曰:“吾党有直躬者,其父攘羊,而子证之。”孔子曰:“吾党之直者异于是。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矣。” 樊迟问仁。子曰:“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虽之夷狄,不可弃也。” 子贡问曰:“何如斯可谓之士矣?”子曰:“行己有耻,使于四方,不辱君命,可谓士矣。”曰:“敢问其次。”曰:“宗族称孝焉,乡党称弟焉。”曰:“敢问其次。”曰:“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抑亦可以为次矣。”曰:“今之从政者何如?”子曰:“噫!斗筲之人,何足算也?” 子曰:“不得中行而与之,必也狂狷乎!狂者进取,狷者有所不为也。” 子曰:“南人有言曰:‘人而无恒,不可以作巫医。’善夫!”“不恒其德,或承之羞。”子曰:“不占而已矣。” 子曰:“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 子贡问曰:“乡人皆好之,何如?”子曰:“未可也。”“乡人皆恶之,何如?”子曰:“未可也。不如乡人之善者好之,其不善者恶之。”子曰:“君子易事而难说也,说之不以道,不说也;及其使人也,器之。小人难事而易说也,说之虽不以道,说也;及其使人也,求备焉。”说与悦同。 子曰:“君子泰而不骄,小人骄而不泰。” 子曰:“刚、毅、木、讷,近仁。”子路问曰:“何如斯可谓之士矣?”子曰:“切切偲偲,怡怡如也,可谓士矣。朋友切切偲偲,兄弟怡怡。”刘宝楠曰:“皇本‘兄弟怡怡’句末,有‘如也’二字高丽本同”。朱熹本无。 子曰:“善人教民七年,亦可以即戎矣。”子曰:“以不教民战,是谓弃之。”卷七 宪问第十四宪问耻。子曰:“邦有道,谷;邦无道,谷,耻也。”“克、伐、怨、欲不行焉,可以为仁矣?”子曰:“可以为难矣,仁则吾不知也。”刘宝楠曰:“《尔雅·释诂》:‘剋,胜也’。‘剋’与‘克’同”。 子曰:“士而怀居,不足以为士矣。” 子曰:“邦有道,危言危行;邦无道,危行言孙。”330
子曰:“有德者必有言,有言者不必有德。仁者必有勇,勇者不必有仁。”南宫适问于孔子曰:“羿善射,奡荡舟,俱不得其死然;禹、稷躬稼,而有天下。”夫子不答。南宫适出,子曰:“君子哉若人!尚德哉若人!”刘宝楠曰:“周氏柄中《典故辨证》亦云:‘傲之为奡,古字通用。《说文》:“奡,嫚也”。引《书》“若丹朱奡”,并不是人名’。《竹书》“帝相二十七年,浇伐鄩,大战于潍,覆其舟灭之”。此奡荡舟之事,即古人以左右冲杀为荡阵之义也。’” 子曰:“君子而不仁者有矣夫,未有小人而仁者也。” 子曰:“爱之,能勿劳乎?忠焉,能勿诲乎?” 子曰:“为命,裨谌草创之,世叔讨论之,行人子羽修饰之,东里子产润色之。”或问子产。子曰:“惠人也。”问子西。曰:“彼哉!彼哉!”问管仲。曰:“人也,夺伯氏骈邑三百,饭疏食,没齿无怨言。”刘宝楠曰:“《释文》:‘蔬,本今作疏’。皇本同。”子曰:“贫而无怨,难;富而无骄,易。”子曰:“孟公绰为赵、魏老则优,不可以为滕、薛大夫。”刘宝楠曰:“皇本‘夫’下有‘也’字”。朱熹本无。 子路问成人。子曰:“若臧武仲之知,公绰之不欲,卞庄子之勇,冉求之艺,文之以礼乐,亦可以为成人矣。”曰:“今之成人者何必然?见利思义,见危授命,久要不忘平生之言,亦可以为成人矣。”子问公叔文子于公明贾曰:“信乎,夫子不言、不笑、不取乎?”公明贾对曰:“以告者过也。夫子时然后言,人不厌其言;乐然后笑,人不厌其笑;义然后取,人不厌其取。”子曰:“其然?岂其然乎?”刘宝楠曰:“皇本‘其言’、‘其笑’、‘其取’下俱有‘也’字”。子曰:“臧武仲以防求为后于鲁,虽曰不要君,吾不信也。” 子曰:“晋文公谲而不正,齐桓公正而不谲。” 子路曰:“桓公杀公子纠,召忽死之,管仲不死。”曰:“未仁乎?”子曰:“桓公九合诸侯,不以兵车,管仲之力也。如其仁!如其仁!” 子贡曰:“管仲非仁者与?桓公杀公子纠,不能死,又相之。”子曰:“管仲相桓公,霸诸侯,一匡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赐。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岂若匹夫匹妇之为谅也,自经于沟渎而莫之知也。” 公叔文子之臣大夫僎,与文子同升诸公。子闻之曰:“可以为文矣。”子言卫灵公之无道也,康子曰:“夫如是,奚而不丧?”孔子曰:“仲叔圉治宾客,祝鮀治宗庙,王孙贾治军旅。夫如是,奚其丧?”刘宝楠曰:“皇本作‘子曰’。李贤《后汉书·明帝纪》注亦是‘曰’字,邢本从郑作‘子言’,‘言’字是也。又‘无道’下,皇本有‘久’字,然考《疏》文无‘久’字,此后人所增”。 子曰:“其言之不怍,则为之也难。”陈成子弒简公。孔子沐浴而朝,告于哀公曰:“陈恒弒其君,请讨之。”公曰:“告夫三子!”孔子曰:“以吾从大夫之后,不敢不告也。君曰‘告夫三子’者。”之三子告,不可。孔子曰:“以吾从大夫之后,不敢不告也。”刘宝楠曰:“‘弑’,皇本作‘杀’。‘告夫三子’,《唐石经》、皇本、高丽本‘三’上有‘二’字。《考文》引足利本同。下‘告夫三子者’、‘之三子告’并同。” 子路问事君,子曰:“勿欺也,而犯之。” 子曰:“君子上达,小人下达。” 子曰:“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330
蘧伯玉使人于孔子。孔子与之坐而问焉,曰:“夫子何为?”对曰:“夫子欲寡其过而未能也。”使者出。子曰:“使乎!使乎!” 曾子曰:“君子思不出其位。”子曰:“君子耻其言而过其行。”刘宝楠曰:“皇本‘而’作‘之’,‘行’下有‘也’字”。朱熹本,作“而”,无“也”字。 子曰:“君子道者三,我无能焉: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子贡曰:“夫子自道也。” 子贡方人。子曰:“赐也贤乎哉?夫我则不暇。”子曰:“不患人之不己知,患其不能也。”刘宝楠曰:“皇本作‘患己无能也’”。朱熹本作“患其不能也”。 子曰:“不逆诈,不亿不信,抑亦先觉者,是贤乎!”微生亩谓孔子曰:“丘何为是栖栖者与?无乃为佞乎?”孔子曰:“非敢为佞也,疾固也。”刘宝楠曰:“‘孔子曰’,皇本‘曰’上有‘对’字”。朱熹本无。 子曰:“骥不称其力,称其德也。” 或曰:“以德报怨,何如?”子曰:“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子曰:“莫我知也夫!”子贡曰:“何为其莫知子也?”子曰:“不怨天,不尤人,下学而上达,知我者其天乎?”公伯寮诉子路于季孙。子服景伯以告,曰:“夫子固有惑志于公伯寮,吾力犹能肆诸市朝。”子曰:“道之将行也与,命也;道之将废也与,命也。公伯寮其如命何?”刘宝楠曰:“皇本‘于公伯寮’下有‘也’字”。子曰:“贤者辟世,其次辟地,其次辟色,其次辟言。”刘宝楠曰:“辟,皇本作‘避’。” 子曰:“作者七人矣。” 子路宿于石门。晨门曰:“奚自?”子路曰:“自孔氏。”曰:“是知其不可而为之者与?”子击磬于卫,有荷蒉而过孔氏之门者,曰:“有心哉!击磬乎!”既而曰:“鄙哉!硁硁乎!莫己知也,斯己而已矣。深则厉,浅则揭。”子曰:“果哉!末之难矣。”刘宝楠曰:“孔氏,皇本作孔子。” 子张曰:“《书》云:‘高宗谅阴,三年不言。’何谓也?”子曰:“何必高宗,古之人皆然。君薨,百官总己以听于冢宰三年。” 子曰:“上好礼,则民易使也。” 子路问君子。子曰:“修己以敬。”曰:“如斯而已乎?”曰:“修己以安人。”曰:“如斯而已乎?”曰:“修己以安百姓。修己以安百姓,尧、舜其犹病诸!” 原壤夷俟。子曰:“幼而不孙弟,长而无述焉,老而不死,是为贼!”以杖叩其胫。阙党童子将命。或问之曰:“益者与?”子曰:“吾见其居于位也,见其与先生并行也。非求益者也,欲速成者也。”刘宝楠曰:“皇本‘命’下有‘矣’字”。卷八 卫灵公第十五卫灵公问陈于孔子。孔子对曰:“俎豆之事,则尝闻之矣;军旅之事,未之学也。”明日遂行。在陈绝粮,从者病,莫能兴。子路愠见曰:“君子亦有穷乎?”子曰:“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330
子曰:“赐也,女以予为多学而识之者与?”对曰:“然,非与?”曰:“非也,予一以贯之。” 子曰:“由,知德者鲜矣!” 子曰:“无为而治者,其舜也与?夫何为哉?恭己正南面而已矣。”子张问行。子曰:“言忠信,行笃敬,虽蛮貊之邦行矣。言不忠信,行不笃敬,虽州里行乎哉?立,则见其参于前也;在舆,则见其倚于衡也,夫然后行。”子张书诸绅。刘宝楠曰:“皇本‘夫然后行’下有‘也’字”。朱熹本无。子曰:“直哉史鱼!邦有道,如矢;邦无道,如矢。君子哉蘧伯玉!邦有道,则仕;邦无道,则可卷而怀之。”刘宝楠曰:“《唐石经》‘怀之’作‘怀也’”。朱熹本作“怀之”。子曰:“可与言而不与之言,失人;不可与言而与之言,失言。知者不失人,亦不失言。”刘宝楠曰:“皇本、《唐石经》、宋十行本、岳珂本、《考文》引文古本、高丽本‘不与’下无‘之’字”。朱熹本有。 子曰:“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子贡问为仁。子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居是邦也,事其大夫之贤者,友其士之仁者。”刘宝楠曰:“皇本‘仁’下有‘也’字”。朱熹本无。 颜渊问为邦。子曰:“行夏之时,乘殷之辂,服周之冕,乐则《韶》、《舞》。放郑声,远佞人。郑声淫,佞人殆。”子曰:“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刘宝楠曰:“皇本‘人’下有‘而’字”。朱熹本无。子曰:“已矣乎!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刘宝楠曰:“皇本无‘乎’字”。朱熹本有。 子曰:“臧文仲其窃位者与?知柳下惠之贤,而不与立也。” 子曰:“躬自厚而薄责于人,则远怨矣。” 子曰:“不曰‘如之何’、‘如之何’者,吾末如之何也已矣。” 子曰:“群居终日,言不及义,好行小慧,难矣哉!” 子曰:“君子义以为质,礼以行之,孙以出之,信以成之。君子哉!” 子曰:“君子病无能焉,不病人之不己知也。” 子曰:“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 子曰:“君子求诸己,小人求诸人。” 子曰:“君子矜而不争,群而不党。” 子曰:“君子不以言举人,不以人废言。”子贡问曰:“有一言而可以终身行之者乎?”子曰:“其恕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刘宝楠曰:“皇本‘行’下无‘之’字,‘人’下有‘也’字”。朱熹本有“之”字,无“也”字。子曰:“吾之于人也,谁毁谁誉?如有所誉者,其有所试矣。斯民也,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也。”刘宝楠曰:“皇本‘人’下无‘也’字,‘所’作‘可’”。朱熹本有“也”字,作“所”。子曰:“吾犹及史之阙文也,有马者借人乘之,今亡矣夫!”刘宝楠曰:“《唐石经》‘史’下无‘之’字,皇本‘今’下有‘则’字”。朱熹本有“之”字,无“则”字。 子曰:“巧言乱德,小不忍则乱大谋。” 子曰:“众恶之,必察焉;众好之,必察焉。”330
子曰:“人能弘道,非道弘人。” 子曰:“过而不改,是谓过矣。” 子曰:“吾尝终日不食,终夜不寝,以思,无益,不如学也。” 子曰:“君子谋道不谋食。耕也,馁在其中矣;学也,禄在其中矣。君子忧道不忧贫。” 子曰:“知及之,仁不能守之,虽得之,必失之。知及之,仁能守之,不庄以莅之,则民不敬。知及之,仁能守之,庄以莅之,动之不以礼,未善也。” 子曰:“君子不可小知,而可大受也;小人不可大受,而可小知也。” 子曰:“民之于仁也,甚于水火。水火,吾见蹈而死者矣,未见蹈仁而死者也。” 子曰:“当仁,不让于师。” 子曰:“君子贞而不谅。” 子曰:“事君,敬其事而后其食。” 子曰:“有教无类。” 子曰:“道不同,不相为谋。” 子曰:“辞达而已矣。”师冕见,及阶,子曰:“阶也。”及席,子曰:“席也。”皆坐,子告之曰:“某在斯,某在斯。”师冕出。子张问曰:“与师言之道与?”子曰:“然。固相师之道也。”卷八 季氏第十六季氏将伐颛臾。冉有、季路见于孔子曰:“季氏将有事于颛臾。”孔子曰:“求!无乃尔是过与?夫颛臾,昔者先王以为东蒙主,且在邦域之中矣,是社稷之臣也。何以伐为?”冉有曰:“夫子欲之,吾二臣者,皆不欲也。”孔子曰:“求!周任有言曰:‘陈力就列,不能者止。’危而不持,颠而不扶,则将焉用彼相矣?且尔言过矣,虎兕出于柙,龟玉毁于椟中,是谁之过与?”冉有曰:“今夫颛臾,固而近于费。今不取,后世必为子孙忧。”孔子曰:“求!君子疾夫舍曰欲之,而必为之辞。丘也闻有国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盖均无贫,和无寡,安无倾。夫如是,故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既来之,则安之。今由与求也,相夫子,远人不服而不能来也,邦分崩离析而不能守也,而谋动干戈于邦内。吾恐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也。”刘宝楠曰:“皇本‘而必’下有‘更’字。‘出’下、‘毁’下无‘于’字”。朱熹本有。 孔子曰:“天下有道,则礼乐征伐自天子出;天下无道,则礼乐征伐自诸侯出。自诸侯出,盖十世希不失矣;自大夫出,五世希不失矣;陪臣执国命,三世希不失矣。天下有道,则政不在大夫;天下有道,则庶人不议。” 孔子曰:“禄之去公室五世矣,政逮于大夫四世矣,故夫三桓之子孙微矣。” 孔子曰:“益者三友,损者三友。友直,友谅,友多闻,益矣。友便辟,友善柔,友便佞,损矣。” 孔子曰:“益者三乐,损者三乐。乐节礼乐,乐道人之善,乐多贤友,益矣。乐骄乐,乐佚游,乐宴乐,损矣。”孔子曰:“侍于君子有三愆:言未及之而言谓之躁,言及之而不言谓之隐,未见颜色而言谓之瞽。”刘宝楠曰:“‘言及之而不言’,皇本无‘而’字”。330
孔子曰:“君子有三戒: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壮也,血气方刚,戒之在斗;及其老也,血气既衰,戒之在得。” 孔子曰:“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小人不知天命而不畏也,狎大人,侮圣人之言。” 孔子曰:“生而知之者,上也;学而知之者,次也;困而学之,又其次也;困而不学,民斯为下矣。” 孔子曰:“君子有九思: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忿思难,见得思义。” 孔子曰:“见善如不及,见不善如探汤。吾见其人矣,吾闻其语矣。隐居以求其志,行义以达其道。吾闻其语矣,未见其人也。”孔子曰:“‘诚不以富,亦祗以异。’齐景公有马千驷,死之日,民无德而称焉。伯夷、叔齐饿于首阳之下,民到于今称之。其斯之谓与?”朱熹曰:“胡氏曰:‘程子以为第十二篇错简“诚不以富,亦只以异”,当在此章之首。今详文势,似当在此句之上。言人之所称,不在于富,而在于异也。’愚谓此说近是,而章首当有孔子曰字,盖缺文耳。大抵此书后十篇多缺误”。按:今据朱说,于“齐景公”前加“孔子曰:‘诚不以富,亦祗以异。’”诸字,校改如上,不知是否确当,仅供参考。陈亢问于伯鱼曰:“子亦有异闻乎?”对曰:“未也。尝独立,鲤趋而过庭。曰:‘学《诗》乎?’对曰:‘未也。’‘不学《诗》,无以言。’鲤退而学《诗》。他日,又独立,鲤趋而过庭。曰:‘学礼乎?’对曰:‘未也。’‘不学礼,无以立。’鲤退而学礼。闻斯二者。”陈亢退而喜曰:“问一得三,闻《诗》,闻礼,又闻君子之远其子也。”刘宝楠曰:“皇本‘不学诗无以言’,‘不’上有‘曰’字,‘言’下有‘也’字,‘二者’下有‘矣’字”。朱熹本无“曰”、“也”“矣”字。邦君之妻,君称之曰夫人,夫人自称曰小童;邦人称之曰君夫人,称诸异邦曰寡小君;异邦人称之亦曰君夫人。刘宝楠曰:“皇本‘亦曰君夫人’下有‘也’字”。朱熹本无。卷九 阳货第十七阳货欲见孔子,孔子不见,归孔子豚。孔子时其亡也,而往拜之,遇诸途。谓孔子曰:“来!予与尔言。”曰:“怀其宝而迷其邦,可谓仁乎?”曰:“不可。”“好从事而亟失时,可谓知乎?”曰:“不可。”“日月逝矣,岁不我与。”孔子曰:“诺。吾将仕矣。” 子曰:“性相近也,习相远也。” 子曰:“惟上知与下愚不移。” 子之武城,闻弦歌之声。夫子莞尔而笑,曰:“割鸡焉用牛刀?”子游对曰:“昔者偃也闻诸夫子曰:‘君子学道则爱人,小人学道则易使也。’”子曰:“二三子!偃之言是也,前言戏之耳。”公山弗扰以费畔,召,子欲往。子路不说,曰:“末之也已,何必公山氏之之也?”子曰:“夫召我者,而岂徒哉?如有用我者,吾其为东周乎?”330
刘宝楠曰:“‘弗扰’,皇本‘弗’作‘不’。《左传》及《史记·孔子世家》、《汉书·古今人表》皆作‘不狃’。王氏引之《春秋名字解诂》:‘不,语词。不狃,狃也。《论语》作“弗扰”,假借字也。古音“狃”与“扰”同’。‘用’上有‘复’字”。朱熹本无。 子张问仁于孔子。孔子曰:“能行五者于天下,为仁矣。”“请问之。”曰:“恭,宽,信,敏,惠。恭则不侮,宽则得众,信则人任焉,敏则有功,惠则足以使人。”佛肸召,子欲往。子路曰:“昔者由也闻诸夫子曰:‘亲于其身为不善者,君子不入也。’佛肸以中牟畔,子之往也,如之何?”子曰:“然。有是言也。不曰坚乎,磨而不磷;不曰白乎,涅而不缁。吾岂匏瓜也哉?焉能系而不食?”刘宝楠曰:“‘不曰坚乎’句上,皇本有‘曰’字”。朱熹本无。子曰:“由也!女闻六言六蔽矣乎?”对曰:“未也。”“居!吾语女。好仁不好学,其蔽也愚;好知不好学,其蔽也荡;好信不好学,其蔽也贼;好直不好学,其蔽也绞;好勇不好学,其蔽也乱;好刚不好学,其蔽也狂。”刘宝楠曰:“皇本‘由’下无‘也’字,‘居’上有‘曰’字。” 子曰:“小子!何莫学夫《诗》?《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迩之事父,远之事君;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 子谓伯鱼曰:“女为《周南》、《召南》矣乎?人而不为《周南》、《召南》,其犹正墙面而立也与?” 子曰:“礼云礼云,玉帛云乎哉?乐云乐云,钟鼓云乎哉?” 子曰:“色厉而内荏,譬诸小人,其犹穿窬之盗也与?”子曰:“乡原,德之贼也。”朱熹曰:“原,与愿同”。 子曰:“道听而途说,德之弃也。” 子曰:“鄙夫可与事君也与哉?其未得之也,患得之;既得之,患失之。苟患失之,无所不至矣。” 子曰:“古者民有三疾,今也或是之亡也。古之狂也肆,今之狂也荡;古之矜也廉,今之矜也忿戾;古之愚也直,今之愚也诈而已矣。”子曰:“恶紫之夺朱也,恶郑声之乱雅乐也,恶利口之覆邦家者。”刘宝楠曰:“皇本‘者’作‘也’”。朱熹本作“者”。 子曰:“予欲无言。”子贡曰:“子如不言,则小子何述焉?”子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孺悲欲见孔子,孔子辞以疾。将命者出户,取瑟而歌,使之闻之。刘宝楠曰:“皇本‘辞’下有‘之’字。”宰我问:“三年之丧,期已久矣。君子三年不为礼,礼必坏;三年不为乐,乐必崩。旧谷既没,新谷既升,钻燧改火,期可已矣。”子曰:“食夫稻,衣夫锦,于女安乎?”曰:“安。”“女安,则为之。夫君子之居丧,食旨不甘,闻乐不乐,居处不安,故不为也。今女安,则为之。”宰我出。子曰:“予之不仁也!子生三年,然后免于父母之怀。夫三年之丧,天下之通丧也。予也有三年之爱于其父母乎?”刘宝楠曰:“皇本‘稻’下、‘锦’下有‘也’字,‘汝安则为之’句上有‘曰’字。”朱熹本无“也”字,无“曰”字。 子曰:“饱食终日,无所用心,难矣哉!不有博弈者乎?为之,犹贤乎已。” 子路曰:“君子尚勇乎?”子曰:“君子义以为上。君子有勇而无义为乱,小人有勇而无义为盗。”330
子贡曰:“君子亦有恶乎?”子曰:“有恶:恶称人之恶者,恶居下流而讪上者,恶勇而无礼者,恶果敢而窒者。”曰:“赐也亦有恶乎?”“恶徼以为知者,恶不孙以为勇者,恶讦以为直者。”刘宝楠曰:“皇本‘子贡’下有‘问’字”。朱熹本无“问”字。子曰:“惟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孙,远之则怨。”刘宝楠曰:“皇本‘怨’上有‘有’字”。朱熹本无“有”。子曰:“年四十而见恶焉,其终也已。”卷九 微子第十八微子去之,箕子为之奴,比干谏而死。孔子曰:“殷有三仁焉。” 柳下惠为士师,三黜。人曰:“子未可以去乎?”曰:“直道而事人,焉往而不三黜?枉道而事人,何必去父母之邦?” 齐景公待孔子,曰:“若季氏,则吾不能;以季、孟之间待之。”曰:“吾老矣,不能用也。”孔子行。 齐人归女乐,季桓子受之,三日不朝,孔子行。楚狂接舆歌而过孔子,曰:“凤兮凤兮!何德之衰?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已而已而!今之从政者殆而!”孔子下,欲与之言。趋而辟之,不得与之言。刘宝楠曰:“‘谏’下、‘追’下,《汉石经》及皇本、高丽本并有‘也’字。皇本‘辟’作‘避’,‘不得与之言’下有‘也’字”。朱熹本无。长沮、桀溺耦而耕,孔子过之,使子路问津焉。长沮曰:“夫执舆者为谁?”子路曰:“为孔丘。”曰:“是鲁孔丘与?”曰:“是也。”曰:“是知津矣。”问于桀溺,桀溺曰:“子为谁?”曰:“为仲由。”曰:“是鲁孔丘之徒与?”对曰:“然。”曰:“滔滔者天下皆是也,而谁以易之?且而与其从辟人之士也,岂若从辟世之士哉?”耰而不辍。子路行以告。夫子怃然,曰:“鸟兽不可与同群,吾非斯人之徒与而谁与?天下有道,丘不与易也。”刘宝楠曰:“《汉石经》‘舆’作‘车’,‘谁’下有‘子’字,‘曰是’下无‘也’字、‘曰’字。皇本‘谁’下有‘乎’字,‘曰是’上有‘对’字。‘子路行以告’,《汉石经》及《史记世家》并无‘行’字,今皇、邢本皆有‘行’字。阮氏元《校勘记》谓‘因丈人章误衍’是也。‘夫子怃然’,《汉石经》无‘夫’字。又皇本‘群’下有‘也’字”。朱熹本作“舆”,有“也”字、“曰”字,无“乎”字,无“对”字。子路从而后,遇丈人,以杖荷莜。子路问曰:“子见夫子乎?”丈人曰:“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孰为夫子?”植其杖而芸。子路拱而立。止子路宿,杀鸡为黍而食之,见其二子焉。明日,子路行以告。子曰:“隐者也。”使子路反见之。至,则行矣。子路曰:“不仕无义。长幼之节,不可废也;君臣之义,如之何其废之?欲洁其身,而乱大伦。君子之仕也,行其义也。道之不行,已知之矣。”刘宝楠曰:“《汉石经》:‘君臣之礼,如之何其废之也?’皇本作‘如之何其可废也’。‘道之不行’,皇本‘行’下有‘也’字”。朱熹本作“君臣之义,如之何其废之”,无“也”字。逸民:伯夷、叔齐、虞仲、夷逸、朱张、柳下惠、少连。子曰:“不降其志,不辱其身,伯夷、叔齐与!”谓“柳下惠、少连,降志辱身矣。言中伦,行中虑,其斯而已矣。”谓“虞仲、夷逸,隐居放言。身中清,废中权。我则异于是,无可无不可。”刘宝楠曰:“‘其斯而已矣’,《汉石经》作‘其斯以乎’。‘身中清’,《世家》‘身’作‘行’。‘不辱其身’,皇本‘身’下有‘者’字”。朱熹本无。330
太师挚适齐,亚饭干适楚,三饭缭适蔡,四饭缺适秦,鼓方叔入于河,播鼗武入于汉,少师阳、击磬襄入于海。周公谓鲁公曰:“君子不施其亲,不使大臣怨乎不以。故旧无大故,则不弃也。无求备于一人。”刘宝楠曰:“‘不施’,《汉石经》同。《释文》作‘不弛’。‘施’、‘弛’古多通用。此文‘不施’即‘不弛’假借。郑注《坊记》云:‘弛,弃望也’。以训此文最当。”周有八士:伯达、伯适、仲突、仲忽、叔夜、叔夏、季随、季騧。卷十 子张第十九子张曰:“士见危致命,见得思义,祭思敬,丧思哀,其可已矣。” 子张曰:“执德不弘,信道不笃,焉能为有?焉能为亡?” 子夏之门人问交于子张。子张曰:“子夏云何?”对曰:“子夏曰:‘可者与之,其不可者拒之。’”子张曰:“异乎吾所闻:君子尊贤而容众,嘉善而矜不能。我之大贤与,于人何所不容?我之不贤与,人将拒我,如之何其拒人也?” 子夏曰:“虽小道,必有可观者焉;致远恐泥,是以君子不为也。” 子夏曰:“日知其所亡,月无忘其所能,可谓好学也已矣。” 子夏曰:“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仁在其中矣。” 子夏曰:“百工居肆以成其事,君子学以致其道。”子夏曰:“小人之过也必文。”刘宝楠曰:“皇本‘必’下衍‘则’字。” 子夏曰:“君子有三变:望之俨然,即之也温,听其言也厉。” 刘宝楠曰:“皇本作‘严’,邢本作‘俨’,二字通用。子夏曰:“君子信而后劳其民,未信则以为厉己也;信而后谏,未信则以为谤己也。” 子夏曰:“大德不踰闲,小德出入可也。” 子游曰:“子夏之门人小子,当洒扫、应对、进退,则可矣。抑末也,本之则无,如之何?”子夏闻之,曰:“噫!言游过矣!君子之道,孰先传焉?孰后倦焉?譬诸草木,区以别矣。君子之道,焉可诬也?有始有卒者,其惟圣人乎?” 子夏曰:“仕而优则学,学而优则仕。” 子游曰:“丧致乎哀而止。” 子游曰:“吾友张也,为难能也,然而未仁。” 曾子曰:“堂堂乎张也,难与并为仁矣。” 曾子曰:“吾闻诸夫子:人未有自致者也,必也亲丧乎!”曾子曰:“吾闻诸夫子:孟庄子之孝也,其他可能也;其不改父之臣与父之政,是难能也。”刘宝楠曰:“皇本‘难’下无‘能’字”。朱熹本有。 孟氏使阳肤为士师,问于曾子。曾子曰:“上失其道,民散久矣。如得其情,则哀矜而勿喜。”子贡曰:“纣之不善,不如是之甚也。是以君子恶居下流,天下之恶皆归焉。”刘宝楠曰:“皇本‘善’下有‘也’《汉石经》‘之甚’作‘甚甚’”。朱熹本无“也”,作“之甚”。子贡曰:“君子之过也,如日月之食焉:过也,人皆见之;更也,人皆仰之。”刘宝楠曰:“皇本‘食焉’,作‘蚀也’”。330
卫公孙朝问于子贡曰:“仲尼焉学?”子贡曰:“文武之道,未坠于地,在人。贤者识其大者,不贤者识其小者,莫不有文武之道焉。夫子焉不学?而亦何常师之有?”刘宝楠曰:“《汉石经》‘坠’作‘队’,‘识’作‘志’”。叔孙武叔语大夫于朝曰:“子贡贤于仲尼。”子服景伯以告子贡。子贡曰:“譬之宫墙,赐之墙也及肩,窥见室家之好。夫子之墙数仞,不得其门而入,不见宗庙之美,百官之富。得其门者或寡矣。夫子之云,不亦宜乎!”刘宝楠曰:“《汉石经》作‘譬诸宫墙’,下‘赐之墙’同。皇本作‘譬诸’,句末多‘也’字。皇本作‘夫夫子之墙’,又‘入’下有‘者’字,‘夫子云’无‘之’字”。朱熹本作“夫子之墙”,无“者”字、“之”字。叔孙武叔毁仲尼。子贡曰:“无以为也,仲尼不可毁也。他人之贤者,丘陵也,犹可踰也;仲尼,日月也,无得而踰焉。人虽欲自绝,其何伤于日月乎?多见其不知量也!”刘宝楠曰:“皇本‘日月’上有‘如’字,又皇本‘绝’下有‘也’字”。朱熹本无。陈子禽谓子贡曰:“子为恭也,仲尼岂贤于子乎?”子贡曰:“君子一言以为知,一言以为不知,言不可不慎也。夫子之不可及也,犹天之不可阶而升也。夫子之得邦家者,所谓立之斯立,道之斯行,绥之斯来,动之斯和。其生也荣,其死也哀,如之何其可及也?”卷十 尧曰第二十 尧曰:“咨!尔舜!天之历数在尔躬,允执其中。四海困穷,天禄永终。”舜亦以命禹。曰:“予小子履敢用玄牡,敢昭告于皇皇后帝:有罪不敢赦。帝臣不蔽,简在帝心。朕躬有罪,无以万方;万方有罪,罪在朕躬。”周有大赉,善人是富。“虽有周亲,不如仁人。百姓有过,在予一人。”谨权量,审法度,修废官,四方之政行焉。兴灭国,继绝世,举逸民,天下之民归心焉。所重:民、食、丧、祭。宽则得众,信则民任焉,敏则有功,公则说。刘宝楠曰:“‘四方之政行焉’,皇本‘焉’作‘矣’。《汉石经》无‘信则民任焉’句,皇本、足利本、高丽本亦无。翟氏灏《考异》、阮元《校勘记》并疑为《子张问仁章》误衍。又‘公则说’,皇本‘说’上有‘民’字”。朱熹本作“行焉”,有“信则民任焉”句,无“民”字。子张问于孔子曰:“何如斯可以从政矣?”子曰:“尊五美,屏四恶,斯可以从政矣。”子张曰:“何谓五美?”子曰:“君子惠而不费,劳而不怨,欲而不贪,泰而不骄,威而不猛。”子张曰:“何谓惠而不费?”子曰:“因民之所利而利之,斯不亦惠而不费乎?择可劳而劳之,又谁怨?欲仁而得仁,又焉贪?君子无众寡,无小大,无敢慢,斯不亦泰而不骄乎?君子正其衣冠,尊其瞻视,俨然人望而畏之,斯不亦威而不猛乎?”子张曰:“何谓四恶?”子曰:“不教而杀谓之虐,不戒视成谓之暴,慢令致期谓之贼,犹之与人也,出纳之吝,谓之有司。”刘宝楠曰:“皇本、《释文》本皆作‘内’,唯邢本作‘纳’。”孔子曰:“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也;不知礼,无以立也;不知言,无以知人也。”刘宝楠曰:“皇本‘问’下有‘政’字,‘择’下有‘其’字。《释文》本、皇、邢本、《唐》、《宋石经》并作‘孔子’,唯《集注》本无‘孔’字,当是误脱”。朱熹本无“政”字、“其”字。《论语》全文终校勘说明330
此次《论语》校勘,以中华书局《十三经清人注疏》刘宝楠《论语正义》为底本,参考了《四书五经》宋·朱熹《论语章句集注》(以下简称《四书五经》本)上海古籍出版社、安徽教育出版社联合出版宋·朱熹《四书或问》、中国书店出版《新刊四书五经·四书集注》(以下简称《新四书五经》本)、及网络版《诸子百家》、网络版《儒家十三经》几家版本。对于断句标点上有差异而不影响文本原意者,以现代人的阅读标准为则;对于因断句而引起文意分歧者,列举各家之说,并以朱注或刘注为准;笔者的取舍意见均加按语表明,难以取舍且目前尚无定论者,仍存疑待释。文字上为符合现代人的阅读习惯,统一采用简体字;对于简繁转换中文意上有差异者,根据经文仍保留原貌,通假字未专门出校。校勘者厚朴论语集注 序说(朱熹)《史记·世家》曰:“孔子名丘,字仲尼。其先宋人。父叔梁纥,母颜氏。以鲁襄公二十二年,庚戌之岁,十一月庚子,生孔子于鲁昌平乡陬邑。为儿嬉戏,常陈俎豆,设礼容。及长,为委吏,料量平;委吏,本作季氏史。索隐云:“一本作委吏,与孟子合。”今从之。为司职吏,畜蕃息。职,见周礼牛人,读为樴,义与杙同,盖系养牺牲之所。此官即孟子所谓乘田。适周,问礼于老子,既反,而弟子益进。昭公二十五年甲申,孔子年三十五,而昭公奔齐,鲁乱。于是适齐,为高昭子家臣,以通乎景公。有闻《韶》、问政二事。公欲封以尼溪之田,晏婴不可,公惑之。有季孟吾老之语。孔子遂行,反乎鲁。定公元年壬辰,孔子年四十三,而季氏强僭,其臣阳虎作乱专政。故孔子不仕,而退修《诗》、《书》、《礼》、《乐》,弟子弥众。九年庚子,孔子年五十一,公山不狃以费畔。季氏召,孔子欲往,而卒不行。有答子路东周语。定公以孔子为中都宰,一年,四方则之,遂为司空,又为大司寇。十年辛丑,相定公会齐侯于夹谷,齐人归鲁侵地。十二年癸卯,使仲由为季氏宰,堕三都,收其甲兵。孟氏不肯堕成,围之不克。十四年乙巳,孔子年五十六,摄行相事,诛少正卯,与闻国政。三月,鲁国大治。齐人归女乐以沮之,季桓子受之。郊又不致膰俎于大夫,孔子行。鲁世家以此以上皆为十二年事。适卫,主于子路妻兄颜浊邹家。《孟子》作颜雠由。适陈,过匡,匡人以为阳虎而拘之。有颜渊后,及文王既没之语。既解,还卫,主蘧伯玉家,见南子。有矢子路及未见好德之语。去适宋,司马桓魋欲杀之。有天生德语及微服过宋事。又去,适陈,主司城贞子家,居三岁而反于卫,灵公不能用。有三年有成之语。晋赵氏家臣佛肸以中牟畔,召孔子,孔子欲往,亦不果。有答子路坚白语及荷蒉过门事。将西见赵简子,至河而反。又主蘧伯玉家。灵公问陈,不对而行,复如陈。据《论语》,则绝粮当在此时。季桓子卒,遗言谓康子必召孔子,其臣止之,康子乃召冉求。《史记》以《论语》归与之叹为在此时,又以《孟子》所记叹辞为主司城贞子时语,疑不然。盖《语》《孟》所记,本皆此一时语,而所记有异同耳。孔子如蔡及叶。有叶公问答子路不对、沮溺耦耕、荷莜丈人等事。《史记》云:“于是楚昭王使人聘孔子,孔子将往拜礼,而陈蔡大夫发徒围之,故孔子绝粮于陈蔡之间。”有愠见及告子贡一贯之语。按是时陈蔡臣服于楚,若楚王来聘孔子,陈蔡大夫安敢围之。且据《论语》,绝粮当在去卫如陈之时。楚昭王将以书社地封孔子,令尹子西不可,乃止。《史记》云“书社地七百里”,恐无此理,时则有接舆之歌。又反乎卫,时灵公已卒,卫君辄欲得孔子为政。330
有鲁卫兄弟及答子贡夷齐、子路正名之语。而冉求为季氏将,与齐战有功,□康子乃召孔子,而孔子归鲁,实哀公之十一年丁巳,而孔子年六十八矣。有对哀公及康子语。然鲁终不能用孔子,孔子亦不求仕,乃叙《书传》、《礼记》。有杞宋、损益、从周等语。删《诗》正《乐》,有语大师及乐正之语。序《易》、《彖》、《系》、《象》、《说卦》、《文言》。有假我数年之语。弟子盖三千焉,身通六艺者,七十二人。弟子颜回最贤,蚤死,后惟曾参得传孔子之道。十四年庚申,鲁西狩获麟,有莫我知之叹。孔子作《春秋》。有知我罪我等语,《论语》请讨陈恒事,亦在是年。明年辛酉,子路死于卫。十六年壬戌,四月己丑,孔子卒,年七十三,葬鲁城北泗上。弟子皆服心丧三年而去,惟子贡庐于冢上,凡六年。孔子生鲤,字伯鱼,先卒。伯鱼生急,字子思,作《中庸》。”子思学于曾子,而孟子受业子思之门人。何氏曰:“《鲁论语》二十篇。《齐论语》别有《问王》、《知道》,凡二十二篇,其二十篇中章句,颇多于《鲁论》。《古论》出孔氏壁中,分《尧曰》下章子张问以为一篇,有两《子张》,凡二十一篇,篇次不与《齐》《鲁论》同。”程子曰:“《论语》之书,成于有子曾子之门人,故其书独二子以子称。”程子曰:“读《论语》:有读了全然无事者;有读了后其中得一两句喜者;有读了后知好之者;有读了后直有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者。”程子曰:“今人不会读书。如读《论语》,未读时是此等人,读了后又只是此等人,便是不曾读。”程子曰:“颐自十七八读《论语》,当时已晓文义。读之愈久,但觉意味深长。”据清仿宋大字本补读论语、孟子法(朱熹)程子曰:“学者当以《论语》《孟子》为本。《论语》《孟子》既治,则“六经”可不治而明矣。读书者当观圣人所以作经之意,与圣人所以用心,圣人之所以至于圣人,而吾之所以未至者,所以未得者。句句而求之,昼诵而味之,中夜而思之,平其心,易其气,阙其疑,则圣人之意可见矣。”程子曰:“凡看文字,须先晓其文义,然后可以求其意。未有不晓文义而见意者也。”程子曰:“学者须将《论语》中诸弟子问处便作自己问,圣人答处便作今日耳闻,自然有得。虽孔孟复生,不过以此教人。若能于《语》《孟》中深求玩味,将来涵养成甚生气质!”程子曰:“凡看《语》《孟》,且须熟读玩味。须将圣人言语切己,不可只作一场话说。人只看得二书切己,终身尽多也。”330
程子曰:“《论》《孟》只剩读?,便自意足。学者须是玩味。若以语言解?,意便不足。”或问:“且将《论》《孟》紧要处看,如何?”程子曰:“固是好,但终是不浃洽耳。”程子曰:“孔子言语句句是自然,孟子言语句句是事实。”程子曰:“学者先读《论语》《孟子》,如尺度权衡相似,以此去量度事物,自然见得长短轻重。”程子曰:“读《论语》《孟子》而不知道,所谓‘虽多,亦奚以为’。”330
道解论语 卷一学而第一 共十六章编者注:“学而第一”为《论语》首篇,所记皆是论道德为做人的根本,也是进道之门、积德之基,亦是学习实践道德者的首要,故而第一篇第一章首先论学习的态度。本卷以下共十六章。学之道:上乘的学问,是引领人们修养德性复归于道的理论和方法。简而言之,就是教人“知书达礼”的理论和方法。知书,就是“为智日增”(《老子•德道经》),学习和掌握前贤以及圣人之“书”,将他们修心炼己、克己复礼、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理论和方法全面吸收掌握,转化成为自己的智慧,从而净化和升华心灵的德性品格,使心中的礼德放出光明,既照亮自己的道德人生之路。同时此光明能量也能作用于家国和民族。正如《老子•德道经》所言:“修之身,其德乃真;修之家,其德有余;修之乡,其德乃长;修之邦,其德乃丰;修之天下,其德乃博”。礼,这一字意在古代具有双重结构性,它既指心中礼德的能量品格性,又包含人们行为准则的礼仪。这里的“达礼”,是指通过修养心灵的德性——火德达到一种心中礼德明亮、光明磊落、大公无私的真实德性修养状态。教育理论的灵魂是道德,做学问的关键,就在于对德的认识,也就是一个“明”字。孔子在《大学》里有“明明德”之句,连用两个“明”字,阐释对德的认识和德对于教育的重要性。第一个“明”字,是指在理论和方法上要掌握和实践德道修养,即全面彻底地明白修养德道的理论和方法。第二个“明”字,是具体地指明这个“德”的关键属性和应达到的状态。什么明?心明!礼德明亮,心中要光明,既能照亮自己的人生之旅,又能用这光明帮助别人、造福于社会,这才是真正的学问。这个真学问首先要能够明德,用心光朗照自己的身国,掌握和具备完整的德心德性,五德皆备,无一或缺。明,亦指太阳和月亮的光明,要学习太阳无私地自燃,为万物照明;学习月亮无欲地反照,为万物照明境。能够做到“明”的关键,是要像太阳和月亮那样无私无欲,奉献能量不求回报。人能做到无私无欲,则必然会心明而释放出无量光明!【经原文】1.子(1)曰:“学而时习之(2),不亦说(3)乎?有朋(4)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5),不亦君子乎?”【释字义】(1)子:《论语》中“子曰”多指孔子。古代尊称有学问有道德的男子为“子”。(2)学而时习之:时,经常。习,复习,温习。(3)说(yuè):通“悦”,高兴、快乐。(4)朋:朋友。(5)愠(yùn):恼怒。【释经义】330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孔子说:“求学要经常温习,这岂不是很快乐的事吗?”)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远方的亲密朋友来看你,你能不高兴吗?)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当你被别人误解而不生埋怨恼怒,这不就是君子吗?)○道德是天地人万物的本源,是中华民族的灵魂,是做人的根本。学习道德文化,使自己真正聪明起来,从而摆脱后天人欲妄知之苦,这岂不是最大的快乐吗?学习就要刻苦勤奋,并变为自己的实际行动,就像雏鸟之试飞,常习常试,试飞不已,必能习练而成。对大道诚信不疑,持修精勤,无时不习,无事不学,从点滴做起,必能修学有成。修学是件愉悦之事,乐于听教,悦在心中,这种快乐别人是难以理解的。“朋”者,同类相亲,得道之助也。诚心学道之人,道就会像最亲近、最好的朋友一样,从天际的远方来关心你、滋养你、帮助你、呵护你。当修习者心中道德光明照耀之时,那种心心相印、相亲相情的亲切感觉和喜悦快乐,是无法用言语说清楚的。道德知在自心里,别人未必能知。只要你真心修习道德,即使别人不理解,甚至误解于你,你也不必愠怒生气,而应当无怨无悔,以无心无愠的心态,用道德洗涤心尘。故修学之事,全在于学之正、习之熟、说之深,勤修而不辍。【经原文】2.有子(1)曰:“其為人也孝,而好犯上(2)者,鮮(3)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亂(4)者,未之有也。君子务本(5),本立而道(6)生。孝弟(7)也者,其为仁(8)之本与(9)?”【释字义】(1)有子:孔子的学生,姓有,名若。(2)犯上:冒犯在上之人。(3)鲜:音显(xiǎn),少。(4)作亂:悖逆争斗之事。(5)务本:务,专心致力。本,本心,本性,犹根也。(6)道:社会道德准则。(7)孝弟:孝,子女尽心侍奉父母的意志。弟,音替(tì),通悌:从心,弟声。《说文》:“悌,善兄弟也。”本义:敬爱兄长。泛指敬重长上。(8)為仁:仁,慈爱仁善,愛之理,心之德。為仁:即行仁。(9)与:音鱼(yú),通“欤”,语气词。【释经义】有子曰:“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有子说:“孝悌是做人之本。孝者,顺也。一个人在家能孝敬父母,尊敬兄长,这种有仁爱之心的人,去做犯上之事的,很少见;”)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没有犯上心的人,却去祸乱国家社会,这种事不会有。)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有德君子皆重道德这个根本,心存德性,明白事理,道即会立于心。做人之德要首先从孝悌做起,因为它仁德的根本。)”330
○仁德是孝悌之根,孝悌是仁德之用。仁德这个根本真正立起来了,心中之大道即生。在家既能做到孝敬父母,尊敬兄长,在社会上也必能慈善待人,关心爱护别人,那就是一个具有基本仁善之德的人。仁主于爱,爱莫大于爱自己的亲人。一个人对自己的父母都不能孝敬,对兄弟姊妹也不能关爱相亲,那就是本性中丧失了做人的根本,丢失了做人的资格,只不过衣冠禽兽而已,甚至连动物也不如。要做一个合格的人,只有修习道德,复明自己本性中的仁、义、礼、智、信这五德。这是本段经义的本旨。【经原文】3.子曰:“巧言令色(1),鲜矣仁。”【释字义】(1)巧言令色:用花言巧语和假装和善来讨好别人。巧言,花言巧语。令色,令,善也,美好之义。以容貌悦人;以美好的脸色讨人喜欢。【释经义】子曰:“巧言令色,鲜矣仁!”(孔子说:“善于甜言密语、巧言舌辨之人,以谄媚的声色取悦于人,这种人怀有个人私欲,其仁德也少见。”)○人之所以“巧言令色”,是因为本性不明;性不明,必先学“道”;“道”不明,需先修“德”;“德”犹难明,则需要从修“仁”德开始。“仁”字左边为单立人,右边为二,意为一人要从二人。人与人相处,须讲做人之德。善于巧言令色之人,仁德既少,就必须先从日常生活中的言谈举止中修起,从声色言动的点滴中做起。【经原文】4.曾子(1)曰:“吾日三省(2)吾身:为人谋(3),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4)乎?传(5),不习乎?”【释字义】(1)曾子:孔子的学生,名参(shēn),字子舆。(2)三省(xǐng)吾身:多次自我反省、检讨。“三”,表示经常反思,不是实指。省,检讨、反省、省察,扪心自问。(3)为人谋:为别人办事。忠:尽心竭力。(4)信:诚实。(5)传:传授。【释经义】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曾子说:“我每天要再三反省自己:一省心里所想的念头,为人处事的行为中,有没有不忠之心?二省与朋友交往中有没有不诚信之处?三省受老师所传授的知识是否温习了?”)○一个有志学道之人,每日忠信传习这三件事都做得无缺,如此每日自察自省,有过则改之,无过则加勉。以此诚治己心,这才是抓住了学道的根本。“三省”330
就是用心于内,就是观心得道、勤耕心田的要方。在“三省”之中又以“忠信”为首要。“忠信”是做人的根本,一个人对别人不忠不信,便会失去别人的信任,别人也会以同样的态度回敬于你。忠信也是学道的前提。道德仁、义、礼、智四德,以及修、齐、治、平诸端,均须以“信”德为基础、为前提,才能施而行之。忠信乃做人做事之本,信德淳纯,万事易成。学道亦如此。【经原文】5.子曰:“道千乘之國(1):敬事而信(2),節用而愛人(3),使民以時(4)。”【释字义】(1)道千乘之国:治理一个诸侯国家。道,治理。千乘(shèng)之国,即诸侯国家。古代一车四马为一乘,诸侯大国地方百里,兵车千乘,称千乘之国。(2)敬事而信:谨慎、认真处理事情,讲信用。(3)节用而爱人:节,节约,节制。节约财源,爱养人民。(4)使民以时:不乱施政令,不役使百姓,忙时使民不违农时耕作;闲时使民休养生息。【释经义】子曰:“道千乘之国: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孔子说:“国君用道治理千乘之国:躬身敬事,诚信万民,以百姓利益为重,节俭而热爱人民,不乱苛政,使人民自在地劳作生息。”)○此章是孔子论治国大事。有道之君,都是以国事为重,以百姓心为心,以德施政,俭朴无奢,使人民安养生息,不违天时,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春耕夏作,秋收冬藏,不违农时,乐在自然耕耘收获中,逍遥自在,安享幸福。敬事而信,则民悦服。节用物力,则民食足。爱民以德,不乱施政令,使民以时。“敬事、诚信、节用、爱人、使民以时”,这是治国的五大道要,如此才能使民富国强。民是治国之本。古人云:“上不敬則下慢,上不信則下疑,下慢而疑,事不立矣。”由此可知,对人民敬事而信,以身先垂范,则国泰而民安也。【经原文】6.子曰:“弟子(1)入則孝,出則弟,謹而信(2),汎愛眾(3),而親仁(4)。行有餘力(5),則以學文(6)。”【释字义】(1)弟子:一般有两种意义:(甲)年纪幼小的男子,(乙)学生。这里用的是第一种意义。(2)谨而信:做事谨慎,说话有信用。(3)泛爱众:对大众要有仁爱之心。(4)亲仁:亲近有仁慈的人。(5)余力:剩余的精力。(6)学文:学习《诗》、《书》等有关礼乐的著作。【释经义】子曰:“弟子入则孝,出则弟,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行有余力,则以学文。”330
(孔子说:“学道的弟子,在家要时常孝敬父母,交人处世要诚敬忠信,广泛热爱一切人,从而以此去亲近仁德。当有空闲余力时,就静心修学道德文化知识。”)○做人应以德为本,常习圣人之教,常学道德之理,穷理尽性,理通心明,知行合一。前辈云“未有余力先学文,则文灭其质;有余力而不学文,则质胜而野。”文者,认识自然大道的经典理论,圣贤修证的方法经验。当道光德能充盈心身之时,一切文质道义皆融化心中,道德的先天智慧即可生发。【经原文】7.子夏(1)曰:“賢賢易色(2),事父母(3)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4),與朋友交言而有信,雖曰未學(5),吾必謂之學矣。”【释字义】(1)子夏:孔子的学生,姓卜,名商,字子夏。(2)贤贤易色:《说文》:“贤,多才也。”第一个“贤”为动词,即尊重学习贤人。第二个“贤”为名词,指贤人之德。“贤贤”,指学习贤人之德。易色:不重女色,泛指有相的美景物色。易,轻视、改易。学习贤美的品德来改变好色之心。(3)事父母:侍奉父母。(4)致其身:尽心尽身,舍己奉献。(5)未学:名虽未学道,实际即是学。【释经义】子夏曰:“贤贤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与朋友交言而有信。虽曰未学,吾必谓之学矣。”(子夏说:“崇尚学习贤人的德才,改易重色的轻浮,提高自己的内在素质。在家侍奉父母能竭尽孝心,在社会上、在工作岗位上做事认真勤恳,躬行于身;与朋友、同事交往中诚心有信,一诺千金。能做到这些,就是修心行德,虽然沒有冠以修道弟子之名,但已有行道之实。因此我必然承认这就是在修道。”)○做人之道,首先在于明白人伦之理。能学贤人之德,能尽心孝敬父母,做事能敬心躬身,与友交往能守信,这四点是作人的大要。【经原文】8.子曰:“君子不重則不威(1),學則不固(2)。主忠信(3),無友不如己者(4),過則勿憚改(4)。”【释字义】(1)不重则不威:不庄重就没有威严。重,庄重。威,威严。(2)不固:不牢固。(3)主忠信:把忠实和诚信放在主要位置。(4)无友不如己者:学友之长,善待友之短。(5)过则勿惮改:惮,音淡(dàn),害怕、畏难。有过错不要怕改。【释经义】子曰:“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孔子说:“330
君子若不能持道重德,做事做人不厚重,便沒有威严,这样所学便不坚固。”)主忠信。(做人以忠信为主,人不忠信,则做事不实,为善则难,为恶则易,所以学做人必先以诚信为首要。)无友不如己者。过则勿惮改。”(交友可以助修仁德,朋友都有长处应当学习,即使有不如己者,也不要有嫌弃之心。有过错不要畏惧,改了就好。)○圣人在此教人求学的要则。君子自修之道以质为重,学之道以自治为主,以胜己改过为要。要以人为镜,学人之长,补已之短。修道德全在心上下功夫,自治要严;改过要有勇猛心,累德要从改过开始,有过错应当速改。如果自我原谅,畏难苟安,则恶必日长。【经原文】9.曾子曰:“慎終追遠(1),民德歸厚(2)矣。”【释字义】(1)慎终追远:慎终,终者父母寿终,丧事要按照礼规去办。追远:祭尽其诚,永远追忆怀念。(2)归厚:归于淳朴厚德。【释经义】曾子曰:“慎终追远,民德归厚矣。”(曾子说:“慎终追远,民德才能积累深厚。慎终,就是对父母逝世时,须依丧礼谨慎治理丧事,以哀戚为重,丧尽其哀,遵礼为其料理后事,送终归安,以尽其孝,这是人伦应尽之德。丧葬之后,须依礼依时追念祭祀。父母虽故去久远,也应当追祭诚敬,这是尽孝德的本份。”)○圣人常教民行孝德,使民不数典忘祖,这样民必德化归于厚朴。人不忘本,才是有德的表现。做人之德由行孝而始,这是民德归厚的必由之路。一个人连孝敬父母都做不到,那就失去了做人的资格。【经原文】10.子禽问于子贡(1)曰:“夫子至于是邦(2)也,必闻其政,求之与?抑(3)与之与?”子貢曰:“夫子溫、良、恭、儉、讓(4)以得之,夫子之求之也,其諸(5)異乎人之求之與?”【释字义】(1)子禽:姓陈,名亢。子贡:姓端木,名赐。皆孔子弟子。(2)夫子:古代的一种敬称,凡做过大夫级官的人都可称为“夫子”。孔子曾做过鲁国的司寇,所以他的学生称他为夫子。邦:国家。(3)抑:或者是、还是。(4)温良恭俭让:温,温和。良,善良。恭,庄敬。俭,节俭。让,谦逊。(5)其诸:或者、大概。【释经义】330
子禽问于子贡曰:“夫子至于是邦也,必闻其政,求之与?抑与之与?”(子禽问:“孔夫子周游列国,所到之国,必闻知其国之政,是他求而得知的呢?还是其国君自愿告诉他的呢?”)子贡曰:“夫子温、良、恭、俭、让以得之。(子贡不正面回答是以求之还是与之,只说以“温良恭俭让”得之。)夫子之求之也,其诸异乎人之求之与?”(此句是说孔子之所以能知诸国之政,有异于常人之求,是他的德性感化了各国国君,各国国君主动告诉他的;也是他体察民情后不求而知,不得而得,不用亲口问便心明如镜。)○圣人以他的厚德与天地人万物同体,相融相通,感而即通,不用主观识心,即可知天地,知万事,这是常人难以理解、也难以做到的事。“其诸”之“诸”,当“在”字讲,孔子之能得知诸国之政,在于“温良恭俭让”五字上。具此温良恭俭让五者,即可使列国之君信而敬之,对他不会产生干政的疑忌心,故而愿意推诚向孔子咨询政事。由此可知,孔子所知各国之政,不仅是由人君主动告诉的,也是从他的厚德大慧中而知的。【经原文】11.子曰:“父在,觀其志(1);父沒,觀其行;三年無改於父之道(2),可謂孝矣。”【释字义】(1)志:志向。(2)三年未改于父之道:长时间不改变父亲定的规矩。三年,长时间。【释经义】子曰:“父在,观其志;父没,观其行;(孔子说:“看一个人是否有仁孝之德,当父亲在世或在面前时,要看他是否竭尽孝心;当父亲故去或不在时,要观其是否犹如父仍在世时那样尽孝敬之行。”)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当父沒之后的三年之内,犹如父在世时一样恭敬诚孝,不改孝敬之道,方可称之为真孝。)○百善孝为先。在中华民族的美德中,尤以孝德为首。这种孝道今日虽已被人们淡忘渐失,但在民间仍然部份保持留传着。例如农村至今沿袭先辈们的孝道规矩,当父母去世之后,送葬必要守大孝七七四十九天。大孝期过后还要守孝三年,每逢周年必郑重设坛祭祀,守孝哀思,以表追念,缅怀父母养育之恩。这正是中华传统道德的表现。可叹这种善德之举文革中被列入破除之列,所以许多不肖子孙多已不行此孝了,以致使社会丧失了这种礼德!【经原文】12.有子曰:“禮(1)之用,和為貴(2)。先王之道斯為美(3),小大由之。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禮節(4)之,亦不可行也。”【释字义】(1)礼:《说文》“禮,履也。天理之节文,人事之仪则也。330
礼为五德之一,心德主礼。礼德由心发于外则表现为礼节、礼规、礼貌等。(2)和为贵:和,温和、祥和、和气。心中有礼德,和之气必生,表现于外即是祥和平易。(3)斯为美:这方面做得很好。斯,《说文》:“斯,析也”,假借为“此”,这,这个。(4)节:制约、节制。【释经义】有子曰:“礼之用,和为贵。(孔子的学生有子说:“礼者,心之德。礼德的应用是中和为最贵。礼中含理,心敬则和。)先王之道斯为美,小大由之。(礼由先王所制立,礼是做人的基本规则。过去那些圣明的君主治理国家,这一条做得很好,他们无论大事小事皆由礼(理)来节制。)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也。”(但中和也是相对的,若为和而和,过分执着于和,而不以适度的礼来节制约束,礼节就会失之于偏,礼德也就不能正确应用了。)○所谓“小大由之”,是说以为事小而不行礼,或为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也。做人处世,无论小事大事,都要遵礼之规,用和之贵,只有做到有礼有节,中和而处,方合法度。礼与和是一体两面的辩证,不可偏执一端。无论事小大,只遵礼而不用和,必然显得呆板而教条,缺乏中和之用,往往事倍功半;为和而和,不以礼节之,则会变成一团和气而丧失原则,故“亦不可行之”。行礼德要自然而然,不刻意造作。当心中的礼德积厚之时,礼的品格就会自然显现,心中慈祥平和之气自然流露于外,不执着于礼,行之自然,和之也自然。但是当礼德还未具足之时,还需要在平时点滴中,用礼节规范自已的言行举止,由小而大,由少而多,逐渐校正、修改、补充自己礼德的不足。当礼德具足,心中一片光明之时,则“礼之用,和为贵”都是一种无为而无不为的自然状态。【经原文】13.有子曰:“信近於義(1),言可復(2)也;恭近於禮,遠恥辱(3)也;因不失其親,亦可宗(4)也。”【释字义】(1)信近于义:近:接近、符合。讲信用要符合义。(2)言可复:所说的话才可能实现。复,实现诺言。(3)远耻辱:免受侮辱。远,动词,使之远离的意思。(4)宗:主,祖源、根本。【释经义】有子曰:“信近于义,言可复也;(有子说:“有信才有义,义出于信,有信就会勇往直前,不会出尔反尔。”)恭近于礼,远耻辱也;(恭是恭敬。尊敬别人就是尊敬自己。恭敬心出自虚心谦下的美德,能恭敬待人者即近于礼德。人在处世待物中,只要合乎礼节,以温良恭俭让之心处世,心地无私,淡泊名利,凡事不与人争,如此就不会有人来争,这样才能远离耻辱。)因不失其亲,亦可宗也。”(同类相亲,同炁相求,乃万物之理。此句是说:道是天地人万物之本源宗根,德是道之运用,道以德养育天地人万物,故万物皆以道为宗,以德为亲。)330
○由于人类离道失德已久,为了使人们认祖归宗,所以圣人慈心教化人们要以修德为本。礼德是道德的最后一道底线,要复归上德就必须从礼德修起。礼德主心,火礼生信土,礼是做人的最基本要素,所以圣人反复强调要修礼,并对礼之理义作了大量详尽的阐述,意在要人们克己复礼,修德归道,返本归宗。“因不失其亲,亦可宗也”。还有另一层含义,是说人能尽其孝,能慈悲亲善一切人,必能得到众人之亲,此即为不失其亲。如果待人不恭,不讲礼德,心中私欲过盛,好与人争,必然滋事生非,招灾惹祸,自取其辱。【经原文】14.子曰:“君子食無求飽,居無求安(1),敏(2)於事而慎於言,就有道而正焉(3),可謂好學也已。”【释字义】(1)安:安逸。(2)敏:敏锐、敏感。(3)就有道而正焉:接近有道德的人而改正自己的错误。就,接近。正,改正。【释经义】子曰:“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孔子说:“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君子志在道德,唯德是求,性静欲平,食不贪美味过饱,居不求豪华安逸。”)敏于事而慎于言,(有道君子知晓阴阳变化之理,能敏锐明察事物的来龙去脉,故遇事皆谨言慎行。)就有道而正焉,(严于律己,就是一个有道德而正派的人。)可谓好学也已。”(如此才能称为好学。)○俗人把心思精力都放在追求口福,穿戴华美,居室豪华,安逸舒服,贪图享受,岂不知这是自损己德。求饱是贪欲心,求安是苟且心,此心多一分,德就少一分;此心少一分,德就多一分。此乃逆修之理。修德者食为了养命,适可而止,食不过量,饱不过七,方为合道。居室为了立命安身,不求广厦,有土屋为安。如此止欲,德性即生,心中可明,较之食居,可谓大矣哉!【经原文】15.子貢曰:“貧而無諂(1),富而無驕,何如?”子曰:“可也。未若貧而樂,富而好禮者也。”子貢曰:“詩云:‘如切如磋,如琢如磨(2)。’其斯之謂與?”子曰:“賜也,始可與言詩已矣!告諸往而知來者(3)。”【释字义】(1)贫而无谄(chǎn):贫穷而不巴结人。谄,奉承、巴结。(2)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见《诗经·卫风·淇奥》。切,把骨头加工成各种形状。磋,把象牙加工成各种形状。琢,把玉加工成各种形状。磨,把石头加工成各种形状。(3)告诸往而知来者:告诉过去的事就可以推知未来的事。【释经义】330
子贡曰:“贫而无谄,富而无骄,何如?”(子贡问:“人在贫穷时不谄媚,不失人格尊严;富贵时不骄奢滛逸,不傲视于人,这样如何?”)子曰:“可也。未若贫而乐,富而好礼者也。”(孔子说:“可以这样。但不如‘贫而快乐,富而有礼’。”)子贡本以为自己对‘贫不谄、富不骄’的理解到位了,但听了孔子所说的道理之后,又有新认识。“诗云:‘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其斯之谓与?”(子贡又说:“对礼德是否可以以这两句诗的意境去分析?像诗中所讲的切骨角那样,如切如磋,既切之而复又磋之;又像制玉器那样,如琢如磨,既琢之而又反复磨之;要有这种治已精而愈求其精的精神。”)子曰:“赐也,始可与言《诗》已矣!告诸往而知来者。”(孔子说:“端木赐啊,现在可以同你讨论《诗》了,告诉你一件事,你能有所发挥,举一反三了。”)○此章论贫富之道。穷而志不短,乐则视野广,乐而忘贫,安贫乐礼,心处泰然;富好礼者,则乐处善,循礼而以富济贫,施财济世,和乐众人。常人多溺于贫富的禁锢中,嫌贫爱富,而不知贫富都是自然,是由各人历史上所积福德薄厚而造成的,唯有明此理积修道德去改变。唯有无心无欲,静心守虚,才能跳出“贫谄富骄”的巢臼,超然于贫富之外,逍遥自在。【经原文】16.子曰:“不患人之不己知(1),患不知人也。”【释字义】(1)不患不己知:即不忧虑别人不了解自己。患,担忧,忧虑。《说文》:“患,忧也。”【释经义】子曰:“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孔子说:“不要担忧别人不了解自己,而应当忧患自己不理解别人。”)○现实生活中被人误解是难免的,这种曲解对自己也有益处。因为道理都有正反两面,福份都是由逆向而取。所以对曲解、怨恨甚至反对自己的人,都应当善心以待,因为这是从反面帮你修德,是难得的好老师。修者最应当忧患的是自己不能善解别人,缺乏包容别人的仁德,甚至对别人产生怨心、忌恨心,那样既伤害于人,也给自己造成新业,这才是最可畏的。道解论语 卷一为政第二 共二十四章【经原文】1.子曰:“为政(1)以德,譬如北辰(2),居其所而众星共之(3)。”330
【释字义】(1)政:管理、治国之事。(2)北辰:北极星,又名紫微,银河系的枢纽与核心,位于离北天极约1°处。(3)居其所而众星共之:所,北极星居处。北辰居静而不动,众星环绕其旋转。共,亦作拱,相向也。【释经义】子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孔子说:“治国当以德为本,以德治政。道德是天地人万物的主宰,也是治国的根本。一国之君就像北极星一样,君能厚德持身,以德化民,百姓就会像银河系的众星系一样,自觉地围绕北辰星这个核心,自动而有序地运转。”○此章是以天象喻以德为政。治国者能为政以德,则天下万民皆会众星拱之,治大国必会像烹小鲜一样简易。百姓德化,万众一心,国家必兴旺,百姓必康宁。【经原文】2.子曰:“詩三百(1),一言以蔽(2)之,曰‘思無邪’(3)。”【释字义】(1)诗三百:指诗经。《诗经》三百一十篇,言三百者,举大数。(2)蔽:概括,猶尽也。(3)思無邪:没有邪恶的思想。“思无邪”一语出自《诗经·駉》,孔子借此来概言《诗经》。【释经义】子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孔子说:“《诗经》三百余篇,其内涵可以用一句辞来概括,那就是‘思无邪’”。)○诗经之言,都是言正性之理,善者可以感发其善心,恶者可以惩诫其逸志,使人从中得其情性之正。诗中之言多是借物喻理,或因一事而发,直指事物的全体,让人一读即可明白。夫子说诗三百,而惟“思无邪”这一句,足可以书尽全经之义,其示人之意也很深切。“思无邪”者,诚也、正也。学道者必先明理,明理才能知正,知正守德,以正克邪,阴心中的邪思邪识、私欲妄念才能逐步清除,心中的正性、正觉、正理、正悟才能立起,道德光明才能逐步入心,才能真正做到“思无邪”。【经原文】3.子曰:“道之以政(1),齐之以刑(2),民免而无耻(3);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4)。”【释字义】(1)道之以政:道,天地万物之根,谓先之也,犹引导。此句含二意,一是以道德来治世教民;二是用政令来引导、管理百姓。(2)齐之以刑:齐,一致、达一也。用刑罚约束使民整齐。(3)免而无耻:苟免犯罪,而认识不到犯罪是可耻的。免,苟免。无耻,不知耻。330
(4)格:纠正,格除,改正也。【释经义】子曰:“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孔子说:“治国之政,应当以道为先导,以德施政,辅之以刑治。以道导政,以德化民,才能使国长治久安。当百姓有道德时,心正无邪,才能使人民免除刑罚的耻辱;)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国家上下都能遵行道德,以礼规范约束心身,社会必然整齐如一,安宁祥和。百姓也不会越轨触法,从根本上格除耻辱。)”○“道之以德”就是以德教化人心,施德于民,使人心德化归道,这是根本之治;“齐之以礼”,礼德是做人的根本,人人都能知礼守规,具有高尚的品格,讲文明,守礼规,社会必祥和如一。“有耻且格”,即格除非德之心。治世之道,德治为本,刑治为末;德治为主,法治为辅。法治只能使人远罪而已,而德治礼教则能使民从心灵深处迁善除恶,德化归道。因而以道德治世,是使百姓永脱耻辱、永享幸福的根本。这才是最深厚的爱民慈心。【经原文】4.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1),五十而知天命(2),六十而耳顺(3),七十而从心所欲,不踰矩(4)。”【释字义】(1)不惑:不受迷惑。(2)天命:天道流行的规律。(3)耳顺:听到别人说的话,用不着怎么思考,便能领会。(4)不逾矩:不超过规矩。【释经义】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踰矩。”(孔子说:“我十五岁立志学道,三十岁时以道立身行事,四十岁时通达事理而无困惑,五十岁时洞知天道自然万物规律,六十岁时耳聪通慧,与万物心音感而相通,能听顺逆之言,七十岁时已与道同体,掌握阴阳变化之妙,运化自如,随心所欲,无为而无不为。逍遥自在,而不会逾越自然规律法度了。)○孔子一生从道,终而成就,成为后世万代所敬仰的大圣人。人人心中皆有圣道,只在修之与不修。道德亦是学而知之,修而得之。即使孔子这样的圣人亦不例外。孔子在此叙述他一生立志学道、正悟得道、勤奋修道、圣心同道的过程,是为了勉励后世修道者。告诉人们,道德皆是学而知之,立而德(得)之,明德则不惑,穷理尽性而知天命,慧明则耳无不通,无心无欲则能从心所欲,无为无不为才能合法度。圣人之教皆不离修心。以上六个阶段是修道之序,当修到心中一尘不存、万理尽明之后,则心身道德光明朗朗,万事皆通,日用之间,本心莹然,万象虽变化万千,世事虽繁纷复杂,其用则为一,以一待万,故而能随心所欲矣。【经原文】5.孟懿子(1)问孝。子曰:“无违。”樊迟御(2),子告之曰:“孟孙(3)330
问孝于我,我对曰‘无违’(4)。”樊迟曰:“何谓也?”子曰:“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释字义】(1)孟懿子:鲁大夫仲孙氏,名何忌。(2)樊迟御:孔子弟子,名须。御:为孔子御车。(3)孟孙:即仲孙。(4)无违,谓不背于理。【释经义】孟懿子问孝。子曰:“无违。”(孟懿子向老师请教何为孝道?孔子答:‘不违逆父母。’)樊迟御,子告之曰:“孟孙问孝于我,我对曰‘无违’。”。”(一日,樊迟为老师驾车,孔子告诉他说:“孟孙问我孝道,我也回答:‘不要违逆’。)樊迟曰:“何谓也?”(樊迟问:“这句话怎么理解?”)子曰:“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孔子说:“父母在世时,作儿女的应当依礼奉侍;父母过世了,要依照礼规丧葬,并要常思念父母生养之恩,每逢佳节都要依礼祭祀。这才是孝德常存心。”)○孝道乃做人之基,人之命由天所赐,父母所生。父母既给予生命,又含辛茹苦,倾尽爱心,把子女养育成人,其恩无限,其德难报。故自古将父母的大恩与“天地君亲师”并列,比喻父母之恩像天地一样浩大。父母又是最亲的人,所以圣人特别强调修德当从尽孝道开始,以“生事葬祭”四项检验孝道。事亲尽孝能从始而终,则尊亲之礼德现矣。孝重在心,能为而不为,就是不孝。人有尽孝之心,有孝心则礼德立。尽孝也有“忠孝不能两全”之限,但只要是为国家为民族尽大忠,则孝德亦在其中;若能劝化父母向道修德,那便是天下最大的事孝。【经原文】6.孟武伯(1)问孝。子曰:「父母唯其疾之忧(2)。」(1)孟武伯:孟懿子之子,名彘。(2)唯其疾之忧:唯,只有,最担心的是疾病。【释经义】孟武伯问孝。子曰:“父母唯其疾之忧。”(孟武伯问孝道。孔子说:“为人之子,让父母最担心的就是儿女身患疾病。”)○母子连心,父爱母慈,天之性也。父母爱子之心无所不至。“儿行千里母担忧”。为人子女若能体悟父母慈心,以父母之心为心,凡事正守其身,心身健康,无有疾患;不滋事生非,不招惹祸端,不让父母操心,可谓之真孝。【经原文】7.子游(1)问孝。子曰:“今之孝者,是谓能养(2)。至于犬马,皆能有养(3);不敬,何以别乎?”330
【释字义】(1)子游:姓言,名偃,孔子的学生。(2)能养:供养。(3)有养:饲养。【释经义】子游问孝。子曰:“今之孝者,是谓能养。(子游问孝于老师。孔子说:“现今人们对父母所行的孝,只不过是饮食的供养而已,心灵中的孝德已淡。)至于犬马,皆能有养;不敬,何以别乎?”(犬马也是由人供食喂养;如果对父母沒有恭敬之心,只供父母饮食,只养其身而不敬其心,这与养犬马者又有什么区别?”)○此句甚言对父母心不恭敬之罪,以警示世人。随着人类道德的滑坡,世俗中对孝道日益淡薄,以为只要给老人一碗饭吃就是尽孝了;观今之世,兄弟姊妹多人都不养父母者有之,虐待毒打父母者有之,甚至杀死父母的也不少见,可见当今孝德沦丧到何等地步。孝道就在人心礼德中,少一分真孝心,就损一分福德,此乃人性中之大亏也,其后果甚是堪忧!故圣人为此而忧虑,感叹警诫而发此语,愿人们深省之。【经原文】8.子夏问孝。子曰:“色难(1)。有事弟子服其劳,有酒食先生馔(2),曾是以为孝乎?(3)”【释字义】(1)色难:保持和颜悦色的脸色是难事。(2)先生馔(zhuàn):先生,父母师长者。馔,用餐。(3)曾是以为孝乎:曾,曾经。是以为孝,是否以为这就是孝?【释经义】子夏问孝。子曰:“色难。(子夏问孝道。孔子说:“侍奉父母、孝敬师长‘色难’。所谓‘色难’,就是难在心存真敬,有真敬心自然发于外,就会常带笑容,和颜悦色。)有事弟子服其劳,有酒食先生馔,曾是以为孝乎?”(老师有事情时,当学生的虽也能躬身劳作,有酒食美味也能先供侍先生师长,你是否以为曾经这样做过了,便以为是尽到孝道了吗?”)○孔圣人这几句话耐人寻味,是取常见的尽孝表象而喻理于内,启发修道者从表而思于里,归根还是观于心。孝道具深者,心身中必然和炁充盈,内有祥和之炁,必外有愉悦之色;有愉悦色者,必有婉容。悦色是做作不出来的,它发自内心而自然显露于外。如若内心中和之炁不足,此色必难显,或皮笑而心不孝,仅管也在以身服劳奉养,但仍然是孝德不足。所以说唯色为难。【经原文】9.子曰:“吾与回(1)言终日,不违如愚。退而省其私(2),亦足以发(3)。回也不愚。”330
【释字义】(1)回:颜回,字子渊。孔子最得意的学生。(2)退而省其私:离开后反省其私。(3)足以发:能够很好地发挥。【释经义】子曰:“吾与回言终日,不违如愚。(孔子说:“我与颜回言说了一整天,他只听而不发问,沉思似愚。)退而省其私,亦足以发。回也,不愚。”(回去后他独处静思,反省自查已之私心欲望,逐条梳理,洞然悟出先生指点之理。他虽未言发,但心中却足以洞明先生所言之道,深信无疑。由此我知其不愚也。”)○此处圣人又举例再言,修道在于心不在于言,在于内不在于外之理。【经原文】10.子曰:“视其所以(1),观其所由(2),察其所安(3)。人焉廋哉(4)?人焉廋哉?”【释字义】(1)所以:所为也。(2)观其所由:眼观心察,比视为详矣。原由,从也,行也。出发点。(3)所安:心想做什么。(4)人焉廋哉:焉,何也。廋(sōu):少、寡,隐匿、隐瞒。【释经义】子曰:“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安。(孔子说:“要考察一个人,就要‘视其所以’,看他达到一定目的所采用的方式方法;‘观其所由’,看他的出发点是为私还是为公,是为众人还是为自已,若是心中含私,出发点还是为了自私,即使他在行为上从事于善,亦不能算是有德君子,此即“有心为善不为德”。‘察其所安’,安者,安心、乐意也,心甘情愿。心中所由虽善,虽有愿行善,但心不专,意不在,此亦是伪善。如此行善德也难恒久,岂能不变?详察以上所列,即可知其人之道。)人焉廋哉?人焉廋哉?”(用这三点来观察一个人,就没什么能隐藏得住的了。圣人在此连续两次重复此言,意在深明其义。”)○“人焉廋哉?人焉廋哉?”是圣人对每个世人缺乏德性的警示。在已者应当首先察省自心,知言穷理,使自己的善德丰厚而敦实,避免阳瘦而阴胖、德瘦而欲胖的不良情况出现。如此勤修实证,德满道成之时,则必能像圣人那样以此察己察人也。人是一个性命合一的复合体,心理必影响生理,性亏德必损命身,此乃必然之理。纵观今之世人,人们身渐肥而德渐瘦,体胖是体内德性亏损、阴气过盛、阳炁不足的表现,导致消化吸收功能下降或紊乱,使体内杂质不能顺畅排泄,从而堆积皮肤表层,久之必诱发多种疾病。唯有明理修德,性命双修,才是扭转德瘦身胖,促使心身健康的根本途经。【经原文】11.子曰:“温故而知新(1),可以为师矣。”330
【释字义】(1)温故知新:温,温习、复习、练习。故,旧的已学过的所知所闻。新,重温后所得到的新感受、新提高。【释经义】子曰:“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孔子说:“学道之事,需要经常温习过去学过的道理,常悟师教,常读经典,这样才能不断加深认识,不断提高。大道之理无穷尽,只有反复温习,不断用心领悟,才能日习日新,常温常新,不断获得新的意境。待到德满性圆,心身道光德能充盈,道成功就之时,就可以为人之师了。”)○修道之学,只有先当好小学生,而后方可当先生。不仅要诚遵师教,还要以小学生的态度不耻下问,虚心好学,以众人为师,以万物为师,求教大道之理,锲而不舍,勤学不辍。待到德厚道成时,才可以当先生。【经原文】12.子曰:“君子不器(1)。”【释字义】(1)器:器物、器具、用具。器物各有其性,各适其用。人有德才谓之才器。【释经义】子曰:“君子不器。”(“君子不器,是说君子都是德才兼备之人,不像一般器物那样只有物性一种用途。”)○“君子不器”还有另一层含义。是说修道之君重道不重物,重德不重器,不为一技一器所迷。身虽处红尘万物之器中,心超物器之外,如此物我两忘,则大器可成。器有凡器与道器、大器与小器之别。在大道看来,天地人万物皆是道用之器,皆负有大道所赋予的任务,但因所含道性德能质量与数量的差别,所以为道所用的能力有大有小。人身之器原本可为道所用,只是人被后天欲望识心所凿,丧失了先天功能,心身亏损得残破不全,先天智慧丢失,完全落于后天状态,故失去大器的功用。唯有行善修德,累积功行,再造性命,将凡心凡躯重塑成为道器,才可为道所用。成道之君,德无不具,思无不正,用无不周,用之无穷,远非一般物器可比拟。【经原文】13.子贡问君子(1)。子曰:“先行其言而后从之(2)。”【释字义】(1)君子:有道德之人,与小人相对比。(2)先行其言而后从之:先把要说的话去实践,然后再按照所做的说出来。【释经义】子贡问君子。(子贡向老师求教君子的含义。)子曰:“先行其言,而后从之。”(孔子说:“330
君子应当是少说多做,言行一致,而且是先去做,做完了再说。”)○修道难就难在行上,而不在言上。言是虚而行是实。有道君子皆是知行合一,重行不重言。圣人所言的“先行其言而后从之”,是说做人做事,或修养道德,都要重实在,贵真行,最忌只说不做。做到了再说是真把式,未做先说是假把式,是夸夸其谈的嘴皮子道,是自欺欺心,最终必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经原文】14.子曰:“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1)。”【释字义】(1)周而不比:周,周密、周到、周圆。《说文》:“周,密也。”《国语·鲁语》:“忠信为周。”甲骨文字形,在“田”里加四点。郭沫若认为“周象田中有种植之形。”有稠密和周遍的意思。本义:周密、周到而没有疏漏。比:比较、较量、类比、比喻、偏爱。《说文》:“比,二人为从,反从为比。”【释经义】子曰:“君子周而不比,(孔子说;“‘君子周而不比’,是说君子道德持身,与天地同体,与万物同心,舍己为公,毫无私利,万事周全,故而从不与人物争比。)小人比而不周。”(小人失道丧德,寡仁薄义,以我为中心,私利第一,凡事以偏概全,常与人物争比,故而做人处世难以周全。)○本章圣人言君子与小人之别。君子待人亲厚,慈祥平易,谦恭处下,故无人与之争;小人待人刻薄尖酸,自傲自侍,攀高附势,故常有人与之争;君子以德为本,责己重周,处事外圆内方;小人以欲得为上,奸诈营私不择手段,处世锋芒毕露,故做人做事难以周全。君子与小人的人生观、世界观截然不同,故而所思所为皆不同,有如阴阳昼夜,每每相反。然而究其所以有分,差别就在公私二字上。是为公还是为私,一字毫厘之差,其德性却遥之千里。故圣人常用周比、异同、骄泰之属,对举而互言之。真心学道者当常察这两者,取其公而舍其私,方可由小人之比而修到君子之周。【经原文】15.子曰:“学而不思则罔(1),思而不学则殆(2)。”【释字义】(1)学而不思则罔:学,求教、多问、慎思、明辨、笃行,缺其一非学也。思,思悟、感悟。罔,从网。本义:迷惑、失意。通“惘”。《庄子·逍遥游》:“死于罔罟。”(2)殆:危险。《说文》:“殆,危也。”【释经义】子曰:“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孔子说:“学道不认真用心思悟则理难通法难随,心性必然迷蒙昏昧;只思而不认真去行,只流于口头,如此必然有危险。”)330
○太上有“观心得道”之教,观心得道就是修真证道的捷径,是一把金钥匙,别无它途。学道的真谛全在于心,天理在人心,人人心中有道德,只看会学不会学。学道之要修在心,明在心,得(德)在心,成在心。正像达摩祖师所说:“达摩西来一字无,全凭心意下功夫。”不求自已本心,理难通,性难明,德难进,道难成。不求诸心,故昏而无得。不习其事,故危而不安。此乃当然之理。【经原文】16.子曰:“攻乎异端(1),斯害也已(2)!”【释字义】(1)攻乎异端:攻,此处指攻读学习。异端:即旁门偏邪学说,非圣人之道。(2)已:停止。【释经义】子曰:“攻乎异端,斯害也已!”(孔子说:“学道就要学正道,如果执着于旁门的异端邪说,那就是认错门、走错路,这是最危险的!”)○道有正旁之分,理有正邪之别。行大道可使人心明眼亮,直达真理彼岸;走曲径则使人陷入无明,远离德道目标。正道就是修心修德,以德为本,以公为心。异端就是歪理邪学,轻德重术,为私而修。圣人在此警示后人,求学最忌那些蛊惑人的异端邪论。如果认错了门,陷进去不能明辨自拔,必将毁了自己的前程,不可不慎!【经原文】17.子曰:“由(1)!诲女(2)知之乎?知(3)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释字义】(1)由:孔子的学生。姓仲,字子路。(2)诲女:教诲。女,通汝(rǔ),即教导你。(3)知:同“智”。明智,聪明。【释经义】子曰:“由!诲女知之乎?(孔子的学生子路,好虚荣爱面子,有不知以为知的缺点,因此孔夫子问他说:“我教你学道之理,你真明白了吗?)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学道就要老老实实,知道就说知道,不知就说不知,这才是真知。)○学道首先要从端正求学态度开始。自然大道是一门博大精深的大科学,来不得半点虚假。道要靠自悟,心要靠自修,德要靠自积,业要靠自消,离开老实的学习态度,是很难进步的。学无止境。大道之理无穷。只要有正确的学习态度,大道之理即或暂时不能尽知,但只要无自欺之蔽,便不会害心欺天理,沒有学之患,则成道有望矣。【经原文】18.子张(1)学干禄(2)。子曰:“多闻阙疑(3),慎言其余,则寡尤(4);多见阙殆,慎行其余,则寡悔。言寡尤,行寡悔,禄在其中矣。”330
【释字义】(1)子张:孔子的学生,姓颛孙,名师。(2)干禄:干,求也,谋求官职。禄,福禄,官吏奉禄。(3)多闻阙疑:阙,音缺(quē),与缺通,门观也。徐锴曰:“以其阙然为道,谓之阙。以其上可远观,谓之观。”把疑难问题留着,不做主观推论。(4)寡尤:减少过失。尤,通忧。过失,尤患。【释经义】子张学干禄。(孔子的学生子张向老师问求官禄之事。)子曰:“多闻阙疑,慎言其余,则寡尤;(孔子说:“仕之道要多听,少说闲话,有怀疑不懂之处则保留待请教于人,这样便会少忧免患。)多见阙殆,慎行其余,则寡悔。(仕官见知的国事必多,应以除国之危患为重,但行要谨慎,不盲从附庸,这样即会减少悔咎。)言寡尤,行寡悔,禄在其中矣。”(只要做到言慎则无口过,行正即不失德,这样就会远避祸患,福禄也就自然在其中了。”)○本章论干禄。“禄”即仕酬,亦含有福德之义。禄可以养人,但利禄皆是道德的自然外应,而不是人为苛求得来的。有德才有禄。故求仕禄先要修德累善,多德则多福禄。经中所言多闻多见者谓之择其理,阙疑阙殆者谓之扬其善,慎言谨行者谓之严律己。有志道德者要在纷繁复杂的环境里明其道,在物欲横流中止其欲,在错综的矛盾中执其中,才是静心修德、不生尤悔的硬功夫。【经原文】19.哀公(1)问曰:“何为则民服(2)?”孔子对曰(3):“举直错诸枉(4),则民服;举枉错诸直,则民不服。”【释字义】(1)哀公:名蒋。鲁国的国君。(2)何为则民服:怎样做才能让百姓服从。(3)对曰:凡有提问,孔子回答时称对曰。“对曰”者尊君也。(4)举直错诸枉:举直,扶正之义,选拔正直的人。错,不直、错失。同“措”,此处作措施。诸,众多。枉,不直的、错误的。【释经义】哀公问曰:“何为则民服?”(鲁哀公问孔子说:“如何才能使人民服从?”)孔子对曰:“举直错诸枉,则民服;举枉错诸直,则民不服。”(孔子对答说:“为君者有道德,治国措施正确无枉,有益于民,人民才能心服。如果国君不施德治,行政举偏失正,损伤百姓的利益,则人心便不服。”)○天道至公。人的本性都好直而恶枉,好正而恶邪,所以对于正直的都能顺之而服,对于逆民心的邪恶则远离而去,这是必然之理。然而人的世界观不同,不明道德者,对直与枉则颠倒为用,以直为枉,以枉为直。所以为人先要明白正邪、枉直的道理,才能真正做到“举直错诸枉”,是以君子皆贵穷理也。330
【经原文】20.季康子(1)问:“使民敬、忠以劝(2),如之何?”子曰:“临之以庄(3),则敬;孝慈,则忠;举善而教不能,则劝。”【释字义】(1)季康子:姓季孙,名肥。鲁哀公时的大夫。(2)使民敬、忠以劝:使人民尊敬我、忠于我而又勤勉劳作。劝,努力、勤勉。孔子说:“自已先要庄重,”(3)临之以庄:以庄重的态度对待他们。【释经义】季康子问:“使民敬、忠以劝,如之何?”(季康子问孔子说“能使人民尊敬我、以忠劝导教化,这样做如何?”)子曰:“临之以庄则敬,孝慈则忠,举善而教不能,则劝。”(孔子说:“在人民中行为庄重才能得到尊敬,真正慈爱人民,人民对你自然尽忠),对倡导孝慈、进行教化仍不能向善的人,就要进行耐心的劝导。”)○尊敬别人,才能被人尊敬;诚信慈善众人,才能取信于民。人民尊敬忠孝之德,首先在于为君者自身有德,领导者自尊自重,并能对人民进行善德教育,人民都有道德了,用道德调整自己的心灵,社会德风兴起,孝慈忠敬就是自然而然的事。【经原文】21.或(1)谓孔子曰:“子奚(2)不为政?”子曰:“《书》(3)云孝乎?惟孝友于兄弟,施于有政(4),是亦为政,奚其为为政?”【释字义】(1)或:或者,也许,有人。通惑,迷惑。(2)奚(xī):何。为什么。(3)书:即《尚书》。(4)施于有政:把这种做法推广到政治方面。施,推广。【释经义】或谓孔子曰:“子奚不为政?”(定公初年孔子已不做官了,这时或许有人会问孔子说:“夫子为何不为政?”)子曰:“《书》云孝乎?惟孝友于兄弟,施于有政,是亦为政,奚其为为政?”(孔子说:“《书经》中不是讲过孝道吗?一个人在家里能够孝敬父母,友爱兄弟、家人、朋友,修身以齐家,以道德治理家庭,这便是施一家之政。以德治家既是政,为何非要居官位为政才算是为政呢?”)○孔子在这里阐述的是修身、齐家与治国的辩证道理。家是国之基,是社会的细胞,治家犹治国,治国须从治家开始。治家治国皆一理,惟在一个德字上。治家先要治身,天下人都能身修道德,并能施德教于家,一家人都能以德为本,天下所有的家庭都有道德,以家再推至乡,遍及国,那么天下必会幸福安康。故自古圣人把“330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并列并重。孔子此章所言,其意在此。【经原文】22.子曰:“人而无信(1),不知其可也。大车无輗(2),小车无軏(3),其何以行之哉?”【释字义】(1)无信:不讲信用,信德缺失。(2)輗:音倪(ní),古代大车车辕前与横木衔接处穿孔中的关键(销钉)。用于大车谓之輗。(3)軏:音月(yuè),古代小车车辕前与横木衔接处穿孔中的关键(销钉)。用于小车谓之軏。【释经义】子曰:“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孔子说:“一个没有诚信的人,他的人格可想而知,其命运不堪设想。)大车无輗,小车无軏,其何以行之哉?”(这就像大车无輗,小车无軏一样,车怎么能前行呢?”)○此处圣人借物喻道,以车之軏輗这个关键,喻示做人要讲诚信的重要性。信德是做人之本,一个人缺失信德,说话言不由衷,做事不守信用,做人处世必然失去别人的信任。如此无信,必然破坏自己的人际关系,把自己变成孤家寡人,人生之旅也就必然艰难无援。可见信德之重要。【经原文】23.子张问:“十世(1)可知也?”子曰:“殷因于夏礼(2),所损益(3),可知也;周因于殷礼,所损益,可知也;其或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释字义】(1)十世:十代。《说文》:“世,三十年为一世。”《字汇》:“父子相代为一世。”《周礼·大行人》:“世相朝也。”也有以君王易姓改朝为一世的。此处喻以德治世的历史发展趋势。(2)殷因于夏礼:殷,即商朝。夏,夏朝。因,因袭,沿用。商朝因袭夏朝的礼仪制度。(3)损益:失与得、利与害的关系,此处言治世体制的利弊权衡。【释经义】子张问:“十世可知也?”(子张问老师:“自今以后十世之事可以提前预知吗?”)子曰:“殷因于夏礼,所损益,可知也;(孔子说:“商代沿袭夏代的以德治世体制,它的损益已经被历史证明了;)周因于殷礼,所损益,可知也;(周朝沿用于殷商的治世体制,其利害损益也已得到历史见证,看得很清楚;)其或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你问今后十世的历史发展前途如何?如果自今以后各朝代治世之君都能继承夏商周三王以德治世纲略,不仅十世可知,百世也同样可以预知。”)330
○孔子在此因往推来,以夏商周为证,肯定赞扬以德治世的好处,也在警示后世的治国者。孔子处于春秋乱世之期,人们向往三王以德治世的美好,故而在此有感而发。纵观我国五千年历史,自上古开天辟地之后,至尧舜虞时代的道治社会时期,人人具有道朴厚德,社会极为祥和康宁,人民安享天乐。至夏之后,大道渐隐,人心渐开,社会进入新的时期,故三王皆以德治世,以德化民,使民德化归道。德治虽不如道治,但社会仍在道轨之中,人心有德,社会亦然康泰平和,故夏有四百年、商有六百年、周有八百年的历史,三朝享国年久。夏商周三朝在位均有七八百年的历史。三代相继,惟在一德。所以才被后世代代称颂,人们所向往的惟在一个德字。【经原文】24.子曰:“非其鬼而祭之(1),谄(2)也。见义不为,无勇也。”【释字义】(1)非其鬼而祭之:不是自己的祖先却去祭祀他。鬼,死去的祖先。(2)谄:谄媚。【释经义】子曰:“非其鬼而祭之,谄也。(孔子说:“不是自己的祖先却去祭祀,这是一种谄媚行为。)见义不为,无勇也。”(不报效国家,见危不救,遇困不帮,当为的不为,这是一种缺义德、沒有勇敢精神的表现。”)○不去孝敬自己的祖先,却去祭别人家的鬼,这是一种比喻,是说人心中亲疏不分、远近不别的本末颠倒。一个连自己祖先都忘记了的人,一个亲疏远近都不辨的人,其德已失,其私必重,还能在社会上去见义勇为地帮助别人吗?道解论语 卷二八佾第三□共二十六章【经原文】1.孔子谓季氏(1):“八佾(2)舞于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3)?”【释字义】(1)季氏,鲁国大夫季孙氏也。(2)八佾:佾,音益(yì)。行列。古代宫庭君臣的舞列之序,一佾为八人,八佾为六十四人。每佾人数按其身份而定。周礼规定,天子八、诸侯六、大夫四、士二。(3)孰不可忍也:还有什么事不可以容忍呢?孰,什么。【释经义】 孔子谓季氏:“八佾舞于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孔子谈到季氏,说:330
“他身为鲁国大夫,庭中舞列只能用四佾,而他却用了八数,这是用的天子佾数,是严重地僭越了礼规乐序。礼乐佾数,自上至下不可毫发僭差,有德君子是绝对不敢为的,若能容忍这等事,那么天下弑父杀君之事岂不也可以容忍了吗?这种违规犯上的大罪都能容许,那么天下还有什么事不能容忍呢?”此句是孔子反其义而问。)○周礼是循天道自然之序而制定的一种礼仪次序,其目的在于教人循规蹈矩,各安本分,不可越规而违背自然之理。礼者理也,并非今人曲解了的那种简单礼貌,更不是迷信。虽然其形式受当时历史文化背景所限,并不完全适应现代人的生活环境,但礼德中深含之理却并未过时,只是今人多已远离了她,故而才造成了社会精神文明的滑坡,社会上违礼越轨之事比比皆是,禁而不止,即便是法律也难奏效,可见人的心灵已被严重污染。故老子在《德道经》中大声疾呼“则攘臂而乃之!”其意与本篇“孰不可忍也”相通,都是在呼唤人们复归礼德文明。【经原文】2.三家(1)者以《雍》彻(2)。子曰:“‘相维辟公,天子穆穆’(3),奚取于三家之堂(4)?”【释字义】(1)三家:鲁国大夫孟孙氏、叔孙氏、季孙氏。(2)以《雍》彻:《雍》,《诗经·周颂》中的一篇,这是古代天子在祭祀宗庙之后撤除祭品时专门唱的。唱着《雍》这首诗歌来撤除祭品。彻,同“撤”,撤除。(3)相维辟公,天子穆穆:相,相助。辟公,诸侯。穆穆,深远肃穆,天子之容也。此句见《诗经·周颂·雍》。其意为:参加祭祀的都是四方诸侯,天子才是庄严肃穆的主祭者。(4)奚取:文言疑问代词,相当为何、为什么?【释经义】三家者以《雍》彻。(鲁国的大夫孟孙氏、叔孙氏、季孙氏这三家在一起祭祀时,仪式结束后,唱着天子祭宗庙时所唱的《诗经》中名为“雍”这首诗歌辙除祭品。)子曰:“‘相维辟公,天子穆穆’,奚取于三家之堂?”(孔子针对这件事,引用了《雍》诗中的这几句辞,指出他们这们这种僭窃天子所颂之歌是不安守本分,是一种无知妄作的越规之罪。孔子借而引申说;“祭祀宗庙时,四方诸侯虽都参加「相维辟公」,但只能是天子一人主祭,因为天子行君之职,其容肃穆庄严「天子穆穆」,你们三家为何竟敢用天子之礼祭祀于堂呢?”)○上文孔子批评季氏僭八佾,此章又举三家僭《雍》之事,两者皆是不遵礼规,逾规越矩的失礼行为。人的一切皆禀于天道自然,守礼德就是遵从自然规律。为君、为臣、为侯、为大夫,为父、为母、为子,都是上下有别,长幼有序,各有本分,各有应守的礼德,不可逆违,否则就是损德败性,其患无穷。【经原文】3.子曰:“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释经义】子曰:“人而不仁,如礼何?(孔子说:“330
人若沒有仁德,那就是本心中的天良已经消亡,心中无善性,如何能遵行礼德?)人而不仁,如乐何?”(人若不行仁德,其乐也只能是世俗的享乐,已经完全失去了天德礼乐的理性。”)○仁者人也,是做人的大本。仁德是天下的正理,做人如果失去正理,处世做事便沒有礼序,不能平和待人。礼乐在人心,心有仁德才能去真行礼乐,若人心不正,即使你金玉满堂,终日莺歌燕舞,也只能与礼德相去愈远,难从礼乐中吸取德性的滋养,只能顺凡俗人的贪享行乐下滑,终而空耗一生。【经原文】4.林放(1)问礼之本。子曰:“大哉问(2)!礼,与其奢也,宁俭;丧,与其易(3)也,宁戚(4)。”【释字义】(1)林放:字子上,鲁国人。(2)大哉问:所问这个问题意义重大。(3)易:隆重地办理丧葬。(4)戚:悲伤。【释经义】林放问礼之本。(周朝末年,周礼渐衰,重文轻质,礼已多流于形式,其内含的本质已渐从人心淡去。在这种历史背景下,鲁国有个叫林放的人独向孔子请问礼的本义,这是很难能可贵的了。)子曰:“大哉问!礼,与其奢也,宁俭;(夫子赞扬他以后,便告诉他礼的道理。孔子开头就说:“大哉问!即你提的问题意义很大啊!所谓礼德,就是处在奢华环境的时候,能做到俭朴节约,不贪图享受;)丧,与其易也,宁戚。”(遇到父母过世办丧事时,轻易持重,以悲戚孝敬之心为重,这即是礼。”)○孔子针对当时社会对礼德出现的舍本逐末现象,因而指点了礼德之本的“奢,宁俭;丧,宁戚”这两个关键点,是有其深刻意义的。执礼德贵于中,任何事物之理,皆是先有质而后有文,质是礼之本,文是质之表。礼之本在于敬诚。失礼之奢,丧事失易,皆不能返礼本而只能随其末。礼德不足,奢而不俭,则不足更甚。丧而不戚,只重形式,礼也难得。俭者礼之质,戚者孝之诚,这两者都是礼之本。【经原文】5.子曰:“夷狄(1)之有君,不如诸夏(2)之亡也。”【释字义】(1)夷狄:古代汉族对少数民族的称呼。夷,东方的少数民族。狄,北方的少数民族。(2)诸夏:居住在中原的华夏各诸侯国。亡,同“无”。【释经义】子曰:“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也。”330
(孔子说:边远的夷狄蛮族,虽也有酋长、君主,因为他们缺乏道德文化的熏陶,不懂得礼仪仁德,即使有君主,也不如有悠久道德文明的夏朝灭亡后的中国。”)○孔子此章是为当时社会的失道动乱而伤心,故感叹而发。孔子所处的时代,距夏朝灭亡约千年。春秋战国时,各诸侯国争战不休,而周边各少数民族反而社会稳定。然而孔子特别重视文化,他认为那些蛮族落后地区的人,虽然当时也有君主、酋长,但光有形态,没有华夏道德文化的文明。所以孔子说,虽然夏朝、殷商国家亡了,但历史上的精神文明永垂万古,因为道德具有强大的生命力。所以国家不怕亡国,亡了国家还会复国,如果道德文化消亡了,则国家将会从此永不翻身。【经原文】6.季氏旅于泰山(1)。子谓冉有(2)曰:“女弗能救与(3)?”对曰:“不能。”子曰:“呜呼!曾谓泰山不如林放乎(4)?”【释字义】(1)旅于泰山:祭祀泰山。古代祭祀山川称“旅”。按周礼规定,只有天子才有资格祭祀名山大川,而季氏是大夫,孔子认为他去祭祀泰山是越礼行为。(2)冉有:名求,字子有,孔子的学生,季氏的家臣。(3)女弗能救与:你不能阻止这件事吗?救,劝阻。(4)曾谓泰山,不如林放乎:莫非说泰山之神还不如林放知礼吗?(竟会接受季氏越礼的祭祀。)【释经义】季氏旅于泰山。(鲁国的大夫季氏去祭祀泰山。按周礼规定,只有天子才有资格祭祀泰山。季氏身为大夫去泰山祭祀,这是越礼行为。)子谓冉有曰:“女弗能救与?”(孔子对季氏的家臣、自己的学生冉有说:“你不能阻止这件事吗?”)对曰:“不能。”(冉有回答说:“我不能。”)子曰:“呜呼!曾谓泰山不如林放乎?”(孔子听后感叹地说:“呜呼!泰山之神岂能受此非礼,难道还不如林放知礼吗?”)○孔子以拜山为例在教诲礼之道,举季氏以大夫之身去行天子拜泰山之礼,这种僭越失礼的行为,既不能正己身,也会败坏社会的风气,所以圣人借此以救社会礼德之乱。天有天规,地有地规,日月之道,自行其轨。万物皆循各自的圆周规律运行,才有宇宙自然界的有序康宁。天下万物,合道者则兴,离道者则亡,此乃不易之理。仁义礼之德,皆是先辈效法天地自然之道而立,并非虚妄,也非空徒说教,皆是做人之本理,得之行之,则为合格之人,失之弃之,则失做人本份,毫厘不差,岂可不慎!季氏僭越礼规拜泰山被圣人斥之为背逆礼规,今人已不知礼为何物,不守做人道德之事更是屡见不鲜,圣人亦必会连连“呜呼”!大声疾唤,呼唤人类久已丧失的道德回归!【经原文】7.子曰:“君子无所争,必也射(1)乎!揖让而升(2),下而饮(3),其争也君子。”【释字义】330
(1)射:射箭,此处指射箭比赛。(2)揖让而升:双方拱手行礼,登堂比赛。揖,作揖。让,谦让。升,登阶入堂。(3)饮:喝酒。【释经义】子曰:“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孔子说:“有道君子怀有谦恭处下之德,不与人争,但古有射礼,君子也有参与射箭比赛这种事啊!)揖让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君子虽也参与射箭赛事,但却处处表现出处下不争,参赛时必先作揖施礼,互相谦让后才升堂比赛,射完又互相作揖谦谢才告退。当名次已定,胜负分晓,胜者向败者作揖敬礼,并请他饮酒以示谦意,即使在争,始终保持礼德。像这样的竞赛风格,才是君子之‘射’。君子本无争心,但所射箭箭中的,名列前矛,这是君子不争之争、无心之争,此即‘其争也君子’之意。”)○此章重在言“君子不争”之德。圣人是用“举一隅”的教育方式,即举君子射箭这种竞争之事,来示教不争之德。君子虽以身参赛,心却空静无争,在“争”中表现得处处礼让,谦下恭逊,这是君子德性的自然外显,非小人之争。俗人好争,争名争利,争强争胜,无所不争,终日处在争中,心身无一刻安宁。这样活人度日,心疲身累,耗神伤性,实在是活得太累了。人应当效法圣贤,以有德君子为榜样,修养礼德,在生活中点滴积累,持之以恒,积沙成塔,必能成为不争君子。【经原文】8.子夏问曰:“‘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为绚兮(1)。’何谓也?”子曰:“绘事后素(2)。”曰:“礼后乎?”子曰:“起予者商也(3)!始可与言《诗》已矣。”【释字义】(1)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为绚兮:前两句出自《诗经·卫风·硕人》,后一句为逸诗。这几句诗的原意是赞美女子美丽的容貌。巧笑倩兮,美好的笑脸真好看啊!美目盼兮,美丽的眼睛眼珠黑白分明。素以为绚兮,洁白的脸宠被化妆得绚丽多彩。(2)绘事后素:绘画先有白底子,然后再着色画花。后素,在素之后。(3)起予者商也:能启发我的人是你卜商。起,启发。《说文》:“商,从外知内也。”《广雅》:“商,度也。”段注:“汉律志云:商之言章也。物成熟可章度也。”【释经义】子夏问曰:(子夏请教孔子《诗经》中几句词意)“‘巧笑倩兮,(美好的笑容,)美目盼兮,(美丽的双眸黑白分明,)素以为绚兮。’(本来就很美的脸宠化妆后显得更加绚丽多姿。)何谓也?”(子夏以为这几句诗是说人有此倩盼的美质,而又加以华彩的妆饰,好像在素地上再涂抹彩色。但又有疑惑是否又有以素为饰的意思,自己吃不准,所以便又问老师。)子曰:“绘事后素。”(孔子示教说:这几句诗所描述的美貌之状,就像绘画一样,先要以白粉涂底,然后在白粉底上着色绘画,才能显得更加绚丽。如果沒有纯素的白色作底,再好的彩绘也难以显出本色。)曰:“礼后乎?”(子夏又问:老师说的‘绘事素后’330
,是不是说信德在先为基础,礼德在其后呢?)子曰:“起予者商也!(能以理启发我的人是你卜商。)始可与言《诗》已矣。”(从今以后可以和你讨论《诗经》了。”○此章中以绘画为例,申述信德与礼德的辩证关系。上章中言到“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本章又言信为先,礼为后;信为心意,起于内,质纯素,是基础;礼为节文,表于外,是为绘彩。两者一体两面,其实为一德;德性具足,必然素彩合一,相得益彰,表现出自然的绚丽之美。做人之礼也是如此。甘能受和,白能受彩,有忠信之人才可以学礼。一个人如果无信诚之质,必然是鲜廉寡耻,学礼等于虚行。信德为素基,素纯则彩艳。以花草树木为例,素之信为根,礼之彩为枝叶花朵,绿叶红花虽绚烂多姿,但皆出自于根之素朴,素根愈深,则枝愈繁叶愈茂,此乃自然之理。人行信与礼德也是如此,信德厚素于内,礼华则行于外,礼之节自然就能随圆就圆,随方就方,应用自如,毫无后天造作的痕迹。【经原文】9.子曰:“夏礼,吾能言之,杞不足徵也(1);殷礼,吾能言之,宋不足徵也。文献不足故也(2),足则吾能徵之矣。”【释字义】(1)杞不足徵也:杞国不足以作证。徵,证明。(2)文献不足故也:这是由于历史典籍和熟悉古礼的贤者不够的缘故。文,典籍。【释经义】子曰:“夏礼,吾能言之,杞不足徵也;(孔子说:“夏朝的礼制我能说出,而夏后的杞国之礼,因为沒有文献记载作证明,故不能言;)殷礼,吾能言之,宋不足徵也。文献不足故也,足则吾能徵之矣。”(殷商时期的礼制我能说出,商之后的宋国礼制,沒有文献可以佐证,故不能言。如果这两国有足够的文献可考,有圣贤者的垂范示教作证,我也可以取来参证整理了。”)【经原文】10.子曰:“禘自既灌而往者(1),吾不欲观之矣(2)。”【释字义】(1)禘自既灌而往者:禘(dì),古代一种很隆重的祭礼。天子诸侯宗庙之祭,春曰杓,夏曰禘,秋曰尝,冬曰烝。既,已经。灌,祭祀以酒下灌敬地。(2)吾不欲观之矣:我不想看下去了。【释经义】子曰:“禘自既灌而往者,(孔子说:“古时举行禘祭始祖典礼时,第一个仪规先要献酒,上举供天,下敬灌(倒)地,以诚请天地,而且只有天子才能举行。鲁国是周公的封地,周公死后,周成王因为周公对周朝有过莫大的功勋曾特许周公的后代用禘礼祭祀他。当时鲁国君臣的敬诚心尚存,所以孔子也前往参与。)吾不欲观之矣。”(后期鲁国礼德已失,祭礼已非礼,又未得授允就沿此惯例僭用此祶礼,孔子认为这是越礼行为,所以便不再参祭,因而发出‘吾不欲观之矣’330
的深叹。”○由此可知,我们民族夏商周时代曾经流盛的礼德文明,至春秋时已每况愈下。在礼之质渐失,礼之华渐浮的以后历史长河中,又时起时伏,一直至今礼德已跌入谷底,亟待圣贤之德的滋养,以助中华“礼仪之邦”的复兴!【经原文】11.或问禘之说。子曰:“不知也(1)。知其说者之于天下也,其如示诸斯乎(2)!”指其掌(3)。【释字义】(1)不知也:不知道。孔子对鲁国君主的越礼行为不满,所以有意说不知道。(2)其如示诸斯乎:那就象把东西摆在这里一样吧!示,摆放。诸,之于。(3)指其掌:言其明了如指掌。【释经义】或问禘之说。(有人会问禘之学的道理。)子曰:“不知也。(禘之礼规有严格的要求,非王者不得行,否则就是自败礼德。鲁国之君当时越轨而行禘祭,这是失德失礼的行为。为此孔子故意说‘不知也’,这是圣人用一种“反激式”的教育,意在使问者反省,言外之意是说:这种基本的礼德规范大家本来都应该知道的,既然大家都不知道,那么我也不知道了。)知其说者之于天下也,其如示诸斯乎!”指其掌。(明白了禘说的真谛,则理无不明,诚无不格,治身治家治天下并不难。孔子说这句话时指着他的手掌,意思是说这些都易如反掌。)【经原文】12.祭如在,祭神如神在。子曰:“吾不与祭(1),如不祭。”【释字义】(1)与祭:参与祭祀。【释经义】“祭如在,祭神如神在”。(此两句是孔子的学生根据老师对祭之义的理解。其意是说:祭之事都是祭于外而发于内,祭于形而发于心。祭祀天地在于敬,祭祀先祖在于孝。)孔子说:“吾不与祭,如不祭。(是说当自己应当祭祀的时候,如果因遇到意外的缘故不能亲自参加,只是象征式地让他人代祭,而心没有像自己亲祭时那样诚敬,虽也行祭,但孝心缺失,那就等于没有祭祀。”)○此段又言心礼是祭祀之本。祭与不祭诚为实,形为虚。凡祭礼之事,贵于心行合一,但心为主而行在次,发于内而行于外。祭礼虽有各种不同,若心至诚,则远在昊天云际之外,则祭即应;若心至孝,则远祖先宗虽距今遥久,则祭即享。此乃不虚之言。今人已远离祭之礼,少有祭之行。呜呼!何以忘祖弃宗,实非炎黄子孙之为也!330
【经原文】13.王孙贾(1)问曰:“与其媚于奥,宁媚于灶(2),何谓也?”子曰:“不然,获罪于天,无所祷也。”【释字义】(1)王孙贾:卫国的大夫。(2)与其媚于奥,宁媚于灶:媚,亲顺。室西南隅为奥。灶者,五祀之一。与其巴结奥神,不如巴结灶神。【释经义】王孙贾问曰:“与其媚于奥,宁媚于灶,何谓也?”(卫国的大夫王孙贾问孔子:“与其媚其奥,宁媚于灶”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呢?古人认为,居住于家中居室西南隅的为奥神,敬在灶房的是灶神。尽管奥神比灶神地位高,能主宰一家吉凶祸福,本来很重要。但是人们往往只重眼前利益,只讲实惠,认为灶神主宰一家人的生计,还能上天言好事,所以便认为:与其亲近奥神,倒不如去讨好灶神。这是人的意识里的偏见。)子曰:“不然,获罪于天,无所祷也。”(孔子说:“不见得,人之所以获罪遭祸,是因为沒有恭敬天地,不相自然因果规律,犯了错误不祈祷忏悔,没有悔过迁善之念,没有改恶向善之心,这是获罪于天、自讨苦吃的根本原因。”)○“与其媚于奥,宁媚于灶”,这两句话是古时俗语,是说因为奥有常尊,虽高于灶神,但非祭祀之主;灶神虽卑贱,但却可以上天言好事,求其降吉祥,更切近自己实际利益。王孙贾为卫国权臣,借这两句话讥讽孔子:你亲顺君子,倒不如依附我这个权臣。本章所说的“天”,是指天道自然规律,天有天理,天理在人心;天理至尊至上,绝非奥灶之可比。人若不尊天理,背逆道德,则必获自然天道的惩罚,岂是谄媚祈祷奥灶所能幸免?人的言行能亲顺于道德之理,非但不必去媚灶,亦不必媚于奥。各人心中自有道,道就在自心中;求外不如求内,求人不如求己。只有求自己心中的道德至尊,才是最可靠的捷径。道德至尊,唯有以修心修德去求,心中有道德,必得天地万物之助,何须去拜奥求灶呢?【经原文】14.子曰:“周监于二代(1),郁郁乎文哉(2)!吾从周。”【释字义】(1)周监于二代:监,通“鉴”,借鉴。周代礼乐制度是借鉴夏、商两代而制定的。(2)郁郁:茂盛貌。此处指周代的礼制兴盛完备。【释经义】子曰:“周监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从周。”(孔子说:“周代是借鉴继承夏商两代的礼乐体制,并在此基础上对不足之处作了补充,所以周朝礼制的质与文都很完备,是礼乐的兴盛时期,因此我遵从周礼。”)【经原文】15.子入大庙(1),每事问。或曰:“孰谓鄹人之子知礼乎?入大庙,每事问。”330
子闻之曰:“是礼也。”【释字义】(1)大庙:即太庙,古代称开国君主的庙为太庙。此处指周公庙。(2)鄹人之子:即孔子。鄹,音邹(zōu),春秋时鲁国地名。孔子的父亲梁纥(hé)在鄹邑做过大夫,故称鄹人。【释经义】“子入大庙,每事问。”(孔子在刚开始做官时去鲁国太庙祭祀,他虚心谦下,见人见事都请教。)人们都听说孔子之父叔梁纥是邑大夫,孔子又博学多才,自少年时已精通礼乐,但他现在见人就问礼之事,所以有人就带着讥讽的态度说:“孰谓鄹人之子知礼乎?入大庙每事问。(你不是大夫之子吗?还能不知礼,每件事都问。)“子闻之曰:是礼也”(孔子听到后回答说:我这种每事问就是礼。)○礼者,敬谨之至也。孔子这种“每事问”的态度,体现了圣人卑恭谦逊之德,俗人不解,故以常心去反讥他也是正常现象。圣心圣德的核心就是恭逊处下,敬人以德,以众人为师,处处以小学生的态度虚心求教,自己虽已博学善礼,但仍孜孜不倦,这正是圣人圣德本有的风范。而绝非常人常心所能理解、所能做到的。学圣人之德当从做学生的“每事问”开始,既问人,也常问自心做得怎样,则礼德可立,圣心可成矣。【经原文】16.子曰:“射不主皮(1),为力不同科(2),古之道也。”【释字义】(1)射不主皮:射箭不在于射透箭靶。皮,革也,古时在靶心置皮以为的,又名曰鹄。(2)为力不同科:科,等级。因为每个人的力气大小不同。【释经义】子曰:“射不主皮(古时以射箭而观德,射箭之德在于用中,不主张箭头穿透靶革),为力不同科(射箭时因为每个人用力的大小不同,故射出的结果等分必不同。)古之道也”(射主中,以射观德,这是自古之道)。○此处圣人以射箭之“中”而言道。以射箭观人之德,重在于观中。就射箭而言,以靶中心为目标,用以判断评定射者的身力,身力由心主宰,射者箭离弦力之大小,既有身力之强弱,更有心意念力的驾驭。心念过强,射力必大,箭必穿透靶心皮革;心意不集中,或体力不足,也不能中的。惟有心念居中太和,身力使用平衡,不过不及,才能达到既中靶心,又不穿透皮革。古之射礼,就是以此来评判人的德性是否符合于中,故曰“射之道”。孔子以射箭喻道,其慈心在于教示后人循中道。古德讲用中,在周礼中得到充分体现。自周衰之后,至春秋时期礼质渐失,列国争战不止,射箭之道已废,人们好强争胜之心兴起,所以射箭的规矩也有改变,主张箭穿靶心之革为胜者,孔子观此而知人心礼德已失中,故而感叹而发此数句。330
古道主中,其理甚深。中者,始则忠也,由心而发,心下中上,体现了中道在心,由心而发,执中而行,方合大道。中的理性概念广大悉备,非三言两语而尽述。我们的祖先以大智慧观大道自然规律之理,唯在一个“中”字,故为我们民族称“中华民族”,为我们祖国冠之以“中国”,我们民族的灵魂全在这个“中”字上。中者,德也,一也,心也,中心也。以太极图而观,中就是太极中心的一圈一点“⊙”,此中即无极大道,静而虚空,居中不动,而却能综览天地万物。中就是天地人万物的核心枢纽,是主宰,是灵魂,是做人处世的准则。圣人言古之道而在于喻今。所以教导人们要修中、执中、守中、行中,离开此中就是离道失德。这也是古道射箭“射不主皮”的本意,愿诸同仁从中深悟其理而受其益。【经原文】17.子贡欲去告朔之饩羊(1)。子曰:“赐也,尔爱其羊,我爱其礼。”【释字义】(1)去告朔之饩羊:告朔,周代制度,诸侯在每月初一到祖庙杀一只活羊祭祀,然后回朝听政,这种仪式称“告朔”。饩,音戏(xì),举行“告朔”仪式时所用的活羊叫“饩羊”。【释经义】子贡欲去告朔之饩羊(孔子的学生子贡想去行告朔仪式,但又想省去祭祀所用的活羊)。子曰:“赐也,尔爱其羊,我爱其礼”(孔子知道后说:你子贡认为献活羊没有实际意义,是浪费,所以想免省饩羊,你这样想也对,但是我不主张省掉,不是为了这只羊要不要省,而是因为它代表了一种精神。固然不用象征性的东西,只要内心诚恳也可以,但是现在的人,真正诚恳的心意发不起来了,就必须要一件象征性的东西才能维系得住。所以你爱的是一只羊,我爱的是礼德。)○羊与礼本不可比,但圣人以物喻道,以“羊存礼失”之例,意在教人重德轻物。羊与礼一虚一实,一隐一显,孰大孰小,孰轻孰重,在圣人眼里本是一目了然,但对常人却容易糊涂,故往往本末倒置,舍本求末,宁愿省其物而弃其德,图眼前小利而不顾长远,这是人们价值取向之通病,是认知的偏颇,只能害其心而伤其德,故圣人以羊言礼而教人重德。【经原文】18.子曰:“事君尽礼,人以为谄(1)也。”【释字义】(1)谄:音阐(chǎn),讨好、奉承,逢迎谄媚,曲意迎合。【释经义】子曰:“事君尽礼,(孔子说:国君乃一国之主,所以为君做事,尽己行礼,这既是为臣的忠贞之德,也是为国家为民族作奉献。)人以为谄也。”(这种忠心事君尽礼之事,却常常被人误解,小人常以其鸡肠之心测度君子之腹,故而认为这是献谄讨好。)○330
礼与谄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不可混为一谈。一个人忠心为公敬业,就是有德的表现;尊重领导,遵从上下级的礼序,行其本份之事,尽己本份之德,这是做人的基本道德。谄者多是不忠不孝,缺礼少德,怀有个人私欲,所以才要靠奉迎的手段去讨好上级,投机取巧,以假取真,争得人心。这种人虽也能蒙人一时,但因其无德少礼,终究会空喜一场,到头来身败名裂,自招祸患,自古至今,概莫能外。故做人做事,还是以忠厚为好,以尽职尽礼为好。【经原文】19.定公(1)问:“君使臣(2),臣事君,如之何?”孔子对曰:“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释字义】(1)定公:鲁国的君主。鲁定公时,孔子担任鲁国司寇。(2)君使臣:君主使用臣下。【释经义】定公问:(春秋时,孔子在鲁国作司寇,鲁国的君主鲁定公问孔子:)“君使臣(君子支使臣子作事,)臣事君,(臣服从君,遵君的旨意行事,)如之何?”(怎么做才好)?)孔子对曰:“君使臣以礼,(孔子回答说:君主处一国之上,应当以德持身,示臣以德,秉公施政,以礼德使用大臣。)臣事君以忠。”(为臣者处于君之下,奉君旨行事,尽忠尽职,这才是为臣的本份)。”)○君为主,君使臣以德;臣为辅,臣事君以忠。君臣以义相合,方合礼德。君尊贵位而居上,为一国的主宰;臣在下而居次,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辅佐,君臣应当都是人民的公仆。君臣的上下关系,只是职务的分工不同,职位次序的不同,亦是效天地自然之理,下以上为尊,上以下为用。无论君臣,在自然规律看来,都是历史的瞬间;在道德面前,皆一视同仁。世间惟大道永恒不灭,惟天德地慈才长久。君臣有德,则国家兴盛,民享幸福;君臣若不行道德,则国难兴,民难安,君臣之位亦不能长久。此乃理之自然。【经原文】20.子曰:“《关雎》(1),乐而不淫(2),哀而不伤。”【释字义】(1)《关雎》:《说文》:雎,音虽,仰视貌。《诗经·国风·周南》诗之首篇。(2)乐而不淫:欢乐而不放荡。淫,放纵、放荡、过分。【释经义】子曰:“《关雎》,乐而不淫,哀而不伤。”(孔子说:“《诗经·国风·周南》首篇《关雎》中的诗句,有悠雅喜悦的,令人快乐而不放荡淫逸;也有悲叹人世的,但却不令人过份痛苦悲伤。淫者,乐之过而使人失其正气。伤者,哀之过而害人的中和之气。)330
○孔子此章以乐与哀作对比,教人凡事要执中而行,不可过分,乐过则失正,哀过则受伤。人有肉身在,七情六欲在所难免;人生命运境遇各各不同,欢乐与悲伤,顺遂与逆坎,升降与沉浮,都有自然规律,惟有修道德,明理知因,执中而处,方合自然法度。人的五脏六腑,心肝脾肾肺,各有五行(金木水火土)之质,各有五德(仁义礼智信),各含五情(喜乐欲怒哀)。当五德阳性之炁充足,五脏阴阳平衡,必生中和之气,人的情绪必能平稳,忧虽深而不害于和,乐虽盛而不失其正。遇乐不过,遇哀不伤,心身必然康宁。当五脏处于失德状态时,五脏阳炁必弱,阴盛于阳,五行失衡,必然乐时放纵骄奢,悲时哀过而伤。无论过乐过哀,都会导致情绪的大起大落,使体内心身内分泌紊乱,当超过生理阈值时,必使内脏受伤,从而导致心理、生理疾病的滋生。为此圣人在此教诫之,以示世人明白执中之理,而识性情之正也。【经原文】21.哀公问社于宰我(1)。宰我对曰:“夏后氏(2)以松,殷人以柏,周人以栗,曰,使民战栗(3)。”子闻之,曰:“成事不说,遂事不谏(4),既往不咎(5)。”【释字义】(1)哀公问社于宰我:社,土地神。宰我,名予,孔子的学生。鲁哀公问宰我,祭祀土地神的神主用什么木料做。(2)夏后氏:指夏代。(3)使民战栗:战栗,恐惧貌。使百姓害怕得发抖。(4)遂事不谏:谏,规劝。已经完成的事就不用再规劝了。(5)既往不咎:咎,追究。已经过去的事不要再追究。【释经义】哀公问社于宰我。(鲁哀公就祭祀土地神所用木之事,求问于孔子的学生宰我。)宰我对曰:“夏后氏以松,殷人以柏,周人以粟,曰使民战粟。”(宰我回答说:制作社神用料之事,各时代不同,夏朝用松木制作,商朝用柏木制作,周朝用栗木制作。用粟木是取其“粟”的谐音,使民敬畏而害怕。“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往不咎。”(孔子听到以后,知道宰我的回答是牵强之说,但话已说出不可挽回,为警示以后,于是便严厉地批评他说:已成功的事,不必要再去说[此句是指对自己而说];已经过去的事,不便再劝谏了[此句是对上或对别人而言];过去做过的错事,只要你知错改正了,就不再去追究[此句是上对下,老师对学生,自己对别人而言。]○孔子在此章中以宰我所回答关于社之事,并非立社本意。古时制社之木,皆是各以所宜而制,并不是取义于木名而赋义,宰我不知而妄言,所以夫子严厉批评宰我所言不严谨。并教导他说,自己所学得的知识,己取得的成绩,不要去给别人吹嘘张扬;对于在上的领导者,已经过去的事不要再进谏,以免惹人烦;对上对下,对一切人与事,要有宽容心,不要揭人老底,本着既往不咎的原则,这才是正确的态度。【经原文】22.子曰:“管仲之器(1)小哉!”或曰:“管仲俭乎?”曰:“管氏有三归(2),官事不摄(3),焉得俭?”“然则管仲知礼乎?”曰:“邦君树塞门(4)330
,管氏亦树塞门;邦君为两君之好,有反坫(5),管氏亦有反坫。管氏而知礼,孰不知礼?”【释字义】(1)管仲之器:器量、度量。管仲,齐国大夫,名夷吾。相桓公霸诸侯。器小,言其不知圣贤大学之道,故气量褊浅,心胸卑狭,不能正身修德,以致主于王道。(2)三归:指市租。(3)官事不摄:摄,兼任。官员都是人专一职,而不兼职。(4)邦君树塞门:邦君,诸侯国国君。塞门,照壁、萧墙。古时国君门前所立的照壁。(5)反坫(diàn):放置空酒杯的土台子。【释经义】子曰:“管仲之器小哉!(孔子说,齐国大夫管仲,这个人不正身修德,心胸不大,气量很小,心胸卑狭。)或曰:“管仲俭乎?”(或者有人问:“能否理解为管仲这这“小器”是俭朴吗?”)曰:“管氏有三归,官事不摄,焉得俭?(孔子回答说:“管仲又兼管市租,按当时的礼规,官员都是一官专职,不许兼职。或许有人认为器小之人是俭朴。但管仲身兼多职,又兼市租,岂能说他是廉俭吗?)“然则管仲知礼乎?(有人又问:“那么管仲懂得礼德吗?”)曰:‘邦君树塞门,管氏亦有塞门;(孔子又回答说:“国君大门前立了一块照壁,管仲效法国君,门前也立有照壁。)邦君为两君之好,有反坫。(两国的国君诸侯经常友好往来,为了宴请的需要,都设有土台坫在两楹之间,献酬饮毕,则置酒具于其上。)管氏亦有反坫(此皆诸侯之礼,管仲家也设有这种酒具台。管仲僭用之,这是越礼规的行为。)管氏而知礼,孰不知礼?”(纵观管仲以上这种种行为表现,你说他是知礼,还是不知礼呢?)○此章在于教人要安守本分。君与臣、诸侯与大夫、父与子,各有其职,各有其责,各有其序,正像天上地下,天生地养;日昼月夜,同合其明,各行其道一样,如有违逆,即是失礼(理)。万事万物皆有自己的运行轨迹,超规越矩就是失礼(礼),失礼则必然消亡。为人处世,各人都扮演着各种不同的社会角色,掌握好自己的角色分寸,雷池不能越过半步。如果不明白自己做人的规范,越过自己的圆周率,硬要向别的圆圈里钻,那么人生之旅的航船就难免倾覆。【经原文】23.子语鲁大师乐(1)。曰:“乐其可知也:始作,翕如(2)也;从之,纯如也(3),皦如(4)也,绎如(5)也,以成。”【释字义】(1)子语鲁大师乐:语,告也。大师,掌管音乐的乐官名。孔子把演奏音乐的道理讲给鲁国的乐官。(2)翕如:翕,音吸(xī)。翕如:敛缩、聚合、合奏之义。如,形容词词尾。(3)从之,纯如也:乐曲展开以后,和谐悦耳。(4)皦如:皦:音校(jiǎo),皦如:音节分明、清晰。330
(5)绎如:绎,连续不断。【释经义】子语鲁大师乐。(春秋时期,随着社会礼德的凿丧,音乐也随之处于废缺状态,礼乐本是一体两面,相辅相承,为了复礼,还需扶乐,所以孔子便给主管音乐的乐官教音乐演奏的理论知识。)曰:“乐其可知也:始作,翕如也;从之,纯如也,皦如也,绎如也,以成。”(孔子说:先要懂得音乐的理论知识和技巧,然后才能开始操作。吸气先要深长细匀,合其自然,待气足调匀,然后再随从气之势呼而放之。这种用气练至纯熟自如的时候,就能运用中和的气息,奏出的声音才能明亮悠扬。这样所奏的乐曲才能连绵不绝,有一气呵成之妙,才能完美地表现出音乐的韵味。)○此章讲的是音乐之理,其实质是说的中和之道。古人认为:“五音六律不具,不足以为乐。”音乐旋律的节奏含五行,乐器的吹奏靠气息,气之吸与吹要均匀中和,过与不及皆不能奏出乐曲阴阳顿挫、波澜起伏的美妙旋律。圣人教人处处不离一个德字,音乐是人对五气的运用,气发于内,音主于心,声鸣荡于器,发之于外,给人以美的享受,陶冶人的性情。所以乐器演奏者内环境的气息是否中和,决定着奏出的乐曲是否悦耳动人。音乐演奏虽是气的运用,必有五炁之理、五德之性内含其中。【经原文】24.仪封人(1)请见。曰:“君子之至于斯也,吾未尝不得见也。”从者见之。出曰:“二三子,何患于丧乎(2)?天下之无道也久矣,天将以夫子为木铎(3)。”【释字义】(1)仪封人:仪,地名。封,边界。在仪地防守边界的官员。(2)从者见之:见,音现(xian),见之,谓通使得见,即使孔子接见了他的意思。从者见之,孔子的随行学生请求孔子接见了他。(加此句不知合适否)(3)二三子,何患于丧乎:丧,失去,失位去国。你们几位何必担心孔夫子没有官职呢?(4)木铎(duó):有木舌的铜铃。古代宣布政令时摇木铎召集众人。【释经义】仪封人请见。曰:“君子之至于斯也,吾未尝不得见也。”(在边界守疆的官员,想求见君子。他说:这个地方有道德学问的人,我从没有不和他见面的。仪封人本意是想见孔子求教道德。君子泛指有德的圣贤。)从者见之。出曰:“二三子,何患于丧乎?(孔子的随行学生请求孔子接见了他。当时夫子已无官职。封人一见夫子感受颇深,出来后对孔子的几个学生说:孔子是位慈善的大德圣人,天下人都敬仰他,你们几位何必担心夫子没有官职地位呢?)天下之无道者久矣,天将以夫子为木铎。”(此句意喻当时的社会乱极了,急需圣人尽快以德治理。孔夫子失官,正是天道寄望予夫子得位设教,呼唤道德,以德为警钟使天下人的觉悟,这才是孔子的大任。)【经原文】25.子谓《韶》(1),“尽美(2)矣,又尽善(3)也。”谓《武》(4),“尽美矣,未尽善也”。330
【释字义】(1)《韶》:相传为舜时的乐曲名。(2)尽美:声音很美。(3)尽善:内容很好。(4)《武》:相传为周武王时的乐曲名。【释经义】“子谓《韶》,“尽美矣,又尽善也。”(孔子谈到尧舜时代的《韶》乐时,认为它是尽美又尽善的。《韶》乐悠雅美妙,曲调韵律非常完美;不仅乐曲悦耳优美,乐曲中所蕴含的五行五德之炁,也让人的心灵得到非常圆满的陶冶。舜之德,以揖逊而有天下,其道朴浑全。)谓《武》,“尽美矣,未尽善也。”(夫子又谈到周武王时期的乐曲,认为它只是尽美,而未尽善。周时的武王乐,曲调虽然很美,但它的质性内涵,对人性情的陶冶已不如《韶》乐那么完善了。武王伐纣救民,其功一也,故其乐皆尽美。然舜之德,性之也,又以揖逊而有天下;武王之德,反之也,又以征诛而得天下,故其实有不同者,其道性已缺,遂曰“未尽善也。”)○此章中夫子意在告诫人们认识,音乐中含道性。乐曲中的五音六律,它的每一个音符韵调,都暗含着五行之炁,曲调的抑扬顿挫,高低起伏,都是阴阳的交互运用,由作曲家、演奏家转换成一首完整的曲调,表达某种意境,使人们心灵在这种优雅的乐曲中得到调节,吸取其中五德五元之炁,使心身得到滋养,清静松弛;也可以使人从音乐的意境中展开联想、得到启发,从而使心性升华,开智增慧。许多科学家、文学家往往都是在美妙的乐曲中得到启迪而灵机一动,创作出新的科技成果和文学作品。音乐是属于形而上的意识形态领域,被称为人们灵魂的调剂师,所以古人将礼与乐并论。音乐的本质属性是中和,源自于一炁一德,故美妙动听的乐曲皆符合中和,给人以祥和慈善的心教,才符合礼德之性。一个时代的乐曲,皆反映了当时社会的道德现状。孔子之所以赞赏《韶》乐,是因为《韶》乐反映的是舜帝时期道治社会的风韵,历史发展到三王以德治时期的《武》乐,已经是“尽美而不尽善”了。孔子以乐曲的变化而观社会道德的变迁,不仅是评判历史,而且具有深刻的现实意义。观今人之音乐,即可知离道丧德之甚远。当今古典的、民族的、富有优雅属性的音乐,已被人们冷落而疏远,而热烈追求的却是那些节奏强烈、声嘶力竭、让人心狂的歌与曲,这不仅适应了人们的狂躁心态,也反映出道德的急须回归。由此可见,圣人谈乐是寄望于音乐以复礼德,无论古今皆如此。【经原文】26.子曰:“居上不宽(1),为礼不敬(2),临丧不哀,吾何以观之哉?”【释字义】(1)居上不宽:处于高位的人待下不能宽容。(2)为礼不敬:行礼时不严肃、恭敬。【释经义】子曰:“居上不宽,330
(孔子说,处于上位的领导者沒有宽阔的胸怀,就不能包容部下和众人。)为礼不敬,(礼主敬,给人行礼节时如果沒有恭敬心,外礼内不敬,那不过是空有其形的自欺欺人罢了。)临丧不哀,(百善孝为先。自己父母长辈过世都沒有悲痛之心,这种人的天良已经丢失太多,心肠变冷变硬了。)吾何以观之哉?”(这种样子我怎么看得下去呢?对于这些心中无礼德的人和事,别人虽然看不到你心里,但你自己心里的良知最清楚,所以应当认真反思才对。)○居上者主于爱人,故以仁善宽容为本。为礼者主以敬,以心为本。临丧者主于悲哀以孝德为本。三者皆出于一德,失德即失其本。既然已失其本,则以什么观其所行的得失呢?那就是心。观其外而知其内,观其行即可知其心。本章及通前篇末二章,皆论礼乐之事。道解论语 卷二里仁第四□共二十六章【经原文】1.子曰:“里仁为美(1)。择不处仁(2),焉得知(3)?”【释字义】(1)里仁为美:居住在有仁德的地方是美好的。里仁,与有仁德的人为邻里。里,居住的位置。(2)择不处仁:不选择有仁德的地方居住。处,居住。(3)知:通“智”,聪明。【释经义】子曰:“里仁为美,择不处仁,焉得知?”(孔子说,居家要选择有淳朴风尚、仁德厚道的环境,以与有仁德的人为邻居最好。假若沒有良好的仁德环境,不选择有善德的人为邻居,那么谁能知道今后将会发生什么,又将如何和睦相处呢?)○孟母择邻处即此意。近墨者黑,近朱者赤。环境对人的影响会起到潜移默化的作用,良好的居住环境会使人们亲善和睦,互相关爱,共享仁善之德的温养,使人心身健康。不良的居住环境必给人带来负面影响,乃至滋事生非,打架闹事,四邻难安,心身难宁。但择邻仅是外,虽有一定的外力作用,但人要寻求真仁真安宁,主要还在自心,心中有道德,则心自安,别人也不会无事找事;不仅能改造自己内环境,还事事处处能宽容待人,凡事不争强逞能,不惹事生非,以自己的仁心善德仁爱众人,影响别人,去改变影响里邻周边环境,一人善而带动百家善,这才是处仁的根本。【经原文】2.子曰:“不仁者不可以久处约(1),不可以长处乐。仁者安仁,知者利仁(2)。”330
【释字义】(1)久处约:约,久处约,长期处于简朴的环境之中。约,简约、简朴。(2)知者利仁:有智慧的人善于利用仁德。【释经义】子曰:“不仁者不可以久处约,不可以长处乐。(孔子说,不仁的人,即没有仁性善心的人,与这类不善之人不能长久相处,更不可以与不仁之人在一起放荡寻乐,因为久乐必淫肆,那样就会自损德性。)仁者安仁,知者利仁。”(有仁德之人安守己德,不越规乱矩,安守本份。有智慧的仁者,不仅自己守仁,还能以仁德去影响别人向善,利益别人之仁,教化众人都立仁行德。)○安仁者一人为善,只能独善其身。利仁者则助人为善,可使众人皆善,两者的德性深浅不同。有仁德之人,心无内外远近之别,视人与物为一体,不被外物所动,心中德性光明,目视耳听心不乱,手持足行不越轨,不仅以言教劝人向善,而且能身先垂范去施仁,其仁德必能益己又利人。【经原文】3.子曰:“唯仁者能好人(1),能恶人(2)。”【释字义】(1)好(hào)人:喜爱。(2)恶(wù)人:厌恶。【释经义】子曰:“唯仁者能好人,能恶人。”(孔子说,只有具有仁德善心的人才能亲近于人,和善待人。有仁德的人,必能辨别善恶是非,抑恶扬善,不与恶同流合污,正确对待恶人恶行。)○有仁德之人心皆无私,心地无私天地宽,心正无邪,因而既能好善而恶恶。一个向善之人有仁德,必能善待自己,严守做人规矩,不惹事生非,存善持己,安守本份。仁德丰厚的人,心性光明,慈悲万物苍生,不仅善己,还要善待天地人万物,广施仁善于天下,誓愿天下人都归仁。上仁之德,不仅对善人善事亲善之,而且对不善之人与事也能善待之,劝其为善,化恶为善,使其改恶从善,使天下人都从善如流,则天下善化归德,必然国泰民安,社会祥和。此大善德也。【经原文】4.子曰:“苟志于仁矣,无恶(1)也。”【释字义】(1)无恶:不去做坏事。恶,坏事。【释经义】330
子曰:“苟志于仁矣,无恶也。”(苟,诚也。志,志向与决心。孔子说,只要诚信于仁,并有志真心去修养仁善。就不会生恶心,做坏事。)○仁德在于心诚,心诚志向仁,一心归于善,做人处世必会善字当先,不仅不会去做恶事,而且仁德具足之时,生理也会发生变化,五官端正容颜美,慈眉善眼庄严威,待人祥和无火躁,众人靠近亲密无间。有道是:一仁归心万善现,心身康乐永无患。【经原文】5.子曰:“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1)也。贫与贱,是人之所恶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2)也。君子去仁,恶乎成名(3)?君子无终食之间(4)违仁,造次(5)必于是,颠沛(6)必于是。”【释字义】(1)不处:不享受。(2)不去:不摆脱。(3)恶(wū)乎成名:怎么能成名?(4)终食之间:一顿饭的功夫。(5)造次:急遽的鲁莽轻率。(6)颠沛:流离穷困。【释经义】子曰:“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孔子说,人人都想得到富贵。如果这种富贵来的不正当,不符合道德,而是以不正当的手段巧取豪夺而得,那么这种富贵必然不会长久,终究要走向它的反面。)贫与贱是人之所恶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人们都不喜欢贫穷和下贱。其不知贫贱的根本原因,都是自己历史上曾经损德败道,做过大量缺德事的必然回报,是一种自己造成的自作自受的苦果。要改变这种困境,只有好好修养道德,重塑人生,否则贫贱是永远去不了的。)“君子去仁,恶乎成名?”(君子所以称为君子,是因为有仁善之德。假若君子贪富贵而厌贫贱,那就是离开了仁德,已经失去了君子之实,怎么能称得起君子这个美名呢?)“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君子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违背仁德,即使吃一顿饭那么短的功夫也不会有所违犯。事业的成功是依仗仁德的护助,没有什么可得意的;事情失败了,也不必丧气,要依靠仁德安稳自已的心态,总结经验教训。)○本章论仁德是富贵与贫贱的根源,及其互变的规律性。人们都向往富贵,厌恶贫贱,但却不知富贵与贫贱的真正原因,因而贪富贵而恶贫贱;富贵时忘乎所以,盲目消受,自败其德;贫贱时怨天怨地怨爹娘,不安现状,甚至由此而胡作非为,再添新孽。人常说: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此言有一定道理,但应进一步明白富贵与贫贱的真谛。先辈云:“世间无偶然,皆是因果在循环。”330
纵观天下万事万物处处皆是此理。富贵与贫贱亦然。富贵与贫贱皆由道德而决定,有仁德者终必富贵,失仁德者终必贫贱,大道既能生人生万物,必能主宰人与万物的运势走向。人的贪贱与富贵,都是由自己造成的,是由自己道德积修的厚薄决定的,积德丰厚必富贵,命运必顺坦;仁德缺失浅薄必贫贱,命运必坎坷。这种福德具有存储性、承接性、时间性。今生的富贵,是历史上修仁积善所得;今生的贫贱,是历世造恶、损缺仁德导致的苦果;今生修德,安贫乐贱,心修仁德,正直为人,既可以修改今生的命运曲线,由贫贱而转富贵,也可以使来世及子孙后代不再贫贱;今生不修德,富而骄,乐而滛,贪享挥霍,为富不仁,也可以由富贵而变贫贱。所以圣人一贯教导人们要修仁德,是其慈心寄望于天下人都能富贵而脱贫贱啊。【经原文】6.子曰:“我未见好仁者,恶不仁者。好仁者,无以尚(1)之;恶不仁者,其为仁矣,不使不仁者加乎其身(2)。有能一日用其力于仁矣乎?我未见力不足者。盖有之矣,我未之见也。”【释字义】(1)尚:超过。(2)加乎其身:对其有影响。【释经义】子曰:“我未见好仁者,恶不仁者。好仁者,无以尚之;(孔子说,我从未见过有仁德的人,厌恶无仁德的人。有仁德之人,能善待一切人事物,这是一种淳厚至上的德性。)恶不仁者,其为仁矣,不使不仁者加乎其身。(有仁德之人对于缺乏仁善心的人和事,都是以善心对待,劝其为仁,使他改恶从善,而不是厌恶他,或者强加于人。)有能一日用其力于仁矣乎?(内因是变化的根据。修仁德都是自已觉悟自己修而得之,必须从日常点滴做起,并日积月累才能有成,岂能靠别人的外力在一日之间就能改变吗?)我未见力不足者,盖有之矣,我未之见矣。”(修仁德虽不可见,只要立志向、有决心,一旦奋力于仁,而德炁必至相助,德力也会骤增,得仁也并不难,所以我沒见过真心修德而力不足的现象。即使有这种情况,那还是用心不足,功未到位,只要真心去修而不得仁之事,我从未见过。)○此章主要讲修仁德的志心。修德是个艰苦的过程,又是一个长期不断积累的过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奏效的。必须有铁杵磨成针的坚强意志,有滴水穿石的精神,才能百炼成钢,积沙成塔,德性聚厚。修德必须从日常生活工作中的点滴做起,道德就在人心中,就在每个人的身边,就在一思一念、一言一行之间。一念善,就是修德,一念恶就是损德,就看你何去何从,全在自己心念之中。人们天天都在社会中生活,天天都要面对形形色色的人事物,如果对诸人诸事都能以正心去对待,这就是修仁德。真正做到了大公无私,利人利物,妄念不起,贪心不生,那就是仁德。由此看来修仁德并不难,难就难在不能战胜自己的私欲心、邪恶心。只要志心立起,仁德必得;假若放纵自己,就会败德损性,其后果必是自尝自受了。【经原文】7.子曰:“人之过也,各于其党(1)。观过,斯知仁矣(2)。”【释字义】330
(1)各于其党:各自同他那一类的人一样。党,同类的人。(2)斯知仁矣:知道这个人属于哪种人。【释经义】子曰:“人的过也,各于其党。(孔子说,人的德性厚薄不同,本性中带来的弱点和后天养成的不良习性,必然与和自己一样的人亲近交往,常常会气味相投,以恶好恶。)观过,斯知仁矣。”(君子常处于厚,小人常处于薄;君子厚爱于人,小人损人利己。观一个人的言行过失,即可知其人仁德的状况)○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同类相亲,同气相求。人之过既有自己本性中带来的,也有后天养成的,只要能亲近道德,远离朋党,不与其恶同流合污,即可改恶从善,得仁德之福。如不觉悟改正,则会在人生路上坎坎坷坷。如果能常反省自已,修养仁德,知过即改,做一个合格的人,则仁德可得。【经原文】8.子曰:“朝闻道(1),夕死可矣。”【释字义】(1)道:真理、道理。【释经义】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朝,早晨;亦有尽早之义。孔子说,早晨能闻知大道之理,既使晚上死了也心安理得,总算沒白来人世一趟。由此可见大道对人的重要性。)○道者,天地人万物之根本,人与万物皆是大道所生,得道德所养育,才能生存活命。天道赐人德炁以养性,地道赐人五谷而养命,人一刻也不能离开大道,否则寸步难行。人不可以不明道,不明道理就只能是枉度人生。生死事大,性命在道,则能长久。夫子在此以“朝闻道,夕死可矣”,正是教育人们从愚昧中苏醒,认识大道的重要性。古人淳朴,皆知道德对生命的重要意义。今人离道失德已久远,不知大道为何物,不信大道的真实存在,甚至于抡起大棒大加砍伐,认为既看不到,又摸不着,纯是莫须有的唯心论,故而造成了今日人心只信金钱,不讲道德;只争名利享受,不讲人性天良。人的心灵蒙尘污染到如此地步,以至于因失道败德而遭到自然规律的种种惩罚而不醒,这正是人类的可悲可叹之处啊!令人欣喜的是,党和政府已经在大力提倡弘扬道德,倡议建立和谐社会,这正是道德复归的福音,必得国人的欢迎。由此可以预见,道德在中华大地上畅行之日,必是中华民族道德文明复兴之时。我们国家必兴旺,中华民族必将再次辉煌于世界之林!【经原文】9.子曰:“士志于道,而耻恶衣恶食者,未足与议也。”【释经义】子曰:“士志于道,而耻恶衣恶食者,未足与议也。”330
((孔子说,修道之士能胸怀大志向道,心中唯以道德为尊贵,不以朴衣简食为耻,不讲究吃穿享受。假如一个嘴上说有志于修道的人,却还计较物质环境的艰苦,那就不足以与之论道。)○修道德者明白人生真谛,唯道是从,衣以寒暑适体、整洁即可,食以饱肚养命为足。不以俭朴为卑陋,而以无德为耻辱,以性命事为大,以道德为贵,志于道而心役于外,一切顺其自然,无心无欲。倘若立志于道而又贪图享受,这样的人又何足与议呢?【经原文】10.子曰:“君子之于天下也,无适也,无莫也(1),义之与比(2)。”【释字义】(1)无适也,无莫也:适,可也。莫,不可也。无适无莫,即无可无不可;没有一定要做的,也没有一定不要做的。(2)义之与比:与义靠近。比,靠近。【释经义】子曰:“君子之于天下也,无适也,无莫也,义之与比。”(孔子说,有道君子对于天下之事,心无所住而能应变,唯道是从,与天地万物同心,所以在处世应俗中,无心无欲,能随缘应世,随物性而适,无为而无不为,没有适应不了、做不到之事。人道之学则不然,待人则以仁义为要,应世则在可与不可之间,执两用中,内方外圆,这是做人应世之道。)○德性有能量大小、密度厚薄之分,故有层次之别。大道以德为用,有先天无心与后天有心、无为与有为的层次不同。故大智慧、大圣人在天下行德,都是无为而无不为的上德状态,而一般有道君子在未成就大道之前,在处世应俗中则是以仁义为立足点,在方法上则是用之而有以为,这与圣人的无为而无不为,在德性层次与所用的效果上,是有较大差别的。【经原文】11.子曰:“君子怀德,小人怀土(1);君子怀刑(2),小人怀惠。”【释字义】(1)怀土:谓溺于安,贪利。(2)怀刑:自律,畏法度。【释经义】子曰:“君子怀德,小人怀土;(孔子说,君子以修道为尊,以行德为念。心中怀德,便会日益积修蓄储道德的质性与元炁能量物质。小人不明道理,不修道德,一般都是心胸狭隘之人。土,古以耕田为务,以五谷养命求生存。此处泛指不修道德的世俗之人,只知道活命,而不明白人生的真正价值,不知道道德养人心性的道理。)君子怀刑,小人怀惠。”(刑,有自戒之义。君子都是以德严以律己,自觉遵守国法民约,唯恐有失而损德害性。小人则处处讲利害,只要有好处就干了。小人,这里是指只看到眼前既得小利,只重物质实惠,不明道德之理而小气的人。)330
○君子与小人的根本区别,就在于有德与无德。君子小人对人生的态度不同,价值观不同,其差别全在于为公还是为私这一点上。君子重德,小人重利;君子行善而乐施,小人苛安而求得。这正是君子与小人的分水岭。【经原文】12.子曰:“放于利而行(1),多怨。”【释字义】(1)放于利而行:为追求私利而做事。放,通“仿”,仿照,效仿。【释经义】子曰:“放于利而行,多怨”(孔子说,效仿小人的贪利,为了满足眼前的小惠而去做去为,为了私利必然要与别人争利,伤害别人的利益,别人必然会生怨心怨气。所以说,争的愈多,积怨愈甚,遭怨愈多,都是自己造成的。)○君子让义,小人争利。让利与争利的德性不同,所得到的结果必然不同。君之忍让舍利,失去的只是暂时的利益,得到的是德性与福分;小人争名争利,也许能争得暂时的利益,但失去的却是德,损的是性,害的是心。孰大孰小,各人取向不同,结果必然相反。【经原文】13.子曰:“能以礼让为国乎(1)?何有(2)?不能以礼让为国,如礼何?”【释字义】(1)能以礼让为国乎:能够以礼让的原则来治理国家吗?(2)何有:有什么困难?【释经义】子曰:“能以礼让为国乎?何有?(孔子说,能够用礼让来治理国家吗?能做到这样,行礼德又有何难呢?)不能以礼让为国,如礼何?”(如果不能以礼让来治理国家,那样虽有礼的形式空壳,而无礼德之实,礼德又何在呢?以孔子的意见,真正的礼德必有其“以礼让为国”的本质,它是内容和形式的统一体。如果舍弃它的内容,徒拘守那些仪节上的形式,这是没有什么作用的。)○本章讲礼德的文与质、真与伪。礼德主于心,礼由心发。检验一个人心中礼德的标准,首先看他是否有公心,能否牺牲个人利益而以礼让为国,为私还是为公,这是真礼德与假礼德的试金石。【经原文】14.子曰:“不患无位,患所以立(1);不患莫己知,求为可知也。”【释字义】(1)患所以立:担忧自己没有能胜任的本领。330
【释经义】子曰:“不患无位,患所以立;(孔子说,不要忧虑自己沒有职位,应当忧的是自己有沒有真正的德性和胜任职位的能力)不患莫己知,求为可知也。”(不怕没有人知道自己,只要能够充实自己,具有了足以使别人知道自己的本领,别人自然就能知道你了。)○君子求己不求人,求心不求位,求内不求外,求德才兼备之实,而不求徒有虚名,这样才能做到不求而求。【经原文】15.子曰:“参(1)乎!吾道一以贯之。”曾子曰:“唯(2)。”子出。门人问曰:“何谓也?”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3)而已矣。”【释字义】(1)参:曾参。(2)唯:是。(3)忠恕:忠诚、宽容。【释经义】子曰:“参乎!吾道一以贯之。”(孔子直呼曾子之名告诉他说:我行的大道是以一贯之。贯者,通也。一即德,即太极。一生阴阳,阴阳生万物)曾子曰:“唯。”(曾子应声说:是的,我懂了。)子出。门人问曰:“何谓也?”(孔子走出去以后,别的学生围着曾子问:老师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曾子回答说:圣人之道,概括起来就是忠恕二字)”○此章是孔子对他的学生曾参赐教大道之理。所谓“一以贯之”,是说大道的体用。圣人之心,浑然一理,与天地为一体,与万物同心,无人我之别,无分别之心,无心无欲,随圆就方,应对自然,随己随事,用之皆当。这是一种无为而无不为的“一”的境界,唯有达到此境,才能为之。曾子虽为孔子的高徒,但对大道的认识并未达到圣人之境,尚未彻明大道唯一德之理,故而认为大道唯“忠恕”二字。所谓“忠恕”,属于德的一部分,尽己之谓忠,包容于人谓之恕。忠恕并非大道的全部内涵。虚静空无,至诚无心者,道之体也,万殊为一本也;万物各得其所,一本散万殊者,道之用也。以此观道,“一以贯之”之实即可明见。大道一德又含五,五炁各有所主,五德各有所属:以己之心慈爱万物,谓之仁;推己及物谓之恕。忠者天道,恕者人道;忠者为体,恕者为用,如此方可达到上仁之德。圣人教人,各因其才。夫子以“吾道一以贯之”,惟与曾子赐教。曾子之答“夫子之道,忠恕而己矣”。《中庸》曰:“忠恕违道不远,斯乃下学上达之义。”【经原文】16.子曰:“君子喻于义(1),小人喻于利。”330
【释字义】(1)君子喻于义:喻,明白,懂得。君子懂得义。【释经义】子曰:“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孔子说,有德君子皆是明白道义之理,有舍己忘私而为公奉献的精神。小人不明道德之理,只讲自私自私,只重个人利益。)○君子与小人的人生观、价值观不同,所追求的人生目的必然不同。君子有舍生取义、见义勇为之德,以义利众生;小人贪一已之小利,而不顾公利与他人之利,损人利己。人皆贵生,最大的个人利益莫过于生命,有义德之人可以见义舍生,舍己救人,舍己为公,甚至大义灭亲,这是君子义德之使然。小人反是。【经原文】17.子曰:“见贤思齐(1)焉,见不贤而内自省(2)也。”【释字义】(1)见贤思齐:看到有贤德的人就向他学习。齐,看齐。(2)内自省(xǐng):自我反省。【释经义】子曰:“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孔子说,见到有贤德之人就学习,以贤人为榜样,努力向贤德靠近看齐。见到缺少贤德的人和事,就别人的不贤为镜子,反思照察自己做得怎样。)○求道修德有正反两法。此章是圣人教人如何修道德的方法论。修德的主要方法就是内求法,向内求之于己,求之于心,以人为镜,见贤德就学,见不贤之人与事也要学,而是反求之学,即以他人的不贤反照自己的不贤,从中吸收反面教益,以此警示自己,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修与不修,会修与不会修,全在如何去在“见贤思齐”与“见不贤而自省”上用功夫。俗人都是两眼向外,不知向内,目光就像手电筒一样,只照别人,不照自己;只看别人的缺点错误,乃至以己之长比人之短,而扬扬得意,甚至讥讽冷嘲,而不知他山之石既可攻玉,外来污水也可用以肥己之田的道理。贤与不贤,不仅体现在对理性的领悟上,而且也在是否掌握运用了圣人之治的方法论上。见别人之善恶,无不反诸自身。见贤德者,学而不自弃,见不贤者,不责人而先自责。这才是科学的修证方法。愿同修者以此共勉!【经原文】18.子曰:“事父母几谏(1)。见志不从,又敬不违,劳而不怨。”【释字义】(1)几谏:几,微也。微谏委婉地劝说。【释经义】子曰:“事父母几谏330
,(孔子说,侍奉父母尽孝,对父母不正确之处,要以和气悦色,柔声委婉地去劝说。)见之不从,又敬不违,劳而不怨。”(如若父母不听你的劝说,应当先怀敬心,先不要违背父母的意愿;不因父母不听劝而生怨心,而应当继续像往日一样,行孝劳作。)○父母为尊在上,子女为后在下,天道之理。事孝父母,敬而不怨,父母有过,即使谏而不从,亦不失敬心,依然和颜悦色,孝心如故,悦则复谏。这既是检验敬心之诚,也有方法在其中,是理与法的辩证统一,才能达到预期的效果。【经原文】19.子曰:“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1)。”【释字义】(1)有方:有一定的方位。【释经义】子曰:“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孔子说,父母在世时,子女不出远门日久,以免父母思念操心。即使出门远行,也得事先告知父母所去的地方、方位,不任意更变,以使父母无忧。)○子能以父母之心为心则为孝。母子连心,息息相通,故自古有“儿行千里母担忧”之说。人皆既为人子女,又为人父母,兼任着社会的双重角色,先体验父母的慈爱,再去慈爱自己的子女,如此父慈子孝代代相传,沿袭了人性的本然天良。曾几何时,这种父慈子孝、尊老爱幼之德却变了味、走了样,“可怜天下父母心”似犹在,而事孝父母之礼德却散失甚多,故而不孝不敬父母者有之,虐待打骂父母者有之,甚至弑父母者亦有之。这种丧失人性本善的邪恶,来自于社会对敬孝父母礼德教育的缺失,是当今人类亟待解决的伦理课题,是人类复归文明的前提。【经原文】20.子曰:“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释经义】子曰:“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孔子说,父母过世三年之内,其孝敬之心仍存,行祭祀之礼不辍,念念不忘,这才可谓之孝。)○本章内容在首篇已见,在此复出,在于强调之意。【经原文】21.子曰:“父母之年,不可不知也。一则以喜,一则以惧。”【释经义】子曰:“父母之年,不可不知也。(孔子说,父母的生日和年龄,一定要记住,不能忘记,这是为人子女孝敬心的体现。)一则一喜,一则以惧。”330
(知道父母年龄后,为父母身体健康、延年益寿而高兴,但随着父母年龄的增长,年老体衰,害怕终有一日父母离世而去。)○孝心是做人之本分。孝德表现在方方面面。由本章可知为人子女尽孝心的细微。观今之人,不知父母生日者不乏其人,当深思自己的孝心如何呢?【经原文】22.子曰:“古者言之不出(1),耻躬之不逮也(2)。”【释字义】(1)言之不出:不轻易承诺。(2)耻躬之不逮也:躬,亲自。此处指自己的行动。逮,赶上。以说不来却做不到为耻辱。【释经义】子曰:“古者言之不出,耻躬之不逮也。”(古代先圣们厚德淳朴,皆贵慎言简言,不轻言,言既出难以收回,故皆言不轻出。言既发出,就要认真去做到,决不失言,这是做人的起码要求。)○此章圣人是在以古喻今,以德观人,有感而发。古代先祖们都是道朴浑圆,大德持身,深知天道好还、一诺千金之理,故而稀言慎言,从不轻言,言既出则必行,而行必果,这才是信德的表现。有德之君身处尘世,终日处事应世,不可能不言。但君子之言则是不得己而言,有问则应言,不问则不轻言乱言。因为君子贵德不贵言,一旦言出,信守其德,必须做到,以行践言。言而不行,说出去不做,那无异于自损德性,自欺欺人。世间不明理之人,狂言乱语,违道悖理,轻允轻诺,言而不行,言而违心,诳人欺心,以假乱真,这皆是损德折福的大过。故先圣们反复教导要慎言、少言,其理即在此。【经原文】23.子曰:“以约失之者鲜矣(1)。”【释字义】(1)约:约束。失:过失。【释经义】子曰:“以约失之者鲜矣。”(孔子说,因为对自己节制、约束而犯过失的,这种事情是非常少的。)○一个人做事处世,必须要严格约束自己的心身,使己之言行符合道德规范,真能做到严以律己,那么就不会有过失。【经原文】24.子曰:“君子欲讷于言(1)而敏于行(2)。”【释字义】(1)讷(nè)于言:讷,出言迟钝。《说文》:“讷,言难也。”谨慎说话。(2)敏于行:敏捷地行动。敏,敏捷。330
【释经义】子曰:“君子欲纳于言而敏于行。”(孔子说,君子深知言与行之重要,所以慎言少言,在别人看来好像是出言迟钝;但一言发出之后,君子都是迅速去做,躬身尽瘁,竭尽全力,以实现自己的诺言。)○言行一致,德之现也。◎胡氏曰:“自吾道一贯至此十章,疑皆曾子门人所记也。”【经原文】25.子曰:“德不孤,必有邻(1)。”【释字义】(1)德不孤,必有邻:孤,孤独。邻,邻居。这里指亲近的人。【释经义】子曰:“德不孤,必有邻。”(孔子说,有德之人不会孤立,必会有人好德之人来相从相亲,愿意接近,与之为伍为友,这就好像有邻居一样。)○德是道之外显外用,德并非只是理性概念,并含有极强的道性元素物质,这种能量物质肉眼不可见,但它却布满宇空,有德之人自得,无德之人难取。这种物质既有光,又有炁,是一种光炁混合的高能量物质,有其特有的亲和、凝聚的自然属性。故凡有厚德之人,体内所散发出的生物场祥和温馨,具有很强的磁场引力,人们都喜欢接近,故而有德之人“德不孤,必有邻”。【经原文】26.子游曰:“事君数(1),斯辱矣(2);朋友数,斯疏矣。”【释字义】(1)子游:是孔子的学生。(2)事君数(shuò):侍奉君主,多次提意见。(3)斯辱矣:就会招致羞辱。斯,就。【释经义】子游曰:“事君数,斯辱矣;(孔子的学生子游说:“长期事奉君主,无数次地进谏,谏言君不爱听,求荣反而取辱。)朋友数,斯疏矣。”(劝朋友改恶为善太多,人家不爱听,求亲近反而疏远。)○本章在于示人:凡事适中即可,失中即偏颇,过则必适得其反。事于领导者提出建议,本是好事,如果得不到采纳便适然而止,不可再三,再言必遭人烦。对朋友劝其改过为善,点到即止,不可强加于人,否则人必生厌。事君交友如此,处世处人皆如此。人之所以受辱遇疏,皆是因为做人行事有私心,若无心无欲,不用后天意识心,必能中和而处,亦不会过而受辱。君臣朋友,皆以义合,皆在一心之中也。330
道解论语 卷三公冶长第五□共二十七章此篇皆论古今人物贤否得失,盖格物穷理之一端也。胡氏以为疑多子贡之徒所云。【经原文】1.子谓公冶长(1),“可妻也(2)。虽在缧绁(3)之中,非其罪也”。以其子(4)妻之。子谓南容(5),“邦有道6,不废;邦无道,免于刑戮”。以其兄之子妻之。【释字义】(1)公冶长:姓公冶,名长,字子芝,孔子的学生。传说他懂得鸟语。(2)可妻也:可以把女儿嫁给他做妻子。妻,名词动用。《说文》:“妻,妇与夫齐者也。”《礼记·哀公问》:“妻也者,亲之主也。”(3)缧绁:音累泄(léixiè)。捆绑犯人的黑绳索。借指监狱;囚禁。《说文》:“绁,系也。从系,世声。字亦作絏。(4)其子:自己的女儿。(5)南容:姓南宫,名适,字子容,孔子的学生。(6)邦有道:国家政治清明。【释经义】子谓公冶长,“可妻也。虽在缧绁之中,非其罪也。”以其子妻之。(孔子谈到公冶长时说,他是个好学生,能修心治身,必会娶到般配的好妻子,可以把女儿嫁给他。他虽然曾经陷入囹圄,遭到囚禁,但他是无罪受寃屈的。他表现出了一个修道人的德性,便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他。)子谓南容,“邦有道,不废;邦无道,免于刑戳。”以其兄之子妻之。(孔子谈到南容时说,国家如果有道,社会清明,他会勤修道德,不会荒废了自己,他的才具不会被淹没。假若国家无道,他所修学的道德就可用于治世,德化天下,使国家免祸于动乱的杀戳之时,既使会遇到风险,他也不会危及到生命的安全。孔子喜欢南容的为人之德,于是便把侄女嫁给了他。)【经原文】2.子谓子贱(1),“君子哉若人(2)!鲁无君子者,斯焉取斯(3)”?【释字义】(1)子贱:人名,姓宓,名不齐,孔子的学生。(2)若人:这个人。(3)斯焉取斯:他从哪里取得这种品德呢?第一个“斯”,是指子贱这个人。第二个“斯”,指君子的品德。330
【释经义】子谓子贱,“君子哉若人!鲁无君子者,斯焉取斯?”(孔子对他的学生子贱说,君子都是有德之人,人们尊敬君子首先是尊敬他的德行。子贱能尊贤取友以成其德,故夫子既叹其贤。谁说若鲁国无君子呢,如果说鲁国无君子,那么子贱又怎么能成就为有德君子呢?由此可见鲁地并不缺少贤人君子。)○君子称人之善,必赞其德。君子与俗人外形无异,最根本的区别在于修德与不修,有德与无德。【经原文】3.子贡问曰:“赐也何如?”子曰:“女(1)器也。”曰:“何器(2)也?”曰:“瑚琏(3)也。”【释字义】(1)女:汝,你。(2)器者:有用之材。(3)瑚琏:古代祭祀时盛粮食的器具,上面装饰有玉,相当珍贵。【释经义】子贡问曰:“赐也何如?”子曰:“女器也。”(子贡,又作子赣,亦称为卫赐,此处的“赐”即指子贡。子贡见老师评论了公冶长、南容和子贱三个同学,自己忍不住问到:“老师,您看我怎么样?”孔子对子贡说,你可以成道器。)曰:“何器也?”曰:“瑚琏也。”(子贡又问:“那我会成什么道器呢?”孔子说,你可以成为瑚琏。瑚琏是古时宗庙装饰有玉的贵重而华美的盛黍稷之器。孔子对子贡说的意思是,你虽然还沒成就大器,但也属于器中之贵了。)○君子乃有德之人,器者为道可用之材。两者皆是有德的外显,但在德性能量的层次上不同,其功用也有不同。孔子在此以君子与瑚琏评价他的两个学生子贱和子贡当前的修德状况,在于勉励其不断精进,终而成为道用之大器。【经原文】4.或(1)曰:“雍(2)也仁而不佞(3)。”子曰:“焉用佞?御人以口给(4),屡憎于人。不知其仁,焉用佞?”【释字义】(1)或:是不定词,可译为有人。(2)雍:姓冉,字仲弓,孔子的学生。(3)佞:音拧(nìng),《说文》:“佞,巧谄高材也。”本义:用花言巧语谄媚。(4)御人以中给(jǐ):快嘴利舌与别人辩驳。御人,与人顶嘴。口给,嘴,嘴巧。【释经义】或曰:“雍也仁而不佞。(有人对孔子说:冉雍这个人为人仁厚,有仁德但没有口才。)330
子曰:“焉用佞?御人以口给,屡憎于人,不知其仁,焉用侫。”(孔子说,何必要用佞呢?嘴上能言善说的人,往往或喜欢耍嘴皮子,言行不一,以巧言巧舌迎人,而无真情之实,成为人们憎恨的两面派;或喜欢强嘴利舌与人辩驳对抗,用嘴巴刻薄于人,成为人们讨厌的好辩者。这种人都是仁德不足,所以待人处事才用佞。只有重心德之实,修到心净德厚之时,阴佞自消,何须再用佞呢?此句再言焉用佞,是在强调要人们深明“仁而不佞”的道理。)○有德君子都讲厚朴敦实,待人诚恳,言虽简而意却诚,不会妄言妄语,也不会以巧舌去讨好别人,这是德性的表现。无德或德薄之人,阴强阳弱,心中空虚,德性能量浅薄,故或以口才悦人,或以利舌伤人,以达到个人的私欲。这种佞言既害己心,也遭人厌恶,人们常用“嘴尖皮厚腹中空”来形容好佞之人,极为形象。修德重内,全在于心而不在于嘴,如果不在修心炼己、修德明心上下功夫,即使大道理论背得滚瓜烂熟,而未入心,那就是嘴皮子道,是假把式,终归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圣人在此教人求学要有老实的态度,要重内而轻外,而不能以口才去取悦于人,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这才是真知。【经原文】5.子使漆雕开(1)仕。对曰:“吾斯之未能信(2)。”子说(3)。【释字义】(1)漆雕开:人名,孔子的学生。(2)吾斯之未能信:“吾未能信斯”的倒装。信,自信。斯,做官的事。(3)说(yuè):此处作“悦”,高兴。【释经义】子使漆雕开仕。对曰:“吾斯之未能信。”子说。(孔子知道他的学生漆雕开很有才华,于是便让他去考官。漆雕开回答说:我的信德还没达到真知状态,德性还不足,未达到可以为官去治国教人的程度。孔子听后很高兴。说:作“悦”。)○孔子让他的学生漆雕开去考官,但漆雕开有自知之明,虚心自谦。这种不自恃其材,谦虚自省的精神就是德,他日后必成大器,所以孔子听后很高兴。【经原文】6.子曰:“道不行,乘桴(1)浮于海。从我者,其由与?”子路闻之喜。子曰:“由也好勇过我,无所取材(2)。”【释字义】(1)桴:音浮(fú),渡水用的木排或竹排。(2)材:同‘裁’,古字借用。【释经义】子曰:“道不行,乘桴于海。”(孔子对当时的330
君王不能以道治世,国家不行大道,就像一叶竹筏小舟在茫茫大海中一样,漫无目的地漂荡,因而而感叹地说:看来大道行不通了,如果我在国内无法传道,无所作为,就乘坐木排漂洋过海,到偏远夷蛮的地方去归隐吧。)从我者,其由与?(大道不远而人自远,大道全在人从与不从,为了追求以道治世这个崇高目标,谁能从我呢?到那时候,大概子路还能跟我一块儿走吧?)子路闻之喜。子曰:“由也好勇过我,无所取材。”(孔子的学生子路勇敢好义,听到老师感叹后,以为老师是寄望于他,所以非常高兴。孔子见状后说:子路的勇武超过我,但还没有全面量裁判断事物的能力。材,作哉用。)”○此章言义德之理。文中孔子是以假设之言而发感伤天下失道之忧,亦在考子路的义德修为状态。但子路当成真事,以为孔子是让他去担天下大任,心里很高兴。所以孔子在赞赏子路勇敢的同时,又批评他不能裁度事理,有勇少智,缺乏全面驾驭事物的能力,这是义德不全的表现。人贵有自知之明。见义不为是无义德,行义不能自度量力,不能适宜裁度,不能量力而行,仅凭一时的冲动,则是义德不全的表现。义者,宜也。义由肺炁所主,属金,为元情,当肺金阳炁具足时,才能义勇双全,见义而为,出于公心,毫无私念,故而能为之自然,为至恰到好处,合于自然之道,方是全义。假若阳炁不足,阴炁较盛,阳不能制阴,仅凭一时血气之勇,则行义必有不当,或过之,或不及,皆不是义之全德。【经原文】7.孟武伯问:“子路仁乎?”子曰:“不知也。”又问。子曰:“由也,千乘之国,可使治其赋(1)也,不知其仁也。”“求也何如?”子曰:“求也,千室之邑(2),百乘之家(3),可使为之宰(4)也,不知其仁也。”“赤(5)也何如?”子曰:“赤也,束带立于朝(6),可使与宾客言也,不知其仁也。”【释字义】(1)治其赋:古代以田赋地税出兵役,故称兵为赋。治其赋,赋,兵也。古者以田赋出兵,故谓兵为赋,即管理军事。(2)千室之邑:有一千户人家的城邑。(3)百乘之家;有一百辆兵车的采邑(领地)。(4)宰:一邑之长或大夫的家臣。(5)赤:姓公西,名赤,姓公西,字子华。孔子的学生。(6)束带立于朝:穿戴好礼服去上朝。【释经义】孟武伯问:“子路仁乎?(孟武伯问孔子:你的学生子路的仁德怎样?)子曰:‘不知也。’(孔子回答说:我不知道。孔子深知子路,以‘不知’二字作答内含深意。子路的仁德已如日月之明,是一种无为自然状态,不能用有与无、存与亡来回答,所以说“不知也”。)又问。子曰:“由也,千乘之国,可使治其赋也,不知其仁也。”(孟武伯又问。孔子说:我只见子路有管理一个千乘大国的军事防卫才能,其仁不能知。此处孔子是以外见内,以能鉴德,其仁自显,但又不能用言语去表述。)“求也何如?子曰:“求也,千室之邑,百乘之家,可使为之宰也,不知其仁也。”(孟武伯又问:“冉求又怎么样呢?”求,冉求,孔子的学生。孔子说:“我只知道冉求能胜任一个千室大邑之长,能管理有百乘之车的卿大夫之家,不知道他的仁德如何。”)330
“赤也如何?子曰:“赤也,束带立于朝,可使与宾客言也,不知其仁也。”(孟又问孔子,你的学生赤怎样?孔子说:赤这个学生身穿官服,风度翩翩,在外交应对上是上乘之选,但我不知其仁德如何。此段是孔子第四次回答‘不知其仁’,圣人教诲学生认识大道无为之理,其心之切由此可知。)○此章是承上章之意,再言德的无为而修,无心而为。本章以子路、冉求和赤三人的尽职之能反衬他们的仁德,是以此言彼,其中蕴含着大道的不可说、不可说的特性,无法用语言准确地表达道德的具体内涵。大道之体本虚无,故曰道;大道以德为用,深藏于内心,显之于万物之象,行之于人之实际,无论仁义礼智信五德,只能观之于行而知其内,外可观可知,而内又无法用语言去表述。大道无言,只能心领神会,故佛祖用拈花一笑而示之。能言者已离开道性本体,但圣人为了弘扬大道,又不得不顺应世人修道的需要,著书立说,慈心教诲,但也都是千比万喻,借物喻道,借事喻理,重在启示人们的心灵觉悟,千方百计地引导世人识道明道。人人心中有大道,要真正识道明道,彻悟大道,得道成道,皆在各人自心的修证,也在实际行道的作为,而不在嘴上如何言说。所以无论做人做事,都应当先做后说,或者不说,这才是识道有德的表现。只说不做,漂亮话再动听,心中无德,不去实际行德,谈德就是空话、废话。【经原文】8.子谓子贡曰:“女与回也孰愈(1)?”对曰:“赐也何敢望(2)回?回也闻一以知十,赐也闻一以知二。”子曰:“弗如也!吾与女弗如也(3)。”【释字义】(1)女与回也孰愈:女,作汝,即你。愈,胜。谁更好一些?(2)望:比。(3)吾与女:我赞同你的话。【释经义】子谓子贡曰:“女与回也孰愈?”对曰:“赐也何敢望回。回也闻一知十,赐也闻一以知二。”(孔子问子贡说:你与颜回比,谁更强?子贡回答说,老师,我怎敢与颜回比啊。颜回聪慧睿智,能知一反十,由始知终,告往而知来;我只能由一知二,不能与他相比的。望,比也。一者数之始,十者数之终。二者一之对。)子曰:“弗如也!吾与女弗如也。”(孔子数问,意在观察子贡是否有自知之明。子贡平日以颜回为镜比照自己,深知自己的德性不及颜回。夫子因为看到子贡虚心谦下,而又不自暴自弃,所以便说:你说不如颜回,我赞同,但我却以此知你终会明心见性,与道合同,而不是你说的“闻一而知二”。)○此章夫子以言考察学生的德性,以子贡的谦逊而知他将会修证有成。圣人观人,观德观心,重德重修,听其言而观其行,察其微而知其心。人有先天慧智的差异,上资虽有闻一知十之慧,但也是历史上积修而得;中资之人虽是学而知之,闻一知二,但只要能虚心处下,大志常在,勤学不辍,必能由后天复返先天。天道酬勤,德助诚心,此乃不虚之理。【经原文】9.宰予昼寝。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杇(1)也。于予与何诛330
(2)?”子曰:“始吾于人也,听其言而信其行;今吾于人也,听其言而观其行。于予与改是。”【释字义】(1)杇(wū):同“圬”。泥瓦工抹墙的抹子,此处是指涂抹、粉刷的意思。(2)诛:责备、指责。【释经义】宰予昼寝。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杇也,于予与何诛。”(宰予修道不勤勉,白天常睡觉。孔子针对宰予的懒情说:腐朽的木头是不能雕刻的,粪土垒成的墙不可能用泥镘涂沫平整,宰予的这种志气昏惰是不听师教,应当严厉批评。与,语气词。诛,深责。)子曰:“始吾于人也,听其言而信其行;今吾于人也,听其言而观其行。于予与改是。”(孔子说:“最初,我观察一个人,听了他的话,就相信他的行为;现在,我观察一个人,不仅听他怎么说,还要看他怎么做。这个改变,是宰予这件事给我的启发)○此章重在警示求学要勤奋,训诫懒惰散漫者。求学之道如积沙成塔,垒土成厦,非一日可成,所以要日日勤勉,孜孜不倦,要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大志向和坚韧不拔的毅力,才能日日学,日日新。假若放任自心,稍有懈怠,苟安偷懒,就会像宰予那样神气昏沉,体内心阳不能帅炁运行流转,身体内环境就必然阴气浓罩,非但不能增阳涤阴,修身养性,积累德行,而且必会导致体内漆黑一片,百病丛生。求学最忌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懒散之心。人之学德就如同一日三餐一样,必不可少,方可德能渐增,滋养心身性命。人之食五谷只能养命体之身,而难以供养本心性体系统生命的需要。这种养性的能源只能在道德中去摄取,一日修德,则本性得滋养;一日不修,则性体中的生命群就会饥餓难熬,嗷嗷待食,长期如此,则无异于虐待众生,岂能不慈心善待之!求道之学乃千秋大业。所以古之圣贤皆是戒懈怠而畏荒废,勤励而自强不息。孔子之所以深责宰予,在于听言观行,圣人不重言而重行,以此例而明示求学者,特因此立教,以警示众后学,使之皆能慎于言而敏于行。【经原文】10.子曰:“吾未见刚者。”或对曰:“申枨(1)。”子曰:“枨也欲(2),焉得刚?”【释字义】(1)申枨(chéng):孔子的学生。(2)欲:欲望。【释经义】子曰:“吾未见刚者。”(孔子说,坚强而刚是最难做到的,所以夫子在此感叹:“我没有见过一个够得上刚强的人。”)或对曰:“申枨。”(有人听到夫子的这句感慨后说,认为老师说得不全面,于是对答说:有呀,申枨不是很刚强吗?申枨,孔子的学生。)子曰:“枨也欲,焉得刚?”(孔子说,申枨多有嗜欲心,怎么能够真正做到刚强呢?)330
○此章论志心。人有欲则无刚,则刚屈服于欲;人无欲则刚,刚则不屈于欲。无欲则刚,有德才能刚。刚与柔相对相反。能胜物之谓刚,故刚常伸于万物之上;为物揜之谓欲,故常屈于万物之下。刚是指远大的志向,坚定的毅力,而非逞强好盛、争强斗勇的血气之刚,而是一种柔中之刚。这种刚符合道性,属于中性,来自无为自然,生于阳性物质,不是凭人欲所能造作出来的。只要德性积累深厚,则此刚自然显露。不刚是阳炁不足、阴炁过盛的表现,故而神志昏沉,做人做事,修心炼己缺乏毅力。只要下定决心,不断克制心阴,一旦突破,阳胜于阴之时,即可逐渐增刚,直至达到金刚不动心,则成就不难。【经原文】11.子贡曰:“我不欲人之加诸我也,吾亦欲无加诸人。”子曰:“赐也,非尔所及也。”【释经义】子贡曰:“我不欲人之加诸我也,吾亦欲无加诸人。”(子贡说:我不想别人强加给我的事情,我也不想给别人强加任何事情。)子曰:“赐也,非尔所及也。”(孔子说:子贡啊,这是你做不到的呀!)○此章是讲要做到推己及人有多么困难。然任何事皆非偶然。有德君子皆是处世泰然,既来之,则安之。人之加我时,以宽恕心待之;我不加于人,仁爱慈悲心待之。来去自然,随事顺物,来之即应,应过即静。应之坦然,执中善处。不过不及,无心无欲,自然而然,即使万事加诸于身,概以一应之,则人加之于我又何妨?【经原文】12.子贡曰:“夫子之文章(1),可得而闻也;夫子之言性与天道(2),不可得而闻也。”【释字义】(1)文章:有关《诗》、《书》、《礼》等文献方面的学问。(2)性与天道:人的本性与天命。【释经义】子贡曰:“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也;(子贡说:“孔夫子传播道德的论述、讲学之类的文章,可以得到听到;)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但是孔子关于人的本性与天道自然规律方面的论述,就不可得到,也难以听到了。)○330
此章论大道的一体两面,内德与外显的结合。圣人为了普传做人之理,故常以著述的道德文章,发于内而显于外,故曰文可得可闻。性者,人之先天本心,受之于天理,藏之于人心。天道者,自然大道的理性、质性及其自然运化的规律性。天理人心,其实一理。道不可言,道难言全。性靠明理,靠自修自悟,内修内证。心明则性可见,德厚则道可成,皆是得之于内,得之于心,得之于德,而不是见于外。故圣人教人明德见性,皆是点到为止,千比万喻,启发灵性,导之引之,指点迷津,而并不是包打天下,也取代不了每个人的自修。人的禀性各各不同,德慧人人有异,不可能用一个模式去套用,只能靠自心去完善。路靠自己走,饭得自己吃,心靠自己修,德靠自己积,道靠自己证,故圣人对性与天道之论罕见之。【经原文】13.子路有闻(1),未之能行,唯恐有闻。【释字义】(1)有闻:又听到。有,同“又”。【释经义】子路有闻,未之能行,唯恐有闻。(子路听到该行的善事,必身体力行。若未做到身体力行,就会害怕再有所闻,因为他怕再闻到善事自己还是做不到,那就是有愧于为学了。)○此章是说子路是个好善之人,听闻为善尽义之事,勇于必行,但又怕自己履践的工夫不够,故而有此心态。【经原文】14.子贡问曰:“孔文子何以谓之‘文’也?(1)”子曰:“敏而好学,不耻下问,是以谓之‘文’也。”【释字义】(1)孔文子何以谓之‘文’也:孔文子的谥号为什么称为‘文’呢?孔文子,卫国的大夫。【释经义】子贡问曰:“孔文子何以谓之‘文’也?”(子贡问孔子说,卫国的大夫孔文子的谥号为什么称为‘文’呢?)子曰:“敏而好学,不耻下问,是以谓之‘文’也。”(孔子说,世人常有“性敏者多不好学,位高者多耻下问”的习性。故谥号法中有“勤学好问”、“不耻下问”为文的规矩,意在勉励人们勤奋好学。聪慧而又勤奋好学的人,能恭谦自下向别人求教之人,称之为“文”。)○本章以“敏而好学”、“不耻下问”两句,重在教示人们认识人文的真实含义。人之有文,既要有先天的聪明,也要有后天的勤奋好学,两者缺一不可;必先当好小学生,后而才能当好先生。此处所说的“文”,不仅指后天书本的文化知识,更在于求学道德之理,做人之规。中华传统文化的核心,一言以蔽之,就是道德二字,其它天文、地理、科技、文学、医学等一切领域,都是道德的演绎与应用,故可知学文先学理。理有道理、物理、人伦之理、万事之理,无不通透于祖先们留传下来的道德文化大系统论中。所以一切文化都含道理,只学文,不学道,只重书本,不修德行,那就是个沒文化的人。即使你已是取得了至高的学位,但在道德文化面前,却不能算是个经天纬地的文人。【经原文】330
15.子谓子产(1),“有君子之道四焉:其行己也恭(2),其事上也敬,其养民也惠,其使民也义。”【释字义】(1)子产:姓公孙,名侨,字子产,郑国的大夫,著名的贤相。(2)行己也恭:自己的行为庄重、谦恭。【释经义】子谓子产,“有君子之道四焉:其行己也恭,其事上也敬,其养民也惠,其使民也义。”(孔子谈到子产时说:“子产具有君子之道,表现在四个方面:一是他为人行为庄重、谦恭;二是他做事敬业忠诚;三是他能给人民以利益实惠;四是他役使人民合乎道理,人民都乐意听他用。”)【经原文】16.子曰:“晏平仲(1)善与人交,久而敬之。”【释字义】(1)晏平仲:即晏婴,齐国大夫。【释经义】子曰:“晏平仲善与人交,久而敬之。”(孔子说:“晏平仲这个人为仁善厚,他虽身为齐国大夫,但从不以此自恃,而能敬诚于人,即使与人交往时间久了,也仍然不失敬心,别人对他也越敬重。”)○有德君子以善心与人交往,故能长久。无善德之人与人交往,交久则淡,敬心也随之而衰。今人之交,多是利字打头,以有之以为利,人与人之间变成赤裸裸的金钱交易关系,你对我有利可图,今日与你为朋,酒肉言欢,貌似诚敬。对我无利可捞,明日即摇身一变,成为陌生路人,甚至竞争对手、寃家对头。这种世风衰败,敬诚之心荡然已去,令人堪忧。故圣人疾呼道德,近年政府也提倡道德教育,皆在拯救人心复归于德。【经原文】17.子曰:“臧文仲居蔡(1),山节藻梲(2),何如其知也?”【释字义】(1)臧文仲居蔡:臧文仲,名辰。鲁国大夫。居蔡,居,犹藏也。使大乌龟住在房子里。蔡,蔡,大龟也。蔡国出产大乌龟,这里以蔡代指大乌龟。(2)山节藻棁:节,房柱上的斗拱。棁,音浊(zhuō),房梁上的短柱。山节,把斗拱雕刻成山的形状。藻棁,把短柱画上花草图案。只有天子才能把大乌龟藏在这样豪华的房子里。【释经义】子曰:“臧文仲居蔡,山节藻梲,何如其知也?”(孔子说:鲁国大夫臧文仲居住在盛产大龟的蔡国,他不理民事,不务正业,而盖了豪华的藏龟室,并雕梁画栋,倾注其心。当时人们以为文仲是个有知之人,但孔子知道他不务民事,玩物丧志,谄渎鬼神,以至到了这种程度,还能称他为有知有德之人吗?)330
○人心正,其行不偏;人心不正,其行必邪。臧文仲玩大龟至此,夫子以此观其心,剖其德,其德已失,岂能为知?观人之德在其行。【经原文】18.子张问曰:“令尹(1)子文三仕为令尹,无喜色;三已(2)之,无愠色。旧令尹之政,必以告新令尹。何如?”子曰:“忠矣。”曰:“仁矣乎?”曰:“未知,焉得仁?”“崔子(3)弒齐君,陈文子有马十乘,弃而违之(4)。至于他邦,则曰:‘犹吾大夫崔子也。’违之。之一邦,则又曰:‘犹吾大夫崔子也。’违之。何如?”子曰:“清矣。”曰:“仁矣乎?”曰:“未知。焉得仁?”【释字义】(1)令尹:楚国官职名,相当于宰相。三仕:多次做官。(2)三已:多次被罢官。(3)崔子:齐国大夫崔杼。(4)违之:离开。【释经义】子张问曰:“令尹子文三仕为令尹,无喜色;三已之,无愠色。旧令尹之政,必以告新令尹。何如?”(子张问孔子说:“子文三次上台作令尹,他为人沉稳,不喜形于色,只知有国,忘记自我;作令尹之官虽三次下台卸职,但他毫无怨怒的表现。当新令尹到任时,他以国家利益为重,都能认真负责地进行工作交接。这个人怎么样呢?)”)子曰:“忠矣。”曰:“仁矣乎?”曰:“未知,焉得仁?”(孔子说:“子文是一个忠臣。”子张又问:“他算不算仁呢?”孔子只以“未知,焉得仁”作答,不作评论。)“崔子弒齐君,陈文子有马十乘,弃而违之。至于他邦,则曰:‘犹吾大夫崔子也。’违之。之一邦,则又曰:‘犹吾大夫崔子也。’违之。何如?”(齐国大夫崔子杀掉了齐国国君,身为大夫的陈文子看不下去,所以便丢弃了自己十乘车四十匹马的偌大财产,离开齐国到了其它国家。但春秋战国时,每个国家都很乱,所以他去了一看就说:“这里的大臣们和齐国的崔子差不多。”于是离开。又到了另一个国家,又说到:“这里的大臣们和齐国的崔子也差不多。”于是又离开。那么陈文子这个人怎么样呢?)子曰:“清矣。”曰:“仁矣乎?”曰:“未知。焉得仁?”孔子说:“他很清白。”子张又问:“他算不算仁呢?”孔子同样以“未知,焉得仁”作答,不作评论。)○当理而无私心,则仁矣。由以上孔子观二子之事,看起来各有其行义的表现,然而都是未见其真无私心。子文虽三失令尹,但并未识仁体,虽然悦于交职,但心未免不生怨,故以小观其大,夫子不以仁评之。文子作为大夫仕于齐国,在崔子弑君时只是弃车马而逃,既失正君讨贼之义,又不数年而复反于齐,则其不仁亦可见矣。此章孔子对子张、文子二人不以仁德而论,这与上章“不知其仁”、后篇“仁则吾不知”之语并与观之,三者皆缺仁性,其理可见。【经原文】19.季文子(1)三思而后行(2)。子闻之,曰:“再,斯可矣。”【释字义】330
(1)季文子:鲁大夫,名行父。(2)三思而后行:多次考虑才去做。【释经义】季文子三思而后行。子闻之,曰:“再,斯可矣。”(鲁国大夫季文子是个办事过分谨慎的人,凡事都要反反复复考虑非常周到后才去实行。一件事情,想了又想,想了又再想叫“三思”。孔子闻知后说:一个再字就可以了,到了三思就可能心生私意,反而起惑。)○“三思而后行”亦有其理,意在劝人凡事要谨慎,遵从道德,顺从事理,不要私心膨胀而头脑发烧,导致莽撞蛮干,违背初衷。思识有先天与后天之分,先天为慧,后天为智。慧从德生,思由知出;慧识则是无心无欲,不掺入后天识思,无私心欲念,由德性而用,与万理相通,故而能遇事即明,随心所欲,而无不顺理,不出偏差。而思识则由后天主观意识所出,虽也可以用后天所学事理去思,但由于德性不足,只能用常事常理去思虑,而不能进入事物本质,只能看事之表象;加之难免有私心参与其中,故而十之八九难近事理,思之再多,也难周全。所以圣人对季文子的“三思而后行”之为,仅用一个“再”字作评判,认为再三思虑必会私心愈多,愈思愈乱,与事无益。为人处事重在一个德字,有德无欲,则心地无私天地宽,必会与万物万事相随相应,反之则与理愈远,百思千思也难符合自然规律。一个德字值万金,不知德字之贵,不明德与万事相通之理,仅凭一颗私欲阴心想要把事办得尽善尽美,那无疑是痴人作梦。故而要万事遂心,求事有成,唯有修德,别无它途,此乃不易之理。今人多不信这个,信与不信皆在各人自心。但自然规律无情,天道至公,违者必咎,顺者必昌。有一分德,必多一分成,缺一分德,必增一分败。唯有德道才是万事成败的主宰,人的三思又能奈自然何?是以君子务穷理而贵果断,不徒多思之为尚。【经原文】20.子曰:“宁武子(1)邦有道,则知,邦无道,则愚(2)。其知可及也,其愚不可及也。”【释字义】(1)宁武子:春秋时期卫国的大夫,姓宁,名俞,武是他的谥号。(2)愚:本意“愚昧无知”,这里是“装傻”。【释经义】子曰:“宁武子邦有道,则知,邦无道,则愚。宁武子在文公、成公两代都仕于卫国,两个朝代完全不同,他却能安然地作两朝元老。所以孔子说,在文公有道、国家太平时,宁武子的智慧才具就发挥出来,表现出他的聪明。而在成公时代国家昏暗无道之时,他便表现得愚蠢鲁钝,装傻,好像很无知,碌碌无为。但从历史上看出,他对当时的政权、社会,在无形中、局外人看不见的情形下,在无为状态下,努力挽救国家民族,真的做了许多好事情。)其知可及也,其愚不可及也。”(所以孔子称赞说,宁武子那种聪明才智的表现,有的人还可能做到,但是处于乱世那种装傻的愚痴表现,一般人就难以学到了。)330
○此章夫子以宁武子为例喻示知道与无道、智与愚的道理。当国君有道时,上下都处于道中,人人能知于道、行于道,国家安宁,无事可见,上下皆处在无为之境中。当国无道时,智巧之士皆不肯为道;有道者则审时度势,以愚鲁之表象免患,进而于暗中竭力周旋,挽救社会,此乃真知道的大智若愚。道贵于藏。此例启示人们一个道理:能知道比较容易,而能真心知道、行正道,以德助国救民者,这种若隐若愚,一般人是做不到的。有道之人在国有道时与民和光同尘,不显山露水,不张揚于世,共享道德沐浴,此乃真知道。当国君无道时能潜隐沉晦,尽德竭力,拯救民心,以德扶国,这种“愚”是常人难以理解、也做不到的。【经原文】21.子在陈曰:“归与!归与!吾党之小子狂简(1),斐然(2)成章,不知所以裁之。”【释字义】(1)吾党之小子狂简:我们家乡的学生志向高远而做事粗略。(2)斐:音非(fēi),有文采和韵味。【释经义】子在陈曰:“归与!归与!(孔子周流四方,道不能行,为此而归心似箭,发出“归与!归与”之叹。)吾党之小子狂简,(吾党小子,指孔子在鲁地的学生门人。狂简,志向虽大,但容易简单从事。斐然成章,(成章,是说其文理有成就,也能写出好文章。)不知所以裁之。”(裁,割正也。夫子一生的大愿心,就是行其道于天下,但当时的社会离道已去,他的宏道计划四处受阻,是而知道自己今生难以尽愿。于是便寄希望于他的学生,以继承他的意志,传道于来世。当他看到自己的学生中虽有不少人志意高远,也学到一些道理,能写出好的文章,有希望成为道器。但又恐其狂颠而失正,或陷于异端邪说,所以苦心教诲,以使他们正心修德,裁其归正而成就大道。)○夫子在此篇中寄厚望于他的学生得道宏道,以继承他未竟的事业,并苦心栽培,其慈心可见。学道必有师,无师难明理,无师寸步难行。明师能释疑解惑,指点迷津,助修性命,以促道成。尊师才能重道,重道才能尊师,道与师密不可分。故古有“师恩浩荡,师恩难报”之说。学道者当体会老师的苦心,更应对师恭敬如父,这是修德的首要。古称道经师为三宝,在三宝中以师宝为最。当学生的要尊师重道,这是做人的基本品格,更是道德的体现。【经原文】22.子曰:“伯夷、叔齐(1)不念旧恶,怨是用希(2)。”【释字义】(1)伯夷、叔齐:孤竹君之二子。父亲死后,两人互相让位,而都逃到周文王那里。后来周武王起兵讨伐商纣,他们拦住车马劝阻。周朝统一天下后,他们以食周朝的粮食为可耻,饿死于首阳山。《史记》卷六十一有传。(2)怨是用希:不召别人的怨心。330
【释经义】子曰:“伯夷、叔齐不念旧恶,怨是用希。”(孤竹君的两个儿子伯夷、叔齐,这两个人都有善心,不与人计较前嫌,不念旧恶。能以这种包容心善待别人,便不会遭到别人所怨。)○大德之人,皆有像天地日月般的宽厚包容心。正像老子在《德道经》中所说的:“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德善也。”人能不念旧恶,这是厚德心量的表现。俗人不知道理,不修德性,所以心胸狭窄,常念人旧恶,与人斤斤计较,往往因鸡毛蒜皮的小事而患得患失,与人记仇,以怨报怨,必然破坏自己的人际关系,也使自己德性受损。这种以怨报怨,必使两两相伤,自己亦陷入苦恼中不能自拔。人要做到不念旧恶,首先要修德识道,要从日常生活点滴中修起。孟子曰:“不立于恶人之朝,不与恶人言。与乡人立,其冠不正,望望然去之,若将浼焉。”人能如此,既能正已,也能正人,使所恶之人能改即止,也不会遭别人之怨。【经原文】23.子曰:“孰谓微生(1)高直?或乞醯(2)焉,乞诸其邻而与之。”【释字义】(1)微生:姓;高,名。微生高,鲁人,素有直名者。(2)醯:音希(xi),醋也。【释经义】子曰:“孰谓微生高直?(孔子说:谁说微生高这个人很直率呢?)或乞醯焉,乞诸其邻而与之。”(有人向他讨点醋,他没有,却不说自己没有,而是到邻人那里转借一点来给人。)○圣人举微生高此例,是在批评他不实事求是,自己没有,实际做不到,为了图个善名声,而不惜去邻家借来付于人,这种行为虽也无错,有仗义行侠,助人为乐之心,但他的这种善行有些勉强,行得不自然,转了弯子,所以孔子认为他所行不直。有心为善不为德。微生高的行为在于有心去为善。凡事要看以什么心态去为,要根据具体情况而定。假若遇到别人突然遭厄运,生命临危难,需要伸出援助之手时,即使自己一时无力,也千方百计地去设法帮助,包括借助外力,这种行为则不为枉,其心也直,无可厚非。修德重在心,一念之枉虽小,害心为大。孔子从微生高这件事上,看出他的心并非自然而行,不符合直道,所以并不赞同。是曰是,非曰非,有谓有,无谓无,方可曰直。人出言与作为的直与曲、正与偏,皆发自于心,心直则言行必直,心曲则言行必偏。圣人观人,以一观万,以小看大,而千事万象皆历历在目。夫子此章在教人做事处世要脚踏实地,修心重德,切莫自欺欺心,而害的自己的德性。事虽小,害心却大。所以平日要以小见大,知微见著,以德规范自己的心身言行,既利于己,也能利于他人与社会。【经原文】24.子曰:“巧言、令色(1)、足恭(2),左丘明(3)耻之,丘亦耻之。匿怨而友其人,左丘明耻之,丘亦耻之。”330
【释字义】(1)令色:装出好看的脸色。(2)足恭:过分恭敬。(3)左丘明:春秋时鲁国人,相传他是《左传》的作者。【释经义】子曰:“巧言、令色、足恭,左丘明耻之,丘亦耻之。(孔子说“花言巧语、假装笑容可掬、恭敬过度而谄媚别人,这种态度,左丘明认为可耻,我也认为可耻。左丘明,就是写《春秋左传》的左丘明,古人认为左丘明是当时的闻人,名气非常大。)匿怨而友其人,左丘明耻之,丘亦耻之。”(将对别人的怨气隐藏起来而假装与人亲近友好,这种言行不一的行为,左丘明认为可耻,我也认为可耻。)○巧言、令色、足恭,都是为了讨好奉迎于人,都是私心驱使下的逢场作戏,是为了达到某种个人目的的违心假象,并非真心实意的恭敬礼德。此种虚假害心最甚,虽也可以讨来暂时的小便宜,但失去的却是做人的品格,损伤的是自己的心德。左丘明与孔夫子皆厌恶这种事,并重言申之,是在教导世人做人正直之理,也在深戒学道者,常以此类日常小事省察自已,从而去偏立正,立心为正。常能察之改之,就是行德立善,就是修心炼己,久行之则德厚于心,则可近道也。对于“匿怨而友其人”这句话要分层理解。从做正直人而言,将怨藏起来去讨好别人,那是一种私欲的反映,在做人看来是一种缺失人格尊严的软骨病,亦不可取。但从修德明道而言,则另当别论。德性分有不同的层次,初修之人先要从做好一个合格的人开始,当德性丰厚之时,必然会善待一切人事物,包括反对过自己,甚至屈辱过自己的人,都要以德包容,以德化怨,从根本去消除此怨之因,亦由德去化怨为友,化仇为亲,这才是大德的体现。当年佛祖对曾经肢解他四肢的歌利王非但不怨不恨,反而答应他成道后第一个先度歌利王,这才是大德们大慈悲心的自然流露。读经者当从此例中明其心,累其德而得其道。【经原文】25.颜渊、季路侍(1)。子曰:“盍(2)各言尔志?”子路曰:“愿车马衣轻裘,与朋友共(3),敝(4)之而无憾。”颜渊曰:“愿无伐善(5),无施劳(6)。”子路曰:“愿闻子之志。”子曰:“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子曰:“巳矣乎!吾未见能见其过而内自讼者也。”【释字义】(1)侍:侍立。陪从站在尊长身旁。(2)盍:盍,音何(hé),何不。(3)愿车马衣裘与朋友共:愿意把乘坐的车马和身旁的皮衣与朋友共同享用。裘,皮衣。(4)敝:用坏。(5)伐善:夸耀自己的优点。伐,自夸。(6)施劳:表白自己的功劳。【释经义】颜渊、季路侍。子曰:“盍各言尔志?”颜渊、子路侍立在孔夫子身旁。孔子说“330
你们何不各自说说自已的志向呢?)子路曰:“愿车马、衣轻裘,与朋友共,敝之而无憾。”(子路说:“我愿自己有能力置办很多车马衣服与朋友们共享,即使用坏了也不遗憾。”可见子路非常仗义,气魄很大。)颜渊曰:“愿无伐善,无施劳。”(颜渊说:“我愿积修善德,不夸耀自已有功,不把烦劳加诸于人。”由此可见颜渊的道德修养非常高。)子路曰:“愿闻子之志。”(这时子路忍不住说道:“老师,希望能得闻您的志向。)子曰:“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孔子说:“对天下的老者都能使他们颐养而安,健康幸福;与朋友相处真诚相待,施之以信;对少者关怀亲爱,施之以恩。)子曰:“巳矣乎!吾未见能见其过而内自讼者也。”“巳矣乎!”这是对学问之道的点题。主要是与第一篇《学而第一》连起来。孔子这几句话,用白话文来说就是:算了吧!我从来没有看到过一个人,能随时检讨自己的过错,而且在检讨过错之后,还能在内心进行自我解剖、自我批判,由表入里,从自己的道纪历史上深挖其根,从本因、内因、外因结合上找原因。怎样自我解剖、批判呢?也就是自己在自己的内心身天下之中,打天理与人欲之私的官司,就是如何善用理智平衡冲动的感情;以阳我思识之心战胜阴我私欲之念,以正伏邪,以慧主智,以先天主宰后天,不断破私立公,树立起正确的人生观、道生观,这是做人修德学问的基本;也是中国道德根文化儒家情操的中心;也是我们每一个人随时都会碰到,而且无法避免的事。例如一个人禀性中的缺点,要改造它非常难,遇人遇事时,理智告诉自己要怎么做,然而下意识中却又冒出另一个念头与其斗争,往往被禀性中带来的阴我意识牵着鼻子走,一时难以战胜它。如不修德明道,任其自流,则必然顺着人生的悲运中下滑。其实人生随时随地都是如此,每个人心里都有天理,只是被私欲浊尘所蒙,时而很清醒,不合道德的事不愿做,但心中欲望一起,就压不下去,理智克服不了情欲,道德战胜不了邪念。所以孔子儒家的学问重点,就在于革物致知,内讼自省,凡事都在自己心里审察一番,持之以恒,常省常察,以至于“明明德”而“亲民”。能做到常修道德的人太少了,所以孔子在这里讲到,他从来没有看过一个人,可以随时自己反省、随时检讨自己、责备自己的。这是孔子传播道德作学问的重点所在。○本章是孔圣人在检考学生的学道志向,并予以指点迷津。人的先天禀性不同,后天修为各异,故各人的志向亦有差异。孔子安仁,颜渊不违仁,子路求仁,虽皆为仁,但有大小之差,质性之别。颜子不自私,无伐善之患,无欲去施之于人,然未免出于有意也。子路勇于义,观其志,不为势利所拘。至于夫子之仁,则如天地之养物,付与万物,此乃大德圣人之所为。先观二子之言,后观圣人之言,仁德的层次分明,犹如天地气象。凡看论语,不但要穷理会文字,还须悟得圣贤之本意。修仁义之德,是修德道之基,是由人道入修之必须,当人道积修丰厚之时,即可将人生观置换成道生观,这是世界观的根本性转变,也是由德入道,由后天返先天,由有为至无为,由显而隐的必由之路。修道无止境,不可停留在已有的既得之上。自然大道无穷,修德一刻也不能自满。修善累德并非为了自己一己之私,而应当像圣人那样,胸怀天下,慈悲众生,以天下众生之心为心,以众生万物之利为利。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能德修至此,则德可全,道可得,方可成为大道所用的大器,为国家民族,为天下百姓造大福,此与只修一己之仁而独善其身,有天地之别矣。330
【经原文】27.子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丘者焉,不如丘之好学也。”【释字义】(1)邑:古代的“邑”,等于现代的邻或里。汉唐以后,“邑”的观念有不同了,相当于现代的县。【释经义】子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丘者焉,不如丘之好学也。”(孔子说:“就是在十户人家的地方,也一定有像我一样忠信深厚之人,他们先天本质很好,只是不如我这样好学而已。圣人之所以为圣人,重在一个学字。”)○本性难易也得移,移除禀性上天梯。人人皆有先天本心,但所禀的先天炁质厚薄不同,既有其阳性优质的一面,也带有阴质的一面。修德就是要修正去除先天禀性中的阴质,使之阳性化,德性化,终而合于道性。再好的天赋,也需要后天主观的努力去修改完善,使之德圆道满。人之所以为人,只因先天中本有的一点灵光丧失而缺圆,故而要用今生的主观意识中的正心去修德,在日常中去行德,在自省悔过中去迁善,去收拾自己历史上违犯自然规律时所丢失的德性能量,回归于自我本性中,使之重新光明圆满。待到德性淳厚、德能具足之时,便会心身内外光明一片,与日月同明,与自然万物同体,光照天下,滋养众生万物,其德无量,其道自然,绝非后天之学可比拟。本章是圣人勉人修德要勤奋好学。孔夫子先天之质未尝不厚,而后天又未尝不好学,故言此以勉后人。言虽美质易得,但至道难闻,闻之难修,难就难在放不下这颗后天欲心。一旦学之至诚至精,则可以为圣人,不学则不免仍为俗人而已。可不勉哉?道解论语 卷三雍也第六 共二十八章(篇内第十四章以前,大意与前篇同)【经原文】1.子曰:“雍也可使南面(1)。”仲弓问子桑伯子(2),子曰:“可也简。”仲弓曰:“居敬而行简(3),以临其民(4),不亦可乎?居简而行简,无乃(5)大简乎?”子曰:“雍之言然。”【释字义】(1)雍也可使南面:雍,孔子的学生,姓冉,名雍,字仲弓。南面,古代以坐北朝南的方向为尊位。(2)子桑伯子:人名。(3)居敬而行简:做事时心中严肃认真而行动简约。(4)以临其民:治理百姓。临,面对。(5)无乃:岂不是。330
【释经义】子曰:“雍也可使南面。”(孔子说:“我的学生冉雍,有南面而王,君临天下之大才。”南面者,北为上位,古时人君上朝听治时,皆是坐北向南。”)仲弓问子桑伯子,子曰:“可也简。”(一天,仲弓,即冉雍向孔子问起子桑伯子这个人。孔子说:“子桑伯子行事一切都简化,还可以,但并未达尽善。”)仲弓曰:“居敬而行简,以临其民,不亦可乎?居简而行简,无乃大简乎?”(仲弓于是提出自己的观点说:“一个领导人若存心严肃认真,居敬则心中无物,则心中有正性主宰,治已身严,故所行自简;识大体,不烦琐,能行简而临民,则事不烦而民不扰,以此来治理百姓,不也可以吗?但居简而行简也要得体守礼,过简失度,简单行事,这样岂不是太简单化了吗?”)子曰:“雍之言然。”(仲弓未完全明白夫子所说“可”字之意,而其所言之理,其言正合夫子的本意,所以说:“冉雍,你这番话说得对。”然,正确。)○本章论简,大道至简至易,又博大精深。道为体,德为用;道之体虚静,为无极之“○”,大道动时生阴阳,为太极“⊙”,为“一”,由一再生二、生三、生万。大道既生万物,又以德性物质能量养育万物,故亦能主宰万事万物。修德就是汲聚德性能量滋养自己心身,就是由万返至一、由繁归于简,终而归于“○”这个无极大道的过程。何谓简?简就是德道,就是一,就是太极,德中蕴含着极为丰厚的道光德炁,包含着五德、五行、一元四素(象数理炁)等精华物质。当德道聚积深厚时,心中光明无碍,与万物同体,与万事相通,则可以一代万,以一驭万,百事千事,以一理贯之,即可由繁至简,何需劳烦。当一个人心中私欲充斥,欲念丛生,思绪繁乱,遇事六神无主,必然弃简就烦,越理越乱。不但于事无补,其结果必然是事倍功半,乃至适得其反。德贵于简不在于烦,行简之要在于心,心静(敬)则虚而无物,所行必简;心中寡德,所行必繁。故行简必先心简,当心中有德时,与道合一,以一应万,才能达到德一的“简”状态。这里的简,亦指简俭之德,暗喻大道至简之意。大道由一生万,由万返一,一即是德,此简即指德一的去繁至简,泛指为政者不扰民的朴德。对于“简”也要执中而待,不简则奢,过简则吝,皆不合中道。只要一德存心,则会当简则简,以简驭繁,对己简而待人厚,不失礼,不过分,随势应事,则一切当宜,合之于一德。【经原文】2.哀公问:“弟子孰为好学?”孔子对曰:“有颜回者好学,不迁怒(1),不贰过(2)。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则亡,未闻好学者也。”【释字义】(1)迁怒:把怒气转到不相干的人身上。(2)贰过:重复犯错。【释经义】哀公问:“弟子孰为好学?”(鲁哀公问孔子:“在你的弟子中谁最好学?”)孔子对曰:“有颜回者好学,不迁怒,不贰过。(迁者,移也。迁怒即怒于甲者不移于乙;过去之怒不留于后。孔子回答说:“我的学生中颜回最好学,他心性平和,待人宽厚,不迁怒于人;有过即改,并不再重犯。”)330
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则亡,未闻好学者也。”(但不幸的是他短命去世了!‘短命者’,颜子三十二岁而亡。‘今也则亡’,亡即无。是说自颜回死后至今,我再未发现像他那么好学的学生了。孔子在此为失去他的好学生,又言再没有好学者,故而深深地惋惜之,可见真好学者之难得也。)○本章主论好学。夫子赞扬他的学生颜回“好学”、“不迁怒”、“不贰过”,以此勉励后学者。怒者,炁之冲动也。天下既有不平之事,怒在所难免,但要怒之有理,怒中有节。天地易有发怒之时,何况于人?古圣舜之诛四凶,怒之在彼,虽怒无心。这好比镜子照物,妍妖在外物,镜子只不过随物照之而已,应过即去,不留痕迹,何迁之有?凡有迁怒者,皆是人的阴性血气之所使,是人的阴我妄心的自我挂碍而发作。人能“不迁怒”,这是仁德的表现,是肝炁阳性光足,慈柔中和的外显。修者在德性未圆满之前,肉身仍在,七情随外境而动在所难免。虽也会有喜怒之事,但可以理制之,执中而待,不使大喜大怒而超过生理承受范围,这样才能既不损德,又不伤元炁。学之道在于认真。所谓“不貮过”,即悔过迁善之意。人之初性本善。但德未厚、道未成之前犯过难免。真好学修善者,并不在于是否还存有不善,而在于稍有过失即自知自省,并能悔过而迁善,不再貮犯,不使心中毒芽再萌生,这才是真正在学德修心。颜回能做到“不貮过”,故而圣人独称赞他为“好学”。颜子之好学,就在于他是脚踏实地的学圣人之道,是在心上下真功夫,而不是嘴皮子道。如何学道?首先要知什么是道?明理才能知法而修。人得天地五行之炁的精华而有性命,其本心淳真而好静,其五德仁、义、礼、智、信兼备,五行金、木、水、火、土俱全,但还只是阴阳各半的复合体,当遇到外境外物时,外力触动其性,而使七情喜、怒、哀、乐、爱、恶、欲滋生。这种情动愈炽烈,耗神损性愈甚。所以圣人教人要修心炼己,约其情而合于中,正其心而明其性。当修到五德丰厚,体内五炁具足,德性圆明之时,不仅可以做到“不迁怒”、“不貮过”,而且可以达到圣心圣德主宰心身,心身内天地道德光明,与天地万物一体,与自然大道合真的自由王国。【经原文】3.子华使于齐(1),冉子为其母请粟。子曰:“与之釜(2)。”请益。曰:“与之庾(3)。”冉子与之粟五秉(4)。子曰:“赤之适齐也,乘肥马,衣轻裘。吾闻之也,君子周急不继富(5)。”原思为之宰(6),与之粟九百,辞。子曰:“毋!以与尔邻里乡党乎!”【释字义】(1)子华:孔子的学生,即公西赤。(2)釜:古代容量单位。一釜当时合六斗四升。(3)庾:古代容量单位。一庾合二斗四升。(4)秉:古代容量单位。一秉合一百六十斗。(5)周急不继富:周济急需的人,不接济富有的人。(6)原思为之宰:原思做孔子家的总管。宰,总管。【释经义】子华使于齐,冉子为其母请粟。子曰:“与之釜。”(孔子的学生子华受命到了齐国时,冉子即冉有为子华的母亲向孔子请求补助粮食。孔子说:“给她一釜[六斗四升”]。)请益。曰:“与之庾。”(冉有请求再多给一些。孔子于是说:“那就再给她两斗330
四升。”)冉子与之粟五秉。(但冉子却给了她八百斗。)子曰:“赤之适齐也,乘肥马,衣轻裘。吾闻之也,君子周急不继富。”(孔子闻听此事后说到:“公西赤到齐国去,坐着由肥马驾的车辆,穿着又轻又暖的皮袍。他这么富有,尽可以拿出一部分来给他妈妈用的。我听说有这样一句话:君子只周济救助贫穷的人,而不去帮富人富里加富,或曰君子只去雪中送炭,而不去锦上添花。”周者,补不足。继者,继有余。)原思为之宰,与之粟九百,辞。(原思,孔子弟子,名宪。粟,宰之俸禄。九百言其量。辞,推辞。孔子为鲁司寇时,原思为宰。孔子给他小米九百,原思推辞不接受。)子曰:“毋!以与尔邻里乡党乎!”(孔子说:“正当得来的酬劳不要推辞。除养家以外,富余的可以助济邻、里、乡、党周边环境的穷人”。周有相周、周济、周边人之义。春秋时期,以五家为邻,二十五家为里,一万二千五百家为乡,五百家为党。)○义者,宜也。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这是自然规律。此章圣人意在言义之用要适宜,不可太过或不及。该给的不给是不及于义,不该给的给了是过义;对贫者当济不去周济,是为不义;对富有者不助其富,助者亦不合于义。义之理包含在万事万物中,不仅表现在金钱财物的给予上,而是要在处世应俗中识义理,行义举,裁之得当,适中把握,不过不及,恰到好处。人生活在社会上,每日都会面对各类人与事,如何对待处理,皆在检验每个人的义德。当遇到有人溺水呼救时,当有人遭遇横祸时,当别人处于困境时,能见义勇为,救人于危难之中,为行义德。为国家民族的利益尽职尽忠,乃至流血牺牲,舍已为公,此为大义大忠,这才是义德的大举。【经原文】4.子谓仲弓曰:“犁牛之子骍且角(1),虽欲勿用,山川(2)其舍诸?”【释字义】(1)騂且角:长着赤色的毛和端正的双角。騂,音辛(xīn),泛指赤色。周代人崇尚赤色。(2)山川,山川之神,天地之神。【释经义】子谓仲弓曰:“犁牛之子骍且角,虽欲勿用,山川其舍诸?”(孔子对仲弓说:“犁地的杂色牛却能生出赤色的牛犊,而且牛角也很正〈意喻其正修。角生之于上。〉。这种正角赤色之牛即使在祭祀大典中不用它,天地之神也不会舍弃它的。角,意为周正。用,用以祭祀。”在这里,孔子是说天地之神,也一定启示人们,不会把有用的才具,平白地投闲置散的。这也是告诉仲弓,不要因为有自己的家庭出身而自卑,只要自己真有学问才具,真站得起来,别人想不用你,天地鬼神都不会答应。)○此章夫子以杂牛生赤犊而喻示仲弓之贤。言仲之父虽恶,但却不能废其子之善,也不能阻挡仲弓以善德用之于世。自古圣贤不系于世类,舜之父目盲却无碍于舜之孝,禹之父鯀(以筑堤堵水九年无能而被舜杀)之堵却不影响禹之疏。此例在于教人要识理自修,不要为世俗所左右,也不要因父辈的不贤而自暴自弃,而应当以道为宗,以德为上,不仅修心炼己,还应当以己身之德去齐家,以子之德去化父之恶,以身之行去德化家人眷属、亲朋好友,乃至于以德去化本村、本乡、本地区、本单位的人们,使他们都能行善累德,变恶为美,改恶向善,这才是真正的尽大孝,行大德。330
【经原文】5.子曰:“回也,其心三月(1)不违仁,其余则日月(2)至焉而已矣。”【释字义】(1)三月:指较长的时间。(2)日月:泛指较短的时间【释经义】子曰:“回也,其心三月不违仁,(孔子赞扬说:颜回是个有仁德的好学生,他可以做到三个月不违背仁德。三月者,言时间很久。)其余则日月至焉而已矣。”(其余的学生则不然,或一日、或一月就会心有反复,都还不能持久行仁德。)○本章孔子再次赞扬颜回的仁德,意在勉励后学修德要循循不已,可见圣人好德之心。仁德是进入上德的阶梯。能长期做到“不违仁”,乃是厚德的外显。德就是真善。仅从“德”字结构上解析,德就是人应该一心做到,或解为一心为众人做到十种善行,坚持四项行为准则。十善即十种心,就是忠孝心、好善心、慈悲心、平等心、博爱心、教化心、忠恕心、和蔼心、忍耐心、勇猛心。以此十心待人处世,则十善备矣。四项行为准则就是非礼勿言,非礼勿听、非礼勿动,非礼勿行。有此十心四礼,而且能勤修不辍,则德可全,德全且备则心静,心静不为外尘所扰,不为欲所动,不仅三月“不违仁”,而是经年累月、时时事事处处以德为用,无私无欲,无为而为,何至于“违仁”呢?道、德、仁、义、礼五者是修道必须达到的修为。其最终目标是道,失德、缺德、无德将永远也达不到道的境界。德性、德心、德行缺乏者,则必须从礼、义、仁修起,一步一个脚印,逐渐达到有德、守德、全德的状态,继而才能真正进入道之门。要不违德,首先必须明白德的含意,德与道的内在关系,德与修的关系。不明此三者,就不可能重视德性、德心、德行的持恒修持。不重德,就不可能很好地修德。不修德,也就无所谓守德。不明德、重德、修德、守德,则终生只能在后天气的境界,德性难以升华,也无法进入道境。【经原文】6.季康子问:“仲由可使从政也与?”子曰:“由也果,于从政乎何有?”曰:“赐也,可使从政也与?”曰:“赐也达,于从政乎何有(1)?”曰:“求也,可使从政也与?”曰:“求也艺,于从政乎何有?”【释字义】(1)何有:有什么困难?【释经义】季康子问:“仲由可使从政也与?”子曰:“由也果,于从政乎何有?”(仲由,即子路,孔子得意弟子。季康子问孔子:“你的学生子路,可以让他治理政事吗?”孔子说:“子路果断,对于治理政事有什么困难呢?”)330
曰:“赐也,可使从政也与?”曰:“赐也达,于从政乎何有?”(赐,即端木赐,又称子贡,孔子得意弟子。季康子又问:“你的学生子贡可以让他治理政事吗?”孔子说:“子贡通达人情事理,对于治理政事有什么困难呢?”)曰:“求也,可使从政也与?”曰:“求也艺,于从政乎何有?”(求,即冉求,孔子得意弟子。季康子又问:“你的学生冉求可以让他治理政事吗?”孔子说:“冉求多才多艺,对于治理政事有什么困难呢?”)○本章论从政与德才的关系。孔子以对季康子所问子路、子贡、冉求三人之才是否可以从政?夫子答以各有所长。非惟三子,人各有所长。能取其长,皆可用也。从政为民,无才没有能力为民办事,无德也不可能诚心为民谋幸福,两者相辅,各为其用。古人重德,能否为官,首看其人是否有德,其次才看其才。有德之官,清正廉洁,勤恳为民,故人民称赞为青天、好官、清官;无德之官称为坏官、赃官,一清一赃,差在一个德字上。清官有德有才,故能心身清廉,一心为民;赃官无德,故不能守德俭心,心私为己。所以古时从政者皆是遴选厚德具足、德才兼备之人。为官如此,做人又何尝不是如此?【经原文】7.季氏使闵子骞为费宰(1)。闵子骞曰:“善为我辞焉。如有复我者(2),则吾必在汶(3)上矣。”【释字义】(1)闵子骞为费宰:闵子骞,孔子弟子,名损。费宰,做费地的行政长官。(2)如有复我者:如果第二次再来找我。(3)汶:音问(wèn),水名,在齐南鲁北境上。【释经义】季氏使闵子骞为费宰。(季氏派人去请孔子的学生闵子骞在费邑作他的宰臣。)闵子骞曰:“善为我辞焉。如有复我者,则吾必在汶上矣。”(闵子骞知道季氏的为人,不想臣于季氏,于是便对来使说:“请回去好好地为我推辞了吧。如果再来召我,那我只好逃到汶水以北去了。”汶水在齐南鲁北境。)○程子曰:“仲尼之门,能不仕大夫之家者,闵子、曾子数人而已。”古之学道者多知内外轻重之分,皆以乐道为上,以好德为心,而不以官宦权势为贵。况且闵子得圣人多年栽培,又了解季氏的为富不义,品格不高,所以不愿意在他手下作事,不想为这种人效劳。人以类聚,物以群分。德者从德,蝇臭为伍,未有全德之人,在所难免。但在大德者则不同,圣人虽居乱世,却能心净如水,遇恶风暴雨,亦能力挽狂澜。遇善者助之,遇恶者化之,一德应万殊,万殊归一理,一切皆自然,又有何辞与不辞呢?【经原文】8.伯牛(1)有疾,子问之,自牖(2)执其手,曰:“亡之,命矣夫!斯人也而有斯疾也!斯人也而有斯疾也!”【释字义】330
(1)伯牛:孔子的学生。姓冉,名耕,字伯牛。(2)牖(yǒu):窗户。【释经义】伯牛有疾,子问之,自牖执其手,(孔子的学生伯牛有病,孔子站在南面窗前察问伯牛之病。《礼记》中有云:病者居北牖下。君视之,则迁于南牖下,使君得以南面视己。北为上位,使君居北面南而视,谓之尊君之礼。当时伯牛家以此礼尊待孔子,孔子不敢当,故不入其室,而是从窗户拉着他的手探视。)曰:“亡之,命矣夫!斯人也而有斯疾也!斯人也而有斯疾也!”(孔子观伯牛之病后心里叹道:“病不行了,将亡,这是天命!这样的人不该有此疾,此人怎么能得这种病!此人怎么能得这种病!伯牛的德行,在孔子的学生中,仅次于颜、闵。所以当孔子看到他的又一个得意学生将要离他而去,特别痛惜。但又无可奈何,故而连续两声长叹。)○继上章孔子惜叹高徒颜回三十二岁早亡之后,本章中孔夫子又叹伯牛之将亡,由此可知,为师者珍爱有德弟子的情真意切。自古有“只修性不修命,此乃天下第一病”之说。老子在他的天下第一经——《德道经》中充分阐述了德与道、理炁科学和理形科学的关系。天地人万物皆有阴与阳、显与隐、黑与白、性与命两大系统,虽表现为两面,但本为一体。人亦如此,人由本性与形身两大系统合和而成,性而率命,命而载性;无性命难存,无命性不立。古有“观其身而知炁,观其炁而知道”之说。由颜回、伯牛之例可知命修之重要,无命德何以行修,道何以能成。所以老子之学贵在性命双修,以性领命,以命促性,始而练到心身康健无疾,继而实现心身返老还童,终而达到复归婴儿,性命圆融,了性了命,与道合真。对于命有三种态度。一是常人常言所说的“生死由命”,对不明道理、不修德性的人来说,有一定道理。但就大道之理而言,却未免有点消极,是被动而受的宿命论。对行大道而言,既求自然生命的真理,又勤修德性,苦练身命,主动去再造性命,改变命运,使之符合自然规律,起始做到“我命由我亦由天”,终而达到“我命由我不由天”。这是数千年来无数中华先辈们,以自身为实验场,千万次验证过了的真理,并留下了大量的经典理论与方法。这是千真万确的人体生命科学,并非神话,更不是今人所说的唯心论。只要明其理,知其法,修其身,行其德,明其性,炼其命,人人皆可掌握自己的命运,何有疾病缠身、乃至早亡之祸呢?【经原文】9.子曰:“贤哉,回也!一箪食(1),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释字义】(1)一箪食:一竹筒子饭。箪,音单(dān),古代盛饭用的圆形竹器。【释经义】子曰:“贤哉,回也!(孔子盛赞他的学生颜回说:“有贤德啊,颜回!)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颜回生活很贫困,常常是一竹筒饭食,一瓢水,住在简陋的巷子里,但他安贫乐辱,安分守己,处之泰然,不以贫累其心,以德为乐,故而自不觉苦,所以夫子称赞他的这种穷不贫志的精神。)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330
(别人都受不了这穷苦的忧愁,但颜回却乐在其中,以贫为乐,以苦为乐,不倒其志,这正是他有德的表现。所以孔子再次赞誉说:贤哉,回也!按俗话说就是:好样的,颜回!)○本章圣人以赞赏颜回的安贫乐苦精神,来勉励后学之人。古先辈有“安贫乐道”之说。富贵不奢虽可贵,贫而乐道更不易。富有者处于顺境,以俭为德;贫穷者处于逆境,以乐为德。常人都追求富有,但富贵则易贪图享受,忘乎所以;贫贱常为人所恶,且容易因穷困而怨天尤人,怨贫而害其心。明理有德之人,心中无私无欲,坦然应世,无论富与贫,皆以德待之,富而不过奢,余则济于人;贫而不倒志,以乐德而为富,所以能在困苦中磨心性,处逆而修,这是最难之修。天赠人福往往是逆而施之,其意在于磨炼修者的意志,也在于在受苦中消业增福,惟看给你的福分能不能经受得住。只要能明明德,心中有大志,苦其心志,餓其饥肤,任凭生活多么困苦,都能悠然自得,消受得起,那就是苦中得福,失去的是贪享安乐之心,得到的是德性的光明。从来修德道都是以逆修为上乘,惟有逆修才能收拾回丢失的灵光,只有逆炼才能见真功夫,才能从后天复返先天。颜回深知逆修之理,故能泰然处之,这正是他有德的体现,所以圣人反复称赞他。【经原文】10.冉求曰:“非不说子之道(1),力不足也。”子曰:“力不足者,中道而废。今女画(2)。”【释字义】(1)非不说(yuè)子之道:不是我不喜欢您的学说。(2)画:画地自限。【释经义】冉求曰:“非不说子之道,力不足也。”(夫子称赞颜回在穷困中不改其乐,苦心修德。冉求听说后对孔子说:“并不是我不喜欢像颜回那样去修德,而实在是自己心力不足,想做却做不到。”)子曰:“力不足者,中道而废。今女画。(孔子说:“能力不够的人,是走到中途走不动了才停止,现在你等于先划定一个界限把自己限制住了,根本还没有开步走。所谓力不足,那是你心身都不勤恳,只要能持之以恒,何患力不足呢。画,如画圈把自己框在里边走不出来。)”○修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要有开顶风船的精神,才能乘风破浪,最忌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德一日不修,心田中的荒草就多长一分,心力就减少一分,乃至中途而废而撂荒。故求学贵勤奋耕耘,多一分耕耘,必多一分收获,此乃理之自然。【经原文】11.子谓子夏曰:“女为君子儒(1),无为小人儒。”【释字义】(1)儒,学者之称。【释经义】330
子谓子夏曰:“女为君子儒,无为小人儒。”(子夏是个有才华的人,但心德不宽厚,眼光不远大。所以孔子对他说:“你应当做个有德君子式的儒学者,不要做无德小人式的儒学者。”○君子儒与小人儒之分,唯在于为私还是为公,为利己还是为利众人,全在一个德字上。君子与小人虽然都可能具有渊博的文化知识,有过人的后天聪明才智,但为私为公的出发点不同,其德性却是天壤之别。以私灭公,损人利已,心害天理的人,即使有再高深的学问,但在道德面前,也只能是个小人儒。【经原文】12.子游为武城宰。子曰:“女得人焉尔乎(1)?”曰:“有澹台灭明者(2),行不由径(3),非公事,未尝至于偃(4)之室也。”【释字义】(1)女得人焉耳乎:你在这个地方发现了人才吗?焉耳,于此。(2)澹台灭明:姓澹(tán)台,名灭明,字子羽,孔子的学生。(3)径:小路。(4)偃:即子游。子游姓言名偃。【释经义】子游为武城宰。(子游在鲁邑的武城作宰官。)子曰:“女得人焉尔乎?”(孔子非常重视发现地方上的人才,于是见面时孔子就问:“你在这手下的办事人还得力吗你在这里得到什么人才了吗?)曰:“有澹台灭明者,行不由径。非公事,未尝至于偃之室也。”(子游回答说:“有一个叫澹台灭明的人,为人庄重,不行邪路小径。除非有公事,他不轻易进入我这个邑宰的房子。此言彼人是个有德之人。”)○不行小径,则心必正大光明,而无见小欲得之意。非公事不见邑宰,则可知其人有自守律己之瑾,而无枉己殉私之心。子游观灭明两件细微小事,而知其正大之心,可谓慧眼识人。今世之人,谁不会走后门、行小径,人必以为是无能迂腐之辈;不去送礼上门,人必以为是小气。这些道理非孔子的学生,非学道之人,谁能识其个中真义,谁又能取而行之?做人就应当以灭明那样明理识度,则无害心之羞;取人应当效法子游,则无邪媚之惑。【经原文】13.子曰:“孟之反不伐(1),奔而殿(2),将入门,策(3)其马,曰:‘非敢后也,马不进也。’”【释字义】(1)孟之反不伐:孟之反,鲁国大夫,名侧。不伐,不自夸功劳。(2)奔而殿:军队败退时留在后面殿后。奔,败走。(3)策:鞭也。【释经义】330
子曰:“孟之反不伐,奔而殿,(孔子说:“孟之反这个人谦逊处下,不自夸其功。哀公十一年时,鲁国打了败仗,他殿军后,掩护全军撤退,本为有功。但却‘不伐’,即不自夸功。古时军队打败仗时以殿后为功。)将入门,策其马,曰:‘非敢后也,马不进也。’”(孟子本来有殿后之功,但他不自夸其功,当回朝将要进大门时,他却突然揚鞭策马,抢在队伍前面进入大门。有人问说你不是一直在殿后吗?为什么进门时却在前边。孟子说:‘那并不是我敢于殿军后,而是我的马没力气走不动了,所以才落到后边。’)○孔子举孟之反“奔而殿”,而又言“马不进也”,以自掩其功,其德心之明,德行之朴,令人尊敬。但也难为世人所理解。圣人举此例在于明示世人,何谓有德,何为无德?何为有功,何为无功?凡自夸功炫耀自己的人,都是自伐德性,自害本心。伐者,砍也。自显己功者,等于砍伐自己的德性,损伤自己的灵性,如此有功等于无功。有功而不夸功之人,其德自得,得在心中。道者反之动。孟子本来是在军殿后而有功,但归朝入门时却策马于前,以示无功,反映出孟子无心无欲的无上之心。这种以前掩后,以无为有,就是一种反常人贪心贪德之道,是以有用无的君子之风,只有有德之人才能做到。常人都是做点好事唯恐人不知,故而大肆宣揚喧染,唯恐人不知,自以为得意。岂不知在炫耀自己时,德能物质已经散去,反而会招来嫉妒和祸尤,这是不明德道之理的自伐,伐而不自醒,这正是圣与凡的根本不同。人若能修到无欲无私上人之心,忘物忘我,则人欲日消,天理日明,即可德者自德。而凡矜己夸于人者,皆是德不足矣。愿读経者以此例而自勉!【经原文】14.子曰:“不有祝鮀(1)之佞,而有宋朝(2)之美,难乎免于今之世矣!”【释字义】(1)不有祝鮀之佞:鮀,音陀(tuó)。佞,音拧(nìng),巧言谄媚。祝,宗庙之官。鮀,卫国大夫,字子鱼,有口才。(2)而有宋朝:而,和,与。宋朝,宋国的公子朝,以美貌著名,曾因美貌惹出过乱子。【释经义】子曰:“不有祝鮀之佞,而有宋朝之美,难乎免于今之世矣!”(不有,假如没有。孔子说:“假如没有祝鮀那样能言善辩的好口才,而仅有宋国公子朝那样的美丽,在当今社会,怕是难免祸患的了。”)○本章孔子观当时社会人们的追求,以“祝鮀之佞与宋朝之美”而慨叹社会离道丧德后的悲伤。有道之君皆是厚德在心,深求一切事物的内核本质,明知人生真谛,敦厚朴实,无私无欲,不追求外表浮华,不为外物尘欲所动,不被事物表象所迷。无德之人,只知事物表象,故而追求假幻浮华。人们精神空虚,所以才追求饰华。岂不知道在于心,真理深含在万物的核心里,真善美皆在德中。务本求实,求德为本,做一个有德之人,才不枉来人世一趟。相貌能有几时美,花谢花落终有时。唯有德道永恒,世间一切皆是昙花一现,何须去抓芝麻而丢西瓜呢?【经原文】15.子曰:“谁能出不由户(1)?何莫由斯道也(2)?”330
【释字义】(1)户:门。(2)何莫由斯道也:为什么没有人走这条道路呢?斯道,仁义之道。【释经义】子曰:“谁能出不由户?何莫由斯道也?”(孔子以人们常见常行的出入大门而喻道说:“谁能不从门户出入于房子呢?为什么没有人走这条必经的仁义之道呢?为什么不从出入门户的道理,而去修德行道呢?)○天地人万物皆由道所生,万物皆含有道性。大道并不神秘,她虽无形无象,不可见、不可摸,但道却以德外显于万事万物中,就看人去悟不悟、修不修、行不行。道就在日常生活中,就在每个人心中,就连每日不断出入的门户也有大道之理,可惜人们视道而不见,故圣人深叹之!老子在《德道经》第十一章中曰:“凿户牅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人只知居住房室以安身,而不知房室用虚空之理。人只知出必由户,而不知行必由道。非道远人,而人自远尔。门户之出在于利人之行,在于通风透光,防寒避暑,而其中之道皆在于用虚用空,天下万物皆是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由此理联系到做人处世,能修德修心,涤除阴我私心,达到虚心、无心、空心,则可与道合同。天下无论日月星辰,无论天地人万物,无论贤人庶人,也无论高低贵贱,无不都是道所生、德所养。离开德道,一刻也不能生存,这就像人离不开阳光、空气与水不能生存一样。天德以炁养人性,地德以五谷养人命身,故人不能离开道德,失德即失人心的天理本真,无德丧德,只不过衣冠禽兽而已,何以为人乎?【经原文】16.子曰:“质胜文则野(1),文胜质则史(2)。文质彬彬(3),然后君子。”【释字义】(1)质胜文则野:质,素质、本质、质朴。文,文采。野,《说文》:“邑外谓之郊,郊外谓之野。”野,弃物之地,很容易流失,被人遗忘。(2)史:《说文》“史,记事者也。”按,周官有大史、小史、闪史、外史、御史、女史。其属又各有府史、胥徒史,主造文书者亦称史。凡府史,皆其官长所自辟除。(3)文质彬彬:《说文》“文质份份。”彬,古文份。各一半,才是君子之作。【释经义】子曰:“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孔子说:“作品不在辞藻华丽,哗众取宠,肥质充斥。这样的文风只能称为野文。野,弃物之地,很容易被人遗忘。文章的意境饱含深远,能给人以心灵震撼,则容易流传长存。质文相间,文质适体,才能称为文质彬彬的君子之作。质,同时也指人的德性本质。就人的形身而言,每个人在存在形态上没有两样,饥食渴饮,这一点上人兽也并无不同。但在天赋灵性本质上,人与人之间,人与人兽之间,却有着很大的差异。人性本善,皆遗传有道德的基因,但同时也有朴德的缺失,而形成习性中的浮华浅薄,则流于粗野;“文”,既指礼节条文,亦有浮华虚表之意。若文胜质,又未免虚浮。只有修至德根具足敦厚,又有繁华茂盛的枝叶,才是德才兼备、文质彬彬的君子。)330
○本章泛指本质与形式、德与才、内与外、华与实的关系。圣人借“质”与“文”这一对矛盾,喻示做人的道理。重在阐述损有余而补不足之理。世间万事万物皆以中和为道,过偏则失,作文如此,做人如此,修德做君子亦如此。所谓“质胜文则野,”人皆有先天本禀赋之质,也有后天求学涵养之文,先天禀性中既有质朴美善,也有阴性杂质。这些阴性常使人表现粗野,所以需要以礼德规范,用心中丙阳火去克制阴火,使之阴阳平衡,变粗俗为文质彬彬。此乃以文修质,以后天正性之心修德,去补充修改先天之不足。所谓“文胜质则史”,文既指礼节条文,亦有浮华虚表之义。老子在《德道经》德篇第一章中说:“前识者,道之华也,而愚之首也。是以大丈夫居其厚,而不居其泊(薄),居其实,而不居其华。故去皮取此。”世间一切华丽都是物象之表皮,唯有朴实才是大道之体。离质而偏文,弃质而尚华,无疑是本末倒置。作文章只讲辞藻华丽,而无正确的立题本义,有其表而无其质,必无生命力。做人只讲巧言令色,心中无善德,即使外貌仪表堂堂,也只不过是徒有其表,失却人的本心。唯内有厚德,外有文华,才是坦荡尊贵的君子。故文质不可以相胜。相比之下,若是质之胜文,犹如甘可以受和,白可以受采,还可以重新塑造。若是文胜而至于灭质,则其本亡,虽有其文,只不过像一纸空文,终必扫进历史的垃圾堆里。【经原文】17.子曰:“人之生也直,罔(1)之生也幸而免。”【释字义】(1)罔(wǎng)虚妄,不正直。【释经义】子曰:“人之生也直,罔之生也幸而免。”(孔子说:“人的生命离母体落地时呈直状而下,会走路时脚立地、头顶天为直立。”而不直的罔而生者,那就是难产,即使活命也只是幸免罢了。一个人在世上生存,本该正直善良,不行恶事,不履邪曲,才不枉为人。不正直的人虽也能生存,但那只是暂时的侥幸。多行不义必自毙,久走黑路难平安。这是不言而喻的道理。)○夫子此章是讲做人之德的重要性。人的本性都是善良正直的,但成长后随着后天主观识心的拓开,人欲私心逐惭膨胀,如不修身养德,必然会心生妄念,德性耗损,性命凿丧,即使生命能幸免于世,但从做人的根本德性上已经动摇了。德道能量的积累,决定着人的前途与命运。现代医学已经证明,人的心理健康,决定、影响着生理健康。一个缺德之人,心理暗昧,终日陷于私欲妄念之中,无片刻安宁,性与命的健康都会发生异变。可见“天德养性”之理的真实不虚。【经原文】18.子曰:“知(1)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释字义】(1)知:同“智”。330
【释经义】子曰:“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孔子说:“懂得道的人不如喜爱道的人,喜爱道的人不如以修道为乐的人。”他的意思是说:能知大道之理虽好,不如以心去修德,好修道德者在德性未圆满时,还不能品尝道境之乐。唯有德满道淳之时,才能真正体会到大道的极乐。)○夫子在本章阐述了修道“知”、“好”、“乐”的三个步骤,意在引导后人循序渐进,放下人心,由德入修,由知而好,由好而成,终而大成,成道而乐的过程。知之而不能好,那是只知在嘴上而未入心;好道而未及于乐,则是心修之力未尽到。故圣人以此言勉励学者要自强不息。天下唯道至乐。成道之人,无心无欲,无物无我,天人合一,我即是道,道即是我。无忧无虑无烦恼,一切随缘应,万事心不留,那是一种悠然逍遥的自由王国,其乐无穷。这种乐像鸭子浮水,乐融自知,别人难以知晓;也无法用语言表达,故先辈们皆以“不可说、不可说”来形容,佛祖则以“拈花一笑”来表示。【经原文】19.子曰:“中人以上,可以语上(1)也;中人以下,不可以语上也。”【释字义】(1)语上:教授高深的道理。【释经义】子曰:“中人以上,可以语上也;中人以下,不可以语上也。”(孔子说:“对资质在中等以上的人,可以教授他高深的道理;对资质在中等以下的人,不能教授高深的道理。”)○本章言教人要因材施教,当随其德性的高下择而授之,不可拔苗助长。大道之理本无精粗,但受者却有高下不同,必须量体裁衣,方可达其功效。中人以下之质,德性不足,基础较薄,授之过高,不切实际,非惟不能正受,且容易使其难以消化而错解妄取,反生切身之弊。故教人学德要适材而施,遵其心性之需,好甘者施甜,缺咸者补盐,渴者送水,饥者施食,随缘就势,据其所需,以此利之而为用,循循善导,方能使道德的阳光雨露滋润每个人的心田,使其德性的积累渐进于高远。【经原文】20.樊迟问知(1)。子曰:“务民之义(2),敬鬼神而远之,可谓知矣。”问仁。曰:“仁者先难而后获,可谓仁矣。”【释字义】(1)知:同“智”。(2)务民之义:专心致力于为人民应该做的事。务,专心致力于。义,应该做的事。【释经义】樊迟问知。子曰:“务民之义,敬鬼神而远之,可谓知矣。”330
(樊迟向孔子请教智的理义。孔子说“真诚专力地为百姓做好事,对于鬼神尊敬却不执迷其中,这可以称为智了”)问仁。曰:“仁者先难而后获,可谓仁矣。”(樊迟又问如何做才算仁。孔子说“修仁必先难而后得,难就难在克已私欲,悔恶迁善。只要为公而修,诚心向仁,而收获自在其中,这才能称为仁德。”)○此章在论修学之难与易。修德须先脚踏实地,先从日常小事着手,从务民做人之道修起。大必作于细,难者先做易。不求所难知,力行已所知。滴水穿石,持恒修心,刻苦炼己,除私立公,去阴增阳,修而不辍,性命两大系统方可有德(得)。如果好高骛远,眼高手低,执迷于一端,硬要妄求自已不知的东西,那就是无智的表现。天下唯道至尊,唯德万物敬尊。故先辈有云:“道高龙虎伏,德厚鬼神钦”。仁义礼智信五德具足,既无所惑,亦无所难,那才是浩然君子。【经原文】21.子曰:“知(1)者乐(2)水,仁者乐山;知者动,仁者静;知者乐,仁者寿。”【释字义】(1)知:同“智”。《庄子·外物》:“心徹为知。”(2)乐,喜好也。《说文》:“乐,五声八音总名。象鼓鞞,木其虡也。”按,五声八音相比而成乐。【释经义】子曰:“知者乐水,仁者乐山;知者动,仁者静;知者乐,仁者寿。”(孔子说:“有智慧的知者达于事理而周流无滞,有似于水,故乐水;有善德的仁者安于义理而厚重不迁,有似于山,故乐山。智者如水之流动而滋润万物,仁者如山之厚静而养育万物;智者似水的流淌不息而乐于奉献,仁者似山般的恒稳而永存。动静以体而言,乐寿以效而言。动而不括故乐,静而有常故寿。”)○本章圣人以水与山比喻智德与仁德。水的自然属性与智相通,山的自然属性与仁相同。水性至柔,圆通无碍,来自于天,流至于地,滋养天下万物。万物以水为命,地球上百分之七十三是水,人体亦是,体内的血液、津液等液体皆以水为源,流淌全身滋养生命。水在五脏为肾,在德为智,方位主北,乃命体先天之本。人无水生命将枯竭。老子在《德道经》中称赞水“善利万物而有静,居众之所恶,故几于道。”水有六大善性:“居善地、心善渊,予善信,正善治,事善能,蹱善时。”山者,《说文》曰:“山,土有石而高。”山的自然属性本为土,何以以仁喻之?土在五德为信,处于中央核心,是五德之基。在五行土又生木,土为木之母,木为土之子。木主于仁德,木又生长在山中,母子同德,长养包容万物,其德广大,其根深邃。木之为仁,犹如参天大树,直而不曲,朴而不华。仁之为德,宽厚包容,慈悲善良,和蔼可亲,祥实平易,皆是阳木之炁的外现。故修仁德须以内修肝胆木炁,外行仁善之德,则仁必日日深厚。【经原文】22.子曰:“齐一变(1),至于鲁;鲁一变(2),至于道。”330
【释字义】(1)齐一变,至于鲁:齐国改革一下,便能像鲁国这样。变,政治改革。鲁国重礼教。(2)鲁一变,至于道:鲁国改革一下,便可以达到先王之道。【释经义】子曰:“齐一变,至于鲁;鲁一变,至于道。”(春秋时期,按国势而言,齐国强,鲁国弱。但鲁国重礼德,崇尚信义,仍有周先王礼制之风。而齐国虽强,但齐桓公俗急功利,喜欢夸诈,施行霸政之治,礼德之风丧尽。孔子观当时两国的时政民风后,感慨地说:“按齐国现在的道德下滑状态来看,要向好为方向变革,只能复变到鲁国现在的礼德之治;按鲁国现在的礼德正治、民风纯正的状况,要变革到先王的德道之治不难。”)○本章圣人以观国情而论道,观民风而知德。一国的兴衰命运在道德,国君有德,则国泰民安,民心纯正;国君无道,则国运衰,民风不正。治国如此,治身亦然。身中之国的心君明道,则性命两大系统的众生百姓必得德光的沐浴滋养,心身必康宁。心君昏昧,不修道德,循私欲妄心阴道下滑,则人身这个小天地的众生必遭罪受苦,身国命运必衰,乃至性离命亡,岂不悲哉!【经原文】23.子曰:“觚(1)不觚,觚哉!觚哉!”【释字义】](1)觚:音孤(gū):古代的酒器。《说文》:“觚,乡饮酒之爵也。一曰觞受三升者谓之觚。”这种酒器原来是上圆下方,后来改成了圆筒形。孔子是借觚的改变表达自己对“君不君,臣不臣”等社会现象的不满。【释经义】子曰:“觚不觚,觚哉!觚哉!”(孔子说:“先王时代觚的形状上圆下方,有棱有角,象天法地,庄严周正,随着社会道德的沦丧,物器也随之形变,现在的酒具已变成上下皆圆了,故曰‘觚不觚’。孔子又连两声慨叹!:‘觚哉!觚哉!’即这还算觚吗!还算觚吗?其意是说再不能得到觚了。”)○圣人观物而知道,举一器之变,而知天下人事物之道的变迁。孔子在此以觚之变而观世道之变,引发无限伤感之情,为社会的失道离德而痛心。国失道德则不治,君失君道则不为君,臣失臣道则虚有其位,人而不仁则不能算是合格的人,物失物性则不能为器之实。古时的觚形上圆下方,象征着天圆地方之理,天道圆通,天德慈心,养育人性;地方而正,厚德载物,地炁养命。一天一地,一性一命,内涵广博的自然之理。人在使用觚中,便会自觉联想天地之理,养育之恩,效法自然之道。故觚之形变事虽小,但其理却大,它既反映世道之失,也反映了人心物性的变异。故而圣人为之悲伤!【经原文】24.宰我问曰:“仁者,虽告之曰:‘井有仁(1)焉。’其从之也?”子曰:“何为其然也?君子可逝(2)也,不可陷也;可欺也,不可罔(3)也。”330
【释字义】(1)井有仁:井里掉进一位仁人。(2)逝:往,去。(3)罔:愚弄。【释经义】宰我问曰:“仁者,虽告之曰:‘井有仁焉。’其从之也?”(宰我受孔子教诲之后,明白了“有仁之人当作人”的道理。但其又担心行仁德会遭到陷害,所以问老师说:“关于仁德的道理我懂得了,但是行仁德中若有人设陷井说:“井里掉进一个有仁德的人”,也要跟着跳下井去吗?”)子曰:“何为其然也?君子可逝也,不可陷也;可欺也,不可罔也。”(孔子说:“为什么要陷进井里去呢?君子救人可以舍身,但心不能陷之于井;身可以受别人欺侮,但不能心昧于理。”)○此章圣人以“井”为喻,言行仁德的顺逆之理。这里所讲之“井”有两层含意,一是说当有人跌入井中,面临着生命的危险,有仁德之人,当怜其生,尽力设法抢救。假若自己无此能力,仅凭一时冲动,跳入井中,非但不能救人,反而自丧其生,这无疑是愚昧。另一层意思是说,当你处世行仁德中,有人设圈套陷害你时,应当以仁善心待之,但不可心迷而受骗,更不能跟着去行不善之事;当有人欺侮你时,当逆来顺受,心不生怨,明白这是人家助你除业障,帮你磨炼心性,是难得的反面老师,不仅不怨,反而应当感谢,这才是真仁德。当今乃物欲横流之世,商海如战场,陷阱处处是,假伪何其多?人们在私欲心作用下,道德丧尽,胡作非为,坑蒙拐骗,无所不用其极。修德之人面对如此外环境,当仁德存心,心明眼亮,不可因私欲自投陷井而损德;对别人埋设的陷阱,心不迷,身不从,并能以己之仁善心劝化之,使之改恶从善。人人都能如此觉悟,社会德风必然兴起,何有井可陷?【经原文】25.子曰:“君子博学于文,约之以礼,亦可以弗畔(1)矣夫!”【释字义】(1)畔:同“叛”。背叛也;亦有霸绊之意。【释经义】子曰:“君子博学于文,约之以礼,亦可以弗畔矣夫!”(孔子说:“君子修德求道,要博学多识,穷理尽性,并且要用礼来约束自己,所以首先要从礼德修起,这样才可以不背叛于道。”)○此章言修心中礼德的重要性。礼德主心,心为一身主宰,礼德为五德之基,修德进道由心起,博学穷理由心始,性命再造靠心主,做人处世,应对万事万物无不由心,可见修心之重要。修心就是改造世界观,要把私心改造成公心,把世俗人生观改造成为德道观,终而置换成为道生观。如此诚修,心中道德光明一片,可深知自然宇宙的真理,明白人生的真谛,必不会有“畔”330
道之心。凡叛道背德者,皆是心中无明所使然,心中昏昧,既使读过万卷书,有渊博的文化理论知识,若连礼德尚不明白,做人之规还做不到,那在大道面前无疑是个聋聩者,背理叛道之事在所难免。【经原文】26.子见南子(1),子路不说。夫子矢(2)之曰:“予所(3)否者,天厌之!天厌之!”【释字义】(1)南子:卫灵公的夫人。当时卫国的实际执政者,作风淫乱,声名很不好。(2)矢:通“誓”,直也。(3)所:假若。【释经义】子见南子,子路不说。(孔子行至卫国,卫灵公的夫人南子求见,辞谢不得,夫子不得已而去见。随从他的学生子路对夫子见此名声不好的人以为耻辱,故而不高兴。)夫子矢之曰:“予所否者,天厌之!天厌之!”(夫子直言道:“假若不去见不合礼德,不由其道也。此种人天亦厌弃之!天亦厌弃之!但她是她,我是我,我去见又有何妨!”)○此章言以善待不善之理。老子在《德道经》第十二章曰:“圣人恒无心,以百姓心为心。善者善之,不善者亦善之,德善也。”圣人道大德全,与道浑然一体,无心无欲,无善无恶,无可不可。见善者助其更善,见恶者度化其心,以悲悯心怜之,以德善助其改之。圣人心同宇宙,包容一切。就像太阳一样,无论善恶,皆同温暖光照,受不受则在各人。夫子见南子亦如此,其人虽心不正,但她求见必应,不见则失礼德,彼之不善,我见之又有何患?此正是圣人博大的仁慈胸怀,子路不明此理,故孔子重言誓之,以示其理。今人处世,面临满目之恶,遭遇恶人恶事在所难免。面对此类事情,修德之人当自明其心,自约其身,不与邪恶同流合污,不自陷其中。修者不仅要独善其身,还应施善于人,对不善者能善而待之,以德化之,并能从别人的不善中反照自察,以恶为鉴,这才是正修之途。【经原文】27.子曰:“中庸(1)之为德也,其至矣乎!民鲜久矣。”【释字义】(1)中庸:中,不偏不倚,无过无不及。《说文》:“庸,用也。”平常、普通。【释经义】子曰:“中庸之为德也,其至矣乎!民鲜久矣。”(孔子说:“中庸之理,是德的至极至高的体现!可惜自世教衰,人们久已远离道德,如今知道这个道理的人太少了,民不行此道,鲜有此德久矣。”)○本章强调中庸的重要性。《中庸》为儒家“四书”之一,是孔子专论中庸的重要篇章。中者,在宇宙万物中谓之中心、核心、轴心;在人为心意;在太极为中心一点“⊙”;330
在理为主宰、枢纽、纲领;在法用为执中,不过或不及;在结果为圆满、正确、恰到好处,事半功倍。庸者,用也。天下万物之定理,大道自然法则无所不在,无所不有。物物有道理,事事有法则,极为平常普通。她就在日常生活中,就看你会用不会用。中与庸合而言之,就是万事以道为尊,以德而行,站在太极中心点上,方可不偏不失,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迷不惑,如此才能不违背自然法则,不犯过,不造业,始终处于道德的包容之中。中庸内涵广大,其深层之理,请敬读《中庸》一书即知。【经原文】28.子贡曰:“如有博施于民而能济众,何如?可谓仁乎?”子曰:“何事于仁,必也圣乎!尧舜其犹病诸(1)!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能近取譬(2),可谓仁之方也已。”【释字义】(1)尧舜其犹病诸:像尧舜那样的圣人,对这件事,其心犹有所不足。病,心有所不足。(2)近取譬:以自身打比方,推己及人。近,自身。譬,比喻、比方。【释经义】子贡曰:“如有博施于民而能济众,何如?可谓仁乎?”(子贡问孔子说:“如果有人能广泛地施德于民而能周济大众,这个人怎么样?这样做算是仁德吗?”)子曰:“何事于仁,必也圣乎!尧舜其犹病诸!(孔子说:“何止是仁德,那一定是圣德了!对任何人、做任何事都可以施行仁德,如能真正做到,其德心德行岂不就是圣人!即使尧舜这样的大圣者,也总是虚心谦下地感到自己犹有不足,可见广施仁德无穷无尽!)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有德之人,必然会推己及人,在自已立德的同时,也想到帮助别人立德;自已想办到的事,同时也帮助别人办到。)能近取譬,可谓仁之方也已。”(能近取譬,就是将心比心,以理推人。凡事想自已的同时也想到别人,近取己而达及彼,是一种善性的表现,可以说是修德行仁的好方法。方者,术也。)○本章以子贡有志于仁,但未知其方。孔子教以由己身取之,则仁德可入。行仁德虽是博施济众的大事,亦须由此而进。仁德之理,以理而言广大悉备。以用而言,则造其极无方,连尧舜这样的大圣者犹感不足,何况于初学之人。修仁德须从自身做起,以己所欲譬之他人,知别人所欲犹如自己,然后推其所欲以及于人,以此经常勉励鞭策自己,也可以助其人除欲之私,而全其心中天理之公。中医书中以手足麻痹为不仁,这是对“不仁”的最好比喻。仁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观身而知物,观己而知人,先认得自己的仁善心,再推及人物,就会无所不至;若不推己,认为与自己不相干,那就犹如手足的炁流不贯,血流不畅,此即麻木不仁。只有树立众人与我同体,情同手足,以己之仁,达之于人,方可为仁。故博施济众,乃圣人之功用。若能如是观仁,可以得仁之体。“尧舜其犹病诸”。是说圣人以仁德博施济众,并非满足少数人的衣帛食肉之欲,亦不是助一些人的名利之欲,而是广施博撒道德的光芒雨露,以滋养其仁善本心。济众乃圣人慈悲之心,非不欲天下众生兼济也,但圣人也不能包打天下,使每个人都心满意足。天下之大,众生万物之多,总会有所不及之处,此即本句中“病”字之意,犹不足。推此可知,修者修己在于为安天下百姓,所以圣人常怀虚处下,其心由此可知。假若觉得自己行德已足,那便不是圣人。330
道解论语 卷四述而第七□共三十七章此篇多记圣人谦己诲人之辞及其容貌行事之实。【经原文】1.子曰:“述而不作(1),信而好古,窃比于我老彭(2)。”【释字义】(1)述而不作:只传述古代文化而创作。述,传旧而已。作,则创始也。(2)窃比于我老彭:《说文》:“窃,盗自中出曰窃。”窃,私下,私自。窃比,尊之之辞。我,亲之之辞。老彭,商代一位信古传述的贤大夫,据说他喜好“观览古籍,传述古事”。【释经义】子曰:“述而不作,(述,传旧而已。孔子说:“我只能传述古之道德,而不能创始新作。)信而好古,(我诚信而喜好古朴之道。)窃比于我老彭。”(我私下把自己比作喜好观览古籍、传述古事的老彭)○圣人皆自谦。孔子虽未留下亲笔大作,但他倾尽毕生精力弘扬古朴之道,且删《诗》《书》,定《礼》《乐》,赞《周易》,修《春秋》,皆是为了传先王之古道。他所从事的道业虽为传述,而其功却倍之于作也。夫子文中不独不敢把自己当作者之圣,亦不敢自附于古之贤人,只以“窃比”来尊敬之。由此可知德愈高而心愈下。我等后学者当以为楷模而效法之!【经原文】2.子曰:“默而识(1)之,学而不厌,诲人不倦,何有于我哉?”【释字义】(1)识:音志(zhì),记住。【释经义】子曰:“默而识之,(对所授所学的知识要默记储心,默言而用心去解悟。)学而不厌,(学要锲而不舍,心生喜悦而不烦。)诲人不倦,(教诲别人不知疲倦。)何有于我哉?”(默识、不厌、不倦这三者我做到了哪一点呢?我都不敢当啊。)○一代伟大的圣人,对默而识、学不厌、诲不倦这三者实践了一生,并达到至极而称誉天下,为世人所敬仰。但他自己却如此谦下,真可谓谦谦厚德也。330
【经原文】3.子曰:“德之不修,学之不讲,闻义不能徙(1),不善不能改,是吾忧也。”【释字义】(1)闻义不能徙:听到合乎道义的事不能去作。徙,迁移、靠近。【释经义】子曰:“德之不修,(德不勤修心难明,)学之不讲,(学不讲习难提高,)闻义不能徙,(闻义不行德难积,)不善不能改,(有恶不改善难成,)是吾忧也。”(这四者是我最优虑的。)○圣人在本章指出了修学常见的四类通病,圣人犹忧之,更何况我等后学者。德不修、学不讲、义不徙、恶不改这四者,其理易明,但要真正做到,却要有远大的志向,坚强的毅力,经过长期的心性磨炼和德行的积累过程,方能日进日新。【经原文】4.子之燕居(1),申申(2)如也,夭夭(3)如也。【释字义】(1)燕居:闲居。燕,同“宴”,独处、安逸、闲适。(2)申申如也:《说文》:“申,束身也。”约束之义。申者,腰之直,(3)天天如也:脸上显出和悦轻松的样子。《说文》:“夭,屈也。”按,从大而屈其首,指事。夭者头之曲。【释经义】子之燕居,申申如也,夭夭如也。(此章为孔子的学生形容圣人闲瑕独处时的表情态势。申申者,直身端坐,容颜舒坦而庄重。夭夭者,垂帘闭目,面色愉悦安祥。)○有德之圣贤,皆是厚德存于内而发于外,故而慈眉善眼,无论应世或独处,皆是既庄重威严而又慈和安祥,此乃德性能量之使然,是体内中和之炁的外显。今人燕居时,不是姿情放肆,便是愁眉不展,或怨怒凶厉。因心身无德性的积累,难以透发“申申、夭夭”四字的悦色,常被七情六欲所左右,损心害身而难脱。唯有勤习道德,待到厚德持身时,才能体会到这种德中之味。【经原文】5.子曰:“甚矣吾衰也!久矣吾不复梦见周公(1)。”【释字义】(1)周公:周文王的儿子,姓姬,名旦。传说周公是西周政治礼乐典章制度的制订者,是孔子所崇尚的先贤之一。【释经义】子曰:“甚矣吾衰也!久矣吾不复梦见周公。”(孔子说:“330
唉!我老了,很长时间没有再梦见周公了!”孔子一生为复先王之道迫切而不息,这句话是形容和感叹之词,意思是说如今世德已衰,他也老了,久已渴望、梦寐以求的复周礼之梦无法实现了,实在无力再挑起这副担子!当然这只是孔子的感慨而已,结果担子还是挑下来了,他到底很坚定地担负起中华道德文化承前启后的担子,成为一代宗师,为后人所敬仰,此正所谓知其不可为而为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啊。”)○孔圣人一生孜孜不倦地追求行周公之道,以挽救社会的离德现状。从年轻至年老,耗尽毕生心身之力,但终未能如愿,故而无限感叹而惋惜。此乃自然大道运行规律之使然,并非圣人之过。存道者心,行道者身,本无老少之异。身虽衰而志不减,这才是圣贤大德之所在!【经原文】6.子曰:“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1)。”【释字义】(1)游于艺:《说文》:“艺,种也。”本义为种植,引申为技能。以“六艺”为学习范围。游,熟悉。艺,六艺:指礼、乐、射、御、书、数;亦有谓《诗》、《书》、《礼》、《乐》、《易》、《春秋》六经为六艺之说。【释经义】子曰:“志于道,(孔子说:“志者,心也。道在心中,在人伦日用之间,常行当行之事即志于道。如此则道入心,行必正,而无阴邪之害。)据于德,(据,执守。德,得也。常修德而积存于心,并持恒而守,始终如一,则德必将日进日厚。)依于仁,(依,不违。仁者,除尽妄心恶行,阴我心去尽,心德厚淳,真我圣心主宰心身内天地,便可凡事不违德,应世纯熟,凡事都会像天理之流行,自然而然。)游于艺。(游者,玩物适情。艺,射、御、乐、术、书、数等技法,皆寓有至理,古“六艺”皆是道之用,人们日用而不可缺,习之以悟个中之理,规范其心身。闲时习游艺,在于博其义理之趣,陶冶性情,以使心无所放荡。)”○此章言人之为学当如是也。求学先要立志,志于道,则心存于正而不偏;据德,则道得于心而不失;依仁,则德性常用而物欲不行;游艺,则闲暇心不散而动息有养。学能如此,不失德艺先后之序,轻重缓急之次,则本末兼顾,内修外养,日用之间,心无少许间隙散漫,而学用从容,自然而然、无心无欲,在不自知中而入于圣贤之境。【经原文】7.子曰:“自行束脩(1)以上,吾未尝无诲焉。”【释字义】(1)束脩(xiū):脩,与修同。《说文》:“修,饰也。”脩,干肉。捆在一起的一束干肉。十脡为束。古用干肉作为求学酬师礼物。【释经义】子曰:“自行束脩以上,吾未尝无诲焉。”(古者相见,必执贽以为礼,以束修其吝330
薄私心。此句引申为心身修德。以上,即上章所言“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凡是有大志心求道、自行检点而严格遵行以上四要点的人,我从来没有不教导的。)○束修之理,人心皆具,束之则严,放之则荡。故圣人之于人,言行举止,应世处事,无不欲于善而为。古有“万两黄金不卖道,十字街头送金莲”之训。学道之事,非发自本心,自心不立愿,即使大慈大悲的圣人也无之奈何。古之学道以“束修”为德,至于干肉之类,并非圣人贪欲,无物不教,而是以物寓志,物中寄心,所以才有“束修”之规,作为检测修者求道心的信物。无此即不知来求学,圣人也不会往而教之,持礼而来,则圣人无不教之也。【经原文】8.子曰:“不愤(1)不启,不悱(2)不发,举一隅(3)不以三隅反,则不复也。”【释字义】(1)愤:心求通而未得的样子。从心,表示与心有关。《说文》:“愤,懑也。”即心中不烦不厌,发奋勤奋。(2)悱(fěi):口欲言而不能的样子。(3)隅:角落。本义:山水弯曲边角处。【释经义】子曰:“不愤不启,(孔子说:“我教导学生,不到他想求明白而不得的时候,不去教导他;)不悱不发,(不到他想说出来却说不出的时候,不去启发他。悱,口欲言而不能,心未打开,未真解道义便不能用恰当言辞表达出来。)举一隅不以三隅反,则不复也。”(心灵未开,未能真正融汇贯通,不能举一而反三者,就先不再教他了。)○本章意在勉励求学者勤奋用心。愤悱之意,是说诚意只见于外而未入心,未到愤悱而发,则知之不能坚固,故待其诚至后再告之。再待心门打开,乃复告之,可一点即明矣。上章已言圣人诲人不倦之意,本章又言求学全在于心。心门不开启,心窍未打开,对道义的理解只能停留在字面上,而不能心领神会,达到灵悟灵慧。所以难以准确地用语言表达出来。惟有用心去悟,才能达到灵悟灵慧,感而遂通,透过经文字义而深入内核,即可举一反三,以一代万,洞察一切,无迷无惑,对一切事物心中朗如明镜,何用再问呢?【经原文】9.子食于有丧者之侧,未尝饱也。子于是日哭,则不歌。【释经义】子食于有丧者之侧,未尝饱也。(孔子在有丧事的人旁边吃饭,因悲哀而食不甘肚不饱。)子于是日哭,则不歌。(孔子在这一天吊丧哭泣过,心里难过,这天就不再唱歌。)330
○这是说孔子对养生送死的礼非常重视。圣人吊丧未饱食、不歌乐,这是做人之常情常理。由此二者,可见圣人情性之正也。能识圣人之慈心,然后才可以学道。【经原文】10.子谓颜渊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唯我与尔有是夫!”子路曰:“子行三军(1),则谁与(2)?”子曰:“暴虎冯河(3),死而无悔者,吾不与也。必也临事而惧,好谋而成者也。”【释字义】(1)行三军:居三军统帅之位。(2)谁与:与谁,和谁在一起。(3)暴虎冯(píng)河:赤手空拳与老虎搏斗,徒步涉水过大河。暴,徒手搏击。冯,涉水。【释经义】子谓颜渊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唯我与尔有是夫!”(孔子告颜渊说:“凡事当用时则立行,当舍时则适时而藏,唯我与你能如此!”颜渊是孔子的得意弟子,用舍无与于己,行藏安于所遇,故亦能之,所以夫子如此赞赏。)子路曰:“子行三军,则谁与?”(子路见孔子独赞美颜渊,自负其勇地说:“假若你率军打仗,带谁一起去呢?”)子曰:“暴虎冯河,死而无悔者,吾不与也。必也临事而惧,好谋而成者也。”(孔子教之说:“像你这样空手打老虎,徒步过大河,死了都不后悔的人,我不会带他同去的。因为讨伐之战乃危事,牵系着众士兵的生死,国家的存亡,不可以鲁莽为之。这种人固以为有勇,但不知这种血气用事终必至于败事,所以我不会与这样的人共率三军。惟有平日为人临事敬畏慎行、不敢疏略苟且、智虑周全而谋度机宜决断以成的人,才能以全取胜,我才与之同行于军。”)这几句是圣人教人做事,要抑其勇、好其谋,以智取成方为上,行师用兵亦不外于此。子路不明此理,有勇缺谋,故圣人以此示之。○圣人于行藏之间,无心无踪。其行非贪己欲,其藏非独善其身。若有欲心,则不用而求行,舍之而不藏。惟有颜子为可以与于此,故孔子赞赏他。子路虽沒有私欲心,然而其德心未固,以至于以行三军之事为问,其论偏颇一端,所以夫子示此教而救之。圣人深明世理,不谋无成,不惧必败,小事尚如此,而何况于行三军乎?本章之旨,要点在于教人凡事要有敬畏心,做人行事,都要如履薄冰,不可仅凭一时义气而莽撞。自然规律无情,违者必自咎。【经原文】11.子曰:“富而可求也,虽执鞭之士(1),吾亦为之。如不可求,从吾所好。”【释字义】(1)执鞭之士:手里拿着皮鞭的下等差役。【释经义】子曰:“富而可求也,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孔子说:假若富贵也能求得来,虽是执鞭的差夫,也会去求富贵了。执鞭,贱者之事,与富贵相对应。)如不可求,从吾所好。”330
(假若富贵不可求,还不如安于本份,明其义理,何必徒取其辱呢?)○本章设言立题,假若富贵可求,则虽身为贱役之驭夫也可以求之,亦在所不辞。然而人皆有自己的人生运势曲线规律,非求之可得,何必徒取辱哉?圣人未尝有意于求富,为什么在此问其可不可呢?言此语者,是在明示富贵决不可强求之理。君子并非厌恶富贵而不求,而是深明富贵并非垂手可得,更不是靠盗取、掠夺、贪得等不正当手段所能索取的,即使暂时侥幸而得,也终必失去,不可能守住。人生的富贵全在于修善德,由德行的积累中而来,今日之富贵,是往昔历史上积累的善果;今日之贫贱,是过去历史上行为不正缺德损福而成的恶果。有德即有福,有福即富贵。无论是命运的升迁沉浮,还是拥有财富的多寡,皆是由道德物质能量的多少而定,此并非宿命唯心论,而是德性物质的自然属性决定的。离开德道这个根本求富贵,都是舍本求末了。【经原文】12.子之所慎:齐(1),战(2),疾(3)。【释字义】(1)齐:同“斋”,斋戒。(2)战:战争。(3)疾:疾病。【释经义】子之所慎:齐,战,疾。(慎,谨慎。齐,是说古代在将祭祀之时,先散斋七日,致斋三日,以此规范心中之不齐,而致其诚敬以祭天地祖宗神灵。战,统兵打仗之事。疾,疾病。此章是孔子的学生记载夫子所谨慎者有三:其一为斋。斋以祭祀,稍有不诚敬,则心意渙散,心不敬则神不受,所以孔子斋祭必依于道,手足不乱动必依于礼,务使虔诚不二;其二为战。战争关系着众生之命,国之存亡,稍有不慎,缺谋少略,何以能胜?务必以万全之策以取全胜,不敢轻举妄功;其三为疾。疾病关乎人体生命的存亡,不可不慎,常修身养命,使之康宁。所以于无疾时则淡食薄味,清心寡欲,起居有常,不宴游无度,平和气性,不使喜怒过当。偶尔有疾,则加意调养,及时医药,使之康复。以上三者,圣人皆谓之大,故无所不慎。)【经原文】13.子在齐闻《韶》(1),三月不知肉味。曰:“不图(2)为乐之至于斯也!”【释字义】(1)《韶》:舜帝时创作的乐曲。(2)不图;不料,没有料到,没有想到。【释经义】子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孔子在齐国时听韶乐,沉浸在韶乐中的道味德韵之中,达到忘我的境界,三月不知肉味,是形容形神俱寂,食我两忘,心一而不及其它之意。)曰:“不图为乐之至于斯也!”(于是孔子禁不住感叹道:“330
沒想到舜之《韶》乐竟然达到如此尽善尽美、无以复加的水平!”叹美之如此,诚之至,感之深也!)○本章论述音乐能使人情性达道之理。相传舜帝时代的音乐悠扬而高雅,其旋律委婉动听,音符中蕴含着大道自然的韵味,德性流露其中,故而能雅俗共赏,陶冶人的性情,受到当时朝野百姓的普遍欢迎。音乐是时代的产物,与社会道德的整体气氛相融,当社会德风淳厚之时,必有浓郁高雄的美歌妙曲流唱,以乐中所含的正气滋养人心之正;当社会道德沦散之时,必有糜糜之音或狂呼乱呼之类的粗歌俗曲流行,毒害众人的心灵。所以音乐是时代道德的符号,也是教化人心的有力工具,不可不慎。【经原文】14.冉有曰:“夫子为卫君(1)乎?”子贡曰:“诺。吾将问之。”入,曰:“伯夷、叔齐何人也?”曰:“古之贤人也。”曰:“怨乎?”曰:“求仁而得仁,又何怨。”出,曰:“夫子不为也。”【释字义】(1)为卫君:赞成卫君。为,赞成。卫君,卫出公,他和他的父亲争夺王位。【释经义】冉有曰:“夫子为卫君乎?”(为,帮助。卫君,指卫出公蒯辄。蒯辄是卫灵公的嫡孙,蒯聩的儿子。灵公在时,逐其子蒯聩于外,蒯聩逃奔晋国。灵公薨逝,国人立蒯辄为君,蒯聩返而蒯辄拒之不受。当时孔子正好在卫国,卫人以蒯聩得罪其父为由,认为当立嫡孙蒯辄为君,冉有对此事有疑,故问子贡说:“卫君之立,夫子是否以为当然而助之?”)子贡曰:“诺。吾将问之。”(喏,应答辞。子贡答之曰:好,我去问老师。)入,曰:“伯夷、叔齐何人也?”(于是子贡就进去问孔子说:“伯夷、叔齐是怎样的人呢?”子贡未直言卫国蒯辄之拒父争国之事,而先问夷、齐二人让国之事。让与争相反。若夫子认为争国为是,则必以让国为非,若以让国为是,必以争国为非,故先以夷、齐二子为问。伯夷、叔齐是孤竹君的两个儿子,伯夷为长子,叔齐为三子。孤竹君临终前立遗命立三子叔齐为君。孤竹君逝后,国人以伯夷为长子而立之,伯夷认为有父命在不敢违,遂逃之在外。叔齐则以认为长兄在上,不敢乱了伦序,也不敢从而逃之。于是国人立二子为君。其后武王伐纣,夷、齐扣马而谏。武王灭纣后,夷、齐羞耻拒食,隐于首阳山遂餓而死。)曰:“古之贤人也。”(孔子回答说,二子让国而逃,质行高洁,乃古之贤人也。)曰:“怨乎?”(子贡以为二子品行固然高尚,但也可能是出于一时的骄激勉强,而其心难免后悔生怨。让国之事贤人亦甚难,何况于常人。故又问孔子,这两人是否会有怨悔之心?)曰:“求仁而得仁,又何怨。”(孔子回答说,凡人有所求而不得才生怨,伯夷以父命为尊,叔齐以天伦为重,皆是求天理之正,是求仁得仁而遂心,其心必安,又何怨悔之有?)出,曰:“夫子不为也。”(夫子之答,以让国为是,为仁,则必以争国为非,为不仁,子贡心中已明,所以出门直告冉有说,夫子不助卫君之争。此之谓夷、齐之心非圣人不能知也。)○330
本章于圣人与学生的一问一答之中,使父子、君臣、兄弟间伦序关系的不可逾越之理,昭然而明。两例中国君之位的一争一让,其仁德之高下不言自明。仁德体现在于让,不在于争。故先贤圣德皆教人要处下不争,谦让为德。天下以争国君之位为最大,能做到君位不争而让,非厚善之人不能为。纵观天下,一个“争”字害了多少人,争名争利,争富攀高,争胜好强……一个争字犹如一把屠刀,既伤害别人,又损伤自己,也为害社会,故“争”心乃万恶之渊。愿天下人都能去争添让,社会则会和谐安宁,人人谦恭卑下自处,道德文明必会早日复兴!【经原文】15.子曰:“饭疏食(1)饮水,曲肱(2)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释字义】(1)疏食:粗粮。(2)曲肱:肱,音公(gōng)。弯着胳膊。肱,由肩到肘的部位。【释经义】子曰:“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饥食粗茶淡饭而饱,眠枕胳膊坦然而睡,有无限的快乐。)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用不正当手段得来的富有和权贵,对我来说如一瞬即逝的浮云。)”○圣人之心,浑然天理,虽处穷困之极,而乐亦无不在其中。饥食渴饮,乃人之生命必需,即使圣人亦不可少。但圣人的衣食住行以俭朴为乐,以养命为足,食以胞肚,饮以解渴,困以枕肱,皆乐在其中。圣人视富贵如浮云,似不义之富贵为耻辱,视名利为身外之物,存厚德于心身,无心无欲,如此逍遥自在,俗人何以能知个中真味!【经原文】16.子曰:“加我数年,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释经义】子曰:“加我数年,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加”字应当作“假”。“五十”也有误,应作“卒”字。加、假声相近而误读,卒与五十字相似而误分。史论作为“假我数年,若是我于《易》则彬彬矣。”由此可知加应为假。当时孔子已近七十,五十无疑有误。学《易》,则明乎吉凶消长之理,进退存亡之道,故可以无大过。盖圣人深见《易》道之无穷,而言此以教人,使知其不可不学,而又不可以《易》而学也。)○“易”即《易经》。《易》之为书,广大悉备,凡天道之吉凶消长,人事之进退存亡,其理皆具于此,故孔子说,吾有志学焉,而今年已老迈,日有所不足,能使天假借我数年,我则卒以学《易》,及其象辞变占之所在,而究其数之精微,务有得之而后有已也。然则吉凶消长之理,进退存亡之道,我皆能明白,由是而行事,动静不失其时,趋避皆由于正,那不是可以无大过了吗?圣人体《易》于身,行不踰矩,非待假年而后学《易》,亦非待学《易》而仅可以无大过,皆因《易》理之无穷,故言此以勉人,使人们懂得学道不可以不学《易》。)【经原文】330
17.子所雅言(1),《诗》、《书》、执《礼》,皆雅言也。【释字义】(1)雅言:官话,当时通行的语言。【释经义】子所雅言,《诗》、《书》、执《礼》,皆雅言也。(雅,常也。执,守也。《诗》以理言情性,《书》以道政事,《礼》以文谨节守,皆切近于日用之实,故以常言之。唯以《礼》独言执者为何?因为礼德是以人之心身所执守,非《诗》、《书》经以诵说而已,故用以执字。)○所谓雅素之言,即与道之朴相近相合,符合自然真理之言。其表述形式多是以简朴的文字,负载道德意境,读来令人情性宁静,给人以心灵的启迪,从中领略一种高尚、雅洁的情趣,导人积极向上的文字,方可称之为雅言。纵观现今人类社会之言,已远离先辈们那种素雅,随着人类道德的下滑,言已与商品结亲,故文字之作虽堆如山,但多已失去雅味,癖邪妖气之作亦不少见,充斥于世,腐蚀人们的灵魂,有智之士无不为之忧虑,期盼一扫阴霾而复文字作品以素雅!【经原文】18.叶公(1)问孔子于子路,子路不对。子曰:“女奚不曰,其为人也,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云尔。”【释字义】(1)叶(shè)公:楚国的大夫。【释经义】叶公问孔子于子路,子路不对。(叶公是叶县的令尹,僭称公。叶公向子路问孔子的为人,子路不应。)子曰:“女奚不曰,其为人也,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云尔。”(孔子闻知后对子路说:“你为什么不这样说:他的为人啊,发愤求学问乃至于终日忘食,陶然乐于学中而至于忘忧,虽老年将至而不自知也,如此罢了。”“奚”,解作何字。“愤”,急于求通之意。)○此章言圣人之好学精神。学无止境,大道之理无穷,天地之大,万物之众,自然规律的变化莫测,穷极终生也难以尽知。圣人深明此理,故而从来都是虚心学习,孜孜不倦,学而不厌,废寐忘食,活到老学到老,永无懈怠之时。圣人尚且如此,更何况一般常人的所知,在圣人掌股中犹如一粒灰尘,更应奋发学习,方不浪费宝贵而暂短的生命。圣人犹觉学之不足,发愤而忘食,则乐之而忘忧,由是可见圣人好学之笃。圣人自言其好学之如此,然深体味之,则见其德性全体之至极纯,非圣人不足以有此谦逊之德。天下之义理无穷,未知而求知,则欣然自乐,乐而至于忘忧,是其乐之至也。天下之理难穷尽,未得而至于得,则奋而固之未尝不乐;有得亦尚有未得,所以才发愤不息而学。二者循环,才有孜孜无所止息之乐。【经原文】330
19.子曰:“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1)以求之者也。”【释字义】(1)敏:急速也,谓汲汲也。【释经义】子曰:“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也。”(我不是生来就知道义理的天才,只是好爱古之道,所以勤奋求学以知之。)○所谓“生而知之”,即先天慧性具足,本性圆明未亏,故先天慧性中的德理昭著,气质清明,天地万物规律不学可知。例如六祖慧能一个大字不识,但对天道之理却能顿悟,洞若观火,一览无余。就人类整体而言,此类与生俱来的大智慧者稀之又稀,绝大多数人先天不足,慧性亏损,只能以后天主观之心勤奋求学,才能渐而悟道,积修德成。夫子在此章言自己“非生而知之”,故而“敏以求之”,这正体现了圣心圣德的谦恭好学品德,意在勉励后人。假如圣人说他是生而知之的大慧者,那就不能称之为圣人了。其意在此,愿读者共勉。【经原文】20.子不语怪,力,乱,神。【释经义】子不语怪,力,乱,神。(此句是孔子的学生记圣人如何教学生。说孔子虽诲人不倦,但他从不言怪异、暴力、悖乱、鬼神之事。)○怪者,怪异之事最能骇惊人心,惑人心志。力者,多是以强凌弱,以众暴寡,专用血气之力而不顺义理。乱者,臣叛君,子逆父,生背师,妻乘夫等,皆是人伦之乱,天理所难容。神者,阴阳动静,屈伸往来,至微至妙,幽远难测,非常人所能知,易于陷入执迷。此三者皆非教人之正,言则易诱人好奇不道之心,故圣人不言。【经原文】21.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释经义】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三人同行,其中必有善者可为我师。三者众之意。师者,师其善德。)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三人中有我在其中,其它二人或有一善一恶者,则我从其善而改其恶,学人长而补已短。所以二人皆可为我师也。)○此章主言师道,以人为师,以德为师。《书经》曰:“德无常师,主善惟师。”有330
德君子皆是见贤思齐,见不贤而反察自省,则善皆可为我之师,如此则可进善德无穷矣。圣人一贯教导人要以众人为师,以万物为师,无论善恶,皆可为师,善者取其善,不善者反其善。正反顺逆,知白守黑,黑中取白,白中喻黑,则太极两端皆昭然于心。道有顺逆之理,德有善恶之别,唯在以何种心态去取也。心中无私,则师无不在,即使对于恶,为劝为戒,触物皆然,如此则世间无常师,而又处处是师,师既广而又甚近,唯德是师矣。【经原文】22.子曰:“天生德于予,桓魋(1)其如予何?”【释字义】(1)桓魋:魋,音退(tuí)。桓魋即宋国的司马向魋。他曾想谋害孔子。因为是宋桓公后代,故又名桓魋【释经义】子曰:“天生德于予,桓魋其如予何?”(桓魋是个恶人,昔孔子至宋,欲杀孔子。孔子言天既赋我以德,既有此德,天必默佑我于冥冥之中,桓魋必不能有害于我。如予何,是说桓魋能奈我何?)○天道至公,唯予善人。天道既能赋人以性命,亦必能呵护有德之人。天生天杀,唯德是从,有道者天长地久,无德者寸步难行,天地人万物皆同,此乃天道不易之理。圣人之道,使命有所当安,人事有所当尽。纵观古今,人的生死存亡,吉凶祸福,无不是由德决定。厚德者必吉祥长存,寡德者必坎坷多祸。唯有修德修心,改恶从善,才是万福之源,才能免于一切凶咎灾祸。【经原文】23.子曰:“二三子(1)以我为隐乎?吾无隐乎尔。吾无行而不与二三子者,是丘也。”【释字义】(1)二三子:诸位,几个人,孔子在这里是指他的学生。【释经义】子曰:“二三子以我为隐乎?吾无隐乎尔。(孔子说:你们这些学生以为我之道高深不可及,故疑我有所隐瞒吗?我从沒有隐瞒什么的。)吾无行而不与二三子者,是丘也。”(我的教学,都是在日常做人、处事、言行间表现出来的,并不高深莫测,也没有什么不能给你们的,你们都是了解我的,我本身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不就是一本活教材啊。)○夫子的学生以为老师道高深莫测,故疑其示教时隐默是圣人的神秘不可及,而不知圣人皆是因材施教,因势利导,当作时行,当止时止,当语时言,当隐时默而不语,无论作、止、语、默,都是一种示教的方式。圣人体道无隐,明似天象昭然,常视人之贤愚不等而因人示之,而人往往以常心猜圣心,故而难察难知。圣人之教,不仅用语言讲述,有时借物寓教,有时行不言之教,有时虽默而不语,只用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个表情,虽一言未发,但其理教却暗含于默言中,唯有以心去印,心领神会,方可感而遂通。这种心灵的感悟,于无声中含道义,往往是最好的领悟和提高。一般初求学者往往习惯用耳听讲以为是教,而忽视了以心去悟、以眼去观、以意去会这个最重要的环节,这正是学人只注重于外而轻视于内,只重视有形有声的语言之教,而轻忽了最最重要的以心去学,丢弃了在心中去求这个根本。此章要旨全在于此。330
【经原文】24.子以四教:文,行,忠,信。【释经义】子以四教:文,行,忠,信。(孔子有四教。文,载道之具,常学而习之。行,以身行道,体道于身。忠,发自于心,诚一不二。信,做人之本,贞而持守。此四字是夫子的学生记录圣人之教的归纳与概括。圣人之教大要不过这四个字。)○道由一本而教万殊,凡天地人万物之理,古今先圣对道的实证体悟,皆载于文中而代代流传,以教后世学而习之。然而道体之于身,人人身心中有道,道就在日常生活中,凡事凡物莫不各有其理,所学者只不过口耳之虚,非得要以心觉而行之,方可体道知道,得道之实,故圣人每每教人要修实行。道本之于心,若发于己而不忠,应于世而不信,则所知所行皆为假伪,难得于心,故圣人教人要忠,无一念之欺。圣人教人以信,使以复其天然本性,朴而笃实,待人处物无一事之诈。能做到这四者,则知行并进,表里如一,德无不成,为学之道可尽。这便是圣人之所善教也。【经原文】25.子曰:“圣人,吾不得而见之矣;得见君子者,斯可矣。”子曰:“善人(1),吾不得而见之矣;得见有恒者,斯可矣。亡而为有,虚而为盈,约而为泰(2),难乎有恒矣。”【释字义】(1)善人:立志行仁的人。(2)约而为泰:穷困却装作富裕。约,穷困。泰,富裕。【释经义】子曰:“圣人,吾不得而见之矣;得见君子者,斯可矣。”(孔子时处变乱的时代,世风日下,因而不禁感叹道:“古代的圣人已逝,我不能够看见了;但若能见到学圣人之道的君子,也可以啊!”)子曰:“善人,吾不得而见之矣;得见有恒者,斯可矣。(接着孔子又说到:“真正的善人,过去历史上有,现在没有了,至少我还没有见过。只要能见到一个持恒坚守善道的人,也可以了。)亡而为有,虚而为盈,约而为泰,难乎有恒矣。”(亡,读为无。虚,空虚。盈,溢满。约,寡少。泰,富裕。此四句是说,无得而自以为有得,空虚却自以为盈满,寡少却自以为富裕,这三种心态皆是虚而无实,华饰其貌而内心不明,都虚荣心作祟。三者皆虚夸之事,凡若此者,必不能守其常也。如此求学,本心已失,必然难以守恒不变。故夫子说“难以有恒。”)○夫子在本卷中连续阐述求学的态度,教人修善德之要。本章又点示修道贵在一个“恒”字,唯有恒者才有进道的希望。恒者,纯实无伪而已,一心不动,恒始恒终,不三心二意,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泰山压顶不弯腰,狂风暴雨不动摇,如此才能以一贯之,善始善终,则成道有望。圣人、君子是以学而言,善人、有恒者是以质而言。有恒之修者虽与圣人有高下之悬殊,然而圣人亦是自有恒而至于圣者。故本章末重330
申有恒之义,其示人修德入门之要在于持恒,可谓深切而昭明矣。【经原文】26.子钓而不纲(1),弋(2)不射宿。【释字义】(1)纲:网上的大绳叫做纲。(2)弋:音义(yì),用丝绳系箭而射鸟。【释经义】子钓而不纲,弋不射宿。(孔子年少时家境贫寒,为养命与祭先祖无钱,故不得已时偶尔也去捕鱼狩猎。但他之钓与射尽是无心为之,鱼不用大网多捕,鸟不射其窝,不打宿鸟。不强为,不贪多,即使不得也无悔。由此可见圣人慈善之本心。)○仁者人之善心也。圣人待物尚如此,待人更可知;小事尚如此,大者亦可知。德之修正是由小积大,小中见大;由少聚多,少中见多。此乃大小多少的辩证之理。【经原文】27.子曰:“盖有不知而作之者,我无是也。多闻,择其善者而从之;多见而识(1)之,知之次(2)也。”【释字义】(1)识:音志(zhì)。记。(2)次:差一等。【释经义】子曰:“盖有不知而作之者,我无是也。(孔子说:“大概有不懂得就妄作妄为的人,但我不做这样的事情。)多闻择其善者而从之,多见而识之,知之次也。”(多听多闻,从中选择好的来学习;多观天下之事,无论善恶皆牢记于心而作参考之资,以思悟其中正反之理,从中吸取教益。闻见既多,而又有所决择参照,则得于人无穷,正于己者有据,虽未能全知善德之理,亦不失是次于知之。知之既明,则处之自当,又何会有妄作呢?本章中所言的妄行、次知,皆是圣人自谦辞。其谦已诲人之意可谓至矣。)○修善德有层次之别,厚薄之分,故须因人而异,循序渐进,拾级而上,不可能一蹴而就。不知理之人,不可能为善,而往往妄作盲撞,自造不善。向善初修之人,须先择其善而为,弃其恶而不做。多见多记之人,善恶留记于心,以作参照之资,虽未能实知其理,亦可以渐次于知之。德性日渐丰足具厚,达到上善之德时,不以后天主观识心去分辨,无善无恶,善者善之,不善者亦善之,无心无欲,无为而为,善德自然显露于外,从善如流,无处不善,无事不善,此乃上善仁德之境也。如此上善仁德则几近于上德而法于自然,才能趋于善德的佳境。【经原文】28.互乡(1)难与言,童子见,门人惑。子曰:“与其进也(2)330
,不与其退也,唯何甚?人洁己以进,与其洁也,不保其往也。”【释字义】(1)互乡:地名。今地不详。据说这个地方的人不大讲道理,名声不太好。(2)与其进也:赞成他的进步。与,赞成。【释经义】互乡难与言,童子见,门人惑。(闻说互乡的人不好善,名声不好,但互乡的一个少年却受到孔子接见,孔子的学生们感到非常疑惑,怀疑老师为何要跟这种地方的人讲话。)子曰:“与其进也,不与其退也,唯何甚?人洁己以进,与其洁也,不保其往也。”(孔子闻知后说:“我称赞他的进步,而不赞同他退步,你们为何如此过分呢?人家今日洗净了自己心灵的污点来求进步,我们就要鼓励他自洁而向善,而不要一味追究他往日的不洁与不善啊。洁,修治也。与,许也。往,前日也。)○本章言圣人对不善者之善德。善与不善,全在一念之间,一念善即是道,一念恶即是魔。人心是个怪物,既有正也有邪,时而善又时而恶,这种公与私、阴与阳、道与魔的较量一刻也沒停止过。修善德就是抑恶扬善、扶正怯邪、立善为德的过程,昨日不善不等于今日不善,今日不善不等于明日不善。先辈有训:“昨日种种昨日死,今日种种今日生”。佛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皆是要人弃恶从善、改恶从善。故圣人一贯教导人们要对善者善之,对不善者亦善之。《三字经》云:“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人人本心都有善性,只是被私欲阴心所蔽障而陷入无明,才失善而犯过。但只要善未泯灭,心灵总有闪光之时,亦有自洁之觉,故圣人观人,重今不重往,不追其既往,不逆其将来,以心识善,不弃不善,导而趋善,化恶为善,使人人向善,慈悲之心耀然昭明。【经原文】29.子曰:“仁远乎哉?我欲仁,斯(1)仁至矣。”【释字义】(1)斯:则,就。【释经义】子曰:“仁远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孔子说,仁德离我们很远吗?仁德就在自心,只要立志去修,则仁德就会立于己之心身。)○仁者,人心之德,为万善之长,人能全其仁德,即可与天地万物心通。仁性人人有,有此心即具此仁,并非外在之物。但人心迷于私欲而不知反求,遂成为不仁之人,故视仁为远。心若欲仁,修以得之,则一念起而仁即见。人而不仁者,乃是人自心离其仁,而非仁之难求。俗话说:“酸甜用舌尝,远近以心量。”仁德不远在心中,惟在各自修不修。放而不求、驰而外求,故为远;孜孜以求、返而内求,近在目。心善德即在,为仁由己求,修之则仁至,何远之有?【经原文】330
30.陈司败(1)问昭公知礼乎?孔子曰:“知礼。”孔子退,揖巫马期(2)而进之,曰:“吾闻君子不党(3),君子亦党乎?君取于吴(4),为同姓(5),谓之吴孟子(6)。君而知礼,孰不知礼?”巫马期以告。子曰:“丘也幸,苟有过,人必知之。”【释字义】(1)陈司败问昭公:陈,国名。司败,官名,即司寇。昭公,鲁君,名裯。(2)巫马期:名施。孔子的学生。(3)君子不党:君子不助人匿非。党,助人匿非。(4)取于吴:娶吴国的女子做夫人。“取”通“娶”。(5)为同姓:鲁为周公之后,姓姬;吴为太伯之后,也姓姬。(6)谓之吴孟子:春秋时代,国君夫人的称号一般是所生长之国名加她的本姓。鲁娶于吴,这位夫人便应该称为吴姬。但“同姓不婚”是周朝的礼法,鲁君夫人的称号如把“姬”字表明出来,便是很显明地表示出鲁君违背了“同姓不婚”的礼制,因之改称为“吴孟子”。孟子可能是这位夫人的字。左传哀公十二年亦书曰:“昭夫人孟子卒”。【释经义】陈司败问昭公知礼乎?孔子曰:“知礼。”(陈国的司败问孔子,鲁国昭公是否知礼德?孔子回答说,知礼。)孔子退,揖巫马期而进之,曰:“吾闻君子不党,君子亦党乎?君取于吴为同姓,谓之吴孟子。君而知礼,孰不知礼?”(孔子回答完走了以后,陈国司败揖请孔子的学生巫马期进来说:“我听说真正的君子皆无偏私,不助人匿非,你老师是一代圣人,难道也免不了有私心吗?礼文规定娶妻不得同姓,而鲁国与吴国皆姓姬,鲁国君却娶一吴国女子为妻,并且还改称为吴孟子。鲁昭公这样做,是知礼,还是不知礼?你老师说他知礼,假如鲁昭公知礼,谁还不知礼呢?)巫马期以告。子曰:“丘也幸,苟有过,人必知之。”(巫马期把这些话告诉了孔子,孔子听后很豁达地说:“我孔丘真幸运,如有过错,别人一定给指出来。”孔子对鲁君所谓不合礼的行为并非不知,而是不说,并归过于自己,代国君受过。)○本章中孔子以不可自言讳君之恶,又不可以娶同姓为知礼,但又不正言其过,而是言是而隐非,其意在于代而受过。鲁乃夫子父母之国,昭公是鲁之先君。陈司败又未显言其事,而遽以知礼为问,故圣人以此为对,可见夫子博大的包容心。司败不理解圣人之心,反以为夫子心有偏私,有意隐匿鲁君之过,但夫子甘受以为过,可见夫子之盛德,无所不可也。【经原文】31.子与人歌而善,必使反(1)之,而后和之。【释字义】(1)反:重复。【释经义】子与人歌而善,必使反之,而后和之。330
(歌,歌咏。善,歌而得其妙。反,复,即再歌。和,同声相应。此章为孔子的学生记圣人如何在教人歌乐中导人为善。夫子好善之心无穷,不仅取人之善,而且能助人之善。如与人同歌时,当别人咏得音律相谐而得其妙,则必要求那人再唱一次,然后自己亦歌而与之相和。这里反复练习,是为了助其直至达和而妙。众人既得其善,然后自能以和音应之。不惟以己之善为善,而且以众善和而为之善。这是以歌喻示达善的道理。)○此章以歌言善。歌以和谐为妙,善以和气为要,歌之妙和源自于身中的一炁,善和发自于心中一德。性平则炁和,炁和则声妙,音发自于内而应于外,心音经过喉部振荡而发出声,故中炁足者,声如宏钟,亮而不炸,悦耳谐和。中炁过或不足者,所咏之歌皆失和。故歌声之和不仅反映出一个人阳炁量与质的状态,而且反映出善德的多寡与厚薄。圣人教人和歌,其真意在于教人学善,通过反复和唱,既调其声之妙,更在于调人心之善。而后和之者,使其喜得善。如此心诚意恳,谦逊审密,以一事之微,而乐得众善之集。同时,乐是礼乐的组成部分,圣人教人以歌乐,其意正在于以乐调心。【经原文】32.子曰:“文,莫(1)吾犹人(2)也。躬行君子,则吾未之有得。”【释字义】(1)莫:也许,大概。(2)犹人:言不能过人,而尚可以及人。【释经义】子曰:“文,莫吾犹人也。(此句是孔子说,在礼德之文方面,也许我与他人差不多。)躬行君子,则吾未之有得。”(但在身体力行于礼德而为君子、入于圣道方面,我还没有做到。“未之有得”,我皆未有得”,此乃圣人自谦之辞。)○此章圣人论及君子之道的言、行两个方面,并示人以言、行二者的难易缓急。圣人说自己文尚可不逊于人,然在躬行君子之道方面却不敢自居,甚至自谦自己于此全未有得。以此足可见修德过程中立言易,而躬行难;言为虚,而行为实,故圣人意在勉励修者要重其实。作为初修礼德之人,不用担心礼德不如别人,只要努力实践,勤行不辍,就可以迎头赶上。礼德从未得到有得,这是修行中的不同阶段和必经过程。【经原文】33.子曰:“若圣与仁,则吾岂敢?抑为之不厌,诲人不倦,则可谓云尔(1)已矣。”公西华(2)曰:“正唯弟子不能学也。”【释字义】(1)云尔:如此。(2)公西华:孔子的学生。【释经义】子曰:“若圣与仁,则吾岂敢?抑为之不厌,诲人不倦,则可谓云尔已矣。”(孔子说:“如果说到圣和仁,那我怎么敢当?我只是终生以仁圣之道修于己身,每日孜孜以求而不厌烦,同时以德教人不知疲倦,这便是我之所能,不过如此而已。”圣者,德之至极,不思不欲,从容而行中道。仁者,心德纯全,人道全备。330
抑,反语辞。为之,为仁圣之道。诲人,谓以此教人也。)公西华曰:“正唯弟子不能学也。”(圣人如此谦逊,不受仁圣之称,只以不厌不倦而自许,孔子之言如此,公西华仰而叹之说:“这正是我们这些学生所不能学到的啊。”)○夫子虽不居仁圣,只以不厌不倦而自处。就“不厌不倦”四字,后学者实非易于做到,非有心之德而至诚不息,谁能学之而不厌?若无能教人之圣德,谁能做到诲人而不倦?夫子虽谦辞仁圣之称而不居,此正是圣人圣德之处。公西华此言,其可谓深知圣人之内涵矣。【经原文】34.子疾病(1),子路请祷(2)。子曰:“有诸?”子路对曰:“有之。《诔》(3)曰:‘祷尔于上下神祗(4)。’”子曰:“丘之祷久矣。”【释字义】(1)疾病:重病。(2)祷:祈祷。(3)诔:诔,音累(lěi)。祈福祷文或对死者哀悼文。(4)神祗:神,一阴一阳之谓神。古称诸天之神。祗,地神。【释经义】子疾病,子路请祷。(孔子病重,子路情急之下请求向神祗祷告。祷者,悔过迁善,以祈天地之护佑。)子曰:“有诸?”(有诸,问有此理否?无其理则不必祷,既曰有之,则有过当悔,有善可迁。此句乃孔子明话反问,以启迪子路。)子路对曰:“有之。《诔》曰:‘祷尔于上下神祗。’”(《诔》,哀悼死者而述其生平之悼辞。子路回答:有此事理。祷文中就有“祷尔于上下神祗。”上下,谓天地。天曰神,地曰只。祷文皆是上呈天神,下呈地神。)子曰:“丘之祷久矣。”(孔子未直言子路问祷,而只是说我行祷已很久了,以此予以启示。)○此章重在“丘之祷久也。”夫子以此示祷之教。祷者,即悔过迁善也,须持虔诚悔罪之心,以期消业清因,祈求天道默佑。世人多是素无此心,只在有病或临祸时才想起祷之求助,临时抱佛脚,又能应多少?祷之意全在心之诚,并能持恒行之,方能感恪天地,心通于天,有求必应,此乃自然之理。夫子自言平日敬畏天命,兢兢业业,惟恐违背自然规律而有罪于天地,故无日不省察心身,悔过迁善。祷之无非此心,此心之祷非一日之行。今日有事今日才祷,又何以为之祷?已失去祷之本质真义。观今之人,祷已完全走形变味,把祷变成一种商品买卖交易,成为某些人私欲心的一厢情愿。平日里不向善行善,乃至胡作非为,事临头去求神明护助,将天地自然当成手中随时可握之物,实在与祷字本义相去甚远。祷的本意在于以心悔过迁善,改恶从善,去阴增阳,清因消业,扫除修为前进路上的障碍,唯有至虔至诚,持之以恒,方见效应。悔过迁善就是一部天元大乘法,是修德成道的云梯,离此谈累德,无异于画饼充饥,难奏其效。故自古以来的圣贤大德们,皆苦心教人要“静时常思己之过,闲时莫论他人非。”330
悔与祷相通,表达形式不同,但皆出自一心,悔从心起,改从心行,常能自省自悔,直至止欲生悔,则德可渐增,道近可成矣。注:此章经文“久”字原作“九”,据清仿宋大字本改。【经原文】35.子曰:“奢则不孙(1),俭则固。与其不孙也,宁固(2)。”【释字义】(1)孙:同“逊”。谦逊、恭顺。(2)固:鄙陋。【释经义】子曰:“奢则不孙,俭则固。(奢,奢侈。孙,顺也,逊也。俭,俭约。固,陋也。孔子说,德以中为贵,富贵而奢,挥霍贪享太多过乎中者谓之奢,凡奢则纵欲自恣,越礼犯分,失多则逆变而不顺。奢而易骄,以富骄人,失谦和之德,故为不逊。所以富者以俭为德,能俭则富福则坚固。俭者又有陋之义。物少而不及中者为俭,过俭则悭吝鄙啬,其俭失也为陋。是以过奢与过俭皆不是中道。)与其不孙也,宁固。”(骄与俭相比较,若骄而不逊,则易以下抗上,以富欺贫,犯下僭逆之罪天理难容。俭而固,则不过狭隘俗陋而已,而于事并无大害,故与其过骄不逊,倒不如过俭而陋。)○本章论骄与俭之理。周朝末期,文胜质衰,孔子见时势失德,为救时弊,不得已而作此论。其理距今虽两千五百多年,仍有其重要的现实教导意义。谈古以喻今,奢之为害尤为甚。凡民若奢侈者,必沦于败坏,则必惰必盗,骄蛮滛逸,横行乡里。官若奢侈者,则必贪赃枉法,腐败享乐,为害人民。君若骄侈,则必横征暴敛,欺压百姓,败坏国家。历观往昔,凡风俗节俭,便是国泰民安的治平之时;凡是风俗奢侈,便是人心失德,只讲物质享受,不讲道德文明之时。所以古之先圣,皆是持厚道、用俭德,以怀国家民族永安之图,以敦朴素俭之德而身先于天下,垂范示教,导民于德化之中,此乃根本大计。【经原文】36.子曰:“君子坦荡荡(1),小人长戚戚(2)。”【释字义】(1)坦荡荡:坦,平也。荡荡,宽广貌。(2)戚:忧愁,悲哀。【释经义】子曰:“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孔子说,君子有德,心宇坦荡,做人循理,故常舒泰。小人寡德,心胸狭窄,欲壑难填,常多忧虑。)○君子与小人,躯体无别,别在心中是否有德,身在为公或为私。有德者为君子,无德者为小人,泾渭分明。【经原文】330
37.子温而厉(1),威而不猛,恭而安。【释字义】(1)厉:严肃。【释经义】子温而厉,(本章是孔子的学生对圣人音容气质的记述。温,和厚。厉,严肃。夫子厚德,待人温和可亲。但在和厚中自有严肃,故而可亲而不可犯。)威而不猛,(威,威严。猛,暴戾。人之威易于猛,夫子威严可敬,威严而无暴戾,可敬亦可近,此为威而不猛。)恭而安。(恭,庄敬。夫子庄敬自持,舒坦而不拘迫,自然而无做作,在应事中敬谨自安。)○人的音容相貌,就是写在人脸上的德字符号,因人所禀气质的不同,德性积累的厚薄不同,故五官容貌各异,内在德性素质表现出的谈吐举止也自然各各有异,故有百人百性,千人千面之说。人的先天德性本无不备,但被后天私心阴性气质所蔽,故多有偏失,惟圣人德性全体浑然,阴阳合德,心身中德炁融融,中和之炁自然会流露于容貌之间,故而表现出气宇轩昂、慈祥庄严、温而不厉、威而不猛、恭而安的非凡气质。圣人的音容笑貌,皆发自一个德字,德者,中和也,一炁也。温而不厉者,是温之得中;威而不猛者,是威之得中;恭而安者,是恭之得中。道之理表现为德,道之用表现为炁。德是道的外在显现,德中含有道性的特殊物质——肉眼不可见的光、炁物质,现代科学称之为暗物质。这种物质是养人性之本,是贤庶须臾不可或缺的食粮,离则性命必损。心身德性物质能量充盈,不仅能使人表现出雍容庄敬、和蔼可亲、令人尊敬的品德,而且能使人心身健康,容貌端庄慈善,也是一种天然的美容,较之人为的涂脂抹粉、描眉画唇,乃至割双眼皮、垫高鼻梁等以刀人为造就之美来说,她是一种更靓丽、更富魅力的自然美。愿人们从本章中能悟出更深层的奥理!道解论语 卷四泰伯第八 共二十一章【经原文】1.子曰:“泰伯(1),其可谓至德也已矣!三以天下让,民无得而称焉。”【释字义】(1)泰伯:周朝祖先古公亶父的长子。古公亶父有三个儿子:泰伯、仲雍、季历。传说古公亶父想破例把君位传给幼子季历,泰伯知道后,便和仲雍逃到南方,以遂父愿。【释经义】子曰:“泰伯,其可谓至德也已矣!330
(孔子称赞说,泰伯的为人可以说是德之至极,无以复加了。周大王有三子,长子泰伯,次子仲雍,三子季历。当时商朝日见其衰而周日益强大。大王意欲灭商,而泰伯不从,于是大王便传位给三子季厉及季历之子姬昌。泰伯知道后,为成全父愿,即与二弟仲雍逃到荆地。于是大王即立季历为王,后传国至姬昌,是为文王。文王逝其子姬发立,遂克商而有天下,是为武王。商周之际,泰伯足以令诸侯而有天下,但他弃之不取,且隐身藏迹于外,其德大矣,故孔子称赞之。)三以天下让,民无得而称焉。”(泰伯三让天下的美德,称誉天下,受到广大百姓的爱戴。故圣人盛赞其德。泰伯三让的故事见于《春秋传》。)【经原文】2.子曰:“恭而无礼则劳,慎而无礼则葸(1),勇而无礼则乱,直而无礼则绞(2)。君子笃(3)于亲,则民兴于仁;故旧不遗,则民不偷(4)。”【释字义】(1)葸:音细(xǐ)。害怕、畏惧、胆怯。(2)绞:尖刻。(3)笃:诚实,厚待。(4)偷:刻薄。【释经义】子曰:“恭而无礼则劳,(礼,节文。劳,劳扰。孔子说,礼德是天理的流露,发自于心,心中德性的多少,决定着礼的外现程度。人能常约之以礼,所行皆得其中,则为礼。若心中德性不足,虽表象行礼而内不恭,等于徒劳。待人以恭敬为贵,外恭而内不敬,则奉承过当必至于劳扰。)慎而无礼则葸,(葸,畏惧。处事以谨慎为贵,但只谨慎而无礼德裁度,则会小心过甚而至于畏缩。)勇而无礼则乱,(乱,悖乱。勇敢有为固然可赞,但若不能以礼德慎守,则可能过而不当,以至于悖乱而失控。)直而无礼则绞。(直,径直,直率。绞,急切。率直而近本是好事,若不能以礼德自防,则必至于过于急切而任情喜怒。)君子笃于亲,则民兴于仁;(此君子指处上位之人。领导者能实心实意地热爱人民,则百姓皆会效仿之,和谐的社会仁德即会兴起。)故旧不遗,则民不偷。”(旧,久也。偷,薄之义。如此则古道之风长久,民风必厚。)○本章与本卷首篇“慎终追远”之意相类。无礼则无节文,故有此四者之弊。修人道必有次序先后,渐次达到恭不劳、慎不葸、勇不乱、直不绞,则礼德可立,推之于世,则民化而德厚矣。【经原文】3.曾子有疾,召门弟子曰:“启予足(1)!启予手!《诗》云‘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而今而后,吾知免(2)夫!小子(3)!”【释字义】(1)启予足:指掀开被子看看我的脚。启,视。(2)免:身体免于毁伤。(3)小子:对弟子的称呼。330
【释经义】曾子有疾,召门弟子曰:“启予足!启予手!《诗》云‘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曾子生了重病,临终召集他的弟子们来,说道:“你们掲开被子看看我的足,再看看我的手,它们都是好好的。我平日所守的,就是《诗经》所说的:战战畏惧,兢兢戒谨,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以保护身体发肤之全。”他的意思是说,肉身受之于父母,不敢轻易伤损,今能全此身非易也。战战,恐惧的意思。兢兢,戒谨之意。深渊,水深处。履,践行。)而今而后,吾知免夫!小子!”(“从今以后,我知道这一保护身体不受损伤的漫长过程可以结束了,我可以免于担惊受怕了。弟子们!”曾子说罢,又呼弟子们反复叮咛,以使他们懂得戒谨畏惧,一举手足而不敢忘父母亲情之恩。)○曾子平日以为身体受之于父母,所以不敢毁伤,十分珍惜来之不易的生命。人之生命,自然之道所赐,父母所生,天地万物所养,并非私有。故而爱惜生命,不轻使身体损伤,不过劳于肉身,不污秽心身,这即是尊敬天地,孝敬双亲。有道君子知晓生命的意义,故而视生命为道所有,以身行德,以德养性,以炁炼命,再造心身,从而使之成为大器,方可为众生所用,为大道所用,这才是生命的真谛。珍爱生命不仅以五谷养命身,更重要的在于以德滋养性心,使性命质量渐序升华,永葆康宁,这是对天地父母亲恩的最大回报。古人云:“君子曰终,小人曰死。君子保其身以没,为终其事也,故曾子以全归为免矣。”人之身形父母全而生之,子全而归之,此乃天经地义之事。曾子临终掲衾而启其手足,就是这个意思。非有得于道,能如此乎?身体犹不可亏,更何况亏其德性以辱其亲乎?【经原文】4.曾子有疾,孟敬子问之。曾子言曰:“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君子所贵乎道者三:动容貌(1),斯远暴慢矣;正颜色,斯近信矣;出辞气(2),斯远鄙倍(3)矣。笾豆之事(4),则有司(5)存。”【释字义】(1)动容貌:容貌谦和、严肃。(2)出辞气:说话注意言辞和口气。(3)鄙倍:粗野、背理。倍,同“背”。(4)笾豆之事:指祭祀等礼仪方面的具体事情。笾,祭祀和典礼是用来盛果品的竹器。豆,盛肉的木器,祭祀和典礼时也用。(5)有司:古代指主管某一方面事务的官吏。【释经义】曾子有疾,孟敬子问之。(孟敬子,鲁大夫仲孙氏,名捷。曾子患病,鲁大夫孟敬子前来看望。)曾子言曰:“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曾子对他说,鸟在将死之时,其鸣声是悲凉的。人在弥留之际,所说的话都是真实而善意的。曾子此处言外之意是说,我将命终,我最后的话希望你能好好听听啊。鸟畏死,故鸣哀。人极反本,故言善。)330
君子所贵乎道者三:动容貌,斯远暴慢矣;正颜色,斯近信矣;出辞气,斯远鄙倍矣。(曾子接着说,君子所重视的主要是三个方面:一是长养气质风度,仪态举止远离粗暴放肆与傲慢;二是端正待人接物态度,做到以信为本,质朴诚恳,表里如一;三是人之有口常说话,谈吐语气要远离鄙辞俗陋,不违背正气。此三者乃修身之要,为政之本,君子当操存省察,不可顷刻违背。道虽无所不在,然而君子所重者,在此三事而已。贵,犹重也。容貌,举一身而言。暴,粗厉也。慢,放肆也。辞,言语。气,声气也。)笾豆之事,则有司存。”(至于笾豆之事,即祭祀等礼仪方面的具体事情,虽道之全体无不含在其中,然用笾豆以供祭祀之事,不过器数仪文之细末,且有专司其事者主司,故非君子所贵之事。)○君子之道,只在修身。修身之事,最要紧的是不说空话,重在实践。动容貌,就要运周中礼,举身都要端庄,戒暴慢粗俗。正颜色,就要面目和颜,慈祥厚朴,戒巧色邪妄,可近于信德。出辞气,正气由心出,语气要调和,语辞要恰当,戒鄙背虚妄。三者皆是自我正身的常习课目,其目的在于治外而养内,治于身而修在心。曾子举此三项修身要事,盖以修心炼己为治身国之本,若是仅以器用笾豆之细,则是舍本而求末。容貌、颜色、辞气这三事,皆本于心,能涵养此心而有所得,则三事可日渐其善。若勉强为之,则是空有其形,不得入心。三事人人皆见于日常之中,应世处事,开口说话,表情动作,皆刻刻不离,但人们却往往以为是细微小事而轻忽放过,不能自知自察,不能以外证内,不能由小见大,故而放任自流,失去修身养性以小积大的机会,长此以往,错时乱日,白白浪费了大好时光,岂不可惜!【经原文】5.曾子曰:“以能问于不能,以多问于寡;有若无,实若虚,犯而不校(1),昔者吾友尝从事于斯矣。”【释字义】(1)犯而不校(jiào):校:计较。被人冒犯不去计较。【释经义】曾子曰:“以能问于不能,以多问于寡;(曾子说:“自己虽多才多能,却能请教于才能不如自己的人;自己虽多知多闻,却能请教于知识见闻不如自己的人。)有若无,实若虚,犯而不校,昔者吾友尝从事于斯矣。”(视有若无,视实若虚,即使遇到别人冒犯之事也不计较,过去我的一个朋友就能常以此无心待人处事,达到物我两忘的状态。)○曾子在此谈有德君子之心,皆不见人我之分别。有德之人,只知大道之理无穷尽,而无物我之有分,不以有余在己而不足在人,也不知得之在己而失之在别人。惟有达到这种无心无欲、无物无我的状态,方可近道。【经原文】6.曾子曰:“可以托(1)六尺之孤(2),可以寄百里之命(3),临大节(4)而不可夺(5)也。君子人与?君子人也。”【释字义】330
(1)托:付托。(2)六尺之孤:尚未成年而登基接位的幼君。六尺,约合现在的四尺一寸。古以为十五岁称为六尺。孤,死去父亲的小孩。(3)百里之命:国家的命运。百里,指方圆百里的一个诸侯国。命,政令。(4)大节:大关键处。(5)不可夺:不可动摇其气节。【释经义】曾子曰:“可以托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临大节而不可夺也。(君子有德之威,有才以为用,二者兼备,而后方为德之成。如此,不仅可以辅助长君,亦可以托付幼君;既能助国政,又能行善德,虽国无君,亦可行治国之正令,安定社会,安抚人民。君子在遇到国家前途命运变动的关键时刻,惟以义所当然为主,虽利害切身,死生在前,也不能夺一心为国为民之志。如此才可谓真君子。)君子人与?君子人也。”(与,疑辞。也,决辞。这种人是君子吗?是君子啊!)○既有才能,又有节信,方可为君子。以才能而言为君子,以国家而言则谓忠臣。有才无节,遇事逆主背国,则为无节之辈。有节无才,虽执持而识见不远,施治无方,亦不能有益于国家,此谓平庸之辈。所以国君用人,则必选用德才兼备的君子,而最忌轻授于缺德少才的小人。【经原文】7.曾子曰:“士不可以不弘毅(1),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2),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释字义】(1)弘毅:弘,心胸宽广。毅,意志坚强刚毅。(2)仁以为己任:即“以仁为己任”。【释经义】曾子曰:“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为道之士,不可以沒有远大的理想、宽广的胸襟和坚强的意志,因为他们责任重大而路途遥远,非其弘不能胜其重,非有毅而不能致其远。)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以弘扬仁德为己任,这不是责任重大吗?承此重任奋斗终生,至死方休,这不是路途遥远吗?)○此章谈立志之重与行道之远的辩证关系。仁者,人心之善德,必以身体力行才可以谓之重。只要一息尚存,此志无稍有些微懈急,此方可谓之远。弘而不毅,则难以恒久;毅而不弘,则心路狭隘,而无以居之。唯有心弘大、志刚毅,然后才能胜重任而致终远。【经原文】8.子曰:“兴于《诗》(1),立于《礼》(2)。成于《乐》(3)。”【释字义】330
(1)兴于《诗》:兴,兴起。用《诗经》激励志气。(2)立于《礼》:以礼作为行为规范的立足点。(3)成千《乐》:以音乐来陶冶性情,完成人格修养。【释经义】子曰:“兴于《诗》,(兴,起也。诗本言表性情,有邪有正,其为言易知,但在吟咏之间的抑扬反复中,却有平和心身阴阳的作用,其感人又易入。故初学之初,心中兴起好善恶恶之情而不能自已者,以咏诗必能使之得到调和。)立于《礼》,(礼以恭敬辞逊为本,而有节文度数之规,既可以规范人身的行为举止,亦可以约束心中不合礼德的念头。故学者要达到礼德能卓然自立,而不为世俗外境事物所摇夺,必须先立礼德而得之。)成于《乐》。”(乐有五声十二律,更唱迭和,以为歌舞八音之节,可以养人之性情,而荡涤心中的阴质邪秽,消融其渣滓。所以修学至最后,之所以能够达到义精仁熟、五德成就的高度,都须由乐来达成和完善的。)○古之圣教人学德,是依《诗》、《礼》、《乐》为序。按古时礼乐的内则规定,十岁开始学幼仪,十三学乐诵诗,二十而后学礼。此三者不仅是从小学就要开始传授,亦是大学乃至终身所要学习和实践的一门大学问,得之与否的难易、先后、浅深,皆与各自的学和行成正比。后世之所谓诗,只是讲吟声韵美,而不论性情;之所谓礼,只是虚饰形式,而不本于心中恭敬;之所谓乐,只是嬉戏淫俗,而反损于中和。故真学德者,当从诗礼乐之根本处学起。观今之世,天下之英才、奇才可谓不少,但皆是以书本文化知识论短长,以技艺智巧之能论英雄,因道德礼乐之学不明,即使冠以最头学衔,亦只能算作偏才,不能称为德才兼备的君子,更不能在德性上有所成就。古人之咏诗,如今之歌曲,虽老壮童稚,皆能习闻而依之唱,故能兴起,但惟不知歌之泉源,乐之本义。今之教师尚不能晓其义,更何况学生呢?古人设礼,自洒扫应对,以至于冠、婚、丧、祭,莫不有礼。至今古礼皆已废弃,导致社会人伦不明,治家无法,做人无规,处世聩盲,该是到了立礼德的时候了。古人之乐:声音用以养其耳,采画用以养其目,歌咏用以养其性情,舞蹈用以养其血脉。这其中本义,今皆已失,故而不能达成于礼乐之目的。所以古之成德材也易,今之成德材也难。【经原文】9.子曰:“民可使由之(1),不可使知之。”【释字义】(1)使由之:使老百姓按着当政者的要求去做。由,听从。【释经义】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圣人设教,意在弘扬道德,并非不愿使天下人人皆知,家喻户晓。然而人的天赋不同,后天修养也各异,所以教学必有先后深浅的差异,不可强其知,只能因势利导,因材施教。若能使他们知其所以然而行之固然是好,然而如果不能使他们知其所以然,但能使他们在使用中遵行之,也是好的。“使由之”,是可使其明理之后的当然。“不可使知之”者,那不是圣人之心,而是圣人之恐力之不足。)330
○此两句是圣人对当时弘道的心愿与感慨。但后世有人曲解圣人的本意,说此两句是夫子献媚于封建统治阶层的愚民政策,故而多以批判而评之。此乃误解圣人矣。【经原文】10.子曰:“好勇疾贫(1),乱也。人而不仁,疾之已甚(2),乱也。”【释字义】(1)疾贫:憎恨贫穷。疾,憎恨。贫,贫困。(2)已甚:太过分。【释经义】子曰:“好勇疾贫,乱也。(孔子说,柔懦之人虽疾贫,但无能去为。安贫之人虽好勇则无害,惟有勇敢而又穷困之人,疾恶其贫,而又不安本分,必以血气之强达其得富之心,不论去偷、去抢、去贪,皆不择手段,岂不是作乱于社会吗?)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乱也。”(不仁之人,其恶未甚,尚可以容恕,以善化之。对于其恶已甚,则当诛之,不使其恶过甚。不仁者本心已失,以救其心为本,只治其身,不治其心,则终必致其乱。恶不仁者,本为正理,若处之不善,则为天下之祸根,不可不知不戒也。)○好勇疾贫之乱,虽乱于世,而源于人心。人的阴我私心是个最大的魔头,它使人的欲心恶性膨胀,并支使人以损德的恶行去盗去掠,侵犯别人利益,也作乱于社会,其罪业可恶。此类人之所以敢于铤而走险,全在于私欲魔心作用力的驱动,这种阴魔力就是俗话所说的“贼心”、“贼胆大”,它是阴我私心邪恶力量猖狂造极的表现,并非正性的勇敢精神。擒贼先擒王,治贼先治心。人之失仁无礼,皆是心中阴贼主宰统治心身内天下的恶果,此贼胆不仅作乱于社会,而且首先为害自已心身内性命两大系统的众生百姓,使生理、心理系统紊乱,导致丧德败性,疾病丛生。向善之人当先明此理,首先治心,内修道德,制伏内贼,清除内魔,使人心归伏于德,则可由心治而身治,以至于齐家、治国、平天下。人人都能识透自己阴私心的贼性,下决心拔除贼根,则社会仁风必兴,何有“好勇疾贫”与“不仁疾甚”之乱哉?【经原文】11.子曰:“如有周公之才之美(1),使骄且吝,其余不足观也已。”【释字义】(1)才美:谓智能技艺之美。【释经义】子曰:“如有周公之才之美,使骄且吝,其余不足观也已。”(骄,气盈。吝,气歉。孔子说,如能有像周公那样的智能和才艺之美,又有周公之德,则做人自不会骄吝。假若只有周公之才而无周公之德,则必骄吝也,故不足以观。)○330
此章论德与才的关系。道是天下万物之根,德乃道之外显,天下万事万理皆以道为根本,万物之外象则是道之用。德与才之理同然。德为做人之本,才为人用之华,这正如树根与枝叶的关系一样,两者虽相因相依,但本末主次之序不能颠倒,唯有根深才能枝叶茂,根朽则枝叶枯,德损则才华废,其理亦然。吝是对骄而言。骄与吝是一对矛盾,骄吝二者有盈与歉之别,此处之吝作歉字用,实是谦德之意。但骄者是吝之枝叶,歉者是骄之本根。故圣人常以戒骄而示人,其意在于使人重德返本,将已颠倒的道理从心上复归于正,此方为治心之道。【经原文】12.子曰:“三年学,不至(1)于谷(2),不易得也。”【释字义】(1)至:应作志,想到。(2)谷:官吏的俸禄。古代官吏以谷子计算俸禄。【释经义】子曰:“三年学,不至于谷,不易得也。”(孔子说,求学三年之久,而并不去想谋求功名利禄的人,实在太难得了。)○古人为学,首在明白做人的道理,懂得人生的真谛;次而习文化技术知识。求学的根本目的,在于致知力行,学以致用,为国家社会、为百姓大众服务,其心不为禄而禄方是正心。后世人心离道失德渐多,为功名利禄而学,为自己出人头地而学,以学求禄,逐名趋利,已失去了求学的根本。读书为做官,做官可发财,因而不惜一切,拼命向“宝塔尖”上挤,这是当今教育重文轻质、重学轻德的通病,也是人们心里普遍存在的误区。学校育人不育德,学生有才而无德,长此以往,则人才亦可变为废才,岂不可忧?【经原文】13.子曰:“笃信好学,守死善道。危邦不入,乱邦不居。天下有道(1)则见,无道则隐。邦有道,贫且贱焉,耻也;邦无道,富且贵焉,耻也。”【释字义】(1)天下有道则见:道,治国做人的原则。见,同“现”。【释经义】子曰:“笃信好学,守死善道。(笃,厚而有力。不笃信,则不能好学;笃信而不好学,则所信亦非其正。沒有守死精神,则道不能善其终;但守死不以善行其道,则犹如徒死而已。由此可知,守死是笃信之效,善道是好学之功。)危邦不入,乱邦不居。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君子在危难中授命,仕劳于危邦则无可去之义,但若处在邦外,则不可再入。邦已乱虽未危殆,而行政失控,应当洁其身而去之。当天下有道时,其身在家国可见;当天下无道时,则隐其身而不见也。这只有有道的圣贤君子才能做到。)邦有道,贫且贱焉,耻也;邦无道,富且贵焉,耻也。”(当国家有道,明君治国于上,贤臣辅佐于下,贤能者必有其职,效忠国家民族,国富民强时,自己反而被社会所弃,自处贫贱之中,那是无善可陈、无才可用的结果,岂非羞耻之事?当国无道时,上无明君,下无贤臣,正是小人施虐之时,此时百姓受苦,自己反而身处富贵,则必是与小人合流,贪位不义而得,其卑污苟贱之心可知,岂不愧耻吗?)330
○世治而不能行道,世乱而不能守节,皆是碌碌庸人,而非有德君子,不仅不足以为士,更甚为可耻。修德证道唯大公心一颗,即使修有所成,也只不过是道器而已,为国家民族所用,为天下百姓而用,并非为个人图私苟安,否则就不能称为君子。君子之用,当守则守,当弃则去,随时顺势,有学有守,有去有留,有见有隐,去之有道,就之义洁,出处分明,唯道是从,此为君子之全德。【经原文】14.子曰:“不在其位,不谋(1)其政。”【释字义】(1)谋:考虑、策划、盈求。《说文》:“虑难曰谋。”【释经义】子曰:“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谋政之事,在其位则尽全力;不在其位,则不干预其事。)○谋与不谋,皆有理可循。万事皆有轨迹,越轨即违事理。这里孔子在告诫学生们,从事本职岗位份内之事时,应当尽职尽责;但若未安排你在那个岗位上,没有深入实践,就不可能了解它的业务内容,则隔行如隔山,“谋其政”也就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了。因而对不是自己本职的事情,自己不了解,就不要随便下断语,乱批评。政事更为复杂,不知为不知,不可随意议论,更不可插手干预,修道德之人更应如此。不在位不谋其政,君行君令,臣行臣事,各遵其位,各谋其政。否则就是僭越职权,此乃有德君子之所不取。【经原文】15.子曰:“师挚之始(1),《关雎》之乱(2),洋洋乎!盈耳哉。”【释字义】(1)师挚之始:在太师挚开始演奏的时候。师,乐师、太师,掌乐之官。挚,当时鲁国的乐师名。始,初始。古代奏乐,乐曲的开端一般由太师演奏。(2)乱:乐曲结尾的一段。【释经义】子曰:“师挚之始,(古时宫廷奏乐时,由乐师主持。先王作乐,意在以音乐净化人心,移风易俗。时至春秋,社会动荡,人心失道,音乐也随之残缺不全。孔子为此而感叹,意欲扭转为正,使乐得其所,故追思于此而发出赞美之说:我自卫返鲁之后,适逢乐师挚在官,惟愿时乐之残缺为之补失。)《关雎》之乱,洋洋乎!盈耳哉。”(洋洋,美盛意。关雎之乱,指乐章之终。《史记》曰:“《关雎》之乱以为风始。”孔子自卫反鲁而正乐,适逢师挚仍在官位执乐,见其所奏之乐美盛如此。鲁乐师仍能演奏古乐《关雎》,则雅、颂皆可知,这正是孔子所寄望的。盈,满也。言乐章清浊相济,高下相宜,洋洋美感,悦耳入心。)子曰:“师挚之始,关雎之乱,洋洋乎!盈耳哉。”330
(古时宫廷奏乐时,由乐师主持。先王作乐,意在以音乐净化人心,移风易俗。时至春秋,社会动荡,人心失道,音乐也随之残缺不全。孔子为此而感叹,意欲扭转为正,使乐得其所,故追思于此而赞美道:“我自卫返鲁之后,适逢乐师掣在官,从他开始演奏,直到结束时演奏《关雎》,美妙动听的音乐不绝于耳啊。”这里是说鲁国文化经过整理,新旧文化交流以后,非常优美。盈,满也。言乐章清浊相济,高下相宜,洋洋美感,悦耳入心。)【经原文】16.子曰:“狂而不直,侗而不愿(1),悾悾(2)而不信,吾不知之矣。”【释字义】(1)侗而不愿:无知而又不谨慎老实。侗,音通(tóng),无知。愿,谨慎。(2)悾悾:音空(kōng),无能。【释经义】【释经义】子曰:“狂而不直,侗而不愿,悾悾而不信,吾不知之矣。”(孔子处于春秋离乱时代,看到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故而感叹道:“狂妄而不正直,幼稚而不老实,无能而不讲信用,我真不知道有些人怎么变成这种样子了。”骄狂是无德的表现,心中阴火盛躁,中气不和,故其多行不直。此类人又多无知无礼,胸无大志,小肚鸡肠,而且外强中干,中空无能而又诚信不足。此句表达了孔子对这些人无限痛惜的心情。)○天之生物,气质不齐。人有性与命两大系统,是一个阴阳各半的复合体。德能含量的多寡,决定着人的禀性。就其中材以下而言,既含其阳,又含其阴;既有其德,亦有其病。古有“马之蹄啮者必善走,其不善者必驯。”只有此病而无是德,则必然是天下之弃才。故自古以来圣贤们皆教人要修心累德,以调治德性欠缺之病,以复自性之本然。不修心德,任之随私欲阴心去污染侵蚀,则不仅损性耗命,其心性之病亦会与日加重,直至性坏阳尽,灯油耗干,则性命分离,人亡而去,枉费一生。【经原文】17.子曰:“学如不及(1),犹恐失之。”【释字义】(1)不及,有所追而达不到之意。【释经义】子曰:“学如不及,犹恐失之。”(孔子说,人之为学,当以致知而力行,以求达到圣道之境。但不使勤奋之功,必终而徒劳无益。故君子求学,不仅求其理,而且重于行,惟恐日有不足,常有跟不上的感觉,故不敢有一刻懈怠之心。)○人之为学,既如有所不及,而其心犹竦然,惟恐其或失之,求学者当如此警诫自己,方可与日俱进。若今日之功课未作,姑待明日再说,这种且推一日之想,便是放任自心。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所以当怀日进之心,常怀日退之惧,惟恐失其所学。君子之学如此勤励警惕,所以才能成其学。若心存一时松懈,时作时辍,岂能有成乎?【经原文】18.子曰:“巍巍(1)乎!舜禹之有天下也,而不与(2)焉。”330
【释字义】(1)巍巍:高大之貌。(2)不与:不私自占有。【释经义】子曰:“巍巍乎!舜禹之有天下也,而不与焉。”(孔子为春秋时期社会的离道丧德而忧愤,故油然而生对三皇时期道治社会的追忆和向往,因而称颂说:伟大啊!尧让舜、舜让禹之禅让而有天下,都是以道相传,以无为而治,无心无欲,真正做到了只大公无私服务,而不以权势为贵,不以得帝位而乐啊。)【经原文】19.子曰:“大哉尧之为君也!巍巍乎!唯天为大,唯尧则(1)之。荡荡(2)乎!民无能名(3)焉。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焕乎(4)!其有文章。”【释字义】(1)则:效法。(2)荡荡:广远,浩大无际。指尧的德行。(3)名:用言语赞美。(4)焕:辉煌,光明之貌。【释经义】子曰:“大哉尧之为君也!巍巍乎!(巍巍,高大之意。孔子赞颂说,伟大的尧帝啊!巍巍然之如天,至高而至大!)唯天为大,唯尧则之。荡荡乎!民无能名焉。(宇宙万物,独天为大,唯尧帝之德能效法天。其德泽被万物广远而荡荡无涯,天下百姓都感恩不尽,无法用语言形容。)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焕乎!其有文章。”(多么伟大啊!尧帝治天下之成功博大而无际;多么光辉啊!尧帝开启中华道德文化传统之功业!其德光明朗照天下,滋养众生万物;其礼仪典制辉煌万世,永载史册!)○浩翰宇空,惟道至尊。道生天地,德养万物,唯此为大。天下唯有厚德持身的大圣人,其德与天地齐。远古时期,中华民族的先祖们皆是大德化身,以道行天下。相传自古自伏羲、神农三皇治世,又有尧舜禹三帝,皆以道莅天下,施无为之治,天下祥和,风调雨顺,德风淳厚,国泰民安,人民广享道德的幸福,这是中华历史上道治文明的灿烂时期,万世流传,至今依然为人们所向往。故孔子赞尧之德“巍巍然”,不可名;所可名者,功业文章巍然煥然而已。《帝典》曰:“放勋,光被四表,格于上下,以亲九族。九族既睦,平章百姓,百姓昭明,恊和万邦,黎民于变时雍。”尧帝功业如此之盛,可与天齐。物之高大,莫过于天,而独尧之德能与之准。故其德之广远,亦如天之德不可以言语形容。天道之大,无为而成,唯尧则之以治天下,故其道亦。故夫子盛赞尧帝之巍然灿然,其本义是在于赞颂道德,表达向往道德回归的至诚之心。【经原文】20.舜有臣五人而天下治。武王曰:“予有乱臣(1)十人。”孔子曰:“才难,不其然乎?唐虞之际(2)330
,于斯为盛。有妇人焉,九人而已。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周之德,其可谓至德也已矣。”【释字义】(1)乱臣:能治理国家的大臣。乱,治理。(2)唐虞之际:指唐尧、虞舜之后。唐虞,尧舜有天下之号。际,交会之间。【释经义】舜有臣五人而天下治。(舜之治世,其有贤哲之臣五人,即禹、稷、契、皋陶、伯益。禹平水土,稷教缘穑,契教人伦,臯陶掌刑,益掌山泽,故能使舜从欲以治,五人之功不可沒。)武王曰:“予有乱臣十人。”(武王也说,天予我致治之臣有十人,即周公旦、召公奭(音是shì)、太公望、毕公、荣公、太颠、闳天、散宜生、南山适,另一人即文母邑姜为后妃。九人治外,邑姜治内,故能使天下永清,垂拱而治,此皆十人辅佐之功。)孔子曰:“才难,不其然乎?唐虞之际,于斯为盛。有妇人焉,九人而已。(观上两例之后,孔子对学生们说到:“人才难得啊。从历史上舜与武王的事例看,可不就是这样吗?成天下之事在才,用天下之才在君。唐虞治世时得贤哲五臣相佐,才使天下兴盛。周室人才济济,是继承了尧舜治世之德风才盛于此。唐尧、虞舜之后一直到周朝千余年间,到周武王开国之时,人才最盛,才只有贤臣十人,其中一人还是女人。周王能以德使才,使其才德尽展,才有周天下之兴盛。所以人君以德治世,既要重德,又要会用才,则其国未有不治也。)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周之德,其可谓至德也已矣。”(这是孔子称赞文王之德,孔子因武王之言而及文王之德,且与泰伯,皆以至德称之。所谓三分天下有其二,是指文王而言。当殷纣王暴虐之时,文王事效于殷为臣,立愿施仁德引领天下之民向善归仁。此时就大势而言,虽统治权仍在殷纣手中,但已有为数三分之二的民心归于文王。人心既归,天命可知,于此时取纣之天下易如反掌。但文王坚守臣节,仍继续服事殷纣,无一毫动念。这种事可为而不为,实可取而不取,无至德岂能做到如是乎?观孔子赞文王之言,可知大德之人严守君臣名分的严谨。)○本章盛赞尧舜、周文王的大德及其治世的丰功伟绩。《春秋传》曰,“文王率商之畔国以事纣”,是指各地民心归文王者已有六州,即荆、梁、雍、豫、徐、扬。惟青、兖、冀三州尚属于纣。由此可见文王之德,民心之向,足以取代殷商。这是天与之机,人心所归,但文王不取,而是依然服事于殷纣,严守君臣之规,不去越礼之德,所以被世人称为至德。正因为文王厚德,无私无欲,才能在纣无道之时,不仅无取天下为己有之心,尚惟躬力施德教化于民。其高风亮节,是无德之人所难理解,更难以做到的。他视天下江山尚且如此,为人处事之德不言而喻。这正是圣人以此为教启迪后人的慈心所在。【经原文】21.子曰:“禹,吾无间(1)然矣。菲(2)饮食,而致孝乎鬼神;恶衣服,而致美乎黻(3)冕;卑宫室,而尽力乎沟洫(4)。禹,吾无间然矣。”【释字义】(1)间:本意指空隙。这里是批评的意思。(2)菲:菲薄。330
(3)黻冕:黻,音弗(fù)。祭祀时穿的礼服叫黻,官职大夫以上的人戴的礼帽叫冕,这里指祭祀时的礼帽。(4)沟洫:沟渠,指农田水利。【释经义】子曰:“禹,吾无间然矣。(孔子说,夏禹帝是位有道圣君,他的一切皆合于道,尽善尽美,我看不出他有任何不足。)菲饮食,而致孝乎鬼神;恶衣服,而致美乎黻冕;(这几句是说,禹平时的饮食极俭朴,祭祀孝敬天地与祖宗时祭品却办得极其丰盛;平时不讲究衣着,却很注重祭祀时衣冠的丰洁,把国家祭祀用的礼服制定得美轮美奂。)卑宫室,而尽力乎沟洫。禹,吾无间然矣。”(他在宫中的居室非常简陋,却倾心致力于农田水利建设,防旱涝之灾,使百姓有好收成,民富则国强。禹帝之或丰或俭,各适其宜,无遗无隙,所以我无可指摘了。故章末又再言以深赞美之。)○孔子在继上章盛赞尧舜帝之后,本章又续赞禹帝,可见夫子对三皇五帝以道治世的渴慕。禹帝薄于已而厚自奉,而所勤者,惟民之事,所致饰者,惟宗庙朝廷之礼。有天下而不与取,又何间之有?禹之厚德充分体现在他为天下奉献的精神,堪为万世楷模。他继承其父未竟之事业,一生致力于治理水患,救民于水深之中,十年冶水,跋山涉水,历尽艰辛,三过家门而不入。这位心怀人民、舍己奉献的大德的崇高形象,深深地印记在百姓心中,至今仍为子孙后代所敬仰、所传颂;同时他所体现出的道德精神也深深地渗透进每个炎黄子孙的血液和细胞中。道解论语 卷五子罕第九□共三十章【经原文】1.子罕(1)言利与命与仁。【释字义】(1)罕:稀少。【释经义】子罕言利与命与仁。(此章是夫子的学生记录圣人教人的学道的侧重点。孔子教人虽无所隐,但对利、命、仁三点却很少谈到。他认为利是人情之欲,计利必害义,恐学者趋利而忘义。至于命,原于天而理隐微,故少言之。仁为五德之首而统万善,其道至大,德未至而而强言之,恐有逾越贪速之患,故夫子少言之。罕,少也。利,义之反,即利益。以私灭公,适己自便,过私利则害义德。命,人体生命。仁,心之全德。)○孔子少言利的原因,是担心对初学者谈利过多则会使人计利而害义,少言命者,恐人心重命而害性。命之理微,仁之道大,所以夫子皆罕言也。330
儒家重养性,释家重见性,皆是因人而异,因材施教,量人所需。惟道家学说重性命双修,德道双修,以性领命,以命促性,以修心帅领性命,三修合一,五德同进,直趋性命双了的大乘之境。故古有“道化贤良释化愚”之教。先辈示曰:“只修性,不修命,此是修行第一病。”可见唯有性命双修,才是更科学、更全面的求道之学。至于利、命、仁,应当是和谐的统一体,是大道的一体两面,惟在执中把握,不偏一端,则可使性命不断去阴增阳,在一个个不同层次中,由不平衡而达至平衡,如此反复凝炼,才能使性命、五德不断升华。义者,宜也。人之身命在,就有为生存而需要的利欲,作为人,言利亦无可非议,只在于不过量度,不生贪心,并逐渐止欲少欲,树立利于大公,利于天下众生万物之心,这才是利之正用,也无需去回避。大道之利利众生,水利万物以养命,天以德光养人性,地以五谷养人命,房屋利人以安身,车船利人以代步……天下之一切事物皆是利与害共存,唯看如何取用,取用唯在一心一德。有德为公用之利即是益,无德唯私用之即是害,故利与害仅一纸之隔,趋利避害唯在一心而已。【经原文】2.达巷党(1)人曰:“大哉孔子!博学而无所成名。”子闻之,谓门弟子曰:“吾何执(2)?执御乎?执射乎?吾执御矣。”【释字义】(1)达巷党:达巷,地名。党,五百家为一党。(2)执:专执。【释经义】达巷党人曰:“大哉孔子!博学而无所成名。”(在达巷这个地方有人称赞孔子说,伟大啊孔子!有这么渊博的学问而不是仅仅某一行的专家。此乃赞夫子重德而不想成一艺之名也。)子闻之,谓门弟子曰:“吾何执?执御乎?执射乎?吾执御矣。”(孔子闻知此人对他的称赞后,很风趣地对他的学生说:“这叫我抓哪一点,作哪一种专家好呢?我去当驭车的御夫好呢?还是当射箭的箭手好?我还是学驾车吧。”孔子以不解其意的样子说,如何使我执之而能得为名?然其实亦自任之意矣。)圣人言须明尽意,不尽意不止,惟恐别人不得其理。太宰曾赞说:“孔子圣者欤?何其多能也?”孔子说,“吾少也贱,故能鄙事。君子多乎哉?不多也。”既言多能的原因,又言圣人不在于多能。可见圣人并非无技能,而只是不以一技一艺去图名,唯以德道为重而已。○此章以达巷党人爱慕圣人而不知圣人之德,又以孔子之对言而见夫子的谦德,示言如何正确对待德与名的关系。有德之人皆淡于名,其中暗含天理。名从来都不是求得的,而是德性的自然昭彰。古圣有“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之教。“道常无名而运化万物。”老子在《德道经》中说:“功成名遂身退,天之道。”皆是教人要效法自然,重德轻名。图名、争名、扬扬名,乃俗人凡识之见,是不明事物本质的浅薄表现。岂不知“出头的椽子先烂,领头的鸟儿先亡”之理?故愈有德之人愈谦恭,藏而不漏,待隐而发,发而皆顺自然之道,必无后患之忧。无德之人不仅好名争名,岂不知在争名中已埋下祸根,在盛名中已潜伏着危机。此即常言所说的:“人怕出名猪怕壮”,其理不言而喻。【经原文】330
3.子曰:“麻冕(1),礼也;今也纯(2),俭。吾从众。拜下(3),礼也;今拜乎上,泰(4)也。虽违众,吾从下。”【释字义】(1)麻冕:用麻布做的礼帽。(2)纯:黑丝绸。(3)拜下:古礼,臣子见君王,先在堂下跪拜,君王打招呼之后,到堂上再跪拜。(4)泰:轻慢。【释经义】子曰:“麻冕,礼也;今也纯,俭。吾从众。(孔子说:“礼帽用麻料制成,这是合于礼仪的;今人用丝线制作,较之用麻料更省俭。百姓中这种俭风我当遵从。”麻布礼帽要用三十升布,升八十缕,其经二千四百缕,操作细密难成,不如用丝省约,故夫子言从之。)拜下,礼也;今拜乎上,泰也。虽违众,吾从下。”(臣见君,先在堂下跪拜,升堂以后在堂上跪拜,这是合乎礼仪的;现在大家都免除了堂下的跪拜,只升堂后跪拜,这是倨傲的表现。即使违背多数,但我仍然主张先在堂下跪拜。)○君子处世,事之无害于义礼者,可以从俗不违众意;假若违悖理而害于义,则不可盲从。故在尘中求学,既要同尘和尘,又要脱尘出尘,惟以事理为要,以德为准。凡事当审其理,后而行之。【经原文】4.子绝四:毋意(1),毋必(2),毋固(3),毋我(4)。【释字义】(1)毋意:不任意揣测。意,意识、私念。(2)毋必:不绝对。必,期必。(3)毋固:不滞留于心。(4)毋我:无私欲,不私已。【释经义】子绝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此四“毋”是孔子的学生记述夫子所绝之者有四,即意、必、固、我。人心本虚,牵于物欲而后动,才使本性蒙尘,蔽遮自我真性之明,累心累身,其累无穷。凡事之先用识心度量去迎合处置,这便是意。又有主定之心如何去做,这便是必。事之后仍滞留于心而不能化去,这便是固。只想己利而不顾天下公理,这便是我。此四者是人易患常见的通病。圣人皆廓然大公,纯乎天理而无一毫私心,随事顺应。事未来其心不动,事之去其心已忘,绝无意、必、固、我之私妄心。)○意,必,固,我,四者相为终始,起于意,遂于必,留于固,而成于我。这是常人心识思维的四个阶段。人的后天思维模式,意必常在事前,固我常在事后,形成思维定势,我又生意,心被物欲又牵,循环无穷。故而“意、必、固、我”330
四者在心中连锁反应,无止无息,心身无一刻安宁,累心累身,形成恶性循环。被阴我欲心牵着鼻子,损德耗精,性命得不到自然道性物质的补充,待到天地所赐予的那一点灵光熬干殆尽,走完人生旅程而去。故圣人皆教人要静心止欲。《清静经》云:“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由此可知,止欲忘我是心修德性,绝除“四毋”的根本,是再造性命的必由之路。此毋字非朝夕可得,而是要在日常中修心不辍,循序渐进,积修而得。四者若有一,则难以与天地相通。【经原文】5.子畏于匡(1)。曰:“文王既没,文(2)不在兹(3)乎?天之将丧斯文也,后死者(4)不得与(5)于斯文也;天之未丧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释字义】(1)畏于匡:在匡地受到围困。畏,受到围困。匡,地名。(2)文:道之显者谓之文,礼乐制度之称谓。不曰道而曰文,亦谦辞也。(3)兹,此也,孔子自谓。(4)后死者,文王既没,故孔子自谓已为后死者。(5)与:参与,掌握。【释经义】子畏于匡。(此句是记述孔子被匡人围困之事。《史记》记载:“阳虎曾暴于匡,夫子貌似阳虎,故被匡人误认而围之。”)曰:“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当时情况非常危险,弟子们非常着急,但孔子却慰勉他们说:“文王去世以后五百年来,一切礼乐典制的文化遗产不都在我这里吗?)天之将丧斯文也,后死者不得与于斯文也;天之未丧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这段文意是说,天若欲丧此文,则必不使我得与于此文;今我既得与于此文,则是天未欲丧此文也。天既未欲丧此文,则匡人又能奈我如何?意言匡人必不能违天意而害己命。)○天道无亲,常与善人。大道生天地万物,万物皆有生有灭,惟大道永恒。大道常存于万事万物中,万物虽有时,礼之文节形式可以随着历史的变化而演绎,但礼之质永存于天地间,无论时代如何变迁,德与道永生不灭!【经原文】6.太宰(1)问于子贡曰:“夫子圣者与(2)?何其多能也?”子贡曰:“固天纵(3)之将圣,又多能也。”子闻之,曰:“太宰知我乎!吾少也贱,故多能鄙事(4)。君子多乎哉?不多也。”牢(5)曰:“子云,‘吾不试(6),故艺’。”【释字义】(1)太宰:掌管宫廷事务的官员。或吴或宋,未可知也。(2)与:疑辞。(3)纵:让,使。(4)鄙事:低下卑贱的事。(5)牢:孔子弟子,姓琴,字子开,一名子张。(6)试:用,做官。【释经义】太宰问于子贡曰:“夫子圣者与?何其多能也?”(太宰盖以多能为圣330
,故问子贡说,我听说圣人是人的出类拔萃者,世不常有。今观夫子是否可称为圣人?不然何其多才而无所不能呢?”)子贡曰:“固天纵之将圣,又多能也。”(子贡回答说,孔子难道是以多能为圣吗?圣之所以为圣,在德而不在才能。夫子德备,天下能胜其者不多。天既纵之赐予其圣德,必也能予多才多能。夫子德既全备,其才自无不通。所谓多能者,即德才兼丰之意。)子闻之,曰:“太宰知我乎?吾少也贱,故多能鄙事。君子多乎哉?不多也。”(孔子闻后说,太宰哪里了解我啊!我少年贫贱,为了生活什么事情都做过,所以对于人世间乃至下等的事都懂。但是君子不必追求多能,多能并不能率人以德,而应以德为贵啊。)牢曰:“子云,‘吾不试,故艺’。”(孔子的学生牢说,过去曾听老师说:“我并不是拿学问作为求取功名富贵的工具而求学,所以求学问才能达到最高的境界。”)【经原文】7.子曰:“吾有知乎哉?无知也。有鄙夫(1)问于我,空空如也,我叩其两端(2)而竭焉。”【释字义】(1)鄙夫:乡下人。(2)两端:两头。事情的正反两个方面。【释经义】子曰:“吾有知乎哉?无知也。(人誉孔子无所不知。孔子谦言说,人都说我有知,然我果有知吗?实无知也。)有鄙夫问于我,空空如也,我叩其两端而竭焉。”(但我平日有人来问不敢不尽,不仅贤人来问我告之,即使山野鄙夫来问我,我虽空空然无知无能,也不敢慢待于他。我告人之理皆是择其两端而言之,从始终本末、上下精粗,尽我所知而诚告之。所以人们以为我有知,其实我是实无所知也。此乃圣人谦辞,由此可知圣人之无所不知。)○本章圣人以谦辞言自己无知,实际上是正言若反,教人明白知与不知、真知与假知的道理。圣人之教人,俯拾即是,言之若此,犹恐众人以为自己高明而远避之。圣人之道,必谦而自卑,不如此则人不来亲;贤人之言,则引而自高,不如此则人对道不尊。观于孔子、孟子,则可见矣。圣人之言,上下兼尽,深入浅出,广而圆通。极其近,就在日常生活点滴中,举事喻理,借物言道,众人皆能理解;极其远,则天地万物自然之理,万事万变之枢机,天人合一之奥,广览无余,上下左右四方,阴阳演化之两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例如夫子解答樊迟之问仁知,两端竭尽,无余无漏。若只言上而遗下,言理而遗物,则岂是圣人之言?圣人之言,顺逆虚实皆蕴其中,非一事一理,而是以一理而喻万事,以一事而引万理。本章中圣人反复言自已无知,乃至空空如也,其谦逊之至中隐藏着圣人的无所不知,此即是圣德之谦的自然流露。与凡俗人相反,俗者常常稍有所知,便沾沾自喜,自我炫耀,唯恐人不知,这种所谓之知,其实是真正的无知。故常言有“满瓶不响,半瓶咣当”之说,这是对有知与无知的形象写照。【经原文】8.子曰:“凤(1)鸟不至,河不出图(2),吾已矣夫!”330
【释字义】(1)凤:灵鸟,舜时来仪,文王时鸣于岐山。(2)图:河中龙马负背上的先天八卦图,相传上古伏羲时代黄河中有龙马负图而出。据说圣明君王出世时才有“河出图”的吉兆。【释经义】子曰:“凤鸟不至,河不出图,吾已矣夫!”(凤鸟、河图皆是圣王出世时的瑞兆。此三句是孔子以对凤鸟、河图之思,寄意于思念伏羲、舜、文王之君的道德文明之治,既不得见,又不能明言,故以思凤鸟、河图寄寓对先王圣君的怀念。但春秋时大道已去,凤不至、图不出,所以夫子也就失望了。夫子之所思,惟天下出有道之君,并非真思凤鸟、河图。譬如尧之世并无河图,禹之世亦无凤鸟,若孔子能得遇其时,能事明君以道治世,其不会再有对凤鸟、河图之思也。)○龙为阳,凤为阴,一阴一阳谓之道。大道运阴阳,阴阳化万物,天下之事无不是阴阳衍化的结果。中华民族为龙之传人,中华儿女都是龙之子孙。河图乃先天八卦模型,它象征着自然无为之道,代表了天道乾坤的运转于世,是道朴之治的理想文明社会,故圣人思念之,借以寄望天下道德的回归,圣人之心昭然于此!【经原文】9.子见齐衰(1)者、冕衣裳(2)者与瞽者(3),见之,虽少必作(4);过之,必趋(5)。【释字义】(1)齐衰:古代丧服。齐,音咨(zī)。衰,音催(cuī),同缞。(2)冕衣裳:古代礼服。冕,古代天子、诸侯、大夫、卿所戴的礼帽。衣,上衣。裳,下服。(3)瞽者:音古(gǔ),盲人。(4)作:站起身来。(5)趋:快步走。【释经义】子见齐衰者、冕衣裳者与瞽者,见之,虽少必作;过之,必趋。(此章是孔子的学生记述夫子平常处世为人之敬心。孔子看见身着丧服的人,或者盲人,起而敬之以慈心;或见身着礼服的人,起而敬人之常也。每遇到此类之事,无论老少,必为之起立。若经过自己面前,则急步让路不敢缓。可见圣人敬人之心。)○圣人之心,哀有丧者大悲心,尊有爵者在于礼,悯不全之人者在慈善。其作与趋,皆是随其德心油然而生,盖不期然而然者。世上尊有爵有位之人常见,而以敬爵之心敬之于有丧、有残之人,则非有仁孝之心者不能。圣人之德大之见于天地,小之可见于常人之微,大小无异,贵贱如一,此乃圣人之德心,内外合一者也。【经原文】10.颜渊喟然(1)叹曰:“仰之弥高(2),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夫子循循然善诱人(3),博我以文,约我以礼,欲罢不能,既竭吾才,如有所立卓尔(4)。虽欲从之,末由(5)也已。”330
【释字义】(1)喟然:喟,音愧(kuì)。感叹,叹气。如喟然长叹。(2)仰之弥高:抬头仰望更加觉得高。弥,更加。(3)循循然善诱人:循,有次序貌。诱,引导之。意即善于开导人。(4)卓尔:直立的样子。(5)末由:不知从什么地方开始。【释经义】颜渊喟然叹曰:“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颜渊有感于夫子之道的高深,而喟然长叹说,我常仰之,但却高不可及,愈仰则愈见其高;我常深钻之,但却深不见底,愈钻则愈觉其深;我常观之,其恍惚似在眼前,但忽然间又在吾后,流动不拘,变化莫测,不可捉摸。此是颜渊叹其初学时对道无所适从的体悟。)夫子循循然善诱人,博我以文,约我以礼,(道虽高妙,但夫子教人却是步步有序,循循善诱,因材施教。他先教我以文理,使我通古今,达事理,致知格物,悟性渐开;又约我以礼,使我遵道而行,行中渐进。学自博文而始,约以收文之效,此即圣人之教。知既博而又能约己戒行,则道一之本必能立于心。此段是颜子称赞圣人教人的恰当。)欲罢不能,既竭吾才,如有所立卓尔。虽欲从之,末由也已。”(此五句是颜子自言其学的状态。是说他求学不息,废寢忘食,喜悦之深而力之勤尽,欲求道立之于心。虽立求学之志而修,却不知从何入手。)○老子在《德道经》道篇第一章中云:“道,可道也,非恒道也。名,可名也,非恒名也。无名万物之始也,有名万物之母也。故恒无欲也,以观其妙;恒有欲也,以观其徼。两者同出,异名同谓,玄之又玄,众妙之门。”大道生生不息,变化无穷,无方所,无形象,视之不可见,听之不可闻,触之不可得,故而颜子感叹之。要达到“立卓尔”,不仅先要明理知法,而且更在乎日用行事之间,不断积功累德,渐达明心见性,与道合同,方谓立卓。学道皆有一个由难至易的过程。欲求德道之谓善,德性由小而至大,必须力行而积之。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标准,只学不行是伪修,只修不悟难以提高,两者不可分割。颜子之所以先叹其难,后得之由,皆是夫子先晓之以理,使知古今,达事变;然后约之以礼,使之学所遵,行所知。求学全在于信诚,犹如漂泊于外的浪子求之归家,饥餓而食者求之以饱,宏志既立,必是欲罢而不能,修炼结合,出有入无,显隐共探,知白守黑,三修合一,性命不断同步升华,然后才能见道之卓然,达到无为之境,从之由之,皆是自然而然。【经原文】11.子疾病,子路使门人为臣(1)。病间(2),曰:“久矣哉,由之行诈(3)也!无臣而为有臣。吾谁欺?欺天乎?且予与其死于臣之手也,无宁(4)死于二三子之手乎?且予纵不得大葬(5),予死于道路(6)乎?”【释字义】(1)为臣:做家臣。孔子此时已不做官,没有家臣。(2)病间:病略好一些。(3)诈:不实。(4)无宁:宁可。330
(5)大葬:隆重的葬礼。(6)死于道路:谓弃而不葬。【释经义】子疾病,子路使门人为臣。(孔子病了,夫子时已不做官,故无家臣。子路支使其门人充当孔子家臣的角色,为夫子准备丧事,其意实为尊敬圣人。)病间,曰:“久矣哉!由之行诈也,无臣而为有臣。吾谁欺?欺天乎?(夫子病时不知,病稍好点,知道子路差其门人充家臣之事后批评说,你行事不实久矣。我在位时曾有家臣,今已去位就不应当有家臣。你让你的门人充当家臣,是想欺骗谁呢?欺骗上天吗?人而欺天,莫大之罪。夫子明责子路,而其自咎也深矣。)且予与其死于臣之手也,无宁死于二三子之手乎?且予纵不得大葬,予死于道路乎?”(与其我死后由假名的家臣办理这种欺人欺天之丧事,倒不如直接由你们这些学生来经办;而且纵使我不能按大夫的隆重葬礼来安葬,难道还会死在路旁无人埋吗?)○子路欲尊夫子,而不知无臣之不可为有臣,是以陷于行诈,罪至欺天。君子之言动行止之事,看似虽微,但理却大,不可不谨。夫子以子路图虚名、行不实之事而深责子路,其意在于警示后学之人:天理在人心,学人不可欺心!欺心就是欺天!德之理非知至明心而难以正行,仅凭后天主观识心去行事,看似为善,其心中深层仍存自私,故而不知其行背后的来龙去脉,其所行之事名为尽心行善,但却往往自陷于行诈欺天而不自知。当年子路好心办坏事的教训,确实应当视作今之学人的借鉴。【经原文】12.子贡曰:“有美玉于斯,韫匮而藏诸(1)?求善贾而沽诸(2)?”子曰:“沽之哉!沽之哉!我待贾者也。”(注:韫并而藏诸,有的版本作“韫作而藏诸”;有的作“韫椟而藏诸。”应以匮作解。椟、并、匮意通,皆为木柜。)【释字义】(1)韫匮:音晕亏(yùngui)。收藏在柜子里。韫,收藏。匮,柜子。《说文》:“匮,匣也。从匚,贵声。俗作櫃。”(2)求善贾而沽:找个识货的商人卖掉。善贾,识货的商人。沽,卖。【释经义】子贡曰:“有美玉于斯,韫并而藏诸?求善贾而沽诸?”(子贡曾以为夫子有道不从政位,故而问之说,物不足贵可任意处之,物之美莫如玉,应当珍藏于柜。善德更比玉贵,能待价而沽吗?)子曰:“沽之哉!沽之哉!我待贾者也。”(子贡本意以美玉比拟夫子,孔子听后说,玉本为有用之物,不卖便失去它的有用价值,使有用为无用,故可以卖!可以卖!我待价而沽,意即愿向善者我皆教之。)○本章以子贡问玉之贵当藏否为题,而圣人借题引伸而论德之藏与用。天下之物以玉为贵,但玉出于贱石,其实玉石都是大道所生。但以物比物,玉则居物之首贵。贵者,尊也。人都以玉为贵而珍藏之,如此玉即由贵而变贱,由有用而变为无用。故玉贵以当用,才能使玉显出它应有的价值。330
天下亦有比玉更宝更贵者,那就是德道。道德虽不自言其贵,但却可以生一切珍贵之宝,因而是宝中之宝。道虽讲贵藏,那是以道体而言。德为道之用,从心修而言,则以谦而下为其贵,以张扬过露为不善;但从德的质而言,则是用于外而善化滋养万物。德既可以用于善利自已心身内天地的众生,也可以用于善利天下众生。修德的初衷在于行,只修不行,则德无以为用,难以累积提升;只用于己不用于众生,则难以大成。故德贵于修,修贵于行,行在于用,用于和善亲人以齐家;用于他人、用于社会、用于工作以效于公;用于天下万物以使生态平衡,天下太平。只修不行不用,则此德已非德,修之又何用?故德之贵在于行,在于用,用之于公,利益于社会,利之于天下众生万物,才是德之真贵。若为私而藏之不用,则是无德的表现。当然德之贵在于用中,因而必须善用,方为珍宝,失之偏颇,则变利为害,变宝为废,亦不可不慎。当以圣人之治的科学方法论而用,方可事半而功倍。【经原文】13.子欲居九夷(1)。或曰:“陋(2),如之何!”子曰:“君子居之,何陋之有?”【释字义】(1)九夷:泛指东方地区的各少数民族。夷,古代汉族对东方少数民族的称呼。(2)陋:落后。【释经义】子欲居九夷。(欲居之者,亦乘桴浮海之意。孔子想居住于九夷这个少数民族地区。)或曰:“陋,如之何!”(但九夷之族多是文明未开化的地区,有人就说,那里那么落后,像夫子这样的圣人如何能住在哪里呢?)子曰:“君子居之,何陋之有?”(孔子说,君子有德,虽居陋地,不觉其陋;且君子还可以以德去化俗陋,故又何陋之有?)○古有“道能化凡,德能化俗”之理。圣人之德充斥天地,德光熠熠,遇昧化智,遇暗化明,遇陋化素,其言真实不虚。圣人皆是混迹世俗,与民和光同尘,在尘不染尘,处俗而脱俗,即使浊流滚滚,圣人亦是心如翠玉,犹如圣洁的莲藕一般,洁然一身,并从污泥浊水中汲取营养,化腐朽为神奇。圣人皆是潜而不露,与常人无异,同样衣食住行,但其德行却异于常人;圣人虽处于陋中,但其心德慈善,不嫌弃陋俗,而是以己之德,在言行中予以开导,身先垂范。圣人未曾言自己有德行德,但其德与天地齐,其德以无量之明朗照天下,像太阳般温暖万物,照亮人们的心灵,使之由昧而明,由陋而雅,成为有德之人。圣人这种广施德于天下的行迹,所施德性能量的巨大光能,常人无以知晓,不能视见,故而常不屑一顾,以为是莫须有,可见人不修德之昧也。【经原文】14.子曰:“吾自卫反鲁(1),然后乐正《雅》《颂》各得其所。”【释字义】(1)反鲁:返回鲁国。反,通“返”。(2)《雅》《颂》:《雅》,指《大雅》、《小雅》。《颂》,指《周颂》、《鲁颂》、《商颂》。都是《诗经》中的篇名。330
【释经义】子曰:“吾自卫反鲁,然后乐正,雅颂各得其所。”(鲁哀公十一年冬,孔子自卫国返回鲁国。当时周礼虽在鲁国尚存,但年经久远,诗乐亦残缺失次。于是孔子周流四方,参互考证,特为错纠之,缺者补之,失次者校正之,从而使礼乐条理皆得其正。使《诗》中的二《雅》、三《颂》的本义,各得其所,各归其正。)【经原文】15.子曰:“出则事公卿,入则事父兄,丧事不敢不勉,不为酒困,何有于我哉?”【释经义】子曰:“出则事公卿,入则事父兄,丧事不敢不勉,不为酒困,何有于我哉?”(孔子说,出门待人都要像对公卿那样有身份的人一样恭敬,回到家里要事孝父母亲敬兄长,遇丧事不敢不敬慎去办,不嗜酒贪杯,这样做人就不会有患忧。)○此章是说,凡事愈卑恭谦敬,而意愈真切。【经原文】16.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释字义】(1)逝者如斯:逝,往。斯作此字解。【释经义】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川者,水之流。孔子在川上见水流而发叹,以示人识道。大道本源之化生万物而川流不息,但其机却隐微难见,故以水流而喻之。观水之流逝,往者去,来者续,滔滔不绝,不分昼夜,从不停歇。)○水流不息,道生万物亦不息。但道不止于水,水仅是道生万物中的一物。道体虽不可视见,但观其所生的万物亦可悟道。道之理皆含在万物中,古有“观物而知道”之理。孔子观川流水不息之理,即可知道之体性,观乾坤之阖闢,日月之往来,寒暑之推迁,人物之生息,皆与道为体,其机皆可识。学者当悟此理,以水的川流不息精神,自勉勉人,举一反三,观物观心,时时省察,事事体悟,精进不已,使德道广流于人间,也流于自己的心身,必能致道之体,而品道之味。【经原文】17.子曰:“吾未见好德如好色(1)者也。”【释字义】(1)色:《说文》:“色:颜气也。”广言五气五色。【释经义】子曰:“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孔子说,我从未见过喜好道德像喜好五彩缤纷的物色一样的人。孔子居于卫国时,卫灵公让其美妃南子与其同车行于前,而使孔子330
的坐乘次于其后,招摇过于市。孔子对此甚以为卑,故发是言。)○好好色,恶恶臭,是人善性使然。此处之色,泛指万物表象五光十色之美景,用人之好美色与好德作对比,是言人好德之心欠诚的普遍现象。但世间的景色虽美,不过是物的短暂表象,而德才是物色的本质,要由表及里,识透德之本,深入德的核心,当诚德至厚之时,才能真正好德,使德纯善厚而光明。【经原文】18.子曰:“譬如为山,未成一篑(1),止,吾止也;譬如平地,虽覆一篑,进,吾往也。”【释字义】(1)篑:音溃(kuì)。土筐。【释经义】【释经义】子曰:“譬如为山,未成一篑,止,吾止也;譬如平地,虽覆一篑,进,吾往也。”(圣人说,为学不进则退。虽往日你用了九分工夫,一旦止歇不为,便是自弃,就好比挑泥土来堆成一座山,若百担可成而已担九十九,最后“未成一篑”,少了一担就停止了,因此便不能登峰造极达到顶点,以为少一筐似无大碍,便止而不为,那么山终难成,以至于前功尽弃,岂不可惜!是谁使其止的呢?一件事未成功,世人往往推之于客观环境、社会因素等外来因素,但是孔子在此说并非如此,是自己心理的疲劳与退缩,或懒性等内在因素使然。故言道德的修养,重在征服自己。学亦如此,不可不戒!为学又譬如用土来填平洼地,加一筐土似甚少,以为微不足道,然若能进而不止,则可积少成多,功之有成,实望可得。但要前进,全靠自己的觉性毅力,非他人推拉所能奏效。学者当思其理,岂能不勤奋乎?)○前辈有云:“人心要虚,道心要实。”学道重在实践,就要一步一个脚印,脚踏实地,才能步步前行,直达终极目标。《书》曰:“为山九仞,功亏一篑。”夫子之言,盖出于此。圣人言山又兼言平地,旨在教示学者要勇于战胜自己,自强不息,则积少成多;止步不前,半途而废,则前功尽弃。其止其往,皆在于己而不在于别人。路要自己走,德要自己修,饭要自己吃,尘要自己扫,一切皆在己心。【经原文】19.子曰:“语之而不惰(1)者,其回也与!”【释字义】(1)不惰:不懈怠。【释经义】子曰:“语之而不惰者,其回也与!”(孔子赞颜回说,颜回闻我一切之言皆铭记于己心,而心解力行,顺逆颠倒,日常细微,皆未敢有违,从未有惰。犹如万物得时雨之润,发荣滋长,节节进步。这是其他学子所不及。)330
【经原文】20.子谓颜渊,曰:“惜乎!吾见其进也,未见其止也。”【释经义】子谓颜渊,曰:“惜乎!吾见其进也,未见其止也。”(颜回已逝,夫子惜之,故而追思说,我只看见颜子日有所进,而从未见其停止过。)○上章已言进止二字,本章又重言之,可见圣人对此二字的关注。人之既学而能精进者稀,进而不止者尤可贵,惟颜回能勇往直前,勤奋不息,夫子再次称赞,足见求学者进而不止,是最难得之处。【经原文】21.子曰:“苗而不秀(1)者有矣夫!秀而不实(2)者有矣夫!”【释字义】(1)苗而不秀:苗,谷之始生曰苗,吐华曰秀。(2)实:成谷曰实。【释经义】子曰;“苗而不秀者有矣夫!秀而不实者有矣夫!”(孔子说,出苗而不开花,苗有何用;开花而不结果实,开花又能怎样呢!)○孔子以谷之下种出苗,由苗生枝开花吐秀,由秀而结果成实复为种的自然循环过程,喻示学而不进,半途而废,如同谷物的违背自然法则、不能终而成实的缺憾。盖学而不至于成,是以君子当贵自勉也。【经原文】22.子曰:“后生(1)可畏,焉知来者之不如今也?四十、五十而无闻焉,斯亦不足畏也已。”【释字义】(1)后生:对少年、青年的统称。【释经义】子曰:“后生可畏,焉知来者之不如今也?四十、五十而无闻焉,斯亦不足畏也已。”(孔子说,后生的年轻一代,其势可畏,年富力强,精力充沛,足以积学而有成,若能进而不止,则可为贤、为圣、为真,其前途不可限量,将来的造就安能不如我之今日吗?是可畏也,故应重视培养之。但若人不能自勉,至四十、五十岁而仍未能道明德立,学无所成,又何足令人敬畏呢?可见人之进德修业,当在少壮之时,若过其时,精力已衰,虽悔何及。所以君子修德贵在自勉。)○后生之可畏是因为他们年轻,这是优势,但若不勤奋加力,蹉跎岁月,到四十、五十之年还未闻道修德,便是不可畏。圣人言此以警示后学者,使之能及时勉学。330
就命体而言,年轻时精足炁满,先天耗损不多,正是修心炼命,使之不断升华的大好时机。待到四、五十岁以后,先天亏损已多,太极图中的阴渐盛、阳渐消,八卦符号已变为上四道阴爻、下余两道阳爻的地泽临卦象,是日已偏西近于黄昏之时,故需重新培补元精元炁,恢复至六爻全阳的乾卦状态,使生理返还到乾健状态,在此基础上方可继续提升。就修德、修心、修性而言,中老年历经人生,阅世较深,故易于心静性稳,德性积增,这是中老年的优势。青年人因年轻气盛,涉世不深,心性容易被外境所扰、外物所牵,加之以为来日方长,将年轻作为骄傲的资本,故而易于心动意摇,懈怠苟安,这正是后生的最大弱点。大道无彼此,修德无先后,无论年轻年老,各有其长,各有其短,只要揚长避短,持恒精进,都会各有所得。只要一息尚存,小车不倒只管推,有一分耕耘,必有一分收获。德道无亲,唯予诚心,此乃天道之理,愿学人自勉!【经原文】23.子曰:“法语之言(1),能无从乎?改之为贵。巽(2)与之言,能无说乎?绎之为贵。说而不绎(3),从而不改,吾末如之何也已矣。”【释字义】(1)法语之言:法语,正理之言。符合礼德道规范的话。(2)巽(xùn)与之言:顺从自己意思的话。巽,恭顺。与,称许。(3)绎:分析。【释经义】子曰:“法语之言,能无从乎?改之为贵。巽与之言,能无说乎?绎之为贵。说而不绎,从而不改,吾末如之何也已矣。”(孔子说,凡是经文、先辈教诲之言,皆载有自然大道的真理,能不听从遵行吗?修德道贵在于修正自己不符合德性的缺点错误,改就是修,故改为最贵,只学不改等于沒学。谦恭顺耳的话,听了难道会不高兴吗?但对这些话要能分析鉴别才可贵。只喜欢好听的话而自己不加反省,只有向道之心跟从去学而不切实改正自己的不足,对这种人我也实在没有办法啊。○学修德道贵在于从与行。理通法则随,故明理为修学之始。知理后贵在行,不行不改,则是面从心不从,与德终难融和。要知梨子的滋味,唯有自己亲口去品尝,才能知其究竟。要登山峰巅顶,唯有步步攀升,才能知其高远。修学德道盖同此理。登山止步,永难极目远望;修学不行,终难真明个中妙徼。故学修贵在一个“行”字上。只说不行假把式,墙上画饼岂能充饥?【经原文】24.子曰:“主忠信,毋友不如己者,过则勿惮改。”【释字义】(1)惮:音但(dàn),通怛。怕,畏惧。【释经义】子曰:“主忠信,毋友不如己者,过则勿惮改。”(此章重出。孔子说,做人要以忠信为主,朋友都有长处应当学习,即使有不如己者,也不要有嫌弃之心。有过错不要畏惧,改了就好。)330
【经原文】25.子曰:“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释字义】(1)帅:主将,军之统帅者。(2)匹夫:一匹之夫,言其微。【释经义】子曰:“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孔子说,天下以志为最贵。三军虽以帅为主,军力以势力为胜,三军虽众,其勇在人,故能制胜者唯在人心。一介匹夫虽卑微,但若其志宏而意坚,则必不可被外物所夺。)○此章重在言志。志者,智也,炁也。故人常将志与气相连而用,谓之“志气”。内阳炁足,其志必坚。人之炁有先天与后天之别,先天精炁不足,可以用后天培补,通过性命双修,运用圣人之治的方法论,增阳去阴,清洁后天杂质,达到肾炁充盈,其炁必足,其志必坚。就德性而言,德厚志必高远,心胸宽阔,志向宏大,毅力亦坚,修学之事皆能恒且持之。志亦在修德,志从德中出。有德之人智而慧,其志也坚,撼山易,撼其志难。凡事不懈怠,不痴滞,不忧伤,有勇往直前的精神,气势如排山倒海,无坚不摧,无敌不胜。修学之事,首先看志,志是修德的先导,有志则诚,志向高远,心如天地,包容万物,与众生万物的道性同心,必与天地万物之炁相通,得道光德能之助,其气势之恢宏,人岂能以力胜之?故三军之勇在人,匹夫之志在己。匹夫虽微,其志在己,即使困之于危辱之境,则不过屈其身而已,然其心志却不悔。即使临难遇到生命的危亡,则不过杀身而已,然其意志固不可转,终不能被外境所夺。自古以来,此类可歌可泣的英烈先例知多少?至今仍流传于世。有志者事竟成。帅可夺而志不可夺,如可夺,则亦不足谓之志矣。【经原文】26.子曰:“衣敝缊袍(1),与衣狐貉者立,而不耻者,其由也与?‘不忮不求(2),何用不臧(3)?’”子路终身诵之。子曰:“是道也,何足以臧?”【释字义】(1)衣敝缊(yùn)袍:穿着破旧的丝棉袍。衣,穿。敝,坏,破烂。缊,旧丝棉絮。(2)不忮不求:忮(音质zhì),嫉妒。不忮,不嫉妒,不贪求。(3)何用不臧:臧,音藏(zāng),善,好。哪有不好的呢?【释经义】子曰:“衣敝缊袍,与衣狐貉者立,而不耻者,其由也与?(孔子说,穿着破旧的衣服,与身着狐貉皮衣的富贵中人站在一起,而不以人贵我贱而动其心,这种气度修养只有子路能做到。可见其进于道矣,故夫子称赞之。)‘不忮不求,何用不臧?’”(心里不嫉妒也不贪求,则岂能不善呢?这两句是夫子引用《诗经·卫风·雄雉》之诗,用来赞誉子路。)子路终身诵之。子曰:“是道也,何足以臧?”330
(子路得夫子这两句诗奖励之后,便自喜其能,想作为自己的座右铭而终生诵之。对这种固持已能而不再继续求进的思想,夫子又再言指出,以警示之。于是又说,大道无穷尽,岂能仅抱着这点善而止步不前,不再去进步呢?)○修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来不得半点虚假。假若得到一善、一能、一技而沾沾自喜,自以为得道而满足,那必然会裹足不前,固步自封,无疑是坐井观天,画地为牢,永远把自己禁锢在一个狭隘的缝隙里,难得真道。大道之理无穷无尽,大道之用广大无边,岂能以一时一事之善而为全德?常言有“不以一事论英雄”之说,更何况在变化万千的大道面前,岂能因一事之得而抱住不放,并终生而持之,那岂不是一种迂腐而愚痴的表现?学道无尽头,修德无止境,真修者必是学不止息,行无懈怠,活到老,学到老,谦恭处下,以万物为师,以万事为师,无休无止,方可近道,才能与德道合同。此乃学道者必有的心态,并且是应当终生遵循的自然辩证法则。【经原文】27.子曰:“岁寒(1),然后知松柏之后雕(2)也。”【释字义】(1)岁寒:岁末严冬。(2)凋:凋零。【释经义】子曰:“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雕也。”(春夏万物昌茂,至严冬之时,寒气凛冽,草木零落,独松柏挺然翠秀,不改其色。观草木之凋,而后方显松柏之挺也。)○圣人在本章以松柏喻志道精神,教人之心切切。岁寒知松柏。松柏之不惧严冬冰雪,因根扎于岩石深层,终年汲聚天地五行精华之炁,其自然属性坚强不屈,合于道性,故能既不避热,又不畏寒。虽隆冬高寒酷冷,依然苍翠如常,傲然屹立于山颠,其精神坚韧不屈,故自古至今被世人广为赞颂。许多文人皆咏诗填词,抒发对松柏的赞美之情。欧阳玄“漫题四绝”中有“下帘危坐听松涛”之句。古代传说赤松子和王乔皆是大德仙人,白居易《早冬游王屋》诗中有“若不为乔松,即须作皋夔”。此句既赞颂二仙的高风亮节,也泛指有德才、能长寿之人。今日黄帝陵所在之山称为乔山,亦有此意。以松柏精神观世观人,当太平无事时,则小人与君子无异。当遇利害或事有变异时,小人即会患祸而屈身,或因困境而改节,以至于偷生而背信,忘德而弃义。君子则挺然自持,不改其忠,威武不能挫其志,死生不能动其心,犹如松柏一般,巍然而立。所以古先辈有“时穷见义节,乱世识忠诚”之训。修德君子当学松柏之志,正气浩然,壮志凌云,积修厚德,作真正的乾乾君子,切莫像墙头草那样见风即摇,随风而倒,如此岂能为君子乎?【经原文】28.子曰:“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释字义】【释经义】“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330
(孔子说,真正明道之人不会被事物的表象所迷惑。明足以烛理,故不惑;理明则胸怀天下,能容万物,公以胜私,无私无欲,故无忧;气足以配道义,正气一身,光照内外,无私无畏,勇往直前,故无所惧。此乃学之序也。)【经原文】29.子曰:“可与(1)共学,未可与适道(2);可与适道,未可与立;可与立,未可与权(3)。”【释字义】(1)可与立:即可与同为此事。立,定心而不动摇。(2)适道:“向往而学以至于道”。适,作往字解。(3)权:衡量轻重。【释经义】子曰:“可与共学,未可与适道;可与适道,未可与立;可与立,未可与权。”(孔子说,人之所在,皆有高下之分,有德君子不分彼此,随其高下而与之。对于不能身体力行者,不为他的歧见与偏误所迷惑,这样才能与之一起适道。然而德志未稳立之前,未必能确然自守而不被外诱所扰,那样德道之性即难全立。唯有心明性定,持正自守,不被歪理偏说所迷,其道方可稳立。大道之志不仅能稳立,而且要融会变通,化而为用。若只守不化,不能权变适应千变万化的万事万物,那也不是全道。)○本章阐述学道的知道、适道、诚道、权道四者之间的关系,也是修行全道的几个阶段与过程。可与共学,知为己,同心方可与之共学。学足以明理,知正而往,不人云亦云,不随波逐流,不被外境牵着鼻子走,然后可与适道。信道笃行,持恒不懈,然后道可与立。知时措之宜,然后可与权衡变通。洪氏曰:“易九卦,终于巽以行权。权者,圣人之大用。未能立而言权,犹人未能立而欲行,鲜不仆矣。”天下万事万物变化万千,但万变不离其宗,皆是道之自然变化规律。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永无止息。万物之变皆是大道一炁的流行,根虽一,变却万,其理其法,惟有心明性圆,与道合同,才能若权通适变,顺道之自然而行,方可谓之权,权者,谓能全适于道也。学道有个由有入无、由后天主观意识之学,而进入先天慧性之用,从后天有为的显态有限之用,达到先天无为的无所不为、无所不能之用的过程。主观意识之用难以摆脱外境的干扰,难以做到完全与道适从,唯有先天慧性之用,才能玄观玄览,洞晓自然本质,故而能权之自然而然,用之毫无瑕疵。要达到这种与道合同的境界,必有一个知道、行道、固道、用道的学习与实践的过程,不可能一朝即通,更不可乱用。唯有信笃志坚,固而不变,泰山压顶不弯腰,恶风险难不回头,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大志才能渐达到权衡轻重,随机变通,不滞不拘,一切随其自然的全道之境。【经原文】30.“唐棣之华(1),偏其反而。岂不尔思?室是远而。”子曰:“未之思也,夫何远之有。”【释字义】(1)唐棣之华:唐棣树的花。330
【释经义】“唐棣之华,偏其反而。岂不尔思?室是远而。”(唐棣之华载自《诗经·小雅·常棣》,相传是周公宴兄弟时叙友情的乐歌辞。孔子在此引而用之,借以示教。偏,晋书作翩。反亦与翻同,言华之动而反也。而,语助辞。唐棣树之华虽美,终有花落叶枯之时,世间万物皆是由生而死,由兴而衰,花开花落,落叶反归其根,此乃自然之理。道而顺生,逆而归根,返本还源,归根复命,才是修德归道的真谛。尚未思道求道,岂能致道之至远呢?夫子借此言而反之,与前篇“仁远乎哉”之意相对应。圣人既未言修学之易而骄人之志,亦未言难以阻人之进。只说未之思也,何远之有?此言极有涵蓄,意思深远,读者自品之。子曰:“未之思也,夫何远之有。”这是孔子的结论,世间万事万物皆含有道德之理,就看人们会悟不会悟、会修不会修。实际上都是自己不肯用心去深思,才对世事之理看不清楚。其实,大道就在日常生活中,就在每个人的身边,就在每个人的心田上。所以说最高远的道理,也就是最平凡、最浅近的道理。我们往往把摆在眼前的事情看得漫不经心,自以为是,自以为聪明,不屑去考虑,不去按大道自然规律办事,违背自然法则,往往坐井观天,难以见到万事万物的本质,只在“道之华”表象上作文章,所以才种下失败的种子。一般把《论语》二十篇分成上下两部分,上面十篇为上论。《论语》上半部的最后一篇,也就是上论第十篇《乡党》,因为这一篇多半是记录孔子日常作人处世的态度,比较枯燥一点。事实上以现在的观点来说,也就是孔子日常生活的素描。其中可以看出他的思想和为人处世的一方面,等于研究孔子的一个结论。道解论语 卷五乡党第十□旧说共一章今分为十七①节杨氏曰:“圣人之所谓道者,不离乎日用之间也。故夫子之平日,一动一静,门人皆审视而详记之。”尹氏曰:“甚矣孔门诸子之嗜学也!于圣人之容色言动,无不谨书而备录之,以贻后世。今读其书,即其事,宛然如圣人之在目也。虽然,圣人岂拘拘而为之者哉?盖盛德之至,动容周旋,自中乎礼耳。学者欲潜心于圣人,宜于此求焉。”①按本篇实有十八节(章),其中“入太庙,每事问”一节,朱熹认为与八佾篇重出,故称十七节。【经原文】1.孔子于乡党(1),恂恂如(2)也,似不能言者(3)。【释字义】(1)乡党:家乡。古代五百户为一党,一万二千五百户为一乡。330
(2)恂恂(xún)如:恂恂,温和恭顺。如,形容词词尾,同“然”。(3)似不能言者:谦卑逊顺,慎言少言之状。【释经义】孔子于乡党,恂恂如也,似不能言者。(家乡,乃父兄宗族之所在,故孔子居于故乡时,处处谦下,不以自己贤知而先于人;不以自知而多言,给人的感觉好似无知者。其容貌辞气如此,表现出圣人德风道貌的典范人格。)【经原文】2.其在宗庙朝廷,便便(1)言,唯谨尔。【释字义】(1)便便:擅长谈论。(2)下大夫:地位低于上大夫。上大夫即“卿”。【释经义】其在宗庙朝廷,便便言,唯谨尔。(此一节,记孔子在乡党、宗庙、朝廷时的言貌。宗庙,祭祀天地祖宗的庄重之地;朝廷,政事之要处;言语必谨慎,举止必端庄,但谨而不拘,敬而有礼。)【经原文】3.朝,与下大夫(1)言,侃侃(2)如也;与上大夫言,誾誾(3)如也。君在,踧踖(4)如也,与与(5)如也。【释字义】(1)下大夫:大夫是诸侯下面的一个等级,大夫又分上大夫(又称卿)和下大夫,孔子当时的地位相当于下大夫。(2)侃侃:说话时亲和而从容不迫。(3)訚訚:音因(yín)。和颜悦色而正直恭敬。(4)踧踖:音促籍(Cuji)。踧,惊惧不安。踖,敏捷而恭敬。踧踖即恭敬而局促不夺安之貌。(5)与与:慢步行走。【释经义】朝,与下大夫言,侃侃如也;与上大夫言,誾誾如也。(孔子上朝,在君未视朝时,与下大夫言谈则和颜悦色,从容不迫;与上大夫言谈,则恭敬正直,不亢不卑。)君在,踧踖如也,与与如也。(君在朝时,则恭敬有礼,而又不拘瑾惊慌,慢步行走,神态安详,威仪适中。)【经原文】4.君召使摈(1),色勃如(2)也,足躩(3)如也。揖所与立,左右手,衣前后,襜如(4)也。趋进,翼如(5)也。宾退,必复命曰:“宾不顾(6)矣。”【释字义】(1)摈:音殡(bin)。与傧字通,接待宾客为摈。330
(2)勃如:脸色庄重的样子。(3)蹶:音决(jué)。足部动作敏捷自如。(4)襜如:音掺(chān)。古称衣裳前襟为襜。襜如,衣服整齐的样子。(5)翼如:像鸟儿张开翅膀。(6)不顾:不回头看。指客人已经走远。【释经义】君召使摈,色勃如也,足躩如也。(奉君王令去接见宾客时,神情庄重,举止言谈得体,足下动作稳健而敏捷。)揖所与立,左右手,衣前后,襜如也。(与同接待的人恭立而迎,见客时先行作揖之礼。以宾客的身份用手分左右,摈用命数之半,如上公九命,则用五人,以次传命。揖左人,则左其手;揖右人,则右其手。衣服随之而前后摆动,但整齐不乱。)趋进,翼如也。(快步前行时,自如敏捷,姿态犹如鸟儿展翼一般。)宾退,必复命曰:“宾不顾矣。”(宾客告退以后,必向君主禀报说:“宾客已经走远不再回头了。”)○此节是记孔子为君摈相之容。言遵君命之诚敬心。【经原文】5.入公门(1),鞠躬如也,如不容(2)。立不中门,行不履阈(3)。过位(4),色勃如也,足躩如也,其言似不足(5)者。摄齐(6)升堂,鞠躬如也,屏气似不息者。出,降一等(7),逞颜色,怡怡如也。没阶(8),趋进,翼如也。复其位,踧踖如也。【释字义】(1)公门:朝廷的大门。(2)如不容:好像没有容身的地方(3)阈:音域(yù)。门槛。又曰门限。(4)过位:经过国君的席位。(5)言似不足:说话声音低微,好像力气不足。(6)摄齐:齐,音咨(zī)。衣服的下襟。(7)降一等:下一级台阶。(8)没阶:下完台阶。【释经义】入公门,鞠躬如也,如不容。(进入朝廷大门时,曲身鞠躬而入,敬畏似无容身之处。)立不中门,行不履阈。(不站在大门中央,因中央为君出入之处,立中门为不尊。行不踩踏门槛,踩门槛则不恪。)过位,色勃如也,足躩如也,其言似不足者。(过位,门之中位即君之出入位,不可穿越。君虽不在,过之必敬,足不可轻入之;同时说话声音低微,好像力气不足的样子。)摄齐升堂,鞠躬如也,屏气似不息者。(进入朝廷议事大堂,先要提起衣服的下摆,使之离地而不止于绊脚栽倒而失礼。侍立于大堂听君令,静心屏息,不喘粗气。这是近临君身当有的气容肃穆。)330
出,降一等,逞颜色,怡怡如也。没阶,趋进,翼如也。复其位,踧踖如也。(议事毕出大堂之门,下了一级台阶后,才舒气解颜,恢复平日的怡然愉悦。下完台阶之后,快步走着,像鸟儿。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复其常态的从容,但仍存有敬谨之心。)○此节记孔子在朝之容。【经原文】6.执圭(1),鞠躬如也,如不胜(2)。上如揖,下如授。勃如战色,足缩缩如有循(3)。享礼(4),有容色。私觌(5),愉愉如也。【释字义】(1)圭:音规(guī)。一种上圆下方的长条形玉器。诸侯的命圭,受之于天子。这里指大夫受命出使时所持的代表君主的圭。(2)不胜(shēng):力量不够。(3)足缩缩如有循:脚步小而频促,好像沿着什么东西走一样。(4)享礼:献礼。(5)私觌:音敌(dí)。觌,见。私觌,私下相见。【释经义】执圭,鞠躬如也,如不胜。上如揖,下如授。勃如战色,足缩缩,如有循。(古时,国与国之间交往,差遣大夫都是执圭而行,作为信物,故敬谨而躬。不胜是力量不能举。夫子为鲁国大夫时,承君命去聘问邻国,执君授之圭,圭虽小,但不敢视之为小,曲身躬行,好似力不能举起那么重。执圭拱手时要平衡,执而上时手与心齐,高不过揖。执之而下时,则如以物与人一样,不失之太卑。执玉时面色庄重,战战競競。步行时脚步细而紧凑唯恐轻慢,故曳足不离地而行,好像缘物一般,脚步缩缩如循规。此段形容圣人敬君之心之至诚,心行与圭合一。)享礼,有容色。(在赠送礼物的仪式上,满脸和悦之色。仪礼曰:“发气满容。”)私觌,愉愉如也。(以私人身份会见外国君主时,便显出轻松愉快的样子。)○此一节,记叙孔子受聘于邻国之礼。晁氏曰:“孔子,定公九年仕鲁,至十三年适齐,其间绝无朝聘往来之事。”故疑使摈、执圭这两条并非孔子亲为,而只是孔子常言此礼当如此而已。【经原文】7.君子不以绀緅(1)饰。红紫不以为亵服(2)。当暑,袗絺绤(3),必表而出之。缁(4)衣羔裘(5),素衣麑(6)裘,黄衣狐裘。亵裘长。短右袂(7)。必有寝衣,长一身有半。狐貉之厚以居(8)。去丧,无所不佩。非帷裳(9),必杀之(10)。羔裘玄冠(11)不以吊。吉月(12),必朝服而朝。【释字义】(1)绀緅:緅,音走(zōu)。天青色和红青色。(2)亵服:便服。(3)袗絺绤:音珍、池、细(zhěnchīxì):穿细麻布或粗麻布做的单衣。袗,单衣。絺,细麻布。绤,粗麻布。330
(4)缁:音子(zī)。黑色。(5)羔裘:黑羊羔皮做的皮袍。(6)麑:音(ní),白色的小鹿。(7)短右袂:袂,音妹(mèi),袖子。短右袂即右边的袖子做得短一些。(8)狐貉之厚以居:狐貉的厚皮毛可以用来做坐垫。(9)帷裳:朝拜和祭祀时穿的礼服。用整幅布做成,不剪裁。(10)杀之:裁掉。(11)玄冠:黑色的礼帽。(12)吉月:阴历每月的初一。【释经义】君子不以绀緅饰。(君子不以天青色和绛色的布作衣服的镶边。)红紫不以为亵服。(君子不用红色和紫色的布做平常家居穿的便服。红、紫二色皆为贵重的颜色,专作朝服之用,不能用来做平常家居衣服。)当暑,袗絺绤,必表而出之。(炎热酷夏,以葛麻为单衣,必先内着里衣,不使皮肤外表露。这就是《诗经》里所说的“蒙彼绉絺”。)缁衣羔裘,素衣麑裘,黄衣狐裘。(这里表示衣服裹外的颜色应该相称。古代穿皮衣,毛向外,因之外面一定要用罩衣。这里“缁衣”、“素衣”、“黄衣”的“衣”指的就是罩衣。冬季天寒,则黑色的罩衣配黑色的羔羊皮袍,白色的罩衣配素白色的鹿皮袍,黄色的罩衣配黄色的狐皮袍。)亵裘长。短右袂。(居家所穿的裘皮衣欲求保暖,故而衣多长,但右袖要短,以方便作事。)必有寝衣,长一身有半。(睡眠时必着长睡衣,不可解衣而寝,又不可着常服而寢,要穿过膝至足的寢睡衣。)狐貉之厚以居。(狐貉毛深温厚,可以用作坐垫,取其暖而适体。)去丧,无所不佩。(君子服丧期满以后,所系的玉等佩器不离身。)非帷裳,必杀之。(帷裳,朝祭之服。此服是整幅布料而成,旁而无缝,如帷幕一般,故称帷裳。帷裳不能裁剪。非帷裳,必须裁剪。)羔裘玄冠不以吊。(丧主素,吉主玄。故吊丧不能着黑色羔裘戴黑色帽子,而应该换成素装。)吉月,必朝服而朝。(吉月,月朔也,即初一。此斋戒日必着朝服而上朝。孔子在鲁致仕时如此。)○此一节,记孔子衣服之制。苏氏曰:“此孔氏遗书,杂记《曲礼》,非特孔子事也。”【经原文】8.齐(1),必有明衣(2),布。齐,必变食(3),居必迁坐(4)。【释字义】(1)齐:同“斋”,斋戒。(2)明衣:沐浴之后穿的干净衣服。(3)变食:改变平时的饮食。(4)迁坐:改换平常的住处。330
【释经义】齐,必有明衣,布。(齐,即斋日。明衣,斋戒所服之衣。斋同必沐浴,浴毕,即着换洗过的干净衣服或明衣,以明洁其体,其衣以布为之,以表其洁素之心。)齐,必变食,居必迁坐。(斋日必变食,不饮酒,不茹荤,淡然以存其敬。迁坐,斋日必移其坐,移居静处,俨然以致其诚。以此清净心身,素养性命。○此一节,记孔子谨斋之事。杨氏曰:“齐所以交神,故致洁变常以尽敬。”)【经原文】9.食不厌精,脍(1)不厌细。食饐而餲(2),鱼馁而肉败(3),不食。色恶,不食。臭恶,不食。失饪(4),不食。不时(5),不食。割不正,不食。不得其酱,不食。肉虽多,不使胜食气(6)。惟酒无量,不及乱(7)。沽酒市脯,不食(8)。不撤姜食,不多食。祭于公(9),不宿肉(10)。祭肉(11)不出三日。出三日,不食之矣。食不语,寝不言。虽疏食菜羹,瓜祭(12),必齐如也。【释字义】(1)脍:音快(kuài)。切细的肉。(2)饐而餲:食物经久发臭、变味。饐,音意(yì)。餲,音爱(ài)。(3)鱼馁而肉败:鱼不新鲜叫馁,肉不新鲜叫败。(4)失饪:烹饪得不得当。(5)不时:不到成熟时的水果、蔬菜。(6)不使胜食气:不使肉超过主食的量。气,同“饩(xì)”,粮食。(7)不及乱:不要喝醉以致神志昏乱。(8)沽酒市脯:买来的酒和熟肉干。脯,干肉。(9)祭于公:士大夫参加国君举行的祭祀典礼(10)不宿肉:祭祀后所分的肉不能过夜。(11)祭肉:家祭时用过的肉。(12)瓜祭:即必祭。古人吃饭时,将所吃的东西各拿出一点,放于食具之间,以祭祀最初发明饮食的人。【释经义】食不厌精,脍不厌细。(食,饭也。精,凿也。牛羊与鱼之类,切之为脍。食精则能养人,脍粗则能害人。不厌,言以是为善。)食饐而餲,鱼馁而肉败,不食。色恶,不食。臭恶,不食。失饪,不食。不时,不食。(此几句是言不食几类腐败变色变味的食物。失饪,烹调不熟之食。不时,五谷不成,果实未熟之类。此数者皆足以伤人,故不食。)割不正,不食。不得其酱,不食。(肉割的不方正者不食。食肉必烧烹而酱,各有所宜,不酱则不食。汉陆续之母有“断葱以寸为度”之说,以取其质美,此与肉取方各暗合其意。)肉虽多,不使胜食气。惟酒无量,不及乱。(食以谷为主,以肉为辅,若食肉过多,则必使肉胜食气,反失养生之道,有害而无益。酒以与人欢聚助兴,以节而饮,不可贪杯过量,饮之太多而醉,则必乱性害命而丧德,致疾而伤生。)沽酒市脯,不食。(在市场买酒肉,必要精洁,不洁则必伤人。)330
不撤姜食,不多食。(姜,生姜。姜通神明,去秽恶,故不撤。但食之适可而止,不贪心过量。)祭于公,不宿肉。祭肉不出三日。出三日,不食之矣。(助祭于公所得的胙肉,应当日食用,不可过夜,过夜宿者,则所赐神惠即离去。家之祭肉,则不过三日。过三日则肉必腐败,而人不可食之。)食不语,寝不言。(答述曰语。自言曰言。圣人存心不二,当食而食,当寝则寝,言语必有时。肺为气主,言由心出,寝食多语则恐伤之。)虽疏食菜羹,瓜祭,必齐如也。(陆氏曰:“鲁论瓜作必。”古人饮食,无论菜蔬主食,每种各出少许,必先祭天地祖宗赐予饮食之恩,饮食思源,不忘本也。齐,严敬貌。孔子每餐虽薄物必祭,其祭必敬,由此可知圣人之诚心。)○此节记孔子饮食之节。圣人饮食尚且如此,非贪口腹之欲,只不过食以养命体而已。且食之有节,不以伤生,食以有道,每食不忘本思恩,德当如此。然而圣人之所不食,不贪口腹之欲,反而在每日每食的生活细微中,常戒之于心,祭之以敬,心胜欲而不暇择也。由此而知圣人之德其大无外,其小无内,时时事事,皆以德而行之。学者当以圣人日常行德之细微处效法之。【经原文】10.席不正,不坐。【释字义】(1)席:坐席。古代没有椅子和凳子,做作铺在地面的席子上。【释经义】席不正,不坐。(圣人心安于正,故于位之不正者,虽小而不处。) 【经原文】11.乡人饮酒,杖者(1)出,斯出矣。乡人傩(2),朝服而立于阼阶(3)。【释字义】(1)杖者:拄拐杖的人。这里指老人。(2)傩:音挪(nuó)。谓古时腊月驱逐疫鬼的仪式。(3)阼阶:阼,音做(zuò),祭祀时所升之阶。阼阶,堂前东阶。古代宾主相见,宾升自西阶,主人立于东阶。【释经义】乡人饮酒,杖者出,斯出矣。(同本乡人在一起举行酒宴,散席后让老人先出,自已才可离开。此乃敬老之心。)乡人傩,朝服而立于阼阶。(乡人举行逐疫仪规,必身着朝服而立于东阶。无所不用其诚敬也。)○此节是记孔子居乡里入乡随俗之事。圣人与庶民同俗,不以圣者自居,同俗同尘而心不尘,惟一颗至诚的德心而已。330
【经原文】12.问人于他邦,再拜而送之。康子馈药(1),拜而受之。曰:“丘未达(2),不敢尝。”【释字义】(1)康子馈药:康子,鲁大夫。馈,赠送。(2)达:了解,通晓。【释经义】问人于他邦,再拜而送之。(孔子与人交往,皆出于诚心而不欺。如所交的人在异地他邦,当遣使去问候,使者临行前必拜两次而送之,如亲见其友人一般,不以其在远方而不诚敬。)康子馈药,拜而受之。曰:“丘未达,不敢尝。”(季康子送药给夫子,夫子拜而受之说,我不懂此药药性,不知所疗何病,故不敢尝。)○古有“凡赐食必尝以拜”之礼。药未达则不敢尝。受而不饮,则愧人之赐,故告之如此。然则可饮而饮,不可饮则不饮,皆在一个中字。大夫有赐,拜而受之,礼也。未明不敢尝,谨行也。必告之,直也。此一节记孔子与人交往之诚意。【经原文】13.厩(1)焚。子退朝,曰:“伤人乎?”不问马。【释字义】(1)厩(jiù):马棚。【释经义】厩焚。子退朝,曰:“伤人乎?”不问马。(马棚着火被焚。夫子退朝后忙问:伤人了沒有?而未问马如何。并非圣人不爱马,而是以人为重,恐伤人之意,故未暇问马之事。盖贵人贱畜,理当如此。)【经原文】14.君赐食,必正席,先尝之;君赐腥,必熟而荐(1)之;君赐生,必畜之。侍食于君,君祭,先饭。疾,君视之,东首(2),加朝服(3),拖绅(4)。君命召,不俟(5)驾行矣。【释字义】(1)荐:上供。(2)东首:头朝东。(3)加朝服:把上朝时的衣服加盖在身上,以不失礼于君主(4)拖绅:腰带向下拖着。(5)俟:音似(sì)。等待。【释经义】330
君赐食,必正席先尝之;君赐腥,必熟而荐之;君赐生,必畜之。(夫子事君极其敬谨。君主所赐之熟食,必先正坐而尝之,再分赐于他人。正席先尝如面对君食一般敬重。君所赐之生肉,煮熟之后,必先进供于天地祖宗。君王所赐之畜生之类,必念君之惠,念生之怜,不敢杀之,而当精心畜养。)侍食于君,君祭,先饭。(周礼有“王日一举,膳夫授祭,品尝食,王乃食”。故服侍于君王,君祭祀前不能食,而己不祭则先食之,似若为君食也。)疾,君视之,东首,加朝服,拖绅。(或若有疾,而君来视,则移身于南牅下东首,使君得以南视之。东为生气之方,首向东以受生气。病卧不能着衣束带,又不可以亵服见君,故加朝服于身,又引大带于上,犹如着朝服面君一般,敬之至也。)君命召,不俟驾行矣。(夫子身为大夫,若君有命召见,则即刻赴命,不等驾好车马就先步行走了。)○此一节,记孔子事君之礼。【经原文】15.入太庙,每事问。【释经义】○本节与前重复,故不再解。【经原文】16.朋友死,无所归(1),曰:“于我殡。”朋友之馈,虽车马,非祭肉,不拜。【释字义】(1)归:归宿。这里指安排后事。【释经义】朋友死,无所归,曰:“于我殡。”(朋友以义为合,其死后无人办理丧事,我为人友当时必为之料理入殡。)朋友之馈,虽车马,非祭肉,不拜。(朋友有通财之义,互相间必有馈赠,故其财礼虽有车马之重亦不拜。朋友赠祭肉则拜者,敬其祖考,同于己亲也。非祭肉则不拜。) ○此一节记孔子交朋友之义。【经原文】17.寝不尸(1),居不容(2)。见齐衰者,虽狎(3)必变。见冕者与瞽者,虽亵(4)必以貌。凶服者式之,式(5)负版者(6)。有盛馔,必变色而作。迅雷风烈必变。升车,必正立,执绥(9)。车中,不内顾,不疾言,不亲指。【释字义】(1)不尸:不像死尸一样仰卧。(2)不容:不必使容貌像上朝时那样严肃。齐衰(zīcuī):孝服。(3)狎:音侠(xiá),亲近。(4)亵:音谢(xiè),轻慢,亲近而不庄重。平常的会见。330
(5)式:同“轼”,车前的横木,供扶手用。此处作动词。古人在车上表示敬意时就将身子向前俯,用手扶住轼。(6)负版者:背着国家产籍图册的人。版,国家的图籍。(7)盛馔:音转(zhuàn)。丰盛的筵席。(9)绥:车上的绳索,上车时用手拉着。【释经义】寝不尸,居不容。(寢睡时不能像死人那样,不使惰慢之气入四体,虽是躺卧休息,心意亦自收敛。平日居家,容仪自然如常,安然自适,不必像祭祀、见宾客那样修仪容。)见齐衰者,虽狎必变。见冕者与瞽者,虽亵必以貌。(见到家有丧事之人,虽平日关系亲近,此时也要面带忧色相待。见到冠冕之人与盲人,亦必礼貌待之而不敢轻慢。)凶服者式之,式负版者。(驾车时见穿丧服之人手扶住轼,以示致哀。式,车前横木。古人在车上表示敬意时就将身子向前俯,用手扶住轼。负版,持着国家产籍图册的人。式此二者,哀有丧,重民数也。人为万物之灵,而王者之所天也,故周礼有“献民数于王,王拜受之”。)有盛馔,必变色而作。(有丰盛的酒席,一定神色庄重表示谢意。非以其馔也,敬主人之礼也。)迅雷风烈必变。(当遇迅雷烈风暴雨等天气骤变时,皆是天之怒变于人,必怀以畏惧之心,以敬天之怒变。《史记》曰:“若有疾风、迅雷、甚雨则必变,虽夜必兴,衣服冠而坐。”此一节,记孔子容貌之变。)升车,必正立执绥。(绥,手执挽上车之索。古时乘车时必正立执索而上,身不能偏斜。古人认为:“正立执绥,则心体无不正,而诚意肃恭矣。”可见君子庄敬无所不在,升车之正则见于此也。)车中,不内顾,不疾言,不亲指。(内顾,即回头看。孔子乘坐在车中,不回头看,不急遽发言,不用手指指划划。《礼》曰:“顾不过毂。”故此三者皆是失容,且易惑人视听,故夫子不为也。)○此一节,记孔子升车之容。人的外容之正源自内心之正,事虽细微毫末,理却同之天地。今人在现实生活中多不拘小节,学者也往往以为小小不然而轻忽之,其不知小中含大之理。大作之于细,德行之于微,修心修德虽大如天地万物,但却必从小事做起。高楼大厦虽接云端,却是从粒土垒基而起。圣人之德其大无外,其小无内,无处不在,无事不是,皆是德性的自然流露。学者以小见大之理在日常生活中处处皆是,只是人们常常轻忽了它,未行未悟其理,故而失去了许许多多修德的妙机。以上各章记载圣人谨小慎微,以正其德所表现出的桩桩件件,学者当从中受之为教益。【经原文】18.色斯举矣(1),翔而后集。曰:“山梁雌雉(2),时哉时哉!”子路共(3)之,三嗅(4)而作。【释字义】(1)色斯举矣:色,脸色。举,鸟儿飞起来。此处的文字疑有脱误。(2)雉(zhì):野鸡。时哉:时运好啊!(3)共:同“拱”。拱手、抱拳。330
(4)三嗅:三闻其声而嗅其气息。【释经义】色斯举矣,翔而后集。(鸟见人的颜色不善,则会飞去,回翔审视而后下止。人之见机而作,审择善处,亦当如此。)曰:“山梁雌雉,时哉!时哉!”子路共之,三嗅而作。(山梁上的雌野鸡正在饮啄。时哉!时哉!是言雉之鸣叫、饮啄正得其时,有好的象征。子路闻声拱手抱拳,但不明其意,以为物而共具之。孔子三嗅其气而起,而知其雉所在的踪迹,此乃圣人之心通万物,感而遂通,而知雌雉其时的生养之机,亦是万物生发之时。《诗经》将“嗅”作戛,谓雉鸡的鸣叫。“嗅”,通臭。《说文》曰:“臭,禽走,臭而知其迹者,犬也。从犬,从自。”自,古作鼻字。臭,后人加口为嗅。)○此章似有缺遗文句,前后连接不上,故作解不可强为之说。道解论语 卷六先进第十一□共十五①章此篇多评弟子贤否。胡氏曰:“此篇记闵子骞言行者四,而其一直称闵子,疑闵氏门人所记也。①“五”原“七”,据清仿宋大字本及正文改。【经原文】1.子曰:“先进(1)于礼乐,野人(2)也;后进于礼乐,君子(3)也。如用之,则吾从先进。”【释字义】(1)先进:指先学习礼乐,在礼乐方面有所长进。(2)野人:在野的平民。(3)君子:本谓贤士大夫,此处反喻贵族子弟。【释经义】子曰:“先进于礼乐,野人也;后进于礼乐,君子也。(这是孔子引用当时社会上礼德沦丧,是非颠倒所流行的话:先进于礼乐,文质得宜,今反被称为是野人。后进于礼乐,文过其质,今反被称为君子。可见周代末期文胜于质的状况。)如用之,则吾从先进。”(如若用之于礼乐,我宁愿先进于礼乐,做这样的“野人”。)○本章孔子既述春秋时人对礼乐之言,又自言其执礼不避时流的讥讽,圣人之心盖欲损过以就中也。330
以春秋时礼德滑坡、正反颠倒的状况为镜,反照当今人类社会的观念,就可见,其正反颠倒之状恐已有过之而无不及了。不仅礼乐之文已不见踪影,礼德之质也少为人知,礼德这个五德中的最底线,已经滑到了谷底,确实到了老子在《德道经》中所指出的“攘臂而乃之”的时候了。当今社会,人们崇尚文之华,轻视道德之实;追求虚表,不重品质,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然物极必反,否极泰来。复归中华道德文明的春天,必先从复归礼德起步,将颠倒了的真理重新颠倒过来,使人们从心灵中恢复礼德的光明,这才是复兴中华文明的必由之路。一个连起码礼德文明都不讲的民族,最终是沒有前途可言的,即使再先进的物质文明,迟早也会败落,唯有有道德的民族,才可以久立于世界民族之林,此乃自然之理。【经原文】2.子曰:“从我于陈、蔡者,皆不及门(1)也。”德行:颜渊,闵子骞,冉伯牛,仲弓。言语:宰我,子贡。政事:冉有,季路。文学:子游,子夏。【释字义】(1)不及门:不在门下了,离开自己了。门,这里指设家塾教育弟子的地方。(2)白圭:一种玉器。《诗经·大雅·抑》有云:“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为也。”【释经义】子曰:“从我于陈、蔡者,皆不及门也。”(陈、蔡是两个国名。昔时楚昭王聘孔子,孔子应聘经过陈、蔡二国之间时,陈、蔡的大夫认为孔子是圣人,若事奉于楚,楚国必然强盛起来,必对陈、蔡二国不利。于是便派人将孔子围困起来,以至于绝粮,这是孔子所遭之厄。由此孔子追思说,我遭厄于陈、蔡两国期间,跟随我的那些学生,现在都不在我这里了。这是夫子追思那段往事,不忘其患难相从之意。)德行:颜渊,闵子骞,冉伯牛,仲弓。言语:宰我,子贡。政事:冉有,季路。文学:子游,子夏行,(后来弟子们根据孔子上面的话记述了昔之从夫子学道者十人,其人各有所长,分为四类:长于德行的,有颜渊、闵子骞、冉伯牛、仲弓。长于言语的,有宰我、子贡。长于政事的,有冉有、季路。长于文学的,有子游、子夏。当然孔子的学生中贤能者固然不止此十人,而此十人皆是跟随孔子同患难于陈、蔡的。)【经原文】3.子曰:“回也非助我者也,于吾言无所不说(1)。”【释字义】(1)说:喜悦。【释经义】子曰:“回也非助我者也,于吾言无所不说。”孔子说,门人弟子在教学问辩之际,常有许多好的见解,对我有启发和帮助。为何又言颜回非助我者呢?人必有疑而后有所问,颜回对我所教之言,无不心领神会,契合于心,默识心通,故而无疑;既无所问,所以于我无助。)○天不言之高,地不言之厚,大德之圣人从来都是谦逊处下,虚心好学。虽德才超凡,常谆谆教人,但又不耻于学,教学相长,穷理不休。故圣人之德无量,圣人之才学无限。330
【经原文】4.子曰:“孝哉闵子骞(1)!人不间(2)于其父母昆弟(3)之言。”【释字义】(1)闵子骞:孔子的学生。(2)间:非议,挑剔。(3)昆弟:即兄弟。【释经义】 子曰:“孝哉闵子骞!人不间于其父母昆弟之言。”(孔子深赞闵子骞之孝德。亲恩至大,为人之子不可不孝,然而真孝者有多少?对于有亲情的父母兄弟尽其孝友之理,人皆能信之而无异辞,但能像闵子骞那样发之于心而行于外,真尽其孝友之实者,世间确不多见了。故而夫子叹而赞美之。)【经原文】5.南容(1)三复白圭(2),孔子以其兄之子妻之。【释字义】(1)南容:孔子的学生。(2)白圭:一种玉器。此处是指《诗经·大雅·抑》中有关白圭的四句诗:“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为也。”【释经义】南容三复白圭,孔子以其兄之子妻之。(南容每日三次诵读《诗经·大雅·抑》中关于白圭的四句诗,其意是说,白圭之玉若玷缺了,尚可再磨,若言语有错,则不可追回了。诗中之意在于歌颂白璧无瑕的美德,并教人要谨言。南容常怀白圭之志,实为君子才能做到,深得孔子的称赞。故夫子以其兄之女许之为妻,以择配其贤。)○修身者当以南容为榜样,谨言慎言,方能日日精进。人之犯过,唯以口过为甚。人的一张嘴巴每日不停歇地说话,但嘴巴只是工具而已,主宰它的却是心。嘴忙即心不闲,心不正言即偏,心不静言即躁。人平日因言语不当而惹的麻烦何其多哉!,所造的口业更是不计其数。观今人之言,与人争吵的恶言,怨恨生气的咒语,忌嫉别人的愆辞,高傲卑人的狂言,不干净的污言秽语等等,多不胜数,如影随行,不离须臾。只是今人不明慎言之理,以为说就说了,图一时阴我心的满足,而不知所发出的恶言必伤于人,亦损于已之心德,其恶果不仅反映在现实中,更存于太极黑鱼里,种下的祸根迟早要发芽结果,苦果来临时则悔之晚矣。故圣人一贯教人要慎言、谨言、少言、简言,不得已而言,意皆在于养德免祸。慎言看似易,但真做到却甚难。言由心发,唯有时时修德克已,心常清静,无私无欲,方可言出必正,言之有理,言而谨慎。这是一个长期的磨炼过程,当像南容那样,日复三次,时时省察,久之必会成为慎言的君子。【经原文】6.季康子问:“弟子孰为好学?”孔子对曰:“有颜回者好学,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则亡。”330
【释字义】(1)季康子:鲁国大夫。(2)亡:即无。【释经义】季康子问:“弟子孰为好学?”孔子对曰:“有颜回者好学,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则亡。”(季康子问孔子说,夫子的学生众多,不知弟子中谁最学?孔子回答说,唯颜回最好学,但不幸他短命而亡。至今再沒有像颜子那样的好学者了。孔门之学子众多,夫子独称颜子好学,可见真好学之不易。)【经原文】7.颜渊死,颜路(1)请子之车以为之椁。子曰:“才不才,亦各言其子也。鲤(2)也死,有棺而无椁。吾不徒行以为之椁(3)。以吾从大夫(4)之后,不可徒行也。”【释字义】(1)颜路:颜渊的父亲,也是孔子的学生。名无繇。少孔子六岁,孔子始教而受学。(2)鲤:孔子的儿子孔鲤。孔鲤死时五十五岁,时孔子七十岁。(3)椁(guǒ):棺材外面的套棺。(4)从大夫之后:跟在大夫的后面。这是孔子自谦的一种说法。意为:我也曾经是大夫。【释经义】颜渊死,颜路请子之车以为之椁。(颜渊死后,其父颜路无钱给其子买外椁,便向孔子提出把他的车卖掉,以给颜渊买椁厚葬。)子曰:“才不才,亦各言其子也。鲤也死,有棺而无椁。吾不徒行以为之椁。以吾从大夫之后,不可徒行也。”(孔子回答说,人之生子,无论有没有才,在为父者眼里皆视之为子,为父之情都一样。我的儿子鲤死时,也是有棺无椁,我沒有卖车以买椁,是因为我作为大夫常受命于君事奉公事,不能无车而步行。我既沒有为我的儿子卖车而买椁,怎么能为颜渊而卖车呢?)○君子行礼,当与则与,不当与则不与,不可强为。君子用财,当视义之可否,岂能独视有无乎?【经原文】8.颜渊死。子曰:“噫(1)!天丧予!天丧予!”【释字义】(1)噫:伤痛声。【释经义】颜渊死。子曰:“噫!天丧予!天丧予!”(孔子对颜渊曾寄予很大期望,今颜渊已死,他悲哀至极,悼道之无传,如天之丧己一般,连声悲叹道:天丧予!天丧予!老天要我的命啊!老天要我的命啊)330
【经原文】9.颜渊死,子哭之恸(1)。从者曰:“子恸矣。”曰:“有恸乎?非夫人(2)之为恸而谁为!”【释字义】(1)恸:音同(tòng)。极其悲哀,指痛哭。。(2)夫人:这个人,指颜渊。【释经义】颜渊死,子哭之恸。从者曰:“子恸矣。”(颜渊死后,孔子悲恸过哀。随从他的学生说,夫之哀过矣。)曰:“有恸乎?(是时夫子哀伤之至,自已尚不知,才问他身边的人说,我果然哀慟过分了吗?)非夫人之为恸而谁为!”(即使有恸亦是理之当然。吾不为此人恸又为谁恸呢?这是夫子为又逝去一位得意门生而惋惜。)○圣人亦有情,但其情合天理,为道不为私。此章言孔子为颜渊之死而可惜,爱生之情深,为失去一位良才,哭之亦合情,此恸非常人之可比。痛惜之至,施当即可,皆情性之正也。【经原文】10.颜渊死,门人欲厚葬之。子曰:“不可。”门人厚葬之。子曰:“回也视予犹父也,予不得视犹子也(1),非我也,夫二三子也。”【释字义】(1)予不得视犹子也:我不能像安葬自己的儿子那样安葬颜渊。厚葬颜渊是不合于礼的。【释经义】颜渊死,门人欲厚葬之,子曰:“不可。”(颜渊死后,孔子的学生想给予厚葬。孔子得知后说,不可以这样。丧礼本应量其家之有无而定,贫而厚葬,是不循礼的表现。故夫子制止之。)门人厚葬之。(门人不听孔子的话,而遂后葬之。)子曰:“回也视予犹父也,予不得视犹子也,非我也,夫二三子也。”(孔子说,颜回虽是我的学生,但其平日与我恩义兼尽,视我如父,我却沒能视他如子。我的儿子孔鲤死后,衣棺椁皆得其宜,今回之葬则不得像我儿子一样,而使我心中不安。此并非我之所为,都是你的那班同学办的事啊。所以我于心不平,恐颜回在地下也不得安心。孔子在此叹颜子未得到像自己儿子一样丧葬,为此事而深为内疚,也是在指责那些主持厚葬的门人。)○圣人爱生如子之情如此也。【经原文】11.季路(1)问事鬼神(2)。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敢问死。曰:“330
未知生,焉知死?”【释字义】(1)季路:即是子路,因其为季氏家臣,故谓之季路。(2)问事鬼神:求问事奉祭祀之事。【释经义】季路问事鬼神。(子路求问事奉祭礼鬼神之道。)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孔子说,明则为人,幽则为鬼,不明人道,岂能明神道?做人的道德尚不具备,岂能事奉神鬼之道?)敢问死。曰:“未知生,焉知死?”(子路又说,人皆有死,学生大胆请问死之道又如何?孔子说,人必有生而后有死,还不能明白人从何而来?为何而来?来到人世间干什么?这些道理都不懂得,安能返终而知其死之所以然?欲知其死,先明其生。)○生死事大,人命关天。子路问事鬼神之事,是想求教事奉祭祀之意。又问人死之事,不可不知。这两者看似并无必然联系,实则其理为一。不能以诚敬心以事人,则必亦不能事奉鬼神;未知人之何以有生,则必不能知其所以为死。天下万物,皆含阴阳,一阴一阳谓之道。道以阴阳运化万物,故万物必有显与隐,阴与阳,黑与白、性与命、生与死等等相对的概念,看似是二,实则为一,万物是阴阳合一,人体性命亦是一个复合体。由性领命,性命合一,阴阳同存,构成了人体这个太极阴阳模式。人在娘胎期,一炁混元,先天而生。初生之后,及至幼儿、少年十五六岁时,性命圆成,构成为乾卦。渐至成熟之后,先天一爻开始消耗破损,直至中年、老年,先天赐予的性命元阳之炁耗尽,终而成为坤卦的纯阴之体,性命分离,死亡降临。故圣人教人修性命,其意在于保阳涤阴,增阳去阴,用德道之光炁能量不断滋养性命,使之减少损耗,修爻补漏,从而达到祛病延年,健康长寿,乃至长生久视之道。常人终日追求物欲享受,只以昂贵的营养品、补药去求保生命的健康,而不知后天五谷只能养命体于一时,惟有道德才是滋养性命的上乘食粮。而且后天饮食更无法滋养补充性体系统生命的需要,因而人类常常会发生各类疾病,短命而亡。究其根本原因有二,一是不修德性,德能沒有供养之源;二是虽有德能之源,自身摄取道光德能的门窗沒有打开,全身经络穴位不畅,宇宙间最好的高级食粮无法运送到体内。故先辈们从来教导后人都是强调性命双修,不可偏颇,缺一皆难保全性命。幽明始终,性命存亡,本无二理,但学之有序,行之有方,唯以德道之理与圣人之治的方法论合一,勤而习之,持而恒之,方可知死生之道。知生之道,则知死之道;能尽事人之道,才能尽事神鬼之道。所谓神鬼之道,即阴阳变化的自然法则,生人死鬼,一而二,二而一者也。做人做鬼,生而死,死而生,不过自然阴阳的运化而已,惟看人自已如何去选择?求生乎?求死乎?全在于心,全在于德。【经原文】12.闵子侍侧,誾誾(1)如也;子路,行行(2)如也;冉有、子贡,侃侃如(3)也。子乐。“若由(4)也,不得其死然。”【释字义】(1)訚訚:音阴(yín)。和悦而正直的样子。(2)行行:音杭(hàng)。刚强勇猛的样子。330
(3)侃侃:温和快乐的样子。(4)由:仲由,字子路。【释经义】闵子侍侧,誾誾如也;(闵子骞侍立于夫子身旁,其气象外和内刚,显示出君子和悦而正气的样子。)子路,行行如也;(子路的气质显得刚强有余,柔和不足)冉有、子贡,侃侃如也。(冉有、子贡的气质则是温和快乐,潇洒从容。)子乐。(此四子的气质虽各不相同,但都贵德而修,皆天下之英才,故夫子欣然而乐。子乐者,乐在得英材而教育之。)“若由也,不得其死然。”(不过,孔子又道,四子中唯子路刚强,有取祸不得善终之忧,若能克去其偏则可免。夫子以此警戒之。)○本章圣人言刚柔,教诫过刚之患。子路刚强,有不得其死之忧,故夫子警戒之。其后子路果然战死于卫孔悝之难。大道生一,一者,德也,中也,至柔也。此柔中有刚,刚中有柔,是道德中和之炁的外显。德丰之人皆是外圆内方,中和气足,待人和蔼可亲,平易近人,慈眉善眼,风貌堂堂。处事不偏不倚,不急不躁,善始善终,圆融通达。德不足之人,德性不纯,心身中阴性杂质尚未彻底清理,阴我心主宰性命,阴丁火胜于丙阳火,故而必显露于外,著于五官容貌中,形于言语表情中,做人处事,持盈揣锐,自恃其高,待人傲气,表现出一种过刚急躁,缺少中和柔性,故而凡事往往不合事理,不仅与事无补,同时对已之性命亦会造成损伤。老子在《德道经·至柔》章中说:“天下之至柔,驰骋于天下之致坚。”在第五章中说:“故强良者不得死”。圣人从来教人要处下处柔,戒除过急过刚。刚者易折,柔者长存,此乃世间万物之理,修德者必从日常做起,处柔抑刚,不断积德累善,去阴增阳。当德能具足,丙阳火之炁充盈之时,即可阴阳平秘,刚柔相济,则合德道也。【经原文】13.鲁人为长府(1)。闵子骞曰:“仍旧贯(2),如之何?何必改作?”子曰:“夫人不言,言必有中。”【释字义】(1)鲁人为长府:鲁国的执政者要改修长府。为,改修。长府,仓库名。(2)仍旧贯:沿袭老样子,依旧按原样别动。仍,因,照着。【释经义】鲁人为长府。(鲁人要造新的仓库。)闵子骞曰:“仍旧贯,如之何?何必改作?”(闵子鶱见此事后说,鲁已有旧仓库,藏财货足够用了。治国以节用爱民为要,新建必然劳民伤财,不如把旧仓库稍作修葺,何必大动土木呢?)子曰:“夫人不言,言必有中。”(闵子之言甚善,孔子称赞说,闵子平时不妄言,言则必在理。)○言不妄发,发必当理,惟有德者能为之。330
【经原文】14.子曰:“由之瑟奚(1)为于丘之门?”门人不敬子路。子曰:“由也升堂(2)矣,未入于室也。”【释字义】(1)由之瑟奚:子路之名。瑟:古代一种拨弦的乐器。奚,作何字解。(2)升堂、入室:堂,厅堂。室,房室。先入门,次升堂,最后入室,比喻做学问由浅入深的几个阶段。【释经义】子曰:“由之瑟奚为于丘之门?”(孔子说,子路好勇,所以他弹出的琴声中常带有壮鄙杀伐之声,这是他体内中和之气不足,刚勇之气有余的外露。言其声之不和,其气质不正,中和不足,故其发声如此。)门人不敬子路。子曰:“由也升堂矣,未入于室也。”(门人因听夫子对子路的批评之言,便对子路生不敬之心,夫子看到弟子们盲从的毛病,就解释说,你们不可看轻人啊,我批评子路是勉励激发他,实际上子路鼓瑟之成就,已进入厅堂了,不过还未进入于室中而已。)○升堂入室,喻入道之次第。言子路之学修,已迈入正大高明之域,但还未深入到精微玄微之境。这就好像由大门进入厅堂,但还未进入内室一样。学无止境,修无止期,学修德道是终生大事,既不可以一时之得论英雄,亦不可以一时之失而丧志,无论得与失,长与短,皆是修道过程中的小插曲,是在所难免的,何须患得患失?唯有登至山颠,达至彼岸才是终极大目标。修道路上多风险,动有阴魔作障缘。所以有志于道者,必须树立起宏愿大志,以锲而不舍的精神,过不气馁,得不骄人,有错即改,步步为营,不计一时一事之得失,跌倒再爬起,勇往直前,方可由有识有为渐达无心无为的先天佳境。【经原文】15.子贡问:“师与商(1)也孰贤?”子曰:“师也过,商也不及。”曰:“然则师愈(2)与?”子曰:“过犹不及。”【释字义】(1)师与商:即颛孙师(子张)。商,卜商(子夏)。二人都是孔子的学生。(2)愈:犹如胜字。【释经义】子贡问:“师与商也孰贤?”(子贡问孔子说,颛孙师、卜商二人中,谁的德才更好?)子曰:“师也过,商也不及。”(孔子回答说,两人中颛孙师才高意广而好为苟难,故常过中。卜商诚信谨守,但规模狭隘,故常不及。)曰:“然则师愈与?”(子贡又问说,师既是有过,商既是不及,是否师比商强呢?)子曰:“过犹不及。”330
(孔子回答说,不然。道以中为度,所以不及者不是中道,太过者也不是中道,太过与不及皆不合道。)○道以中庸为至。贤知之过,虽胜于愚与不肖之不及,但就道性而言,仍然是失中之一也。中者,一也,德也。就其体而言,它是自无极而出的混元一炁状态,无物无象,但象数理炁却尽含其中,故而是万物之母。此一犹如婴儿在母腹之状态,是阴阳未判的先天全息状态,是精炁神圆融合一的状态。就其理性而言,中就是刚柔相济,柔中藏刚,刚中含柔,不过又不及,中而庸之。就太极而言,中就是居于核心一圆点上,不偏不倚,不偏阴,不偏阳,居中把握阴阳两侧。中者之为德,是五德全备,德性具足,与道相合的上德境界。在德性尚未全足的五德修持阶段,仁义礼智信五种德性元素欠缺之时,人在思维、容颜、应事等日常表现中,就会显露出太过与不及的两种极端,不偏于左,即偏于右,失之偏颇,皆是德性不足的必然。故而修德贵乎中,离中即离道,差之毫厘,缪以千里。所以自古圣人教人,旨在抑其太过,引其不及,补其不足,损其有余,皆在于要人归于中道而已。【经原文】16.季氏富于周公(1),而求也为之聚敛而附益(2)之。子曰:“非吾徒也。小子鸣鼓而攻(3)之,可也。”【释字义】(1)季氏富于周公:鲁大夫。周公:成王之叔,有大功,位冢宰。(2)聚敛而附益:催收赋税以益其富。附益,增加的意思。(3)鳴鼓而攻:鳴鼓,击鼓。鼓在作战时用于号令进攻,故此处是公开声讨的意思。攻,责伐,声讨。【释经义】季氏富于周公,而求也为之聚敛而附益之。(周公是王室至亲,有大功位,其禄厚而富有得其宜。而季氏仅是诸侯之卿,其富却过于周公。孔子的学生冉求身为季氏之宰,还为季搜刮赋税,以帮季氏增益其富。事实可参阅《左传》哀公十一年和十二年文。季氏要用田赋制度,增加赋税,使冉求征求孔子的意见,孔子则主张“施取其厚,事举其中,敛从其薄”。结果冉求仍旧听从季氏,实行了田赋制度。)子曰:“非吾徒也。小子鸣鼓而攻之,可也。”(孔子知道冉求的作为后,非常生气地责斥说:冉求不是我的学生了,你们这些后生可以大张旗鼓地去声讨他了。在此夫子使其小辈学生公开声讨,以示儆后学。)○本章圣人对他的学生冉求助富为恶的行为深责之,诛绝之,以正德教之名。由于冉求之昧,夫子不得不如此严处。然而师严而友亲,虽己对冉求绝之,而犹使其他学生声讨而图正之,亦儆示后学从中记取教益,以明其理,以正其心,可见圣人爱生之心。冉有不辨善恶,以政事之才施效于季氏之恶富,可见其不善至于如此。这都是由于其心不明,不能反求诸身,而又急功于仕途的缘故。道性至善,德性至公。大道的基本法则,就是损有余而补不足,富余者舍之,不足者补之,此即所谓“天下为公”330
之理。故自古大德圣人,皆是抑富而济贫,助弱而制强,佑善而斥恶。天道自然从来都是遵行平衡法则,在运行中使阴阳平衡,使自然界万物平稳而持恒地运转,才能使天地万物有序而长存。人之道则相反,损不足而补有余,这是违背自然规律的倒行逆施。于是便造成贫富过分悬殊,耕者无其田,生计难维系,民心必生乱,社会必不宁。修德就是树公心,去私欲,在明理的前提下,自觉地去为善、施善,同情弱者,济助贫者,方为正理。但观今人,锦上添花者多,雪中送炭者稀。富贵门前车马多,贫寒柴门路人断。人心多是趋炎附势,追权附贵,攀高贱下。这种现象充分反映了人们已被物尘昧心,丢失了为人的本善之性。这是道德滑坡,是非颠倒的恶性循环。故圣人皆在大声疾呼道德,以德医救人心之病,使人类心身都得到健康。【经原文】17.柴也愚(1),参(2)也鲁,师也辟(3),由也喭(4)。【释字义】(1)柴也愚:高柴,孔子的学生。愚,明智不足。(2)参:参即曾参。(3)师也辟:师,是颛孙氏。辟,偏颇。(4)由也喭:由,是仲由。喭,读烟(yàn),通“唁”、“谚”。鲁莽粗俗之意。【释经义】柴也愚,(以下四句是孔子指他的四个学生的不足。高柴之性,谨厚有余而明智不足,是以谓愚。愚者,知不足而厚有余。《家语》记其有“足不履影,启蛰不杀,方长不折。执亲之丧,泣血三年,未尝见齿。避难而行,不径不窦”。可以见其为人之愚矣。)参也鲁,(曾参之性,迟钝而少机敏,所以说他鲁。)程子曰:“曾子之学,诚笃而已。圣门学者,聪明才辩,不为不多,而卒传其道,乃质鲁之人尔。故学以诚实为贵也。”师也辟,(颛孙师的习性则偏颇固执,缺少至诚,故称之为辟。)由也喭。(仲由之性,鲁莽粗陋,而缺少温润文雅之美,是称为喭。) ○夫子指出四个学子的禀性之偏,给予明指,以使其自知自励。常言道:“百人百性,千人千面”,是说天下人的面貌各各不同,正像世间万物一样,绝无完全相同、一丝不差之物。即使览尽天下所有树木的叶片,虽外观无大异,但树叶的纹络及质地,却并无完全如一的。为什么?因为万物皆为大道一炁所生,物所吸纳的炁质不同,所处在的时空点不同,故而决定了万物的千差万别。人的禀性亦是如此。各人与生俱来的本性中,携带着以往久远历史时空中积累的厚薄不同的德性,和代代宗亲脉系所承传的不同的阴阳属性基因,加之后天主观世界中各不相同的教养熏陶,以及自我积习的堆砌,从而造就了人本性的聪明或愚钝、文雅与粗俗、爽朗与拘谨、大度与小气等等的差异。330
人本性中的种种弱点,皆与每个人的五德、五炁、五脏相对应。缺仁德者,肝阳木之炁不足,仁善心必少,性情少温和,易患肝胆疾病。少义德者,肺阳庚金之炁不足,必不能见义宜行,多行不义,易患肺及气管之疾。缺礼德者,心丙阳火之炁必不足,为人粗俗少雅,性情急躁,易发心血管系统疾病。智德缺失者,肾壬阳水炁必不足,多愚多疑,贪色好酒,肾与泌尿系统多病。信德不足之人,缺乏诚信,为人不忠,脾阳戊土之炁必不足,易患脾胃消化系统诸病。观身而知道。人的禀性与命体合一,故互为补充,相依相辅。性既由先天带来,也可以在后天中修改,这便是修德炼性,以性领命的要妙。意识中的正性之心,是修德炼性的先导,修德必从修心开始,在日常中省察本性中念上透机,抓住每个不良念头,以及所表现出的种种不良作为,在明理知法的基础上,加以修改和补充,使阴我私欲心逐渐退位,使缺失的五炁充盈,使五德之光常滋养五脏乃至心身内外。如此方可使致人弱点的阴性杂质得以清除,使人达到五脏清净、五德光明的境界,本性中的愚、鲁、辟、喭,以及种种不合道性的东西,统统都会一扫而光,待道德积累深厚时,岂不是与圣人同心同德了吗!注:吴氏曰:“此章之首,脱‘子曰’二字。”或疑下章子曰,当在此章之首,而通为一章。【经原文】18.子曰:“回也其庶(1)乎,屡空(2)。赐不受命(3),而货殖(4)焉,亿(5)则屡中。”【释字义】(1)回也其庶:回,颜回。庶,与道相近,差不多的意思。(2)屡空:屡,数也。空,家无所有。贫穷。(3)赐不受命:赐,子贡之名。不受命,不安于天命。(4)货殖:货,财货。殖,生殖。货殖即生财致富。(5)亿:同‘臆’。猜测。【释经义】子曰:“回也其庶乎,屡空。(孔子赞扬扬颜回说,颜回资质聪慧,又能刻苦深造,虽未成道,但亦近于道一。虽然家境贫寒,但他却心不动,安贫而不求富,这是无德之人做不到的。)赐不受命,而货殖焉,亿则屡中。”(但子贡之为人,却不能像颜回那样安天之命,安贫乐道,却去经商。但子贡的才识聪明,却能料事而准确,每每猜测行情都能猜对。)○本章圣人赞颜回的安贫乐道精神,训诫子贡的货殖之心。颜子家贫如洗,虽箪食瓢饮居陋巷,但却不改其乐道之心,不具德性、不明天道之理的人,岂能如此?而子贡虽有聪明才智,但却未深明大道之理,故而心存求富之念,则离道远也。天下之物,各行其道,财富亦是如此。财富乃大道所生,用以养育天下众生,非人心苛求可得,而是修德累善才能得到。财富具有自然属性,它亲近有德之人,就像流水一般,自然而然,岂是动人欲心就可以得来的?古有“贫富在天”之说,虽有一定道理,但其理不全。全面地说,富贵既是天赐,更在人修,今世之富是自己往世积修善德而来,今世天道据德之厚薄赐于你;今世之修,又为以后世、乃至子孙积存福德。今世虽富贵,如不修善德,贪享作恶,必是坐吃山空,而财必随物流而去,终而遭受贫贱。修道者贵德不贵财,视财为身外之物,通晓物性之理,不贪不欲,与万物同心同德,视贫穷为天赐的修德良机,故能在贫寒中砺磨心性,看似受苦,但心中深知苦中有德。人的世界观不同,对财富的态度必然不同。世人求富不求德,修者求德不求富。财乃流通之物,终会散去,唯德固而长久,一德永得,故而有德才是大富贵、真富贵,岂是世间物质财富可比拟的?所以能安贫乐道,以德为富,这就是大道逆修之理。有道者不仅不贪物欲为己有,且能施德于万物,舍己奉献于社会,这才是有德君子的德风。【经原文】19.子张问善人(1)之道。子曰:“不践迹(2),亦不入于室。”【释字义】(1)善人:性本善,不作恶之人。330
(2)践迹:践,实践履行。迹,循善德之规。【释经义】子张问善人之道。(子张问孔子怎样才算善人。)子曰:“不践迹,亦不入于室。”(孔子回答说,为善要不着痕迹,不为好名,不求人知。也不要用心守着“善”的观念,为自己树个“好人”的招牌,而把自己捆起来。古人曾云: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为恶,虽恶不罚。做善人不显迹,不留名,不图报,不故意表现善,就是“不践迹”了;做善事而不以“善”念自缚其身心,便是“不入于室”了。相反,为善者,若一定要表现斋公斋婆或招摇成善人的样子,便是既“践迹”,又“入于室”了。)○修善德的根本目的,就于行善于天下,造福于众人。要行善于天下,首先要从自己心身修起,以至于“格物”、“明德”,使自己达到上善之境,才有能力去“亲民”。人不学,不成材,玉不琢,不成器。人的先天本性中善德积存的厚薄不同,故有善性多寡之别;人若先天善性不足,也可以在后天中学习实践德道中予以培补。无论先天基础如何,只要勤行善德,通过圣人之治的理论与方法,把先天带来的这块璞玉,雕凿塑造成为有用之才,成就为大道之器,这才是今生来世间最根本的目的。再美的璞玉,若不经过人工的雕刻,永远只能是一块好玉坯,但不能成为供人观赏使用的珍贵物器。本性善良,自己不去行恶,独善其身,固然是好,但不修学德道,不明善德之理,其善难以巩固提高,性命难以升华,难入圣人之道。人在学善之初,往往先从有心行善开始,在日常中学习践行善德,为别人做好事、善事,这是善心的发现,是修善德的起步阶段。但随着理性认识的提高,德性能量的增强,必然要逐渐步入出有入无、执两用中而无心行善的状态。有心行善虽然也是好事,但这种善行往往会得到别人感谢、回报、赞扬,这样善德的能量就会在感谢的交换中发生流失,而且也会在行善者心里形成浊尘。故而先圣云:“有心行善不为德”,“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为恶,虽恶不罚。”其意是说,作善人故意在别人面显示善,这就是“践迹”,心中留了痕迹,这不是善德。如果用行善的观念把自己捆住了,执着于有形,把它当作教条,那就等于捆住了自己的手脚,便是既“践迹”又“入于室”。一个人行善是为了私欲,图人回报,期望别人感谢,或为了扬名,或为了得到个人某种利益而为,那就是心中有尘,出发点不纯净,故而不能形成德性。德有显德、隐德、玄德之分。显德是做了善事有人知,并得到回报。隐德是做了善事别人不知道,不会感谢你,此德性才能凝聚成为德能。玄德是在无为神运状态下,为宇宙生态平衡,为人类、为社会所做的大善事、大好事,其功德无量,而且世人难以知其端倪,这才是真善德、大善德。人之初,性本善。生而为人,人人本心中都有善性,只在各人修不修、行不行而已。若能持恒修学,既可以成为有善德的君子,亦可以成为有大德的圣人。【经原文】20.子曰:“论笃是与(1),君子者乎?色庄(2)者乎?”【释字义】(1)论笃是与:是“与论笃”的倒装形式,“是”是帮助倒装之用的词,起宾语提到动词前的作用,和“唯你是问”的“是”用法相同。与,赞许。论笃,言论笃实。(2)色庄:内无情实,外以辞容掩饰以欺人。330
【释经义】子曰:“论笃是与,君子者乎?色庄者乎?”(孔子说,人藏其心,情之真伪难以知晓,故要既听其言,又观其行,而后方可知其为人,是君子,还是小人?不能仅以其人善令言辞,能说会道就信其人为君子,而是要看他是否有德,是否言行一致,表里如一,岂可轻信假饰的色庄而以为君子。) ○本章教人做人要诚实,嘴上说的与实际做的要表里一致,否则就是哗众取宠,言行不一。看一个人不在于他说些什么,而在于他的言辞与行为是否合一,只说不做,或只会说不会做,都只能是演戏给人看,是语言的巨人,行动的矮子。自古对只会耍嘴皮子的人,人皆鄙视之,称曰“山中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此类只重嘴上功夫,只会夸夸其谈,而不能脚踏实地真行实干的做法,既是欺人,更是害己,是无德的表现。无论做人做事,或是求学修德,皆贵言行笃实,既不可以言貌去取人,亦不可以言貌作假去骗人,还是一是一、二是二,老老实实说话,敦敦实实做人为好。惟有如此,方可做到内不亏心德,外不亏他人,如此才是做人的本份。【经原文】21.子路问:“闻斯行诸(1)?”子曰:“有父兄在,如之何其闻斯行之?”冉有问:“闻斯行诸?”子曰:“闻斯行之。”公西华曰:“由也问闻斯行诸,子曰‘有父兄在’;求也问闻斯行诸,子曰‘闻斯行之’。赤也惑,敢问。”子曰:“求也退,故进之;由也兼人(2),故退之。”【释字义】(1)闻斯行诸:明白了道理就马上行动。斯,道理,应该做的事。(2)兼人:胜过人,一人能顶两人。【释经义】子路问:“闻斯行诸?”子曰:“有父兄在,如之何其闻斯行之?”(子路问,明白了一个道理就应当马上去实行,对吗?孔子回答说,你还有父兄在,责任未了,处事要谨慎小心,怎么可以听到就去力行呢?)冉有问:“闻斯行诸?”子曰:“闻斯行之。”(冉有问,明白了一个道理就应当马上去实行,对吗?孔子回答说,当然!你听了就要做到,就要去实践。)公西华曰:“由也问闻斯行诸,子曰‘有父兄在’;求也问闻斯行诸,子曰‘闻斯行之’。赤也惑,敢问。”(公西华听到以后,觉得很奇怪,子路、冉有问同一个问题,夫子的回答却完全不同,故而问说,怎么子路问时你说“有父兄在”而不能行,而冉有问时你却说可以行呢?我越听越不懂了,所以鼓起勇气来请教您。)子曰:“求也退,故进之;由也兼人,故退之。”(孔子回答说,冉有生性失之于弱,易退缩,故怕他当为时畏缩而不勇,所以激励他在行义中去锻炼意志。而子路个性则失之于过勇,易激进,故不担心他当为时不能为,而担心他为之太过,所以把他拉后一点儿,让他谦退一点,故不让其行。)○本章谈孔子的教育态度、教育方法。圣人教人,因材施教,量体裁衣,无不恰到好处。对义弱畏缩者令其进,对义勇过度者令其退,一进之,一退之,皆在约之义理之中,使过者退之,不及者进之,校正其无过或不及之患。330
【经原文】22.子畏于匡,颜渊后(1)。子曰:“吾以女(2)为死矣。”曰:“子在,回何敢死?”【释字义】(1)后:谓相失在后。(2)女:音汝(rǔ),即你。【释经义】子畏于匡,颜渊后。(孔子在匡地被人误以为是阳虎而遭围攻厄难。颜回紧跟其后护佑,随时保护夫子的安全,所以归队时,颜回最后才到。)子曰:“吾以女为死矣。”曰:“子在,回何敢死?”(孔子一看到颜回就说,你把我急坏了,我还以为你这次蒙难死了呢!颜回答道,夫子您还在,颜回怎么敢先死呢?)○由此篇可见孔门师生之间道义的真挚感情,亦可知颜回的尊师重道之心。自古道经师合称为“三宝”。求学贵于师教,无师难自通,师之栽培之恩如同天地,浩荡无比,故自古以来就有“天地君亲师”为尊为大之理。尊师与重道本为一,重道之人必尊师,尊师者必重道,两者相辅相承,相依相从。师道尊严,道靠师授,命靠师传,修者无师寸步难行。大德之师,德同天地,与道同体,通天彻地,天下万事万理,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师传德道,皆是适机随缘,遇有德者而授,择至诚者而教。尊师尊在心,与师心心相印,对师诚敬如父,有几分尊师之心,德就能得几分。故欲求学,必先立尊师心,这是修德道的大前提,不尊师何以求其学、修其德呢?【经原文】23.季子然(1)问:“仲由、冉求可谓大臣与?”子曰:“吾以子为异之问(2),曾(3)由与求之问。所谓大臣者,以道事君,不可则止。今由与求也,可谓具臣(4)矣。”曰:“然则从之者与?”子曰:“弒父与君,亦不从也。”【释字义】(1)季子然:子然,季氏的子弟。(2)为异之间:问其他的人。异,其他、非常。(3)曾:原来是。(4)具臣:有大臣的才能,备位充数的臣数。具,备。【释经义】季子然问:“仲由、冉求可谓大臣与?”(季氏的子弟子然问孔子说,仲由、冉求是否可为大臣?子然得知当时子路、冉求都是季氏的家臣,故问之。)子曰:“吾以子为异之问,曾由与求之问。(孔子说,我还以为你问其他什么特别的事呢,原来你是问子路和冉求这两个人的事情啊!)所谓大臣者:以道事君,不可则止。(孔子接着说,所谓真正的大臣,是以道辅君,用正道事奉君主,而不是顺从君主之私欲,若行不通就宁可辞职不干,也必须坚持原则。)今由与求也,可谓具臣矣。”(如今子路与冉求啊,也可以说已经具备臣道之德,和为人臣子的条件吧。)330
曰:“然则从之者与?”(季子然又问道,那么他们会一切顺从上级季氏吗?)子曰:“弒父与君,亦不从也。”(孔子回答说,并非如此,他们做事是绝对忠实尽心,但是并非什么都服从,比如背叛道义、背叛国家、杀父弑君的事情,他们是绝对不会跟从的。此两句为夫子对二子有死难不可夺节的评价,而也在影射季氏不臣之心。季氏专权僭窃,此时已无事君之心,所以想多拉拢人从己而用,二子心明不从,故夫子深许之。)【经原文】24.子路使子羔为费宰(1)。子曰:“贼夫人之子(2)。”子路曰:“有民人焉,有社稷(3)焉。何必读书,然后为学?”子曰:“是故恶夫佞者(4)。”【释字义】(1)使子羔为费宰:子羔,即孔子的弟子高柴,字子羔。费,邑名。宰,即邑长。(2)贼夫人之子:坑害别人的子弟。贼,坑害。孔子认为子羔学业未成就去当官,无异于害他。(3)社稷:社,土地神。稷,谷神。(4)恶夫佞者:恶,厌恶。佞,音宁(nìng),不训服,以口强于人。【释经义】子路使子羔为费宰。(子路在季氏家作家臣,想推荐子羔为费邑地的长官。)子曰:“贼夫人之子。”(孔子责之说,人必学以明理,而后可以从仕,子羔虽本质好,但学之不久,若从仕职,不仅妨害其修,也少有治人之道,岂不等于害他?)子路曰:“有民人焉,有社稷焉。何必读书,然后为学?”(子路强辞夺理说,既然费邑有百姓需要人治理,有社稷需要人从事,子羔此去正可以施展抱负。治民事神就是学问,为什么定要拘泥于章句之中、读死书才算做学问呢?)子曰:“是故恶夫佞者。”(子路之言非其本心,只是理屈辞穷的狡辩而已。所以孔子不斥其非,而特恶其佞,故直责之说,我特别讨厌强嘴利舌的人。瞧你这副不问理之是非,而强辩于口以求胜的样子吧!)○本章子路不仅犯了荐人不当之妄,且又犯了失理强辨之错,故而孔子深责之,以戒其妄。古者学而有成,德才兼备时方可入政。无论治国治身,皆须以道本为重,先治其心,再正其身。心正身正,而后方可及于人。道理未明,已心未修,德性不具,其身未正,岂能治人事国?如若仅以未德化的阴我私心去为政治民,必然为害国家,为害百姓,其恶必大。故学者当以子路此二事为戒,切勿佞言妄动,否则身国内天下的百姓必遭祸殃。惟有明理修德,孜孜以求,先使德光内照自身小天地时,然后方可为国为民谋大利益。【经原文】25.子路、曾皙、冉有、公西华侍坐。子曰:“以吾一日长乎尔,毋吾以也(1)。居(2)则曰:‘不吾知也!’如或知尔,则何以哉?”子路率尔(3)而对曰:“千乘之国,摄(4)乎大国之间,加之以师旅(5),因之以饥馑;由也为之,比及三年,可使有勇,且知方(6)也。”夫子哂(7)之。“求!尔何如?”对曰:“330
方六七十,如五六十,求也为之,比及三年,可使足民。如其礼乐,以俟君子。”“赤!尔何如?”对曰:“非曰能之,愿学焉。宗庙之事,如会同(8),端章甫(9),愿为小相(10)焉。”“点!尔何如?”鼓瑟希,铿尔(11),舍瑟而作(12)。对曰:“异乎三子者之撰。”子曰:“何伤乎?亦各言其志也。”曰:“莫(13)春者,春服既成(14),冠者(15)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16),风乎舞雩(17),咏而归。”夫子喟然叹曰;“吾与点也!”。三子者出,曾皙后。曾皙曰:“夫三子者之言何如?”子曰:“亦各言其志也已矣。”曰:“夫子何哂由也?”曰:“为国以礼,其言不让,是故哂之。”“唯求则非邦也与?”“安见方六七十如五六十而非邦也者?”“唯赤则非邦也与?”“宗庙会同,非诸侯而何?赤也为之小,孰能为之大?”【释字义】(1)毋吾以也:不要因为我而受拘束,停止说话。以,同“已”,停止。(2)居:平时。(3)率尔:轻率。(4)摄:管束;夹在其中。(5)加之以师旅:受别国的侵犯,有兵战之事。(6)知方:懂得道义、礼法。(7)哂:音深(shěn)。讥笑。(8)会同:诸侯会盟。(9)端章甫:端,古代礼服的名称。章甫,一种礼帽。(10)相:在祭祀、会同时行赞礼的人员,即司仪。(11)铿尔:铿,音坑(kēng)。形容乐声有节奏而响亮。(12)作:站起身来。(13)莫:同‘暮’。(14)春服既成:春天的服装已经穿定了。(15)冠者:成年人。古代男子二十岁行冠礼,束发加冠,表示已经成年。(16)沂:音衣(yí)。水名。在今山东曲阜县南。(17)舞雩:地名。雩,音于(yú),是鲁国祭天求雨的地方。【释经义】子路、曾皙、冉有、公西华侍坐。(曾皙,曾参之父。一日,子路、曾皙、冉有、公西华四人同坐一起,待听夫子讲课。)子曰:“以吾一日长乎尔,毋吾以也。(孔子说,我虽年稍长于你们,但你们不要因此而不敢畅所欲言。由此可见夫子的和气与谦德,亦在启发在坐之心,以观其学志。)居则曰:‘不吾知也!’如或知尔,则何以哉?”330
(孔子接着说道,你们平时常常说,没有人了解我啊!假如有人了解你们,打算任用你们,那你们会怎么办呢?你们把自己的心意,讲给我听听看?)子路率尔而对曰:“千乘之国,摄乎大国之间,加之以师旅,因之以饥馑;由也为之,比及三年,可使有勇,且知方也。”夫子哂之。(子路生性率直,听完老师的话,就冒冒失失地率先说,假使有一个千乘诸侯之国,是处在几个大国中间,在强敌环伺下,又经过了连年的战争,饥荒灾害不断,内部财政艰难困苦。像这样一个国家,如果交到我子路的手里,我只用三年的时间去治理,就可以使百姓个个英勇善战,并且懂得礼仪。这就是我的志向。孔子听后微微一笑,笑其言辞轻率,自不量力,而并不是笑其志心的不善。)“求!尔何如?”(夫子问冉求说,求,你的想法如何?)对曰:“方六七十,如五六十,求也为之,比及三年,可使足民。如其礼乐,以俟君子。”(冉有见问,很谦虚地回答说,我只能治理方圆六七十里,或五六十里的小国,我会先教民以德,以礼治邦,三年之内,可以使民富足,至于明礼乐,就需要等待比我高明的贤人君子来完成了。冉有有自知之明,故以谦退让,又以子路之亊夫子见笑,故所言益逊。)“赤!尔何如?”(孔子又问公西华说,赤,你的志向如何?)对曰:“非曰能之,愿学焉。宗庙之事,如会同,端章甫,愿为小相焉。”(公西华回答说,不是说我已经有这个本领了,而是我愿意这样学习:举行宗庙祭祀或者诸侯会盟的时候,我愿意穿礼服戴礼帽,做一个小司仪者。宗庙中有祭祀之事,各诸侯国友好交往有聚会之事,皆有礼乐之规。我愿熟悉礼仪之序,辅佐应对,使君不失礼于天地祖宗,不失礼于邻国,我可以在这个工作的过程求取经验,以便做到这个程度。这就是我的志向。公西华是前面孔子说可“束带立于朝,可使与宾客言也”的,他在这里就展现了一个外交官的风度,不以君子自居,故言己志,以谦逊处下。)“点!尔何如?”(孔子最后问,曾点,你怎么想呢?孔子跟其他三弟子谈话的时候,曾点正在悠闲地鼓瑟。四个学子侍坐,曾点最年长,若以年龄为序,在子路自告奋勇第一个回答后,则曾点当第二个回答。但因他正在鼓瑟,故孔子先问冉求、公西赤而最后问曾点。)鼓瑟希,铿尔,舍瑟而作。对曰:“异乎三子者之撰。”(曾点听到老师在问他,瑟音渐稀,最后铿的一声停住,他离开鼓瑟的位置,站起来回答说:“我的想法和他们三位所讲的不同。”)子曰:“何伤乎?亦各言其志也。”(孔子说到,这有什么妨碍呢?只不过是各人谈谈自己的思想而已,你尽管说好了。)曰:“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夫子喟然叹曰;“吾与点也!”(于是点答对说,我向往暮春三月,已经穿得上舒适的春装了,我和五六位成年人,六七个少年人,去沂水里洗洗澡,去舞雩台上吹吹风,于此心旷神怡之境悠哉游哉高兴地玩,尽兴之后,快快活活唱着歌回家去。这个境界看起来多渺小!虽然渺小,可是孔子听了以后,大声地感叹说,我赞同曾点的主张啊!我就希望和你一样。曾点以此情景来表达自己的人生追求,可见人欲所向往的极尽境地,意想天理流行,德道光满人间,无有缺失的理想社会。其在动静之际,如此从容。但所言其志,则又不过自己所居之位,乐于日用之常中,沒有舍己为民之意。但其心境悠然,与天地万物上下同流,有各得其所之妙,其见隐然于言语之外,意在社会安定、国家自主、经济稳定、天下太平,人人享受真、善、美的人生,故夫子叹息而深赞许之。曾点未必能为圣人之事,但却能知夫子之志。故曰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言乐而得其所也。孔子之志,在于“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使万物莫不遂其性。曾点知之,故孔子喟然叹曰“吾与点也。”。)330
三子者出,曾皙后。曾皙曰:“夫三子者之言何如?”(子路、冉有、公西赤都出去了,独曾皙在后,意犹未足,便请教夫子说,刚才那三个同学的话您以为如何?)子曰:“亦各言其志也已矣。”(夫子答说,没有什么,只是各言其志而已。)曰:“夫子何哂由也?”(曾皙又问,子路的志向,应当是好样的,夫子为什么笑他呢?)曰:“为国以礼,其言不让,是故哂之。”(夫子回答说,子路所言是国家天下大事,而为国必以礼德,礼又以恭敬辞逊为本,而子路所言轻率,自以为很行了,过于自负,毫无谦逊之心,则是已失礼德的表现,所以我才笑他。至于他说的那个对国家的理想并没有错,我只是笑他太自满、太轻率。)“唯求则非邦也与?”(曾点以冉求也是想为国效力,而却不见夫子笑,故又问之。)“安见方六七十如五六十而非邦也者?”(怎么见得方圆六七十里或者五六十里的土地就不是一个国家呢?)“唯赤则非邦也与?”(公西赤所讲的不是国家吗?)“宗庙会同,非诸侯而何?赤也为之小,孰能为之大?”(这几句是夫子应曾皙所问而答。孔子说,子路、冉求都表示了有志治国的大愿,而公西赤沒有如此,却只说自己愿作一个宗庙的小司,甘愿服务于宗庙祭祀和诸侯盟会,但这不是国家的事又是什么?如果他说的这样的事情是小事,那么还有什么事情是大事呢?)道解论语 卷六颜渊第十二□共二十四章【经原文】1.颜渊问仁。子曰:“克己复礼(1)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2)焉。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颜渊曰:“请问其目(3)。”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颜渊曰:“回虽不敏,请事斯语矣。”【释字义】(1)克己复礼:克制自己,使言行回复到礼的标准。(2)天下归仁:天下的人赞许你是仁人。归,称赞。(3)目:纲目、要点。【释经义】颜渊问仁。(“仁”是孔子思想的中心。前面《里仁》篇里讲的仁,是仁的体、仁的用、仁的现象,涉及仁的思想、仁的待人处事,各不相同。现在是孔子最得意的学生颜渊,向夫子请教,仁的本义是什么?要求给仁下一个定义。)子曰:“克己复礼为仁。330
(孔子回答说,克己复礼就是仁。心德在人,人人本具有,为人处世中,件件都含有理规,此即所谓礼德。克,是克服、制约,胜也。己,自己的私心、欲念、妄意、邪恶。复,返还本性中之天然理性。礼,心中内含的天道自然之理。仁,即仁德,五德之一。仁德在五行为东方甲木阳炁,在五情为元性,是人心的慈悲、善良、宽容、博爱、和蔼等多种善性的概称。修仁德首先要克去私心、欲念、妄意,使身心清净,才能立起仁善之心,走上正觉正思,从而复归到礼德圆满的境界。)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归,归还之归,即所谓复返。仁是心之首德,浑然天理,万物皆备,人人具有,但都被自己的私心欲念所蒙蔽,故不能为仁。若能一日克己复礼,日日克己复礼,时时亊亊克己复礼,则障蔽即会被去除,本性之德即可自还,自身内天下即可归仁。然而一人具有仁德只能独善己身,这是不够的,更要以己之善去德化别人,施善于人,使普天下人人都能处仁行仁,那便是天下归仁之日。但是仁德之事自己修行易,而要使人人都由此修己达仁,则是一件难事。仁德在己心,私欲由已发,其克其复,皆在于自己,只在为与不为而已,而岂能由别人取代乎?)颜渊曰:“请问其目。”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颜子听完孔子之言,对仁德之理已明白,紧接着又问仁德的具体原则纲目是什么?孔子答说,修仁德有四则,即要做到这“四非”。非礼者,即不合礼德的心念和言行。勿者,禁止之意。凡是不符合礼的东西不看、不听、不言、不行,能做到这四点,持四则而修,就是以正心为主宰,战胜私心私欲,复归心中本礼之机。)颜渊曰:“回虽不敏,请事斯语矣。”(事,即从事之事。请事斯语,是颜渊自己说已默识礼之理,但又觉得自己不聪敏,故又说,我虽不敏锐,但以克己复礼为己任而不懈怠,自信己之正性阳我之力,必能战胜自己心中的阴性之我。)○仁为五德之首,克与复是为仁的第一功夫,先从外制内,从眼、耳、口、身开始。人的视听言动虽在眼、耳、口、舌、体上显现,但皆由心主宰。故心机有动时,即有以察之,而非礼即可制止,所以克己复礼之亊,先从外制内,又由内控外,两者互为体用,相得益彰,是修心归仁的心法。人性本善,人人皆具有善德,只是因为放纵了自己的私欲贪心,因而把心中的天理污染了,所以本善之心才被破坏。只有用正心之力去战胜自已一身之私,克之又克,以至于无,使天理德性复明,复归于本来之真我。当阴性之我退位,真我登台主宰自我心身之时,则可在平常日用之间,仁德之性必会自然畅行于内外。何为仁德?简单地说就是大公无私!仁爱众生,唯德是行的十种品格、品行。“仁”就是“至善”,就是《老子·德道经》所阐释的上善,像水一样处下不争,具有水的品格。这个善的根本,就是指心里要修持十种善德心,并且做到十善心:忠孝心、好善心、慈悲心、平等心、博爱心、教化心、忠恕心、和蔼心、忍耐心、勇猛心。这十种善心就是仁德的基本元素,也是修仁善所应当立定的脚跟,是“止于至善”应当把握的十大方面。十善心所蕴含的,也是仁德的基本成份,就是以仁德、礼德为中心的五德能量和品格。修仁德,就在于全心理之德。天理在人心,心之全德,即全天之理,修仁德的根本目的,就在于不使自己的阴我恶心去破坏自己的天良本性,并进而完善修复至全德而归道。日日克之,不以为难,则私欲净尽,天理流行,而仁不可胜用矣。非礼便是私心。既是私心,如何得仁?故而必须克尽自私阴我心,阴炁俱消,阳炁具足,德光朗照于心时,所思所言所为即可尽归于礼,方始为仁。只要克己复礼,则可事事皆仁,心身内天下性命两大系统即可皆归于仁。330
肝主仁,仁德属东方木炁所主。一个仁德缺乏的人,性格暴躁,脾气很坏,看人总不顺眼。往上看,对领导不满;往下看,对妻儿子女和所有人都不满,惟独他最好。这类人血压容易升高,心血管系统容易硬化,肝脏容易病变。因为他缺乏仁德阳木之炁,而阴木又特别旺盛,己经把肝脏里塞得满满的,阳性的仁德之光难以进入。所以在道德修养的时候,一定要多采撷仁德的阳性木炁进到体内,首先作用于心脏。因为木炁可以为心中礼德提供阳火能量,使心礼更坚定、更光明,通过心火再生出阳土,阳土又能生阳金,阳金又能生阳水,然后再反馈到肝脏里,去制约和清理肝里积累的阴性杂质,这样才能达到一个健康的良性循环。这就是传统中医学阐释生命五行内转的奥秘。根据这个特点,修仁德就要克制自己的坏秉性,消除自己的坏习气,把内在的五阴之气、五阴之性,都能很好地洗刷干净,使它转变、转化成为阳五行的容器。这个容器一旦形成,那么心身里自然就能受纳道的五德之光,五德的能量就能源源不绝地得到补充,进入自己的内环境,仁德自会圆融升华。克己须从本性中的偏难之处克起,选准自己的突破口,日日克将去,持之以恒,才能见效。克己复礼是复归仁德的必经过程,所以圣人教我们要遵守四项基本准则: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这四者都是心身五官的常用,由乎心而应乎外,制于外而养于中。所以归根到底皆由心,以己之正,克己之偏,这是初修者必须常遵行的四项行为规范,通过对眼、耳、鼻、舌、身、意的一步步规范和制约,久之则心自静,礼德即可复归。所以学圣人之道者,宜先伏心猿意马,使之不越规逾矩,正而勿失,时时亊亊,箴以自警。程子有“治礼四箴言”。“视箴”说:“心兮本虚,应物无迹。操之有要,视为之则。蔽交于前,其中则迁。制之于外,以安其内。克己复礼,久而诚矣。”“听箴”说:“人有秉彝,本乎天性。知诱物化,遂亡其正。卓彼先觉,知止有定。闲邪存诚,非礼勿听。”“言箴”说:“人心之动,因言以宣。发禁躁妄,内斯静专。矧是枢机,兴戎出好,吉凶荣辱,惟其所召。伤易则诞,伤烦则支,己肆物忤,出悖来违。非法不道,钦哉训辞!”“动箴”说:“哲人知几,诚之于思;志士励行,守之于为。顺理则裕,从欲惟危;造次克念,战兢自持。习与性成,圣贤同归。”此四箴深遂而意切,学者尤宜深玩。愚以为:此章问答,乃传授心法切要之言,非明理者不能察其机,非志诚者不能致其妙。故而凡学者皆可以用之自勉!【经原文】2.仲弓(1)问仁。子曰:“出门如见大宾(2),使民如承大祭(3)。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在邦(4)无怨,在家(5)无怨。”仲弓曰:“雍(6)虽不敏,请事斯语(7)矣。”【释字义】(1)仲弓:姓冉,名雍,字仲弓。孔子的弟子。(2)大宾:有德有位的贵宾。(3)大祭:祭天地、宗庙之类。(4)在邦:在诸侯之邦做官。(5)在家:在卿大夫之家做官。(6)雍:冉雍,字仲弓。(7)事斯语:按照此话去做事。【释经义】仲弓问仁。330
(仲弓,即冉雍,就是孔子在前面说有帝王之器的那个学生。他问孔子,什么是仁?)子曰:“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这里,夫子告诉冉雍的仁,则与上一章对颜渊讲的仁不同,由前面对颜渊讲内在修养的仁之本义,发挥到在外做人处事的仁之用,尤其是在政治领导原则下的“待人”之用。孔子是这样回答的:“处仁就是:出门在外做人处亊不可轻忽,对任何人都要恭敬以待,好像会见大宾一样,毕恭毕敬,言行举止,皆出之一敬;对百姓要担负起责任,就像承当庄严的大祭祀一样谨慎。”为仁之道,贵在心之诚敬,不敬则私意必纷扰,这样仁德便不能立起。所以行仁德必持一颗敬心。)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平日待人处亊,要有包容宽恕心,若无宽恕之心,则必然恣已而徇私,如此则仁德之用便不能行。将心比心,不要将自己的主观意识强加于人,自己不欲之亊勿推于别人,处处事事为别人着想,以人比己,以已处人,则会与人人融洽相处,亲近如一。)在邦无怨,在家无怨。”(以如此诚敬容恕之心处世应亊,则上可得信于领导,下可得信于民;在家则父母悦其孝,兄弟乐其友,家人和睦吉祥。岂能有怨乎!)仲弓曰:“雍虽不敏,请事斯语矣。”(仲弓听教后说,雍之才质虽不聪敏,听先生教诲我将以身实行之,敬恕常存于心,务必做到在邦在家皆无怨而后已。)○本章讲仁的外用。主要在教人在处世待人、与人交往中如何行仁德,即行仁则必心怀敬、恕二字。敬者德心发于外,恕者于人亊物容于心,一内一外,一放一收,皆在一念之间。敬以持己,恕以及人,则私意无所容而心德全矣。能做到内外无怨,是持敬怀恕的功效,也是进行自检自考的标准。无论“出门如见大宾”,或“使民如承大祭”,皆须心胸广大,有容乃大,大则可驰骋于天地万物,小至于待人接物的微细之处,皆可动容周旋于心礼之中,惟谨独是持守之法。在家时俨若思,出门行世时敬如一,如此常行常持,则礼德之敬必立于心,礼德之光则会通彻内外。仁者既不怨于人,也不因人之怨而生怨。为仁在己,对于别人之怨不生怨,皆能以善而待之。人之心性不一,世俗万事纷争,修者在处世应亊中,难免会有纠葛之事。有德君子,既不因已私而去怨人,亦不因遭遇人怨而动心,而是反常心而行之,眼睛向内,内察内省,凡亊先严以律己,自查遭怨的自我本因与内因,而不是向外而只看表面现象。凡事都有三因,即本因、内因与外因,外因只不过是诱发出怨事的本因显现,它背后深藏着生怨的种子,遇到气候土壤适宜之机,即会生发而出,绝非无缘无故而生。因此真正会修者,都是遇怨时首先去搜寻自心中深藏的历史往因,从而自我反省,以德化怨,这才是正修正德之法。不明理之人多是以怨报怨,怨怨相报,难终难了,苦难无尽。明理之人皆是以善待怨,以德化怨,乃至以德报怨,如此才能从根本上化除历世往生时空中因伤害于人而结下的怨仇,方可使自己心净业除,永无怨生。人人皆能如此自省,不仅使家中无怨,而且可以使天下人人无怨,使整个社会成为一个祥和的大家庭。不怨不尤,此乃圣人之学的实学。惟有敬以持己则德立,恕以待人则德弘,德立道弘,首先在已心。至于别人之不善,则不必怨尤,既不怨于周围环境之人,也不生怨于家人,惟知省己修心。正已而不求于人则无怨,上不怨天,下不尤人,如此常持常修,则可意定而功纯,心安而理得,这才是为仁之道。心一牵外,即非仁德。故学者当以此自勉自考之。【经原文】3.司马牛问仁。子曰:“仁者其言也讱。”曰:“其言也讱,斯谓之仁已乎?”子曰:“为之难,言之得无讱乎?”330
【释字义】(1)司马牛:名犁,向魋之弟,孔子学生。(2)讱:音忍(rèn)。忍也,言钝,言语不流畅。【释经义】司马牛问仁。(司马牛向夫子求问何为仁?)子曰:“仁者其言也讱。”(孔子对他的答复又不同了。他说,仁者其言皆谨慎,说话慢慢来,不随便放言高论。)曰:“其言也讱,斯谓之仁已乎?”(司马牛听孔子言后,仍有不明,仁道至大何以如此简单?,便又问,做到言讱,不随便放言高论,就是仁了?)子曰:“为之难,言之得无讱乎?”(孔子说,言讱说来容易行来难,若讱只言说在嘴上,岂能得到真讱?)○圣人在教育方面,无不针对学生的个性、行为特点,因材施教。本章圣人言讱字内涵,旨在教医司马牛多言心躁之病。圣人皆心存厚德,中和之炁充盈,其言时皆是有理有序,不迟不钝,语气平稳缓和,当说时必说,不当说时不说。有问必以言应,但应答时简而有度,有理有节,恰到好处。无问时不轻发言,无亊则涵养于心,藏而不发,潜而不露,这是德性的自然而然。慎言乃礼德之一端也。夫子针对司马牛多言而躁,故教之以“讱”,使其谨言简言,这亦是对初修仁德者之要方。心常存静,故物不入心,心存于理,故事不扰心,中和之炁充盈,其言自讱。司马牛之多言,其病在心,心中丙阳火之炁不足,丁火阴气炽烈,阳不能制阴,理不能治妄,必被阴火躁气牵动,此类人不仅脾气暴躁,而且其声必急促,嗓门粗大,其言必多,而且所发出之言常常偏失于礼,惹事伤人,不仅害人害亊,也在害己心德,破坏自己的人际关系,搅乱自己生活的祥和环境,故而圣人深诫之。纵观世人,因言语不慎惹出亊端的不知有多少!多言、躁言、轻言、乱言,乃至妄言、狂言、恶言者,比比皆是。人们皆以为言出既沒,说过就了,故而多逞一时之快,放肆而言,岂不知言责必自负,在口之言微声,在天则如鸣钟,且句句皆录入自我心里的电脑软件中,终有自取苦吃的时候。人最常犯、最易犯的就是口过,一言失礼即亏心,岂可不慎乎?故圣人一贯教人要慎言,这是平日修心修德最频繁、最实际的修学课目,是天天难以回避的考试,唯看各人如何去操持答卷了!夫子在本章所言之讱,虽有高下大小之不同,然其更切于学者之身,而皆为入德之要,愿读者致思焉。【经原文】4.司马牛问君子。子曰:“君子不忧不惧(1)。”曰:“不忧不惧,斯谓之君子已乎?”子曰:“内省不疚(2),夫何忧何惧?”【释字义】(1)不忧不惧:忧,忧愁。惧,恐惧。(2)内省不疚:内省,自己省察自己的心。疚,病,羞愧。【释经义】司马牛问君子。(司马牛问于孔子,修学怎样才能成为有德君子。)330
子曰:“君子不忧不惧。”(孔子说,君子心常清静,无欲无求,所以既无忧愁,又无恐惧,终日悠然愉悦。当时向魋作乱,牛常忧惧。故夫子以此句告之。)曰:“不忧不惧,斯谓之君子已乎?”(司马牛不解说,君子之道大矣,不忧不惧就能成为君子吗?)子曰:“内省不疚,夫何忧何惧?”(孔子又答说,你以为做到不忧不惧就那么容易吗?之所以能不忧不惧,不仅是勉强排遣才能做到,而是由平日不断自省克己,修德累善,为人光明正大,无亏人亏心之事,何有忧惧呢?)○本章是孔子继上章教司马牛以讱治躁之后,在此又告之以“不忧不惧”,以治其心惧之病。一个人平日常能自省自察,克己修德,不断止欲生悔,不亏心于人,也不亏于己心,才能心安理得,坦然自处,哪里会有忧惧?人之忧多是欲望过甚,贪名争利,欲壑难平,必与人争,争而未得,忧心必生,怨恨必起,心如翻浪,无一刻宁静,岂不苦忧?若能常克己欲,念起即省,看淡名利,淡泊人生,不断战胜自己的贪欲心,当得则得,不当得则不贪想,这样心中即会风平浪静,欲念不超过生理阈值,不生非份之想,既不会生忧,亦不会自损心身。久之心静,物尘荡尽,心德光明自生,则必然坦荡人生,无忧无虑。人之心惧,乃是德性浅薄,阳炁不足,阴炁较盛的表现,故往往表现为胆小怕亊,畏首畏尾,遇亊惊惧怯弱。常言有“吓破胆”之说,此说颇有道理,现实中也确实有人因突发性的惊惧之事而吓破了胆,胆囊破裂,胆汁外溢。造成胆小的原因,既有先天之不足,也有后天的缺失。肝胆同属东方木炁,在德为仁,惟有心修仁善之德,以甲木阳炁不断输入补充,克制阴乙木之阴质,使之达到平衡,进而不断升华,修与炼同进,德与炁俱增,方可正炁凛然,遇亊坦然应对,心不跳,胆不惊,面对世间的一切,皆能无忧无惊,无所畏惧。理足以胜私,炁足以配道。这种应对自如的气魄,来自于德性的积累,而非勉强为之能为出来的。只有通过自修达到德全无疵的境地,才能自然而然地成为坦坦荡荡的君子。【经原文】5.司马牛忧曰:“人皆有兄弟,我独亡(1)。”子夏曰:“商闻之矣: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君子敬而无失,与人恭而有礼。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君子何患乎无兄弟也?”【释字义】(1)独亡:唯自己有失。【释经义】司马牛忧曰:“人皆有兄弟,我独亡。”(司马牛忧虑地说,人都有兄弟,但我的兄弟将亡去。牛有兄弟,而是忧其邦乱而兄弟将死。)子夏曰:“商闻之矣:(盖闻之于夫子。)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子夏听牛之话以后说,我听夫子曾说过:死生之数都是人的命运所决定的,富贵来自于上天所赐予。命禀于有生之初,非今所能移;天莫之为而为,非我所能,但当顺受而已。)君子敬而无失,与人恭而有礼。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君子何患乎无兄弟也?”(君子能持诚敬之心而无过失,对人恭谦而遵礼德。有德之人心怀天下,视四海内外皆为一家,所有的人都是我的父老兄弟,有此宽大仁德,何患于无兄弟呢?)330
○本章重在言修德与生命的关系。一阴一阳之谓道。道化阴阳,顺生万物,有生有死,万物皆如此。道有顺生与逆返二法则。古先辈有“顺生人,逆生仙,只在中间颠倒颠”之教,其中的“颠倒颠”就是“反者,道之动也”之理。常言道:“人之命,由天定”。此话是指大道的顺行、由生至死的规律而言,既是也不是,既对也不全对。就道之顺生规律而言是对的。人的性命与自然万物一样,都是大道所生,是自然大道的一分子,是一个阴阳合一的太极图模式。人之性命皆禀受阴阳五行中“象数理炁”四大要素,故而必受阴阳五行的制约,自身先天与后天所含的阴阳数量的多寡、质量的高低,决定着人的生命质量与寿命长短。今生性命所携的先天基因中,德性的厚薄,德炁的质量多寡,是决定人寿命长短的要素。但从另一面去看,又存在着“反者道之动”的道理,此即人通过修德养性,积善行德,逆常道之顺而动,去修正自己不合德性的缺点弱点,不使阴劣之性泛滥成灾,从而去修改生命曲线的低谷使之平衡,培补自身天德地炁的不足,主动地去再造性命,改造命运,扭转“生死由命”顺行而下的规律,初而改变成为“我命由我亦由天”,继而达到“我命由我不由天”,终而达到“我命即自然”的与道合同的自由王国。这是一条由修而德,由德而得的回归之路,而且是生命健康长寿的根本之道。人既有命,先要安于命,虽命之在天,但修之在己。今人求健康长寿,多是在食物营养上费心思,却不知“天德养性,地炁养命”之理。由此言可知,地生五谷在于养人后天之命,而难以养性。性体以天德为食粮,世人多轻忽性之死活,不修德行,性体系统的众多生命得不到食粮,终日处于嗷嗷待哺的饥饿中,好不凄惨!但人们昧而不识,岂不知他们才是决定肉体生命的主宰,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此便是生命之学的真谛。【经原文】6.子张问明(1)。子曰:“浸润之谮(2),肤受之诉(3),不行焉。可谓明也已矣。浸润之谮,肤受之诉,不行焉,可谓远也已矣。”【释字义】(1)子张问明:子张,即孔子的弟子颛孙氏,字子张。明,心中明白不昧。(2)浸润之谮:像水之浸灌滋润那样慢慢渗透进来的毁谤,即不断在暗中诬陷人的坏话。谮,音怎(zèn),诬陷、中伤人的谗言。(3)肤受之诉:像肌肤能够感受到疼痛那样的诬告。诉,诬告。【释经义】子张问明。(子张问说,如何可谓之明?)子曰:“浸润之谮,肤受之诉,不行焉。可谓明也已矣。(夫子回答说,见人之见,人云亦云,不可以谓之明。只有自察心身,以心悟体察,切身去行,事理由身浸入心,知理不认真践行,不可能真明。譬如点滴渗透、日积月累的谗言,往往都是婉转细语,就像细雨润物一般,或暗肆中伤,或巧为诬陷,微言冷语,积之以渐,而且不露痕迹,则听者不觉其入,而信之深矣;而急迫而来、有切肤之痛的诬告,则听者往往来不及听得致详,就已情绪激愤,发之暴矣。如果这两种情况在你这里都行不通,你都能不受蒙蔽,而将一切事理能了然于心,洞然无遮障,方可谓之明。这两者之言虽难察,但只要心明即可察知,可见其心之明,而不蔽于近矣。)浸润之谮,肤受之诉,不行焉,可谓远也已矣。”330
(此二者之言常人难以察知。若能明察两者的言中之伪,不听信,不轻行,不随其言而心迷,不受欺诈,不受骗上当,才是明理渐深之明。然而只明察其言的真假还不是真功夫,而自己真正能做到不行“浸润之谮,肤受之诉”,不被私欲所蔽障,能在别人难察之处而明察人我之心,这才是超然远见。)○浸润之谮,肤受之诉,二者都是心中愚昧不明的表现,表达方式虽有不同,但都是阴贼私我心在作乱。对这二者难察而能明察之,则可谓之心明。德厚心则明,当一个人明白了做人应有的道理,心中无私,无欲无求,心清性定之时,既不会以馋言、虚言去诽谤别人,也不会被别人的谗言、虚言所蒙蔽,心地坦荡,德光朗明,既能察人,更能省己,故必不会昧人又昧己。凡事以德理察其真伪,以德行约束心身,浸润之谮、肤受之诉非但自己不去为,还要使浸润之谮、肤受之诉在自己面前行不通,然后谓之明,而又谓之远。《书》有云:“视远惟明。”是说唯有慧性具足、心中德光无量时,天下万物都能玄览无余,尽收眼底,毫无遮拦,真伪自显,此乃远则明之至也。【经原文】7.子贡问政。子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子贡曰:“必不得已而去,于斯三者何先?”曰:“去兵。”子贡曰:“必不得已而去,于斯二者何先?”曰:“去食。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释字义】(1)兵:武器,指军备。【释经义】子贡问政。子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子贡向孔子请教为政之亊。孔子说,人民丰衣足食,国防军备充足,能为人民谋利益,使百姓安居乐业,百姓自然会诚信为政者,不会滋亊生乱。)子贡曰:“必不得已而去,于斯三者何先?”曰:“去兵。”(子贡又问说,如果迫不得已,一定要在衣食、军备、人民的信任这三者中去掉一项,那么先去掉那一项呢?孔子答曰,先去掉军备。其意是说,人民丰衣足食了,就会对政府有信心,那么即使无兵也可以使社会稳固。)子贡曰:“必不得已而去,于斯二者何先?”曰:“去食。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子贡又说,再去掉一项,那么先去掉哪一项呢?夫子回答说,民无食必死,生死虽亊大,但却是人难免之亊。而失信于民,政府便站不住脚了。只有人们对政府的信心坚定,然后才能产生力量。民虽生活过得去,而对为政者失去信任,民无安宁之日,所以为政者切不可失信于民。)○本章论述为政者如何正确认识食、兵、信德三者的关系。若以常情而言,物质利益丰厚,使人衣食足而后,政则可以取信于民。以精神领域而言,则人民具有信德,这是兵食等物质利益所不能取代,更不是兵食等物质所能比拟的,故而为政者当以德教化于民为先也。330
信德是五德之基,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根本。一个人心有信德,做人处世,厚朴诚信,不妄言妄行,以德为本,必会取信于别人,家庭和睦,周邻安祥,事业顺畅,这是不争之理。一个领导者能诚修信德,诚信于民,以百姓之心为心,待民如父母,对人恭敬笃信,与民同心,处处为民谋利益。并能以身作则,躬行信德,教化人民皆立信德,这才是最大的爱民,也是治国安邦的根本大计。只给民以物质利益,不进行道德教育,自已又不能以身持正,则民虽也能暂时享受物质,但心中无德,贪欲渐生,欲壑难平。一心争名争利,必然矛盾四起,社会纷乱。虽也能以刑法震慑一时,但不能从人心根本上铲除犯罪之根,既使再好的人治、法治也难以奏效。当今人类社会,法律条文如山,为什么犯罪率却急骤上升?其根本原因就在于人心巳失去了信德。根治之法,惟有教化人们个个立信德,上下皆修信,人人讲诚信,那么天下、国家、家庭,人人都有信德,岂不是天下大同了吗?古有“民能载舟,亦能覆舟”之说,这是对为君治国有天下与人民群众的辩证关系。为君者与百姓犹如鱼与水的关系一样,离开人民,何以为君?无民信任,何以有国?这是千古之理。所以自古圣人皆教诫后世治国为上者,千万不可自以为大权在手,不信从道德,不行道德,我行我素,自以为唯我独尊,唯我为大。这样任我妄行的结果,必然是失信于民,则未有不覆舟的。孔子在本章之言,其用意盖在于此。《大学》中说“与国人交止于信”。这是说,在社会人与人的交往活动中,要立足于信德的持守。现在人们心中的信德已经所存无几了。社会上无论哪一个领域,信德巳经被人遗忘,朋友之间没有信义可言,你口袋里的钱我能骗过来,这是我的本事。总之,人与人之间已经完全把信德置于不顾。这些人短时间虽然也能获得一种利益的满足,但是由于信德的缺失,自己的空间越来越狭小。因为自己不守信德,何以在社会上立足呢?就像俗话所说的:“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世”。现在有些骗术想冲破自然规律的制约,不守信德,反而千方百计地打开这种诈术的渠道,来欺骗更多的人。但别忘了在冥冥之中的自然规律,她不会让这种现象像荒草一样,漫无边际地去滋生。要复兴道德,复兴我们民族,就要立足于信德,置根于信德,这是民富国强的重要基础。要做到从上到下,纵横左右,人与人交往,都能持守信德,守得住信德,还要回到每个人的心中和身国之内,无论领导者或平民百姓,都要真实地修好内在的信德,才能真正做到诚信于民、取信于人。【经原文】8.棘子成(1)曰:“君子质(2)而已矣,何以文(3)为?”子贡曰:“惜乎!夫子(4)之说君子也,驷不及舌(5)。文犹质也,质犹文也。虎豹之鞟猶犬羊之鞟(6)。”【释字义】(1)棘子成:卫国的大夫。(2)质:质地,质朴。(3)文:文采,威仪文辞。(4)夫子:对大夫的尊称,这里指棘子成。(5)驷不及舌:最快的交通工具也还不及舌头,这里是说威仪文辞、文化宣传的重要。驷,四匹马驾的车,当时最快的交通工具。(6)虎豹之鞟犹犬羊之鞟:虎豹去了毛的皮好像犬羊去了毛的皮一样,难以分辨。鞟:音扩(kuò),去皮的兽皮。【释经义】棘子成曰:“君子质而已矣,何以文为?”(周朝末文盛质衰,人皆习于利巧而无忠信之诚,卫国大夫棘子成深恶之。他认为一个人只要天性本质好,为人质朴就行了,何必要受教育,求知识,学习道德文化呢?何必要有文采呢?)子贡曰:“惜乎!夫子之说君子也,驷不及舌。330
(当时人多知有文而不知有质,棘子成崇尚质,但是却犯了矫枉过正的毛病,走向了另一个极端。所以子贡回答说:“您这样谈论君子,可惜说的不对。最快的交通工具也还不及雄辩的舌头,这里是说威仪文辞、文化宣传的重要。)文犹质也,质犹文也。(忠信诚实之谓质,威仪文辞之谓文。人之为人,无质不能立,无文不能行,文与质、质与文本为一体,相融相合,同等重要,不能偏执一端。如果只取其文而不取其质,则君子与小人难以辨别。)虎豹之鞟猶犬羊之鞟。”(刚从兽类身上剥下来,还没有经过加工精制,带有毛的皮叫作“鞟”。虎豹的皮和犬羊的皮,在本质上都同样是兽皮,没有两样。但在表面的花纹有好看与不好看的分别。这里是子贡强调文与质有同等的价值,也是对孔子所谓“文质彬彬,然后君子”的发挥。虎豹与犬羊皮毛若去掉两类兽皮上有文彩的毛,则虎豹之皮与犬羊之皮就没有什么区别了。人若尽去其文而只有其质,则君子与小人混而难辨,好像虎豹犬羊皆去除毛之皮一样,无法分辨。由此可知文怎么能废除呢?棘子成针对当时之弊,才有此言之过,而子贡听说后,为了矫正子成不分本末轻重之差,才发此数言。)○本章是棘子成与子贡讨论质与文的关系。孔子在以上章句中曾有“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圣人立言,有正论者,有比较而论者。文与质是亊物的一体两面,不可过与不及,比如过奢与过俭二者皆是失中。若以正论而言,或过或不及,奢过不可,俭过亦不可。但从两者之过来看,则俭为小过,而奢则为大过。唯有“文质彬彬”的二者圆融合一,执中守中,才符合道性,方可以为有德君子。道德文化思想的修养与人的资质,是一体两面的统一体。质者,直也。就是本质。犹如一条直线,纯洁朴素。大道在未生万物之前,是一种混元一炁的状态,像一块天然璞玉一般,本质朴实无华。在大道动生万物以后,其质弥散六合,变化为万千的缤纷世界,而万物有形有质,各各不同,这就是大道以德的妙化运用。道德文化的特征,就是修于内而用于外,表现于内为德性之质,发之于外为德性之用。两者相辅相承,相得益彰。既然有用,那就要靠“文”,所以“文与质”同样重要,只是有主次之分,有先后之序,不可颠倒罢了。德性用之于外就是文,表现于做人的品行就是德,表现于人的才智就是能。道德既是万物之根,又以她所生的万物之象为其文。这正像一棵参天大树一样,其质在于根与主干,其文在于诸多的分枝与叶花。无根之质,便无枝叶的存在前提;无枝叶的显用,也难成其为树木,两者缺一不可。质与文的关系同此理。【经原文】9.哀公问于有若(1)曰:“年饥,用不足,如之何?”有若对曰:“盍彻(2)乎?”曰:“二,吾犹不足,如之何其彻也?”对曰:“百姓足,君孰与不足?百姓不足,君孰与足?”【释字义】(1)有若:即有子,姓有,名若,字子有。(2)盍彻:盍,音何(hé),何不之意。彻,通也,均也。周代一种税制,十分抽一。周制:一夫受田百亩,而与同井之人通力合作,计亩均收。民得其九,公取其一,故谓之彻。【释经义】哀公问于有若曰:“年饥,用不足,如之何?”330
(鲁哀公问于有若说,遭遇灾荒饥年,国库存用不多,该如何办?哀公此问,有向百姓加税以补国库不足之意。)有若对曰:盍彻乎?”(有若答对说,为何不实行十分抽一的“彻”税法呢?他不但不主张加税,还主张减税。)曰:“二,吾犹不足,如之何其彻也?”(哀公以为有若未明白他的意思,故而又说,十分抽二的田税,我还不够用,如何能实行十分抽一的“彻”税法呢?)对曰:“百姓足,君孰与不足?百姓不足,君孰与足?”(有若回答说,百姓富足了,国君怎会不足?百姓不富足,国君怎么会足?)○本章是有关国家的财政思想。其中有若深言君民一体之意,其意在于阻止哀公厚敛,劝其量入为出,节约公用,以厚民为要,以百姓利益至上。为人上者宜深思之。【经原文】10.子张问崇德辨惑(1)。子曰:“主忠信,徙义(2),崇德也。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既欲其生,又欲其死,是惑也。”【释字义】(1)崇德辨惑:崇,崇尚。德,行道而得于心。辨,辨别。惑,心中不明。(2)徙义:向义靠近,即按照义去做。【释经义】子张问崇德辨惑。子曰:“主忠信,徙义,崇德也。(子张问孔子说,怎样叫“崇德”?怎样叫“辨惑”?孔子回答说,以忠诚信实为主,唯义是从,这就是崇德。崇德之事,是内外合一,内修外行,心身性命专注于德。假若心不实,不可能有成。所以必须常怀忠信之心,向善而行,向义迁近,心无一毫欺诈,明理而修,心身同步,日日迁善向德,德性必会日积日厚,以至于成。)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既欲其生,又欲其死,是惑也。(对一个人,喜爱的时候,恨不得让他长生不老,厌恶的时候又恨不得让他马上死去,这就是迷惑,是一厢情愿的痴想。心中常存这种又生又死的念头,必交战于自己心身之中,性不明,心难定,必会动摇自已的性命之根,故此乃大惑也。)○人之大惑莫过于生死。如人的生命从何而来?去向何方?人生正确的价值观是什么?人应该怎样活着才有意义?怎样生活才能健康长寿?等等。这些生命科学大课题,能做到不惑者,才是个真明白人。不明生命的真谛,就会茫然一生,不仅必会颠倒对自已生命的爱与恶,也必然会颠倒对别人生命的爱与恶,其结果必然都是适得其反。对己以爱恶而欲生死,是惑;对人既欲其生,又欲其死,则是惑之更甚也。人的生命既是父母所生,也是自然所赐。生命对于每个人都是宝贵的。如何珍惜自己的生命,这是一门大学问。自古以来,先祖们用自己的生命作为实验场,实践验证了人体性命的真谛,总结出天人合一的科学论证,留传给后代大量的经典著作。人的生命由性与命两大系统结合构成,是一个显与隐、阴与阳的复合体。但由于人类认知的偏颇,重显不重隐、重阳不重阴、重命不重性,因而造成了対生命认知的误区,使人们长期处于以假为真、以真当假的颠倒现象。《黄帝内经》曰:天德养性,地谷养命。人的性与命这两大系统,皆是由天地所滋养,才能得以生存。“天德养性”,是说天是以道德养育人的灵性。“地谷养命”330
,是说大地母亲用生長的五谷粮食养育人的肉身生命。天德是人的性体的精神食粮,这种津粮广布于宇宙空间,是一种无形的、但却是真实存在的一种德性精华物质。这种物质的特性是同类相亲,得道者助,失道者亡;有德者取,无德者去,丝毫不爽。由于现今人类社会道德的日益凿丧,人体内的道德光炁能量已经所存无几;加之人类长期拒认生命的性体存在,不能自觉地修养道德,因而使生命的性体部分長期处于饥饿状态,受到无情的摧残,故而导致了性命的严重失衡,使主宰人性命的这个主人,处于垂死的边缘,这便是当今人类心理严重扭曲,天良丧尽,命运沉浮,社会犯罪率攀升,天灾人祸不断,各类疾病丛生,在极端物质享受的同时,却忍受着失道离德而导致的一种无形自然规律的无情惩罚。这正是今日人类社会的可悲!要真正珍惜生命,唯有修养道德。天道无亲,惟予善人,这是不容怀疑的自然法则。人与万物一样,一刻也离不开道光德炁的滋养。一旦性体那团德光消亡,必是灯灭人亡,本性已去,命体何存?性命分离,就是死亡。只可惜人类目前在这个生命误区陷得太深,不愿接受此理,在无明中难以自拔。但大道有“道者,反之动它”的道理,物极必反,否极泰来,这种自然因果律的力量是不可抗拒的。人类未来的道德文明,也就是人体性命的新生。愿人们早日修持道德,迎接人体生命的春天!【经原文】11.齐景公(1)问政于孔子。孔子对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公曰:“善哉!信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虽有粟,吾得而食诸?”【释字义】(1)齐景公:齐国的国君,名杵臼。【释经义】齐景公问政于孔子。(鲁昭公末年,孔子在齐国做事。故齐景公向孔子问如何为政之事。)孔子对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孔子说,君处尊位,臣为辅佐,父处尊位,子处下位。国君要像个国君,臣子要像个臣子,父亲要像个父亲,儿子要像个儿子。君明臣贤,父慈子孝,这是人道之大经,政事之根本。是时齐景公失政,而大夫陈氏厚施政于国。景公又因多爱子,难决断而未立太子。其君臣父子之间皆失其道,故夫子告之以此。)公曰:“善哉!信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虽有粟,吾得而食诸?”(景公对孔子说,你的话很对!假若君不像君,臣不像臣,父不像父,子不像子,社会风气若到了这种程度,即使国家财富再多,对我也没有用了,就好比家有万担储粮,而自己却不能食一样。但当时景公的处境却是君不能行君权,臣已僭越君位;为父未尽到父之责,为子的不能尽子道。景公赞同孔子之言有理,但自己却不能用,其后果是继嗣不定,造成陈氏弒君篡国之祸。)○本章主言人道之序。天有天序,人有人规,君臣父子各具其位,各有其职,这是自然之理。遵之者,即是循天道自然规律,其结果必然是井然有序,百事顺遂。违之者,必然是背逆自然规律,其结果必然是自造紊乱,百事难遂。君之所以君,臣之所以臣,父之所以父,子之所以子,皆是循天地之道而为序。330
这正像太阳系九大行星皆围绕太阳而转,银河系众星群皆以紫微星君为轴心而运行一样,各有其位,各行其道,如有丝毫越轨,就会造成整个星系的大混乱、大冲撞,那将会造成整个星系的毁灭。人道君臣父子之道,内含天道之理,遵其礼,顺其行,才能维系整个社会的和谐安宁,否则将会导致国家不昌,家庭不和,都是失道离德的表现,时至今日仍有其重要的现实意义,并非如有人所说的此已过时云云。【经原文】12.子曰:“片言(1)可以折狱(2)者,其由(3)也与?”子路无宿诺(4)。【释字义】(1)片言:即一言之间。(2)折狱:断案。折即析,是剖断明白而人皆信服。狱,争讼之事。(3)由:仲由,即子路。(4)无宿诺:没有隔夜的诺言。宿,隔夜。诺,许诺于人。【释经义】子曰:“片言可以折狱者,其由也与?”(孔子说,人之所以争讼打官司,都想求胜,对簿双方,各执其辞,情伪千状,法官若能在一言之间剖断曲直,准确判断,而能使人信服者,惟有子路可以做到。子路之为人,忠信而明决,忠信则人不忍欺,明决则人不能欺,故能从片言中而明断是非。)子路无宿诺。(此句是孔子的学生根据孔子所言而记。其意是说,子路平日为人最讲信行,若应诺别人的事,则必尽快做到,从未有过久拖而不行之事。子路忠信之德能如此,所以才能取信于人,可见子路涵养信德之经久有素,绝非一朝一日所能达到的。)【经原文】13.子曰:“听讼(1),吾犹人也,必也使无讼乎!”【释字义】(1)听讼:处理诉讼,断官司。听,判断、审理、处理。【释经义】子曰:“听讼,吾犹人也,必也使无讼乎!”(孔子说,处理诉讼案件,我是站在诉讼双方的立场上,放下成见,“吾犹人也”,即把自己就当成当事人,设身处地为他们着想,然后再客观地判断是非。听讼,是争讼之事已经发生之后,断双方之争的是与非,是不得已之事。要从根本上解决诉讼之事,只有教民以道德,民心皆以德为本,人人和睦相处,互谅互让,才不会发生矛盾和利害之争,也不会弄到打官司对质公堂的地步,这是治理国家,使社会达到和谐之良方,是正本清源之根本。)○治世先治本,断讼先断根。惟有正本清源,施民以德,才是治国之妙方。讼事之发生,皆是民心失德之后的必然现象。上古三皇道治社会时期,人人有道,个个厚德,社会安宁祥和,从无有争,故亦无诉讼之事。自周末春秋,道渐而去,人心私欲生起,争讼之事日增,故才以刑治辅之,以维系社会的秩序。但刑治只能治事之末,而不能治其本,犹如塞水之流,只能是抽刀断水水更流。惟有教民行德,才是断讼之流的根本。上医治人先治心,下医治人先治身。心乃病之根,心病根除,身病自愈。治人疾与治国之道同理。故勿以办讼事为上,当以使民无讼为贵。人世间的是与非、对与错、善与恶这一对对矛盾,是形而下的必然产物,是受阴阳制约的三维低度空间,是经常发生的,也是不可回避的。然而站在高维空间,用330
从形而上的观点来看,天下没有绝对的是与非,一切矛盾的发生,都是自然因果律的循环的必然,是本因、内因、外因这“三因”的相合,并在一定时间、空间必然生成的。儒家思想重人道,是从形而下着手,有是非,主张要明辨是非。至于道家,则主张以德化人心,以德待是非,调和是非,以和为贵。这正如《老子.德道经》曰:“夫唯不争,故莫能与之争”;“夫唯不争,故无尤。”“不争”,这是达到“无讼”的根本。人人都能宽容忍让,宁愿人负己,绝不己负人,则人与人之间相亲相敬,互谅互让,那会有争是非高低、你对我错、你争我讼之事呢?孔子“听讼,吾犹人也”这句话。听谁的话,就“吾犹人也”,变成了谁,这就很难严格的区分谁对谁不对。真正的公允判案,是不能有主观的偏听偏信,更不能掺入个人的私欲,然后再来判断是非,才能正确处置,达到“必也,使无讼乎!”判断是非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要使矛盾双方心平气和,各得其所,心安理得,使社会得到安宁祥和。【经原文】14.子张问政(1)。子曰:“居之无倦(2),行之以忠。”【释字义】(1)政:治人道之事。(2)居之无倦:居,存储于心。倦,倦怠。【释经义】子张问政。(子张向孔子问为政之道,问个人从政担任公务需要具备的条件。)子曰:“居之无倦,行之以忠。”(孔子回答说,为政者要有乐于奉献于国家民族的精神,才能日日行事勤恳,不知疲倦,不生懈怠。以百姓利益为重,念念在兹,始终如一,本于真德实意,则自可以德泽于民。若无真心为民,以权为私,则是失德,失德必失政,虽有其名,其政已成虚妄。岂可不慎之!)○此处盖子张少仁,无诚心爱民,倦怠而不尽心,故孔子以此告诫之。【经原文】15.子曰:“博学于文,约之以礼,亦可以弗畔矣夫!”【释经义】○本章重复,故不作解。【经原文】16.子曰:“君子成人之美(1),不成人之恶(2)。小人反是。”【释字义】(1)美:美好、善德。《说文》:“美,甘也。”(2)恶:不好、丑恶的东西。泛指人心的不善。【释经义】子曰:“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330
(孔子说,有德君子皆好善。凡事以德为先,急人之所急,帮人之所需,不仅助人成就事业,尤以助人修德行善为最大美事。对别人违背德行的非份之事,不该做的恶事坏事,决不去推波助澜,否则就无异于落井下石,助纣为虐,是大逆不道,不仅害人,也在害己,故君子不为。)小人反是。”(而小人与君子则正好相反。小人无德,不讲原则,见利忘义,同气相求,与恶亲近,故常与恶为伍,助人之邪,伐人之正,为害社会,坑害别人,也在亏损己德,其结果必是自食苦果。)○君子小人,就差在一个德字上。其所存有厚薄之殊,而其所好又有善恶之异。故为人处世,待人接物,用心不同如此。【经原文】17.季康子(1)问政于孔子。孔子对曰:“政者,正也。子帅(2)以正,孰敢不正?”【释字义】(1)季康子:鲁国大夫。(2)帅:即倡导帅先之意。【释经义】季康子问政于孔子。(季康子是当时鲁国的大夫,是一个当权者。他问孔子说,如何治理政事。)孔子对曰:“政者,正也。子帅以正,孰敢不正?”(孔子回答说:“政,就是正。您带头走正道,谁敢不走正道?”所谓政者,不仅是执政者使用刑法的把持,而首先要正己之心身,以我之正,正民之不正,此谓之政。正之义虽然如此,正之事虽行于天下,而正之本则在于上。为政者若能反身修德,身先垂范,倡帅教化民于德,则民自化于正,民风复归于敦厚,守法度,无邪恶,其谁敢不正乎?不然,虽以刑律日日惩罚不正而求其正,终不可得其正。)○世间之理,未有己不正而能正人者。鲁国自中叶以后,治国为政之事渐失礼规,国君之政由大夫行使,家臣也跟着效尤。鉴于季康子溺于利欲而不能自拔,不正已经过甚,故孔子以此教诫之,寄望于季康子以正自克。【经原文】18.季康子患盗(1),问于孔子。孔子对曰:“苟子之不欲,虽赏之不窃。”【释字义】(1)盗:私利物欲,窃人之财。【释经义】季康子患盗,问于孔子。(季康子苦于盗贼太多,于是就防盗窃之患,求问于孔子。)孔子对曰:“苟子之不欲,虽赏之不窃。”(孔子回答说,假若在上者无贪欲之心,为政清廉,既使悬赏于人民使其行盗,民也会觉得这是耻辱而不会去行窃。)【经原文】19.季康子问政于孔子曰:“如杀无道(1),以就有道(2),何如?”孔子对曰:“330
子为政,焉用杀?子欲善而民善矣。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风,必偃(3)。”【释字义】(1)无道:为恶者。(2)有道:行德为善者。(3)偃:音演(yǎn)。倒下。【释经义】季康子问政于孔子曰:“如杀无道,以就有道,何如?”(季康子问政于孔子说:用以杀止杀的办法,把坏人杀掉,以归到正道上去,这个办法如何?)孔子对曰:“子为政,焉用杀?子欲善,而民善矣。(孔子对说,你治理政事,哪里用得着杀人?民之善恶,在于领导者的施治导向如何,若以道德导民向善,人人自觉行善,约束心身,不越规逾矩,何必用杀呢?只要为政者心诚向善,且能以身躬行,作出表率,则民自然会心归于善。)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风,必偃。”(为政化除民之杀业,必以身教者从,以言教者讼。在上为政的君子,其德好像风一样,而小人物的德行就像草,风吹草上,百草无不偃倒而服,那些小人恶事也会被德风所化,无不归伏顺从,这是理之当然。可见要使民向善,在上者须先以已德持其身,就不必用杀的方法了。)○为政者,以德为上,刑治次之。若民皆有德,民无杀之事,何须用刑治之杀?德治治人心,刑治治人身。为政者厚德持身,必能导民向善。为民者人人有善,既可以化解历史上结下的宿仇,也可以解开现实中的新恨,如此断除人心中的杀业之根,怎么会再有杀人行凶等事?凡杀人者,既由于背后历史上深藏的本因,也由于今世中不修善德,又结新怨,血气冲涌之时,一气之下行凶而犯下杀业。当其行凶过后,心中那一点善性闪现的时候,亦是悔恨交加,但为时已晚,恶果已结,难以挽回。所以要在社会上彻底格除杀为,则必导民以德,使民为善,以德除杀,这才是百年大计。【经原文】20.子张问:“士何如,斯可谓之达(1)矣?”子曰:“何哉,尔所谓达者?”子张对曰:“在邦必闻(2),在家必闻。”子曰:“是闻也,非达也。夫达也者,质直(3)而好义,察言而观色(4),虑以下人(5)。在邦必达,在家必达。夫闻也者,色取仁而行违,居之不疑。在邦必闻,在家必闻。”【释字义】(1)达:显达。(2)闻:名望。这里指虚有其名。(3)质直:质,实质。直,正直。(4)察言观色:察知人的语言,观人的颜色,以验己之得失。(5)虑以下人:常思谦让,处下不争。【释经义】子张问:“士何如斯可谓之达矣?”(子张问孔子说,修德之士如何才能称得上达呢?)子曰:“何哉,尔所谓达者?”(孔子反问道:“你所谓的达是什么意思呢?”330
子张修为重外不重内,孔子已知其发问之意,所以故意反诘而答说,其意是为了使子张思想中的病根显现出来以图根治之。)子张对曰:“在邦必闻,在家必闻。”(子张对答说,我理解达之意,就是全国上下大家都知道他,名闻天下,在家乡也有名气。)子曰:“是闻也,非达也。(孔子说,你对“达”的观念搞错了,这是“闻”,而不是“达”,有名气的人叫“闻人”,不是“达人”。你所说的闻只是事物的现象,而并非通达其内在的本质。)夫达也者,质直而好义,察言而观色,虑以下人。在邦必达,在家必达。(孔子接着告诉子张说,你之所谓闻是表伪而非真实,真正的达,则是质实而无巧伪,正直而无私曲,好义而所行皆合天理之正。虽能善行,但不自以为是。察人之言语而反思自己,观人的颜色而取其向背之理,以对照检验自己。又不恃己之贤知而先于人,常思谦让,常处人下而不争。既有自修之实行,又有处人之谦恭,此可谓之内不损己心,外不失德于人,这才是达。在邦以忠对于君,在下以厚德待民,其德无不达于邦;在家能孝悦父母,亲悦兄弟,则德无不达于家庭。)夫闻也者,色取仁而行违,居之不疑。在邦必闻,在家必闻。”(而所谓闻,就是表面上仁爱,而实际行动上却与仁德相背。久之成为习惯则虽过而不察,反而自以为是,无所忌惮,像这种人虽然也会出大名,但到底不算是达人。这是只图其名而不求其实的假仁,是一种虚名虽盛而德性已亏的病态。这种德病的表现形态,就是只追求在邦必闻、在家必闻的假虚荣,而不是真德性。)○闻与达相似而不同。“闻”有两层含意。一是闻知,是通过眼耳身意所获之知,即事物表面的现象,所认知的是事物的外象之华,而不是通过慧性心悟所达知的事物本质,故称之为闻知,而不是真知事物的核心本质。“闻”的另一层含意,是指名声显赫,有名气,这样的人叫作“闻人”;或被舆论广为宣传的人,今人称之为“新闻人物”。世间也有只图虚名,而不求真知的人,或者徒有其名,而名不符实之人。这些都是求学认知、做人处世的弊病。所以为学者不可不审。故圣人教人要明辨之,内主修仁义礼智信五德,外行善德利于人,审于接物而卑于自牧,自修于内而不为虚名,不被表象所迷,不为外欲所动。德修于己而人信之,则所行自无窒碍。透过纷繁的万象求本质,这才是真学。为私而学,为名而学,都是伪学。修学道德的初期,大多仍停在耳闻、目睹、言知等学习形式,增加理性知识,进而步入正知、正觉的思悟,使理性升华,达知事物的本质,并能应用于实践中,达到知行合一,才能称为真知。初学修养之人,因为心中私心欲念的清浊程度不同,然其利心却是一样的。修学之病在于不务实,故圣人告诫之,皆是教人行笃实之事,充于内而发于外。执于有闻的表面之学,已失却德之本质,学有何益?何谓“达”?“达”有通达、达到、达知之意。达也者,知书而达理,质直而好义,观表能知里,观物而知身,明事知理,虚怀若谷,厚德持身,有豁达大度的宽广胸怀,有学识才能,在社会上受人尊重的人,古时称为“社会贤达”,也就是“达人”。子张所说的“达”,实际上是上面所说的“闻”,是名闻天下,全国上下都知道他,在家乡也是无人不晓,这不是“达”。就像现代社会人们盲目崇拜的歌星、影星、名人,以及权势显赫,腰缠万贯的富人,都是被人追逐的“闻人”。追逐“闻人”的虚名,这是人们认知心态的严重扭曲,是社会缺乏德性的典型表现。因而受到孔子的批评。本章意在教人明白,无论做人,还是求真,都应当朴实无华,不图虚名。切不可做那种“色取仁而行违”。表面上做的都是善事,所言说的是仁德,而心里真正330
所想的却是沽名钓誉,为了达到个人之私。这种自欺欺心的伪仁行久了,必然是既害己又害人,是修德的大忌。【经原文】21.樊迟从游于舞雩之下,曰:“敢问崇德,修慝,辨惑。”子曰:“善哉问!先事后得,非崇德与?攻其恶,无攻人之恶,非修慝与?一朝之忿,忘其身,以及其亲,非惑与?”【释字义】(1)樊迟从游于舞雩:樊迟,孔子的学生。舞雩:舞雩台,祭天祷雨之处。(2)修慝:修改去除藏匿于心中之恶。慝,音特(tè),邪恶,恶念。(3)辨惑:辨明疑惑。(4)忿:忿恨。【释经义】樊迟从游于舞雩之下,曰:“敢问崇德,修慝,辨惑。”(昔日孔子游于舞雩之下,樊迟侍从身边,问孔子说,敢问我怎样去提高自己的德性?怎样修去心中藏匿之恶?如何做到真正明辨是非而终不迷惑?)子曰:“善哉问!(孔子以樊迟之问切于自己实际,故赞扬说,你问得好啊!)先事后得,非崇德与?(人心不可二用,若做事为图功名,计较得失,天理被私欲所蒙,德岂能崇之?若能心志专一,无私无欲去做善事,德自会日积月累,在不知不觉中而得,而不是以欲心求而得到的。)攻其恶,无攻人之恶,非修慝与?(人的一颗阴我心的特征,都是轻于责己而重责于人。对己之恶深藏心底,唯恐人知,虚荣好面子,这种怕亮丑之心深匿,就不能得以修改。相反,若能反其道而行,专攻自己的恶心,而不是专伐别人之恶,则心诚意切,己心之恶无处藏匿,这不就是修德改恶吗?)一朝之忿,忘其身,以及其亲,非惑与?”(假若一时的忿恨心不能自制,就可能会酿成大错,甚至于丧亡其身,不仅害已,还要牵连于父母,则其祸就闯大了。这种小忿不制而导致大祸的做法,岂不是愚昧大惑吗?由此可知辨惑的道理,岂可不审之!)○本章夫子针对樊迟存在的三个方面的问题进行开示。有心为善不是德,为所当为之事,无私无欲,不计其功,则德必日积而不自知,此即老子在《德道经》中所示的“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专于治己而不责人,则己之恶无所匿藏,这是修心炼己的必经之途,也是真修与假修的分水岭。心中之忿甚微之时,如不能及时克制,必会铸成大祸而殃及其亲,故此事意义甚大。樊迟本性粗鄙近利,故圣人教诫之。人有利欲之心,故德不崇。不自省己过,故慝不修。感物心动而忿,故惑之甚也。【经原文】22.樊迟问仁。子曰:“爱人。”问知(1)。子曰:“知人。”樊迟未达(2)。子曰:“举直错诸枉(3),能使枉者直。”樊迟退,见子夏。曰:“乡(4)也吾见于夫子而问知,子曰,‘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何谓也?”子夏曰:“富(6)哉言乎!舜有天下,选于众,举皋陶(7),不仁者远矣。汤有天下,选于众,举伊尹(8),不仁者远矣。”【释字义】330
(1)知:通“智”。(2)达:通达,明白。(3)举直错诸枉:提拔正直的人放在不正直的人之上。错,同“措”,放置。枉,不正直。(4)乡:通“向”,方才。(5)道:通“导”,开导。(6)富:包含宽广。(7)皋陶:陶,音遥(yáo)。舜之臣。(8)伊尹:汤之相也。【释经义】樊迟问仁。子曰:“爱人。”(樊迟问何为仁德?孔子回答说,仁,即爱人,施爱于众人,慈悲、宽容、包容一切人。)问知。子曰:“知人。”(樊迟又问何为知?孔子说,知就是知人之心,了解别人。)樊迟未达。(樊迟对夫子的话并未完全通达明白。)子曰:“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孔子见樊迟未解其意,故又说:举直错枉者则为知,能使枉者直则为仁。如此,则二者不仅不相悖,反而相互为用。)樊迟退,见子夏。曰:“乡也吾见于夫子而问知,子曰,‘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何谓也?”(樊迟以为夫子专言知者之事,仍未明白所以能使枉者直之理,便又去见子夏说,方才我见夫子而问“知”的真正内涵,夫子告我以“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此言是何意呢?)子夏曰:“富哉言乎!(于是子夏叹说,富哉,夫子之言!其意涵盖深广,不止是为知而言。)舜有天下,选于众,举皋陶,不仁者远矣。汤有天下,选于众,举伊尹,不仁者远矣。”(为什么呢?历史上舜即位治天下的时候,因为皐陶的中正直道,所以舜帝众人之中选拔他并任命他为士师,从此天下没有冤枉的事情,坏人都远离了,变好了,人皆心存厚道而化为仁。商汤治理天下时,在众人中选拔伊尹之直,任其为阿衡,由此天下之人皆化为仁,而不仁的人与事都远离消逝了。举皐陶、伊尹举直错诸枉,此乃为知人也。能使枉变直,即是仁;既知仁之中,又寓爱人之理,可知夫子之言不是专为知而发,而是重在言仁德之理。)○本章重在论枉与直的关系。所谓“举直错诸枉”,即举正使枉者达直,由知而达仁。圣人施教之语,都是因人而变化。虽有浅有深,而其中的内涵却无所不尽,观此章即可得见。常人之言,语浅近则遗理远,语远则不知近,往往只执一端,很难周全。修学之问,不仅要从知闻中上升到理论知识,还必须明晓圣人之治的方法论;不仅要知其方法论,还必须联系实际事情的始终,从中融会贯通,由知其然,再到知其所以然,达到举一反三,由一达万,这才是真知、真学、真达。樊迟之问仁、知,夫子虽言简意赅,但其寓意告之已尽,唯靠以心去悟,以慧性去通。后天主观意识所学之知,只能当作拐棍,作为导引,由此表象再深入认识事物的本质,纵览太极阴阳两侧的黑白之理,掌握事物一分为二、又合二而一,正反对比,阴阳互变的理论与方法,才是正确的为学之道。只以一颗人心私欲去绞尽脑汁,冥思苦想,终难达到圣人所讲的真理之境。【经原文】23.子贡问友。子曰:“忠告而善道(1)之,不可则止,无自辱焉。”330
【释字义】(1)道:通“导”,开导。【释经义】子贡问友。(子贡问孔子交友之道。)子曰:“忠告而善道之,不可则止,无自辱焉。”(孔子说,对待朋友要忠言,导其向善、行善之道,朋友有不善之事要制止,要劝勉他,好好诱导他,这才是正确的为友之正道。若不讲原则,仅以哥儿们血气之勇,遇事不讲仁德,那无疑是害人,非为友之道。但若劝告多次他仍不听,再勉强过分去说,反而会成冤家,而自取其辱。所以劝勉也要懂得适可而止。)○友者好善也。友中有仁道,友之所以辅仁,是说朋友之间相处,当以德为贵,以善相待,时时互勉,尽其善心以告之,善其说以道之,以己义合彼义,德性相融,友情纯真,方合友道仁德的本义。中国道德文化中的友道精神,在于“规过劝善”,互相帮助,取长补短,赤诚相见,而不是毫无原则的一团和气,这是朋友的真正价值所在。朋友之间相处,重在一颗诚心,有错误相互纠正,有困难互助相帮,彼此向好的方向勉励,这就是真朋友。但规过劝善,也有一定的限度。尤其是共事业的朋友,更要注意。当朋友有偏知偏见、执意而为、劝也不听之时,应当适可而止,顺其自然,不可强加于人。【经原文】24.曾子曰:“君子以文会友,以友辅仁。”【释字义】(1)文:《诗》《书》六艺之文。此处以道德文化解。(2)辅:相助之义。【释经义】曾子曰:“君子以文会友,以友辅仁。”(曾子说,君子之学,在于求德,当以仁德相处,互学互长。若不以仁善相待,则群聚终日,言不及义,不足以辅友道之仁。所以君子结交,或读圣贤之书,或议德道之理,或习诗琴棋书画,或正论古今之事,以识事理之当然。君子以德共处,有过相劝,有德相益,以彼之长,补已之短,使双方德业共进,相辅相成,这才是为友之道。)○本章也是讲朋友之道,讲学以会友。为友之道,以礼德相会,则道益明;取善以辅仁,则德日进。世间人人都有朋友,但友之道并非人与人偶然的相投相近,其中有甚深的历史渊源,之所谓“有缘千里会,无缘擦肩过。”故而能结为朋友,其缘乃深,应珍惜之。但交友亦有道,君子贵德不贵物,友情之真在于德诚,以德辅德,以心换心,真诚相待,不以私欲为见,不以偏知论短长,而是以善德共亲,相德以彰。如此,其友则真,其情则久长。330
道解论语 卷七子路第十三□共三十章【经原文】1.子路问政。子曰:“先之(1),劳之。”请益(2)。曰:“无倦。”【释字义】(1)先之:以身作则给百姓带头。(2)请益:请多讲些。【释经义】子路问政。子曰:“先之,劳之。”(子路向孔子问为政之事。孔子说,为政者应当以德为先,作百姓的引路人,则不令而行。凡要求百姓做到的,自己首先做到,身与民同劳,事事作表率,其政必勤。)请益。曰:“无倦。”(子路问政,孔子已告之以上两点。当子路要求老师再多告诉他一些的时候,孔子再告之“无倦”二字,其意是说,为政要有不知疲倦的奉献精神。“无倦”二字似未尽意,但其意无限,孔子这是给子路留有很大的空间,以便使其深思自悟。)〇本章中孔子告诉子路“先之”、“劳之”、“无倦”这三大原则。孔子为什么对子路作这样的答复?因为子路性情急躁,个性侠勇,脾气一来,容易偏激而走极端。所以孔子根据子路的特性,因材施教,严格告诉他这三个原则。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缺点,比如生性慢吞吞的人,倒是没有脾气,但却容易拖延误事。所以应当扬长避短,常察常省,遇事执两用中,道德学问修养的道理,都可以从这三个重点上去举一反三,反思自身。【经原文】2.仲弓为季氏宰(1),问政。子曰:“先有司(2),赦(3)小过,举贤才。”曰:“焉知贤才而举之?”曰:“举尔所知。尔所不知,人其舍诸?”【释字义】(1)季氏宰:季氏,鲁国大夫。宰,家臣,总管。(2)有司:职能机构,任职的官吏。(3)赦:宽宥。【释经义】仲弓为季氏宰,问政。(仲弓做了鲁大夫季氏属邑之宰,因而问政于孔子。)子曰:“先有司,赦小过,举贤才。”330
(孔子说,你身为主宰,下边要设若干管理职能部司,各选贤才担任,才能检验其是非功过,则己不劳而事举。手下人有过本难免,大过不得不惩;小过则可赦免,以刑不滥而得人心。办事用人要择选有德才的贤人,职有其司,才尽其用,其政益兴。这便是为政之道。)曰:“焉知贤才而举之?”(仲弓又问说,贤才很多,怎样才能尽知其才而选用呢?)曰:“举尔所知。尔所不知,人其舍诸?”(孔子回答说,你可就你所看到的,所知道的去选。但贤才虽世间不少,你仍有不知道的,不过总会有人了解而推荐的,何患贤才不能尽举?)○以本章圣人所讲推义可知,为政之道,一心正可以兴邦,一心不正可以丧邦,只在公私之间。【经原文】3.子路曰:“卫君待子而为政,子将奚先(1)?”子曰:“必也正名(2)乎!”子路曰:“有是哉,子之迂也!奚其正?”子曰:“野(3)哉由也!君子于其所不知,盖阙如(4)也。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事不成,则礼乐(5)不兴;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6);刑罚不中,则民无所措手足。故君子名之必可言也,言之必可行也。君子于其言,无所苟(7)而已矣。”【释字义】(1)奚先:先干什么?奚,什么。(2)正名:纠正礼制名分上的不当。(3)野:粗野。(4)阙如:存疑。(5)礼乐:礼,礼规之序。乐,和之意。(6)中:恰当,得当。(7)苟:苟且。马虎,随便。【释经义】子路曰:“卫君待子而为政,子将奚先?”(子路和孔子在讨论为政的问题。孔子周游列国都很失意,比较好的是在卫国那些年,卫灵公对他很重视。这段历史在孔子传记中有记载,当时有人以为孔子可能要到卫国当宰相,想把卫国的政权拿过来。这是本章子路问政的历史背景。当时正值鲁哀公十年,孔子自楚国返于卫国,子路看到卫灵公非常重视孔子,所以便问说,假使卫君希望你出来从政,有意把政权交给你(“子将奚先?”,“将”字,是假设语气,表示不会成为事实),老师你看为政之道,第一步是什么?第一个重点先开始做什么?)子曰:“必也正名乎!”(孔子说,假定有这个事,第一件事就是正名。孔子认为,无论治国与治家,必须先正其名份,遵礼规之序,不可紊乱。此处圣人所说的正名,是统论天下为政之道。当时卫君的长子蒯聩,因耻其母南子之淫乱,欲杀之未遂而出奔。卫灵公欲立公子郢,郢未同意而辞。卫灵公死后,夫人又立公子郢,郢又推辞。无奈又立蒯聩之子辄为君,以此来拒其父蒯聩。蒯聩欲杀其母,得罪于父;而辄据国君又拒其父,皆是无父之道,这是国理不明的现象。当时卫出公蒯辄不父其父,父子之名实已乱,故孔子说以正名为先。这里所讲的正名虽指卫君而言,但实际上是统指为政之道,孔子认为,治国先要把理念弄清楚,把文化思想路线搞正确,天下皆是此理。)330
子路曰:“有是哉,子之迂也!奚其正?”(因为正名是一个非常抽象的东西,所以子路不相信。子路认为文化思想是空洞的东西,这个何必管它呢?所以怀着非常怀疑的口气说,老师,人家说你是个迂夫子,你真是迂啊!名正不正有什么关系呢?)子曰:“野哉由也!君子于其所不知,盖阙如也。(孔子听后斥责子路说,你真是野蛮、胡扯。一个真有学问的君子,对一件事情不了解,不要乱下断语。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懂就是懂,不懂不要勉强说懂,这才是君子的风度与修养。“盖阙如也”,意思是说:宁可保留这个缺陷,对人直说我不懂,没有研究。)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这个“名”字,中国文化中有一门学问叫“名学”,就是逻辑、思想的研究。严格地讲,正名就是指正确的思想观念,也包括名份与实际、形式与本质的道理。换言之,就是以道德文化思想为中心,即为正名的重点。孔子告诉子路说,为政之道,必先要正其名,名若不正,君臣之位失序,父子之序紊乱,必然失去礼规。名位不正,言必不能顺,说话没权威,政令不能行,国事、家事必会生乱,事如何能成?)事不成,则礼乐不兴;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刑罚不中,则民无所措手足。(事不成,则必无序而乱,礼乐如何可兴?礼乐不兴,则法度乖张,小人得志,君子反而遭殃,刑罚何以能恰当?刑罚不当,则民无所适从,如何措其手足?可见名不正之弊大至于此。)故君子名之必可言也,言之必可行也。君子于其言,无所苟而已矣。”(由此可知,君子无名位则已,有名份时则当守其礼而言,尽其职责,言之必行,不敢虚言、妄言。君子正其名而后言则顺,言顺事必可行而成,兴礼乐、正刑罚皆在其中。所以君子为政,惟在于言要称名,为事当实,不苟且偷安,则其事必成。孔子教子路这一点作人的道理后,继续告诉他“必也正名”的道理,一气呵成地说明“正名”这个中心思想的重要。)○礼乐二字,其义广大,并非今人所认为的是过时了的君臣父子封建礼教。先辈制礼乐,是效法天地自然规律,顺应天道之理,赋予礼乐之名,以维持社会有次序的正常运转。纵观世间,事得其序之谓礼,物得其和之谓乐。凡事都有它的自然规律,日月有序运行,才有春夏秋冬四时的相序交替,万物才能有序地生发、成长、收藏。社会有君臣父子之序,有礼德之规,才能维系国与家之和谐安宁。万物无序则不和,万事不和则不成,礼乐不兴则施政之事皆失其道,故圣人在本章首言要先正其名。名者,名位序份之谓也。大道无名,却可以生万物,万物皆有名,有名皆有位,名位就是自然之道赋予物之属性,皆有其道性,各有其轨迹,皆循其圆周率运行,不差分毫,假若稍有越轨,必会物毁命亡。人之道亦是如此,人各扮演着不同的社会角色,君臣父子,各有其位,名实相须,社会才会和谐安宁。孔子论政,而以正名为先,其理即在于此。无论为政为人,必将具其事之本末,导人以道德之正,得天道之理,有道则名正,有德则言顺。如此,则国事家事而无不成矣。【经原文】4.樊迟请学稼(1),子曰:“吾不如老农。”请学为圃(2)。曰:“吾不如老圃。”樊迟出。子曰:“小人哉,樊须也!上好礼,则民莫敢不敬;上好义,则民莫敢不服;上好信,则民莫敢不用情。夫如是,则四方之民襁负(3)其子而至矣,焉用稼?”【释字义】(1)穑:五谷曰稼。330
(2)圃:菜园。此处引申为种莱。(3)襁负:背婴儿的背带。【释经义】樊迟请学稼,子曰:“吾不如老农。”(樊迟向孔子请教学习务农种庄稼之事。孔子说,种田之事我不如老农。)请学为圃。曰:“吾不如老圃。”(樊迟又问孔子如何种蔬菜。孔子说,栽种蔬菜之事我不如菜农。)樊迟出。子曰:“小人哉,樊须也!(樊迟见孔子回答如此,故而退出。孔子对樊迟之问叹之曰:无大志而图细小之事者,莫如樊迟也!)上好礼,则民莫敢不敬;上好义,则民莫敢不服;上好信,则民莫敢不用情。(在上者喜好礼德,恭敬于民,与民同心,则在下之民沒有不尊敬的;在上者喜好义德,为民之利而勇于奉献,敢作敢为,则人民都会自觉服从。在上者为人厚道忠诚,言而有信,言行如一,诚信待人,则在下百姓都会以真情相待。)夫如是,则四方之民襁负其子而至矣,焉用稼?”(处于上位的领导者,如能做到好礼、好义、好信这三者,则天下四面八方的百姓都会钦服,甚至会携妻带子而归顺。这样以德化民,使万民精心耕种,焉用自己去亲自务农耕种?)○本章樊迟向夫子求问老农老圃之学,圣人自谓不如农圃,拒之未答,何也?其意在于警示学者,不能只钻在事之细微末端,只求鸡毛蒜皮之理,不求仁义礼智信五德之大理。不站在德道的高度上去求学,则不能举一反三,举一隅而以三隅反,学也无益,故不复。【经原文】5.子曰:“诵《诗》三百(1),授之以政(2),不达(3);使于四方,不能专对(4);虽多,亦奚以为?”【释字义】(1)三百:《诗经》篇数有三百之多。(2)授之以政:授,授予。(3)达:通达,会运用,会处理。(4)专对:专,独也。根据具体情况,能独自随机应对。【释经义】子曰:“诵《诗》三百,授之以政,不达;(孔子说,学识的修养基本,要先读诗。《诗》之为经,本于自然之道,达于人情之理,通于万物之情,其意境深广,可验风俗之美恶,可鉴政治之得失,故读之者必能以意境达于政。《诗经》之言温厚平和,多以借物喻理,言意而不直遂,故读之者必能心领神会,从中受益。所以孔子说,若能常读《诗经》三百篇,必能从中受以正理。)使于四方,不能专对;虽多,亦奚以为?”(若读之不能通达其义,不能举一反三,不能独自运用于四方,不能正确应对人事物,其读《诗》虽多,读有何用?与不读一样,故说虽多亦奚以为?)○330
《诗经》是以诗的文字格式,隐喻天地人万物之理,与《易》、《尚书》、《礼》、《春秋》一起,被列为儒家“五经”之一,自春秋至今数千年不衰,为代代所吟颂,陶冶滋润着我们民族的心灵,可见其在传统文化中的历史地位。经者,《说文》解为“经,织也。”纵丝为经,横丝为纬。古时的织布,经线静而纬线动,一阴一阳,互为体用,象天法地,经正然后纬成。经者,纲纪之义。历来被称为经天纬地的经典之作,被称之为“经”。自古先辈传下来的经典,延绵数千年而不衰,其中有《德道经》、《黄帝内经》、《山海经》等诸多经典,又有儒学的“四书”、“五经”,释家的佛经等等。凡经都是以天为经,以地为纬,揭示天地人万物的自然规律,以及做人做事的准则,都有义理在其中。穷经在于致用,不在于寻章摘句之末,而在于能从经中得悟其理,融会贯通,则经入心,心与经合,象天法地,天人合一,入于大自在的真理之境中,何其乐哉!【经原文】6.子曰:“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释字义】(1)令:教使、命令。【释经义】子曰:“其身正,不令而行;(孔子讲到为政的道理,始终认为个人的修养最为重要,他说,领导人要治天下,必先自治,其心中德明理通,身心端正,思想纯正,行为中正,则言动无不谨,权贵不能丧其志,美色不能乱其性,清正廉洁,正气一身,身先垂范,则百姓皆会感化,虽未教使而自然各归其善,不敢有违。)其身不正,虽令不从。”(若自我心身不正,伦理不能尽,言行不能谨,声色乱其心,行为不端正,则民必不服,虽教使其为善,民也不会信从。)○人身乃天地人万物之一,本是载道之体,心中含有天理,可惜多被人心欲尘所污染,故天理难显,言行不谨,为物欲所牵。心乃一身之主,所以正身必先正心,心有德则身正,心无德则行偏。要正人先正己,不能正已,岂能正人?【经原文】7.子曰:“鲁卫(1)之政,兄弟也。”【释字义】(1)鲁卫:鲁国与卫国。【释经义】子曰:“鲁卫之政,兄弟也。”(春秋时期,周公之后的鲁国,康叔之后的卫国,本是毗邻兄弟之国,地域相连,政亦相似。当时两国时政皆衰乱,互相影响,彼乱则此乱,故而孔子深叹之。)【经原文】8.子谓卫公子荆(1),“善居室。始有,曰:‘苟合(2)矣。’少有,曰:‘苟完(3)矣。’富有,曰:‘苟美矣。’”【释字义】330
(1)公子荆:卫大夫。(2)苟合:苟,粗略之意。合,聚也。(3)完:备也。【释字义】子谓卫公子荆,“善居室。始有,曰:‘苟合矣。’少有,曰:‘苟完矣。’富有,曰:‘苟美矣。’”((孔子谈到,他在卫国看到一个世家公子名字叫荆,这个人对于生活的态度,包括他的思想观念和德性修养,都很值得推崇。譬如在修缮房屋这件事上来说,刚刚开始有一间茅屋可住时,他便觉得有立足安命之处,将就住下就行了,不必要求过高。但是随着人口的增加,一间房子住不下了,将就在旁边再搭一小间,够住了就好。后来住房条件又扩大改善了,他心里感到已经相当好了,不必再奢求了!○本章圣人在言修善德要循序而有节,不以欲速尽美而累其心。以执着心去追求,想在一朝一夕得到善德的全美,则累物而骄吝之心必生。唯有无心去修,不以外物为心,只管耕耘,不问收获,才符合自然之道,则收获自在其中。孔子是以卫公子荆对居室的需求变化为例,喻意人的德性修养的变化过程。也和人的住房需求一样,要使善德常居于心室,也需要有一个循序有节的过程,人的身体躯壳,就是自己本性真主人的一所房舍,修德证道,积修德性,性命双修,再造性命,就是对人体这所凡室漏屋,不断进行修葺改造,使这所陋室的条件不断得到改善,达到健康长寿,不断升华,终而使它由凡屋变成为一所金屋,达到合于自然、天人合一的道乡佳境。这就是“善居室”的修意;也是老子《德道经•若水章》中所讲的“居善地,心善渊,予善信,正善治,事善能,蹱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修善德既要有良好的愿望,但又不可用太多的主观人心去强求,不可急于速成而累其心,贪多反而有损于心。开始心修向善之人,先要有与善德相合的愿望。当少有善德积累以后,应当继续去完备善德。如此持之以恒,善德积厚,才是一种善德的自然积累完善过程。)【经原文】9.子适(1)卫,冉有仆(2)。子曰:“庶矣哉!”冉有曰:“既庶(3)矣。又何加(4)焉?”曰:“富之。”曰:“既富矣,又何加焉?”曰:“教之。”【释字义】(1)适:到。(2)仆:驾车之仆人。(3)庶:众多。(4)何加:加,增益。该如何增加?【释经义】子适卫,冉有仆。(孔子前往卫国,他的学生冉有为其驾车,跟从服侍。)子曰:“庶矣哉!”(孔子沿途看见卫国人民众多,乃叹说:卫国的人可真多啊!)冉有曰:“既庶矣。又何加焉?”曰:“富之。”(冉有于是问,国家都希望自己的人丁兴旺,但国之兴不只在于人多吧,像这样人多了,再进一步应当怎样做呢?孔子回答说,民众而不富,民生不济,则人心涣散,难保其众。所以应当助民致富,薄其赋税,而使百姓丰衣足食,无饥寒之患,才是真正的庶国。)曰:“既富矣,又何加焉?”曰:“教之。”330
(冉有又问,有国者当使民富裕,那么物质富有,生活富足了以后,再进一步应该做什么呢?孔子回答说,物质生活富足了还不是真富,还应当有精神领域的道德富有,这才是真正的富、根本上的富。民富而不教,民无道德,不懂礼义,心地不善,则近于禽兽,那样物质的富有必不能长久。)○民富而不教,则必生其乱。富应当是既有物质利益之富,更有精神领域之富。物质虽重要,只能养人身,精神更重要,在于养人心。正像毛泽东主席强调的:“政治是统帅,思想是灵魂”,这是千真万确的道理。红军二万五千里长征,如果沒有精神作支柱,在物质那么困难的条件下,终于完成了历史性的大转折,这是历史奇迹,也是精神第一的最好历史见证。既有物质富有,又有精神富有,物质之富才能长久。否则,精神的反作用力,将会无情地破坏物质生产力之有,这是自然之理。天下最大的富有就是有道德,一切物质皆是大道所生,两者相辅相承。一个有道德的民族才是真正富有的民族,中华民族的悠久历史反复证明了这一真理。故自古以来,皆把教育与富国并重,教民以德道之理,使他们得以学习道德文化知识。天道既生养于民,则人道之立必先以德司牧,使之明白人生之理,在心身中立起道德观,行善德事,方可谓之人。施民以德,才是国家民族真正富裕强盛之根本所在。西汉之“文景之治”,唐太宗开创的“贞观之治”,皆可谓庶且富,曾经辉煌于世,立于世界各国之首。明帝尊师重道,临雍拜老师,要求全国上下皆立道德,朝野百官,宗戚子弟莫不受学道德;唐太宗还设立太学府,大召名道儒名家,增广生员,教习道德,天子公卿躬行于上,言行政事皆讲道德,人民风气纯朴,个个具有德性,可谓道德风气至厚,这才是中华历史上文景、贞观盛世的根本由来。可惜未留下如何实施全民德化教育的文字记载,其法不得而知。【经原文】10.子曰:“苟有用我者。期(1)月而已可也,三年有成。”【释字义】(1)期(jī)月:即周一岁之月,一年。【释经义】子曰:“苟有用我者。期月而已可也,三年有成。”(孔子说,若能有用我之处,我可以用一年时间布理纲纪,三年内治理必会取得成功。)○孔子叹当时自己无用武之地,不能实行以德治国的政治理想,故慨叹然。据《史记》载,孔子此叹为卫灵公不能用他而发。【经原文】11.子曰:“善人为邦百年,亦可以胜残去杀(1)矣。诚哉是言也!”【释字义】(1)胜残去杀:胜残,善化残暴之人。去杀,民化于善。【释经义】子曰:“善人为邦百年,亦可以胜残去杀矣。诚哉是言也!”(这里,孔子是引用了古人以下两句话“善人为邦百年,亦可以胜残去杀矣”,只有下面一句“诚哉是言也!”330
是孔子自己的话,也就是孔子对于古人那两句话的感想、评语和称赞。以现在的话来解释就是,孔子说,这两句话的确说得不错,真有道理!。“善人为邦百年,亦可以胜残去杀矣”其意是说,一个能以德施治于民一百年的国家,人民心中必有德,民有德就能自觉地化去凶残暴戾之心,而归于善心。这样诚信布于世,社会上无人去行恶,就可以不用刑杀之法了,这岂不是百姓向往的盛世啊!)○若是圣人治世,则不用百年,其化亦不止此。【经原文】12.子曰:“如有王者,必世而后仁。”【释字义】(1)王者:圣人受命以君主天下。(2)世:三十年为一世。【释经义】子曰:“如有王者,必世而后仁。”(春秋时期,道已渐隐,没有圣人以道临世,所以人民久已缺失道德的恩泽。所以孔子说,如有圣人奉命而兴,以道德教养天下,必是积善以渐,经过三十年之久,道德即可以浸灌深入人心,则天下必然归于仁善的熙皡之中,这并不是朝夕可以达到的。)○孔子言此,是说非圣王以道临世,则天下不可能长久。仅以霸道巧术而施以人治,那就不是道。周代自文王、武王及至于成王,以德治世,故而礼乐兴,使周朝延续八百年就是验证。夫子在上章言三年有成,是说以德整纲纪有成而化行,但要使德化入人心,须有一个渐进的过程,使之浃于肌肤,浸于骨髓,而后德道可兴。 【经原文】13.子曰:“苟正其身矣,于从政乎何有?不能正其身,如正人何?”【释经义】子曰:“苟正其身矣,于从政乎何有?(孔子说,如果你能以德持身,那么从政治世有何难呢?)不能正其身,如正人何?”(假若不能先正己身,又怎么能去正别人呢?)【经原文】14.冉子退朝(1)。子曰:“何晏(2)也?”对曰:“有政(3)。”子曰:“其事也。如有政,虽不吾以(4),吾其与闻之。”【释字义】(1)冉子退朝:冉子即冉有。退朝即大夫季氏家的私朝。(2)晏:晚,迟。(3)政:国政,指方针、政策、法令的制定和颁布及重大外交事务等将影响政治生活的大事。下文“事”,则指一般日常工作事务。(4)吾以:用我。以,用。330
【释经义】冉子退朝。子曰:“何晏也?”对曰:“有政。”(孔子学生冉有,当时在鲁国的权臣季家做事,职位很重要。在鲁国的历史上,季家当时很糟糕,想争夺政权,不臣的迹象都显露出来了。在上论《八佾篇》中就曾记载,季氏旅于泰山,孔子曾找冉有,问他能不能想办法救季家,纠正他的思想。冉有说不能,可是冉有还在季家做事,有一天冉有退朝后,见到了孔子。(中国古代都在朝上处理公文,也等于是现代每天的朝会,讨论政治,处理公事。)孔子问他说,为何今天回来这么晚?冉有回答说,因有国政要事要讨论处理,所以回来迟了。)子曰:“其事也。如有政,虽不吾以,吾其与闻之。”(孔子说,所议必是季氏家的一般私事,而并非国政吧。如有国政,我也当过仕大夫,礼有规定:大夫虽不治事,仍可以得闻国政。如今我现虽已不在仕位,但也常能闻知国情。可至今我并未听说国家有什么大事,所以便知道季氏所议的并不是什么国政,而是他家的私事。此时季氏专权于鲁国,有公事也不列议公朝,他既与你们家臣谋于其室,岂能是议国事?)○本章孔子其所以正名分,意在抑制季氏的专权,同时也有教育冉有之深意。【经原文】15.定公问:“一言而可以兴邦,有诸?”孔子对曰:“言不可以若是,其几(1)也。人之言曰:‘为君难,为臣不易。’如知为君之难也,不几乎一言而兴邦乎?”曰:“一言而丧(2)邦,有诸?”孔子对曰:“言不可以若是,其几也。人之言曰:‘予无乐乎为君,唯其言而莫予违(3)也。’如其善而莫之违也,不亦善乎?如不善而莫之违也,不几乎一言而丧邦乎?”【释字义】(1)几(jī):期望,期待之意。《诗经》中有“如几如式”之句,即此意。(2)丧:丧亡。(3)违:违背。【释经义】定公问:“一言而可以兴邦,有诸?”孔子对曰:“言不可以若是,其几也。(一天鲁定公问孔子,他说一般人常说,君子一言就可以使国家兴旺,有这个道理吗?孔子答对说,话并不是那样说法,不能像这样简单地去期望应验。实际上君子兴邦之事,不可能马上见效的,而是要有一个过程,期待其后效应。)人之言曰:‘为君难,为臣不易。’如知为君之难也,不几乎一言而兴邦乎?”(孔子进一步委婉解释说,“一言而可以兴邦”,这句话是一个原则,譬如人们常说的“身为一国之君非常之难,身为一国之臣也不容易。”这句话,假如君臣皆知做君上的艰难和治理国家的责任重大,自然会谨慎认真地干去,治国必战战兢兢,临深履薄,而无一事敢轻忽,这不就是近于一句话便能兴盛国家么?)曰:“一言而丧邦,有诸?”孔子对曰:“言不可以若是,其几也。人之言曰:‘予无乐乎为君,唯其言而莫予违也。’(接着鲁定公又问,一句不好的言语,便可以使国家丧亡,有这个道理吗?孔子回答说,这个也一样,不是随便解释就可以的。譬如今时人有一句话说“我不是喜乐为君,只是向往为君之言既出,臣下都奉承,无人敢违背,可以完全依照我的意思,达到我的理想”,这句话也要具体分析。)330
如其善而莫之违也,不亦善乎?如不善而莫之违也,不几乎一言而丧邦乎?”(这种人如果所言而善,有益于百姓,有利于国家,臣下都能依着遵行,不敢违背,则人民必受其福,国家必得安宁,不也是好事吗?如果所言不善,有害于人民,有伤于社稷,都要臣下去依行,不敢违背,则人民必受其祸,国家也必受其危。对这种不善之言也不敢违抗,岂不接近于“一言而丧邦”了吗?)○本章重在论君子为言的重要性。为君者当以从谏为圣,而不可以人的恭顺之言为忠,若不辨其言的是与非,只图别人都能顺从于自己,则忠言必不至,而谄馋之言必兴。如此,为君者必然是蒙蔽日深,其结果必然是乱亡之道。【经原文】16.叶公问政。子曰:“近者说(1),远者来。”【释字义】(1)说:喜悦之意。【释经义】叶公问政。(叶公求问孔子为政之学。)子曰:“近者说,远者来。”(春秋时,人口少,土地辽阔,很需要老百姓,所以孔子说,能够做到“近者悦,远者来”,就是最大的成功了。在领导人来说,跟随的人,不愿离开;在外面的人都想回来;别处的人都想来投效,这就成功了。相反的,在你身边的人想离开,在外面的人没有向心力,这就有问题。)【经原文】17.子夏为莒父宰(1),问政。子曰:“无欲速,无见小利。欲速,则不达;见小利,则大事不成。”【释字义】(1)为莒父宰:作莒父这个地方的邑长。莒父,鲁国地名。宰,是邑长。【释经义】子夏为莒父宰,问政。(子夏一度做鲁国莒父邑的邑长,他来向孔子问为政之事。)子曰:“无欲速,无见小利。欲速,则不达;(孔子告诉他做地方官的为政大原则,他说,行政必须稳渐,不可以求快速见立效,要有长远眼光,不可以急为一时的小功利便以为得。图小利而求快速,往往会适得其反。政以能通达为贵,其规律都是由渐而后才能至达。)见小利,则大事不成。”(只图目前小利而求速效,办事必然急促无序,前擁而后滞,反而难达。政以大事为贵,必须志量宏大,而后大事可成。若见些微利小功便以为是得,其心量必无远望大志,那大事如何成得?这就是为什么不能见小而失大之道。)○急功近利,欲事速成,这是常人的常见病。330
岂不知道之体本为一,因而万事中皆含一理,大中有小,小中含大,相互转化,故有因小失大、小中求大之理。圣人之道视大小为一,凡事从大处着眼,从小处着力,方可在小中见其大、成于大。《德道经》中有言:“图难于其易也,为大于其细也。天下之难作于易,天下之大作于细。”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万丈高楼,起于垒土。见小者为利,则所能成就者小,而所失者必大。故无论治国治家,无论做人做事,也无论修德累善,皆是此理。所以圣人一贯教人要小中见大。在以上不同的问政中,都是根据不同之心,而作不同之答。例如:子张问政,子曰:‘居之无倦,行之以忠。’子夏问政,子曰:‘无欲速,无见小利。’子张修德之病在于未仁,子夏之病常在近小,故圣人各以切己之事而教诫之。【经原文】18.叶公语孔子曰:“吾党有直躬者(1),其父攘(2)羊,而子证之。”孔子曰:“吾党之直者异于是。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矣。”【释字义】(1)直躬者:直身而行,喻直率行事的人。(2)攘:偷,窃,抢。有因而盗曰攘。【释经义】叶公语孔子曰:“吾党有直躬者,其父攘羊,而子证之。”(叶公对孔子说,我们乡里有个很正直的人,其父偷了别人的羊,他敢挺身而出作证。)孔子曰:“吾党之直者异于是。(孔子说,我们这里正直的人不是这样的。)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矣。”(子女有过错时,为父者出于亲情,会为儿子隐而不直言;父亲有过错时,为子者隐而不直言。也许你看来这样不够诚实,不够直爽,可是所谓直的道理也就自然在其中了。)○父子相隐,天理人情之至也。故而不求为直,而直理却在其中。何也?父子一脉相承,息息相通,日夜相处,互相心知肚明,心领神会,何须直言,言在不言之中。但并非父子皆善恶不分,只是言而要适时,言分内外,不直言于口,而是心灵的交会与沟通。即使不得已而言时,亦是言之有理,言之有方,善言相劝,使之知过即改。顺理为直。父不为子隐,子不为父隐,不但于理不顺,而且如果方法不当,或时机未到,则直言往往适得其反。此中之理似与今人的观念大相径庭,但其理相通,只是表达方式不同而已。【经原文】19.樊迟问仁。子曰:“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虽之夷狄,不可弃也。”【释字义】(1)仁:五德之首。生于肝甲木之炁,源于心中丙阳火之炁。(2)恭:敬心之见于外貌者。(3)敬:心中礼德之本。(4)之夷狄:之,解作往字。夷狄,外族或外国。【释经义】樊迟问仁。(樊迟问孔子,什么是为仁之道?)子曰:“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这里请330
注意:孔子的整体思想都在谈仁,《里仁》全篇讲仁,那都是讲仁的用,仁的行为,《颜渊》这一篇,孔子讲到仁,他下一个定义“克己复礼”为仁,这是仁的体。颜渊再问方法,孔子告诉他“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就是修养到仁的方法。现在樊迟问仁,孔子讲的是对个人修养的仁,他说,仁本于心,体事待物无处不在,所以为仁必随事而处,例如:静而居处便要恭,庄重而不敢乱惰。动而应事要诚敬,谨而不敢怠慢,此即为仁。以至于与人相处,更要忠实而不敢欺诈,则仁德即在与人交往的过程中。)虽之夷狄,不可弃也。”(一个有仁善之德的人,即使到那夷狄外邦,或处于患难之时,也要坚持守之而不可弃失。若能如此,则无论静动,皆心无不存,而仁德则溢之于内外,造福于众人。)○本章论心德。统言为仁,其内在为礼,礼出自心,心礼存恭敬。恭主容,敬主事。恭见于外,敬主乎中。圣人教人要常怀礼德,勉其固守而勿失。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这是圣人彻上彻下之语。圣人之言无二语,充之则迎面盎背,推而达之于四方,则德行之笃恭,而必使天下平。樊迟曾向孔子问仁共三次:此为最先。欲行仁德,必先善己心,独善其身,再以善心去广爱人与万物,而兼善天下。【经原文】20.子贡问曰:“何如斯可谓之士矣?”子曰:“行己有耻,使于四方,不辱君命,可谓士矣。”曰:“敢问其次。”曰:“宗族(1)称孝焉,乡党(2)称弟焉。”曰:“敢问其次。”曰:“言必信,行必果,硁硁(3)然小人哉!抑亦可以为次矣。”曰:“今之从政者何如?”子曰:“噫(4)!斗筲(5)之人,何足算也。”【释字义】(1)宗族:同宗一族之人。(2)乡党:古时一万二千五百家为乡,五百家为一党。(3)硁硁:音坑(kēng)。敲打石头之声。形容气量狭小而固执的样子。(4)噫:心不平之声。(5)斗筲:筲,音少(shāo)。斗,量名,容十升。筲,一种竹器。筲,竹器,容斗二升。斗筲之人,言鄙细也。【释经义】子贡问曰:“何如斯可谓之士矣?”(子贡问说,如何才能算作是士呢?)子曰:“行己有耻,使于四方,不辱君命,可谓士矣。”(孔子说,其志大而广,其材足而能为,能在行中常检点,常思己过,能行使通达于四方,无事不成,不辱君主赋予自己的使命,方可称之为士。子贡的特点是能言少行,故夫子以行实事告之。意在教育子贡认识在实际中行德之难,而不只是能言而已。)曰:“敢问其次。”曰:“宗族称孝焉,乡党称弟焉。”(子贡又问说,德才兼备者可以称为士,不知士之次一等是如何?孔子回答说,士以才德兼行为贵,假若德行不足,那宁可才不足。比如有人能善孝其亲与祖宗,能善待兄弟,并与乡党皆以兄弟之情,这种人,才虽不足,但德本不失,可以称为次一等之士。)曰:“敢问其次。”曰:“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抑亦可以为次矣。”330
(子贡又问说,士之再次一等又如何?孔子回答说,人的言行本不可以或缺,然若心失之放任,言而不行,行而不果;或所言不择是非,所行不问可否,乃是心胸狭隘,识量浅薄,犹如敲石的硁硁之声,固而拘于狭小之列。此等德才平平之人虽不足观,但还能自守,较之放恣乱行者稍好些,故也可称之为又次一等之士。自此以下则皆是凡俗之人,不可称之为士。)曰:“今之从政者何如?”子曰:“噫!斗筲之人,何足算也。”(子贡又问说,今之在朝为政那些人怎样?孔子声音不平地说,噫啊!今之从政者皆是鄙小之人,不值得一提。)○本章子贡就士之问逐次而下,故夫子教而警诫之。子贡之意,欲使自已的德才都能皎皎而行,使天下人皆能闻知。夫子教之,要做一个德才兼备之士,不仅在于才,更重于德;不仅在言说如何,更在于真实去行。修与行之事,都是每个人的笃实自得之事。【经原文】21.子曰:“不得中行(1)而与之,必也狂狷(2)乎!狂者进取,狷者有所不为(3)也。”【释字义】(1)中行:合乎中道的言行,亦即执两用中之道。(2)狂狷:狂,志向高而骄傲,行而不掩。狷,洁身自好,知未及而守有余。(3)有所不为:不为非礼之事。【释经义】子曰:“不得中行而与之,必也狂狷乎!(孔子说,道以中为用,故圣人以得中道之士而教之,若中道之士不可得,便择狂者、狷者相交。)狂者进取,狷者有所不为也。”(狂者,狂而不实之人,多以取法为上,往往言狂而实小,志大而行少,但其向往之志可佳,虽未必能有所作为,也有可取之处,可因其志节而激励戒抑之,使其进道。狷者自爱其身,非礼之事断然不为,虽其知有所不及,而能守节自洁,则亦可取。)○圣人教人,皆是以材而裁之,凡一点灵光未泯灭,有点滴可取之处,只要有志有缘于道,皆教而化之,扶其所长,补其所短。像辛勤的园丁一样,节外枝者剪之,根不足者培之,量其体之胖瘦而长之短之,抑其太过,补其不足,引以进道而修,培育其成长为道器德才。圣人之德大矣哉!【经原文】22.子曰:“南人(1)有言曰:‘人而无恒,不可以作巫医(2)。’善夫!”“不恒其德(3),或承之羞。”子曰:“不占而已矣。”【释字义】(1)南人:南国之人。(2)巫医:古代用占卜方法为人治病的人。(3)不恒其德,或承之羞:引自《易经》恒卦九三爻的爻辞。承,进也。【释经义】子曰:“南人有言曰:‘人而无恒,不可以作巫医。’善夫!”330
(孔子说,南国之人说过两句话,一个人假若不能久持恒德,便沒有作医生给人治病的资格。巫医治病运用于阴阳之道,其医疗方法不同于常医。医病是关乎人命生死的大事,而且是运用自然力量的特殊方法,所以需要常持德性,才能得自然德性之助,才可以收到实际的效果。故孔子称赞南国人所说的这两句话为善。)“不恒其德,或承之羞。”(这两句话是《易经》中《恒卦》九三爻的爻辞,孔子在此引用之。其意是说,不能经常持恒道德的人,作巫医必然会惹出祸端,承受因此招来的羞辱。)子曰:“不占而已矣。”(孔子说,君子以《易》的方法用于医病,则能知病因的所以然。但对于无德之人,则是占而不告,不占而已。)原本注:本章后句复加“子曰”,以别《易》文也,其义未详。○古时称民间医为巫医,因民间医治病的方法奇多,也常用《易》理占卜等方法测病医治,故被称为“巫医”。中华医学源于道家学说。道家学说是中华传统文化的母本,渊深流远,应用于社会、文化、天文、科技、中医学等各个领域,丰富多采,博大精深。在医学领域,以道医为宗,先祖们留下了许多宝贵遗产,以《黄帝内经》为源宗。,道医后来又发展为祝由科、中医、民间医等众多门类的医术和方法。道医学是一种天人合一、运化阴阳、显隐结合的庞大医学体系,其宗旨在于治身先治心,身病由心治,以德为先,治标先治本,故从医者必先有恒德,否则便不具备从医的资格。从神农氏尝百草,以至于梁代陶宏景、唐代孙思邈、明朝李时珍等代代医圣,都首先是大德之人,兼通医道,以道德医人心为主,辅用药物与各类方法,心身同治,为人民疗疾去病,从根本上消除产生病痛的根源,这是中华传统医学的灵魂。只可惜至高至深的中华道医学,至今已存之不多,实乃憾事。孔子在本章引用南国人的“人而无恒,不可以作巫医”这两句话,是在教诫世人,做人无论从事什么职业,首重其德,不仅是今人所说的职业道德。无德即失去从业的资格,医人如此,七十二行又何尝不是如此?【经原文】23.子曰:“君子和而不同(1),小人同而不和。”【释字义】(1)和而不同:和,中庸和顺,无乖戾偏颇之心。同,有阿比之意。【释经义】子曰:“君子和而不同,(孔子说,君子与小人德性不同,心术各异。君子之心为公,待人处事无偏邪之私,不以权贵倾人,不与人争利相害,恭谦处下,故凡事皆能与人物相容相和。然则心虽和,做事却能持其正;虽处高位以权执法,也会不屈不挠,守德而不被外物所动,坚持原则,不随人而颠倒是非,正气凛然。)小人同而不和。”(小人尚利,以私心待人接物,常以巧言令色而行虚假,认利不认人,为了私利宁可屈辱于人,甚至背道丧德。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苍蝇逐肉臭,故小人与小人合其同。虽然贪私欲之心同,但常因名利而争斗,故不可能相和,即使暂时之和也是面和心不和,各打自已的小算盘,更不可能广泛去和爱众人。)○君子尚义,大公无私,故与小人不同。小人尚利,终日戚戚,安得与众人相和?330
君子之和以德,故与人似同而实非同;小人之和似和实非和,君子与小人的不同处,唯在一个德字上。所以识别君子与小人,包括自己的言行是君子还是小人,惟于日常言行细微之处即可察知。人都有作君子之心,但君子之名必符于实,要作真君子,别作伪君子。真君子是从日常点滴中修善德积累起来的真功夫,而不是靠伪装能得到的。故欲做君子者,必得从修德做起,一步一个脚印,才能从凡俦小人私心中逐步解脱出来,成为堂堂正正的正人君子。【经原文】24.子贡问曰:“乡人皆好之,何如?”子曰:“未可也。”“乡人皆恶之,何如?”子曰:“未可也。不如乡人之善者好之,其不善者恶之。”【释经义】子贡问曰:“乡人皆好之,何如?”子曰:“未可也。”(子贡问孔子,假如有人,全乡的人都说他好,都欢喜他,像这样的人,怎么样?孔子说,不可以绝对认可。)“乡人皆恶之,何如?”(子贡又说,假如全乡人都说他坏,都不喜欢他,又怎么样?)子曰:“未可也。不如乡人之善者好之,其不善者恶之。”(孔子说,也不可以如此随便附和。不以乡里的好人喜欢他、乡里的坏人讨厌他来断定他的好坏。其中所说的好之、恶之,皆是各以自己的心同类相合,而才有或好或恶的反应。所以善者对于行善之人喜好之,则必能与之合同去行善。而恶者之恶行,善者不会去盲从,也不会做与恶者同流合污的恶事。)【经原文】25.子曰:“君子易事而难说(1)也,说之不以道,不说也;及其使人也,器之(2)。小人难事而易说也,说之虽不以道,说也;及其使人也,求备(3)焉。”【释字义】(1)易事而难说:读悦(yuè),喜悦。容易与之共事,而不容易以声色货利,或阿谀奉承去取悦讨好。(2)器之:量才而用人。(3)求备:求其全备。【释经义】子曰:“君子易事而难说也,说之不以道,不说也;及其使人也,器之。(孔子说,君子与小人立心不同。君子之人,与其共事,容易得很。因为君子多半爱人,多半平易近人,比一般人好相处;但是要想做些什么事讨好他,就很难了。为什么呢?因为君子有德,处以公心,若以声色货利,或以阿谀奉承去取悦其心,或以不正之理使其事,他必威严而待之,在别人看来好像是难为人一般。君子使人,则是各随其器的所长而用,不求全责备,这就是君子的易事难悦。)小人难事而易说也,说之虽不以道,说也;及其使人也,求备焉。”(小人则与君子不同,难以与之共事,却易于取悦,为什么呢?小人之心自私,若悦其以声色货利,或予以巧言媚色,只要投其所好,即可得其欢心。至于小人之使人,不是量才而用,而是苛刻待人,要求完备,样样要好,不能宽恕人之所不能,这样就会使做他部下的人很难了。这就是小人的难事而易悦。由此可知,凡是不合德性的东西,小人都喜欢;小人之用人,则是求全责备。)330
○本章再论君子与小人。君子之心公而恕,小人之心私而刻。天理与人欲之间,每每相反而已。圣人期盼人人皆成为有德君子之慈心昭然可见,愿人人皆以君子自勉,切不可流于小人之流,岂不是枉为人世一生!【经原文】26.子曰:“君子泰而不骄,小人骄而不泰。”【释字义】(1)泰:亦作汰、太。有大、侈、安然等意。【释经义】子曰:“君子泰而不骄,小人骄而不泰。”(孔子说,君子心中怀德,循天地自然之理,故能安舒而不矜肆。小人心中怀私,凡事逞欲好强,欲壑难平,故终日戚戚,无有片刻安泰。)○君子怀德,心地光明,故而坦荡面对人生。小人怀私,心中暗昧,故而苟且人生常逆理。“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就是对小人的形象描述。【经原文】27.子曰:“刚、毅、木、讷,近仁。”【释字义】(1)刚毅:刚,刚强。毅,坚忍。(2)木纳:木,质朴。讷,迟钝。含大智若愚之意。【释经义】子曰:“刚、毅、木、讷,近仁。”(孔子说,刚毅木讷这四者,皆是近于仁德之性。刚者,强勇而不屈不挠;毅者,坚韧而不气馁;木者,质朴而不华;讷者,厚道而不佞。这四种资质虽然还不是全仁之德,却已与仁相近。)○刚毅则不屈于物欲。人心犹如一个容器,人欲私心的容纳比数越小,则能流入的天德之理的比数就越多;人的后天欲心木讷,则易守于内不至于外驰,心不外驰逐物,则心自清静而德自涵养,即可日近于仁德。有此四质作基础,再能勤之以修,则仁德必能全备。【经原文】28.子路问曰:“何如斯可谓之士矣?”子曰:“切切偲偲,怡怡(1)如也,可谓士矣。朋友切切偲偲,兄弟怡怡。”【释字义】(1)切切:切近,恳诚之至。(2)偲偲:音思(sī)。互相勉励、切磋、监督。(3)怡怡:和悦、喜悦。330
【释经义】子路问曰:“何如斯可谓之士矣?”(子路问说,如何做才可以称得上士呢?)子曰:“切切偲偲,怡怡如也,可谓士矣。(孔子这里对子路的回答,和前面回答子贡的有所不同了。孔子说,向善之心恳切,常能与有善德之人互相学习勉励,相互切磋监督;心中怀德无私,喜悦之心常溢于言表。)朋友切切偲偲,兄弟怡怡。”(对朋友真诚相待,互相勉励监督,对兄弟则常怀亲近,和乐相待。这样才可以称之为士。)○孔子文中所言的“切切、偲偲、怡怡”,皆是针对子路的不足而告诫之。又恐子路将两者混在一起去施为,故而又分别言之。前者是指自己内修而言,后者是指待人接物的外用而言。求教于人要恳切、虚心、喜悦;对朋友兄弟要诚恳、互勉、亲和相待。这才是一个修道之士应有的品格。【经原文】29.子曰:“善人教民七年,亦可以即戎(1)矣。”【释字义】(1)即戎:从军作战。【释经义】子曰:“善人教民七年,亦可以即戎矣。”(孔子说,有善德贤才之人,若能教民七年,使民行孝悌忠信之行,并能使其通农耕、习武之法,可使民平日生产务农,国有患时能从戎卫国,则可富国强兵,国泰民安了。)【经原文】30.子曰:“以(1)不教民战,是谓弃之。”【释字义】(1)以:用。【释经义】子曰:“以不教民战,是谓弃之。”(孔子在许多地方,表面上看起来,不大赞成用武力解决问题,但对于国防的战备,他认为非常重要。他主张一个国家无论如何不能忘记国防,不能忘记军事。所以这里孔子说,如果不教人民作战的知识与技能,不巩固自己国防上的战备,国必有败亡之祸,那等于是自己要把国家、把人民丢掉,是不可以的。)道解论语 卷七宪问第十四□共四十七章胡氏曰:“此篇疑原宪所记。”330
【经原文】1.宪(1)问耻(2)。子曰:“邦有道,谷(3);邦无道,谷,耻也。”【释字义】(1)宪问耻:宪,孔子的学生,姓原,名宪。原宪,是孔子学生中“七十二贤”里很有名的人物。他曾替孔子管过总务方面的事情。孔子死后,他退隐于山泽布衣之间。司马迁著《史记》,在《游侠列传》中,曾提到他。(2)耻,羞愧心。(3)谷:本为五谷。此处为作官的俸禄。【释经义】宪问耻。(孔子的学生原宪问孔子说,何为可耻之事?)子曰:“邦有道,谷;(孔子回答说,可耻莫如无功受禄。若国家有道,明君在上,君子从道而仕,利益于国家人民,以功而食禄;邦有道时,为官者而不作事,白吃人民俸禄那就是可耻。)邦无道,谷,耻也。”(假若国无道,上无明君,为仕者不能独善其身,只知白吃人民供养的五谷,应当感到可耻。)○谷禄,官之资也。古时以谷物作为官者的俸禄。五谷乃养命之物,是百姓的辛劳汗水浇灌而成,人民以五谷缴纳于国库,作为养育百官的资粮。古有“无功不受禄”之训,今有“当官不为民作主,不如回家卖红薯”之说。所讲皆是无功受禄者可耻之意。但从另一层涵义而言,天地人物皆为大道所生,随着历史的发展,不同时期为官之禄,虽物之品类不同,但此禄中皆含有道性。故有德之士为行道而受禄,乃德者之应得;若为官者无德而失道,无功有过而受禄,那无疑是可耻。故圣人在本章以有道与无道,作为受禄之是与非、耻与不耻的界限,其意在于勉示后人勤于为国家人民作奉献,切莫作无功而受禄的可耻之事。【经原文】2.“克、伐、怨、欲(1)不行焉,可以为仁矣?”子曰:“可以为难矣,仁则吾不知也。”【释字义】(1)克伐怨欲:克,好胜。伐,自矜。怨,忿恨。欲,贪欲。【释经义】“克、伐、怨、欲不行焉,可以为仁矣?”(这是原宪接着问孔子的第二个问题,他说,好胜争强,自以为是,常生怨恨,自私贪欲,这四者皆是人的阴我私心的表现,都不符合仁德之性,如果能经过不断修德除私,增阳去阴,改造世界观,树立公心,做到克服了自满,没有骄傲,非常谦虚;也无怨恨,不怨天,不尤人;而且没有大的欲望,不作过分的希求,清心、寡欲,这是不是仁的境界呢?原宪这个问题并不是偶然提出的,而是他自己的体验心得。他后来退隐草泽之间,可以说这几点都做到了。)子曰:“可以为难矣,仁则吾不知也。”(孔子还不承认这是仁的境界。他330
说,能将这四者制止,并使它们不再表现,确实是一件难得的事,需要经过长期而痛苦地磨炼,至于是不是仁的境界,那就不知道了。由此可知孔子所称的仁,中国文化所标榜的仁的道体,就像道家、佛家所谓“得道”那样,不可知、不可测,是非常高的、不可思议的一个境界。仁德乃天理之外显,皆在每个人的心里。一个有厚仁之人,其心地光明无碍,其行以万民为本,其德性的属性决定了他沒有常人这四种阴我私心之累,也不会在言行中表现。)○人皆禀有先天本性,其性中因所含德性质量与数量的差异,决定了自身这个阴阳各半的太极混合体中,必然有善与不善,有长处也有短处,阴性杂质中所生发的七情六欲在所难免。克、伐、怨、欲这四种毒素交替发作于自已心中,就会时常作用于外界人事物,既伤于人,也害于己。人的这种私欲阴心是自己的最大敌人,是自我心身中的毒瘤,若不割除,任其施虐于人身这个小天地内,则必然国无宁日,民不聊生,终难免横祸之凶。故圣人教人要修德,其良苦用心在于救人从自我累困中解脱出来,恢复天性中本有的悠然自悦。至于自我解脱之法,惟有对私我欲心所产生的种种非德性的杂质,常常以本心中的正性阳我之心加以克制,始而使之不发作于外,先做到制而不行。若仍有反复,则是病根未除,仍隐藏于心,仍需深挖细搜,即使心中一闪念之间的私心妄念,也不轻易放过。如此久而克之,真修真行,毫不渗漏,则阳必胜阴必消,仁德渐增,则私欲不留,心中天理之本然复归,则德必有成矣。【经原文】3.子曰:“士而怀居(1),不足以为士矣。”【释字义】(1)士而怀居:士,学道者之称。此句即留恋安逸的家庭生活。【释经义】子曰:“士而怀居,不足以为士矣。”(孔子说,学修道德之人,志在天地四方,胸怀天下,以百姓之心为心,想民之所想,忧国之所忧,毫无私心,故目光远大。虽处贫困艰难中,亦不为外物所动;或处富贵中而不沉溺其中,不贪求安逸享受,方可称之为修道之士。假若名为修学,而心求安享,或恋于居室之豪华舒适,或贪于肴膳美食,或迷于歌舞悦乐中,此皆识趣之卑陋,心境隘于私欲阴雾中,志气狭小而难以进修德业,胸无大志,目光短浅,名虽为士,实则亡矣。)【经原文】4.子曰:“邦有道,危(1)言危行;邦无道,危行言孙(2)。”【释字义】(1)危:直,高峻。(2)孙:同“逊”。谦逊卑顺。【释经义】子曰:“邦有道,危言危行;邦无道,危行言孙。”(孔子说,君子以德持身,无论什么环境条件下,都会重德为本。国家有道时,善言善行,坦然为道;国家无道时,韬光隐晦,潜而不露,谨言恭逊,言则有时而不敢尽,以避祸患。)330
【经原文】5.子曰:“有德者必有言,有言者不必有德。仁者必有勇,勇者不必有仁。”【释字义】(1)仁:仁德者天理。凡合理者便是仁,不合理者便是不仁。【释经义】子曰:“有德者必有言,有言者不必有德;(孔子说,有德者言必有理,言必能善,言必有行;无德者有言能言,但言之无理,言之无德。有德者厚德存心,句句珠玑,英华外发,出言和顺适中。无德者言空而妄,本心已失,言无忌惮,不合天理,其所为皆害理之事。)仁者必有勇,勇者不必有仁。”(有德者心无私累,唯道为尊,见义必勇,行德无畏无惧。无德之人,以血气之勇行事,不辨正邪,其所勇未必是行善德。)【经原文】6.南宫适问于孔子曰:“羿善射,奡荡舟,俱不得其死然;禹、稷躬稼,而有天下。”夫子不答。南宫适出,子曰:“君子哉若人!尚德哉若人!”【释字义】(1)南宫适(kuò):即南容。(2)羿:音诣(yi)。后羿,相传是夏代有穷国的君主,善于射箭。被其臣寒浞杀而篡其君位。(3)奡:音奥(ào)。同傲。夏代人名。《春秋传》作“浇”,寒浞之子,力能陆地行舟,后为夏后少康所诛。(4)禹稷躬稼:夏禹治水平土地,教民播种耕种,并亲身稼穑之事。禹受舜禅让而有天下,稷之后至周武王亦有天下。【释经义】南宫适问于孔子曰:“羿善射,奡荡舟,俱不得其死然;(南宫适就是南容,前面曾提到过他。孔子因听南容唱白圭之歌,就把侄女嫁给了他,可见他是一个不简单的人。现在在此,我们就可知南容是怎样一个人了。南容向孔子求教说,羿有善射之功,却被夏后相篡位,其臣寒浞又杀羿而取代之。奡,浞之子,有陆地荡舟之力,后为夏后少康所诛。二人皆有其特长,一个射箭技术那么好,一个力气那么大,而后来却都不能得善而终。他举这两个例子,说明靠自己的武力去侵略别人,而想有好结果,反而都不得好死。)禹、稷躬稼,而有天下。”(另一面他举出禹王、后稷的例子:后稷是唐尧的农师,有大功于我国农业社会的建立;他也就是周朝的祖先。南容说禹和后稷,没有羿、奡那么大的雄心和本事,自己规规矩矩去种田,很平凡老实的人,最后却都得到了天下:夏禹受舜禅让而有天下,治水而平地;稷与民同种庄稼,稷之后及至周武王,却能久有天下,国泰而民安。南容所举正反各两例,喻意有道与无道的两种不同结果:一种人不择手段而成功,了不起。(我们经常碰到一些年轻人感慨很多:某某人不择手段的发了财,在社会上就很神气、很吃得开。我为什么要讲道德呢?现在这种思想,很迷惑人。)但南容认为这些并没有用,最终还是要倒下来。另一种人则是殷殷实实地做他分内的工作。这两种人到底哪一种对?他只提了这个问题。)330
夫子不答。南宫适出,子曰:“君子哉若人!尚德哉若人!”(孔子深知,适之所问,是以羿奡比拟当时的治世国君,所以孔子听了以后,并没有答复他,因为南容的见解非常高明,这个问题不须要答复。南容之问,有尚德之心,可谓君子之人,故而他一退出,孔子就对其他同学连连赞美道:尚德哉,南容其人!他思想如此正确纯正,真是了不起的君子,这才是最高的品德!)【经原文】7.子曰:“君子而不仁者有矣夫,未有小人而仁者也。”【释经义】子曰:“君子而不仁者有矣夫,(孔子说,君子者,皆是有德之人,当然要仁慈,但其德性还不全备。虽有德存于心,但生存在红尘之中,难免被外物所扰而有失理之时,人非圣贤,谁能无过?有时不仁也是难免的事。虽然君子还达不到贤人、圣人德性的层次,但已在修德行德的进步过程中,是一种好德的善举。)未有小人而仁者也。”(至于小人则不同,小人本心已失,不懂事理,言行无所忌讳,其所为者唯其私欲,故而凡思凡事,皆不合道德之理,终日心无一刻清净安宁。所以君子之中不仁的人是难免有的,但小人中却是不会有仁人的。)○君子志于德,然而在毫忽之间,也有闪失之时,但君子之可贵,在于有错即自省,知错能修改。君子以德为准则,锲而不舍,持恒而修,德行必会日积月累,进而达到贤人之德,继而达至圣人、至人、真人的德性层次,终而与大道自然合同。圣人在本章告诫君子,修德之人不可轻忽怠慢,一时心不德,则未免为不仁也。仁字的结构,左为单立人,右为二,意即人活在世上应当处处为别人着想,以善关爱人事物,方可谓之人。如果自私行恶,则已失去了做人的真正价值,故不可以为人矣。小人岂可不戒乎?【经原文】8.子曰:“爱之,能勿劳(1)乎?忠焉,能勿诲(2)乎?”【释字义】(1)劳:劳作、行动。(2)诲:教诲,施教于人。【释经义】子曰:“爱之,能勿劳乎?(孔子说,真爱一个人,如爱自己的孩子,不能溺爱,太宠爱了就害了他。要使他“劳”,这个劳并不一定使他去劳动,要使他知道人生的困苦艰难。)忠焉,能勿诲乎?”(忠实于一个人,能不教诲他、培养他吗?一个有忠信之人,不仅洁身自好,而且能帮助别人进步,以己之知而去教人,推行善德于天下,则其忠不是更大吗?)【经原文】9.子曰:“为命(1),裨谌草创(2)之,世叔讨论(3)之,行人子羽修饰(4)之,东里子产润色(5)之。”330
【释字义】(1)为命:受命起草公文。(2)裨谌草创:裨谌,姓,春秋时郑国有裨谌之姓,郑国大夫。草,粗略之意。创,造也。(3)世叔:即游吉,《春秋传》作于太叔。(4)行人子羽:掌使之官,即外交官。子羽,即公孙挥。(5)东里子产润色:东里,地名,子产所居地。润色,即修改文章而加以文采。【释经义】子曰:(孔子举例当时郑国起草公文必经的四道程序,可见其行文的严谨。)“为命:裨谌草创之,世叔讨论之,行人子羽修饰之,东里子产润色之。”(郑国行使公文,都是先由裨谌执笔起草,次由世叔寻究审改,再交负责外交的子羽修饰把关,最后由子产加工润色,文件方可告成。此四人皆为当时郑国大夫,郑国政治上的要人。)○夫子在本章举郑国行文之为辞命,必经此四贤之手而成,详审精密,各尽所长。是以应对诸侯各国,鲜有败事。故而孔子言此,在于告诫人们,善德无所不在,不仅在平日言行做事中,也表现在严谨的文风中。文字乃载道的工具,文章是表述某事某意之理的载体,故而行文必须酌字斟句,不可轻率为之。古先辈皆重文风,一篇文章皆是反复推敲修改,力尽其意,唯恐一字差失而误人误事,并将其视为自己失德的表现,故有“文如其人”之训。祖先们皆有大德,其文言简意赅,流传至今的大量经典著作,皆是多一字不能,去一字不行,其理经天纬地,其句字字珠玑,故而才能有强大的生命力,流经数千年而不衰。今人失道离德已远,故不明为文的道理,不能在行文中养德行德。一篇文章,一部著作,一幅绘画,一首歌曲,一部电影电视,都离不开文字这个载体,其中必然负荷着作者的心德,其心有正德,其文必能与天道自然之理同频共振,必能得人心共鸣,使人受益,导人向善,其功德大矣。假若作者心私无善,其作品必然偏邪,乃至低级趣味,导人为恶,腐蚀人心,其罪恶亦莫大矣。观今之文风,令人惊愕,不仅文字已远失古之严谨,文不尽理,哗众取宠,文字规范失常,差错百出。而且邪气之作充斥于世,毒害人们的心灵。那些作品中的污言秽语,那无疑是对中华民族汉语文字的亵渎与侮辱。汉字是承载中华道德文化的重要工具,每个字就是一个德性符号,是八卦符号的衍生,故字字皆载有天道自然的信息,岂敢轻易蹂躏践踏它!所以先祖们处处重德,包括对待方方正正的方块汉字,写文时都是先行沐手净身,而后才恭敬用之。对载有汉字的书籍,都存于净室书房,唯恐失礼不敬;既使要废弃时,亦不敢随意乱处,而是以火焚之。由此可见,中华文字的尊贵。作为炎黄子孙,当承传先辈之德,从做人作文中做起。【经原文】10.或问子产。子曰:“惠人也。”问子西(1)。曰:“彼哉(2)!彼哉!”问管仲(3)。曰:“人也。夺伯氏骈邑(4)三百,饭疏食,没齿(5)无怨言。”【释字义】(1)子西:楚公子申。(2)彼哉,彼哉:他啊!他啊!这是当时人表示轻视的习惯语。(3)管仲:齐国大夫。(4)伯氏骈邑三百:伯氏,齐大夫。骈邑,齐国地名,伯氏所封之邑。三百,即三百户。330
(5)没齿:齿,年。沒齿之年,即终身。因为管仲夺骈邑有理,所以伯氏至死无怨言。【释经义】或问子产。子曰:“惠人也。”(有人向孔子问郑国的子产这个人怎么样?孔子回答说,子产是大政治家,他为政时,一心以爱人为主,对于社会贡献很大,对国家的老百姓,是有恩惠的人,故孔子称赞其为惠人。)问子西。曰:“彼哉!彼哉!”(再问楚国的子西如何?子西,楚国公子申,立昭王,而改纪其政,是个贤大夫。但当昭王想用孔子在楚作事时,子西怕孔子会把他的位置挤掉,而反对阻止,终致其后卒召祸乱,其为人之德可知。而有人问及子西时,孔子只是轻描淡写地重而言之:彼哉!彼哉!他啊,他啊!就没有再说什么了。这就是孔子的厚道,换了别人,就可能要攻击子西了,但孔子没有这样做。历史上的记录,子西这个人并不高明,而孔子只是“他,他啊!”两句,虽不作批评,但他不同意子西这个人的意思已经很明显,即孔子也认为他不值得一提。)问管仲。曰:“人也。夺伯氏骈邑三百,饭疏食,没齿无怨言。”(此人又问齐大夫管仲这个人如何?管仲早于孔子,齐桓公称霸时,他功劳很大。孔子对他一直都非常佩服,这次他好像伸出大拇指来称赞他说,人也,意思是那才够得上是一个人,真了不起!他当政时,剥夺齐国另一大夫伯氏的大片好田三百,没为公有。而伯氏一家人虽因此穷困,只有清菜淡饭可吃,但一直到死,没有怨恨管仲。一般而言,夺人之有而使人穷约终身,此尤人之不堪,人无不生怨。而伯氏心服口服可见管仲听讼公平,能使受罚者终身困苦而不怨,合于仁德。所以孔子说他能够称为一个人,了不起!其德足以服人。由此可知管仲的为人了。)○此章夫子在讲德与才,主要以管仲与子产相比,其结论是,管仲之德,不如其才。子产之才,不胜其德。两人与圣贤之学尚有很大差距。【经原文】11.子曰:“贫而无怨,难;富而无骄,易。”【释经义】子曰:“贫而无怨,难;富而无骄,易。”(孔子说,人处于贫境时很难,生活穷困潦倒,容易摇其心而倒其志,所以贫不倒志最难。处于富贵易,然而人在贫穷时当勉其难,人处在富贵时,物质条件优越,极易迷恋于安乐享受,迷失本性,故而不可忽其易也。此乃人之常情。)○修学者在德道之理未圆通之前,人之行多陷于方隅的局限中,这就好像哭则不能歌,歌则不能哭一样,殊不知哭虽不能歌,而歌却未尝不可哭之理。若以常人论贫富之理,必以贫则怨而富则骄均半,惟圣人反其道而为之,此即“贫而无怨,富而不骄”。若是处贫而稍有怨之,则和之以乐;若是富而骄之,则约之以俭。这便是圣人治心治身之道,纤微不可放任。天理乃人情之至,圣人以大公无私之情为天理,而常人以自私贪欲心论天理,故人生观有天壤之别。人心的德性厚薄,观察他对待贫富的表现,即可知其心中所存天理的多少!【经原文】12.子曰:“孟公绰(1)为赵、魏老则优(2),不可以为滕、薛大夫(3)。”330
【释字义】(1)孟公绰:鲁大夫。(2)赵魏老则优:趙、魏,是晋国之卿,当时被誉为大家。老,古代对大夫家臣的称呼。优,有余也。(3)滕薛大夫:两个小国名。大夫,任国政者。【释经义】子曰:“孟公绰为赵、魏老则优,不可以为滕、薛大夫。”(孔子说,人之才各有所宜,用人者当用其长。如鲁国大夫孟公绰之为人,廉洁寡欲而短于才,可以任简而不可任繁。若使其为家臣之长,国中之大老——顾问,则是第一等的好人才,虽然是赵、魏这些大国,亦用之有余。因家老望重,而无官职之责,只要端谨者即可,公绰廉静寡欲,固作家臣自有余于此。但若要他改而从事实际行政工作,使之为大夫,执行具体任务,则虽滕、薛这样的小国,亦所不可。因国虽小政亦繁,仕大夫为国之臣,位高责重,必有德才方可以料理国政。公绰才欠缺,故不可任此职。赵魏之老尚优,何况小于趙魏者?滕薛二国之大夫尚不可为,更何况大于滕薛之国?)○此章孔子论用人之道,贵于知人而善任。小才大用则负担不起,大才小用则枉费人才,皆不妥当。人各有能与不能,需以才之大小而量,宜简则简,宜繁则繁,如此则各称其职,各尽其能,事无不理,即可无不得其用矣。【经原文】13.子路问成人(1)。子曰:“若臧武仲(2)之知,公绰之不欲,卞庄子(3)之勇,冉求之艺,文之以礼乐,亦可以为成人矣。”曰:“今之成人者何必然?见利思义,见危授命,久要不忘平生(4)之言,亦可以为成人矣。”【释字义(1)成人:完人,德才兼备的人。(2)臧武仲:鲁国大夫,名纥。(3)卞庄子:鲁国卞邑大夫。(4)久要不忘平生:久要,长久的旧约。平生,即平日。【释经义】子路问成人。(子路向孔子请教说,怎样才算是一个德才兼备的完人?)子曰:“若臧武仲之知,公绰之不欲,卞庄子之勇,冉求之艺,文之以礼乐,亦可以为成人矣。”(孔子说,要做一个完人,就要有臧武仲之智,公绰之公而仁,卞庄子之见义勇为,冉求之才艺,兼四子之长,还要节之以礼,和之以乐,也能算是完人了。这里请注意,原文“亦”字用在这里的重要意义,孔子说了如此等等,还是用了一个“亦”可以为成人矣的“亦”字,由此可知他认为这还没有完全达到理想中“成人”的那个程度。)曰:“今之成人者何必然?见利思义,见危授命,久要不忘平生之言,亦可以为成人矣。”(夫子就子路之问及其所可及者,而说了以上几句话。若要真实达到此等境界,则非具圣人之德而尽人道,则不足以为孔子所说的成人。故而夫子复加“曰”字,既答而又复言。330
孔子说,然而今时之所谓成人者应该怎样做呢?见财利之来,当思义之当否,合于义便取,不合义必不取。见国家与人民有危难,便舍身以赴,毫不犹豫。对自己许诺过的誓约,平日都要信守如初,即使日久也不敢相忘,行忠信之实,始终如一。有这等厚朴之忠,即使其才知礼乐有所不足,也可以次以成人而立于天地之间了。)○本章孔子论做人之道。天下之道,根据其德能层次之差异,分为混元一炁、阴阳未判的先天自然之道,阴阳既判之后的天之道、地之道、人之道,合称为三才。人之道者,心德本合于天地,与天地万物一体,遵天地自然之理,循天地自然之规,合其德者方为完人,不合者则人道不全也。所谓完人,即仁义礼智信五德全备,持德而为人处世,言语举止,一思一念,皆能以德为准则,就像程子所说的“知之明,信之笃,行之果,天下之达德也。”若能像孔子所说的成人,亦不出武仲之知,公绰之仁,卞庄之勇,冉求之艺。能合此四人之能,再节之以礼德,亦可以成就人道。然而人道仅是进天道之基,若论其大成,则不止于此,还需循梯而上,不断攀登,方可达至顶峰。圣人之道,贵于体用兼全,今人之修道,往往只取一章一节,以偏概全,有忠信而不及于礼乐者,有具才知而理非正者。若以五德培补禀性之不足,人道即可日趋于正。成人之道,非学圣人之道难以达成。孟子曰:“惟圣人然后可以践行。”如此方可以称为成人。修成人之德,则必从穷理起步,廉足以养心,勇足以力行,艺足以泛应,而又节之以礼,和之以乐,使德成于内,而行见于外,则可德才全备,中正和乐,无阴我私欲心的偏倚驳杂之障蔽,而为人之道成矣。 【经原文】14.子问公叔文子(1)于公明贾(2)曰:“信乎,夫子不言、不笑、不取乎?”公明贾对曰:“以告者过(3)也。夫子时然后言,人不厌其言;乐然后笑,人不厌其笑;义然后取,人不厌其取。”子曰:“其然,岂其然乎?”【释字义】(1)公叔文子:即卫国大夫公孙拔,文是他的谥号。(2)公明贾:公明是姓,贾为名,公明贾是卫国人。(3)过:过分。【释经义】子问公叔文子于公明贾曰:“信乎,夫子不言、不笑、不取乎?”(孔子向公明贾询问公叔文子的为人,他问公明贾说,公叔先生(我们后世拿“夫子”为对孔子的尊称。孔子当时“夫子”两字,等于我们现在以“先生”称人,这里就是指公叔文子。)是卫国很有声望、很有影响力的闻人,大家都说他很好,但有一点不知可不可信?就是有人说公叔先生不言、不笑,不取,是真的吗?)公明贾对曰:“以告者过也。夫子时然后言,人不厌其言;乐然后笑,人不厌其笑;义然后取,人不厌其取。”(公明贾回答孔子说,别人对你所讲的,把他描写得过分了。其实他讲话能把握时间、要领,不讲废话,恰到好处,因此人家听了,不讨厌他的话。他高兴了、痛快了就笑,笑得恰到好处,所以人家不讨厌他的笑。关于取,合理的适可而取,不故意标榜清高。)子曰:“其然,岂其然乎?”(公明贾这样一解释非常好,但是公叔文子这个人在历史上有点问题。所以孔子听了他的解释说:“是吗?真的吗?”是表示怀疑口气。文子虽贤,疑未及此,但君子与人为善,不欲正言其非也。故而存疑。)330
【经原文】15.子曰:“臧武仲以防(1)求为后于鲁,虽曰不要(2)君,吾不信也。”【释字义】(1)防:地名。武仲所封邑地之名。(2)要:要挟以求。【释经义】子曰:“臧武仲以防求为后于鲁,虽曰不要君,吾不信也。”(孔子说,鲁国的大夫臧武仲得罪奔邾,犯了罪自己逃到邾,自邾如防,但仍不肯放下权力,在防区上整兵振武,使请立后而避邑,就是向鲁君要求,封他的儿孙永远作这个地方的首长。并表示若不得请,则将据地而反叛。他用这个方法,取得这个位置,其表面上虽然说是提出退让的要求,不说要挟,但是这不必骗人了,他分明是用要挟取得富贵功名与政权,所以我不信。【经原文】16.子曰:“晋文公谲(1)而不正,齐桓公(2)正而不谲。”【释字义】(1)晋文公谲:晋文公,名重耳。谲:音决(jué),诡诈,玩弄手段。(2)齐桓公:名小白。【释经义】子曰:“晋文公谲而不正,齐桓公正而不谲。”(孔子说,晋文公为人诡诈不正,齐桓公为人正而不诈。二公皆诸侯盟主,攘夷狄而尊周室者。虽都说自己在力行仁,但心各不同。相比之下,齐桓公伐楚,仗义执言,不行诡道,较晋文公犹善。文公则伐卫以制楚,以阴谋而取胜,其诡诈甚矣。二君其他事亦多如此,故夫子言此以喻彼。)【经原文】17.子路曰:“桓公杀公子纠,召忽(1)死之,管仲不死。”曰:“未仁乎?”子曰:“桓公九(3)合诸侯,不以兵车(2),管仲之力也。如其仁!如其仁!”【释字义】(1)召忽:他与管仲同为公子纠的家臣、师博。(2)不以兵车:不用兵车,即不用武力。(3)九:《春秋传》作“纠”,督也,古字通用。【释经义】子路曰:“桓公杀公子纠,召忽死之,管仲不死。”曰:“未仁乎?”(因为孔子讲到对晋文公和齐桓公的比较,而且加以评论,子路就来插话。他说,老师您说到齐桓公,让我想起相关的一件事。齐桓公和公子纠,是兄弟也是政敌。管仲未得志时,与另一个名叫召忽的大臣原来是一起帮助公子纠的。后来齐桓公杀公子纠而请管仲与召忽,结果召忽为公子纠拼命作战而死,而管仲却活着没有殉职。故子路疑管仲忘君而事雠,忍心害理,是有不仁之嫌,于是他就问,管仲这个人的做法,恐怕不仁吧?)330
子曰:“桓公九合诸侯,不以兵车,管仲之力也。如其仁!如其仁!”(孔子答复说,春秋时代开始时,齐桓公虽然是霸主,但他九次召集了诸侯开联合会议,把周朝中央政权的威信重新整顿,安定了国家社会,从来不用兵车武力威胁人。固然霸业是权术,可是他权术的最高原则还是道德,致使周朝的历史能够再延续下去。这些都是得助于管仲之力。管仲虽未得为仁之人,但其功却利益于人民,人心所向,亦起到了有仁功的作用。如其仁!是说谁能如其仁呢?复言以赞许。)【经原文】18.子贡曰:“管仲非仁者与?桓公杀公子纠(1),不能死,又相之。”子曰:“管仲相桓公,霸诸侯,一匡(2)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赐。微(3)管仲,吾其被发左衽(4)矣。岂若匹夫匹妇之为谅(5)也,自经于沟渎(6)而莫之知也。”【释字义】(1)桓公杀公子纠:桓公,兄也。公子纠,弟也。(2)匡:匡正。(3)微:无,假若没有。(4)被发左衽:当时少数民族的打扮。左衽,衣襟向左开。衽:音任(rèn)。(5)谅:遵守信用,这里指小信。(6)经于沟读:经,缢死或吊死。沟渎,田间水沟。【释经义】子贡曰:“管仲非仁者与?桓公杀公子纠,不能死,又相之。”(这一章是紧接着上一章来的,听了孔子与子路的一番讨论,子贡就起来发表看法了。子贡是从个人的人格角度来看管仲的,他问孔子说,管仲不是仁者吧?齐桓公杀公子纠,管仲本来是追随公子纠的,管仲不但未能像召忽一样以死尽忠,反而更进一步,投降齐桓公,居然贪富贵作宰相。子贡之意是说,管不死犹可,但又继续为相不是过甚了吗?)子曰:“管仲相桓公,霸诸侯,一匡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赐。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孔子说,政治道德、人生道德,很难评论得公平中肯。管仲齐做了齐桓公的宰相以后,的贡献太大了。他能辅佐桓公统领各诸侯,匡正天下,尊周室,攘夷狄,对历史、对国家民族社会做出了很大的贡献,到现在管仲已经死了,可是人民至今还受其恩泽,今天社会能够安定,各个诸侯的国家能够安定,都是他们的功德所赐。若当时无管仲,我们也可能要变成野蛮落后民族,整日披头散发而身着左襟之服了。)岂若匹夫匹妇之为谅也,自经于沟渎而莫之知也。”(难道他也要像普通男女那样遵守小小信,在山沟中上吊自杀而没有人知道吗?)【经原文】19.公叔文子之臣大夫僎(1),与文子同升诸公(2)。子闻之曰:“可以为文矣。”【释字义】(1)臣大夫僎:臣,家臣。僎,人名,原是公叔文子的家臣,由于公叔文子的推荐,升为卫国大夫,做了卫国的大臣。(2)公:公朝。【释经义】330
公叔文子之臣大夫僎,与文子同升诸公。(公叔文子的家臣僎,由文子举荐与文子同进为公朝之臣,从而由平民提升与文子同等的地位。)子闻之曰:“可以为文矣。”(孔子闻知此事后说,文子引荐自己的家臣与己共赴公朝仕朝,未有家臣下贱之念,并使之能与己并肩,公叔文子真够得上称“文”。古谥法中亦有赐民爵位者曰“文”之说。故孔子称赞之。)洪氏曰:“家臣之贱而引之使与己并,有三善焉:知人,一也;忘己,二也;事君,三也。”【经原文】20.子言卫灵公之无道也,康子曰:“夫如是,奚而不丧(1)?”孔子曰:“仲叔圉(2)治宾客,祝鮀治宗庙,王孙贾治军旅。夫如是,奚其丧?”【释字义】(1)奚而不丧:为什么不败亡。丧,失位也。(2)仲叔圉:即孔文子。【释经义】子言卫灵公之无道也,康子曰:“夫如是,奚而不丧?”(孔子言说卫灵公之无道之事,季康子说,若卫灵公这么无道,那为什么还不败亡呢?)孔子曰:“仲叔圉治宾客,祝鮀治宗庙,王孙贾治军旅。夫如是,奚其丧?”(孔子说,卫灵公尽管不好,但他会用人,他有三位大臣辅佐,有仲叔圉为他接待宾客主理外交,祝鮀司职宗庙祭祀,王孙贾治理军队国防。正如此,他如何能亡呢?卫之三臣,虽未必贤,而其才可用。灵公用之,又各当其才。卫灵公虽无道宜丧,而能用此三人,犹足以保其国。何况有道之君,若能用天下之贤才,岂不是更能使国富民强,永保安宁吗?)○人各有其长,用人之道当随其长而用之。譬如大匠之能治木,却让其解牛;庖丁能解牛,却使其解木,此皆是所用其短,岂能善用?何况于论道辅德,主理国事,言行进退是否有德,则是关乎国家命运,福庇人民的大事,非德才兼备的君子,断乎不宜。若是心术不正者,学术之不纯者,识见之不明者,而徒其小才而用之,那必是破犁坏辕的倾危之道。故当治一事,而用一事之才,是就器之用而言。治天下者,当用德才兼备的君子,是就人之用而言。【经原文】21.子曰:“其言之不怍(1),则为之也难。”【释字义】(1)怍:音作(zuò),惭愧。【释经义】子曰:“其言之不怍,则为之也难。”(孔子说,大言不惭之人,则必无大志,其所言夸大其辞,言不由衷,而不自度其能否做到,所以常常言大而行小,毫不自愧。此类人皆是嘴尖皮厚腹中空,让其践行其言,岂不难哉?)【经原文】330
22.陈成子弒简公(1)。孔子沐浴而朝(2),告于哀公曰:“陈恒弒其君,请讨之。”公曰:“告夫三子(2)!”孔子曰:“以吾从大夫之后,不敢不告也。君曰‘告夫三子’者。”之三子告,不可。孔子曰:“以吾从大夫之后,不敢不告也。”【释字义】(1)陈成子弑简公:陈成子,齐国大夫,名恒。弒,音式(shi)。臣杀君、子杀父称为弒。简公,齐国君,名壬。(2)沐浴而朝:洗澡斋戒后去上朝。(3)三子:指鲁国的季孙、仲孙、孟孙三人。【释经义】陈成子弒简公。(春秋哀公十四年,齐国大夫陈成子杀害齐国君简公而叛变。)孔子沐浴而朝,告于哀公曰:“陈恒弒其君,请讨之。”(此时孔子在鲁国虽已告老,但得知此事后,看得非常严重,像是参与国家大典一样,沐浴齐斋着礼服上朝禀告于鲁哀公说,陈恒杀了齐国君简公,请哀公您讨伐他。臣弒其君,人伦之大变,天理所不容,天下人都会诛之,况邻国乎?)公曰:“告夫三子!”(哀公回答说,你去告知那三位大夫吧!三子,三家也。当时鲁国的大政掌握在季氏三家手里,哀公无权,所以才让孔子这么做。)孔子曰:“以吾从大夫之后,不敢不告也。君曰‘告夫三子’者。”(孔子离开而自言说,我虽已告老处于大夫之后,但此事甚大,弒君之贼,法所必讨。大夫谋国,义所当告。你为国君不能命令季氏这三子,而让我去告之,会有什么用呢?)之三子告,不可。孔子曰:“以吾从大夫之后,不敢不告也。”(孔子奉君命去告三子,但三子皆是鲁之强臣,素有轻君之心,实与陈恒心势相通,故而不听不从。而夫子又重复其言相告说,我身为大夫之后,职责所在,道义所在,不敢不告之。我的个人责任、国家责任、历史责任都尽到了,做不做是你们的事。其意亦在于深深警告之)【经原文】23.子路问事君。子曰:“勿欺也,而犯(1)之。”【释字义】(1)而犯:触犯。敢于直言进谏,不怕触犯。【释经义】子路问事君。(子路问如何事奉国君?)子曰:“勿欺也,而犯之。”(孔子说,事君乃天下之大事,关乎万民的利益,应当以德为本,至忠至诚,直言进谏,不要欺心,这是为臣事君之首要。)○观天下之事,无论为臣为人,犯上犯事者不少,而唯以不欺心为最难。人心含天理,故欺心即欺天,所以凡是言不由衷,言不合理,背理枉直,便是损德。故夫子教人要先勿欺心而后能为人。【经原文】24.子曰:“君子上达,小人下达。”330
【释经义】子曰:“君子上达,小人下达。”(孔子说,君子有德而循天理,故能修德行德,日日进于高明,心身必趋于健康,生命质量终而直达佳境。小人不明德道之理,心胸暗昧,殉私心人欲,常背理而行,故亏德损命,日趋阴之道下滑。)【经原文】25.子曰:“古之学者为己(1),今之学者为人(2)。”【释字义】(1)为己:即修己内省。(2)为人:轻内修而重外华。【释经义】子曰:“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孔子说,为道之学,古今已不同。古人皆淳朴厚德,常怀虚己之心而内省,观心而守道,唯恐失德损道。随着人们的离道失德,今之学道者多以后天识心用事,心逐外物,浮华之心日增,将修学当作装璜自己脸面的饰物,炫耀于人,少于内省自查,这是古今修者的根本不同。)○圣人此言在于警示后人,唯内修是正道,修学者切勿本末倒置。从来大道都是修之于内而致于外,正如老子所教导的“观心得道”,其理精深,其行则难。难就难在一颗阴我人心常像手电筒一样,只照外而不照内,眼晴终日只盯着外人、外物、外事,而不内照反思自己。如此则体内一点灵光终日射向于外,德不修,炁不守,德能难以得到补充,待到一点少得可怜的精华之炁消耗殆尽之时,则是性命分离之日,岂不悲哉!人首贵于知己,常明理修德得之于己,这才是明白人。常人之常病,总是先去知人知外,这是与德相悖的损己之道,是不明理的表现。程子曰:“古之学者为己,其终至于成物。今之学者为人,其终至于丧己。”可见圣贤之学,全在于用心于内外的得失之际,若能于此明辨而日省之,则其心即会日明而不昧,其德亦会于此而有所得。【经原文】26.蘧伯玉(1)使人于孔子。孔子与之坐而问焉,曰:“夫子何为?”对曰:“夫子欲寡其过而未能也。”使者出。子曰:“使乎!使乎!”【释字义】(1)蘧伯玉,卫大夫,名瑗。【释经义】蘧伯玉使人于孔子。(孔子居卫国时,常去卫国大夫蘧伯玉家。夫子返鲁国,伯玉使人来看望。)孔子与之坐而问焉,曰:“夫子何为?”(孔子请来使入宾座后而问说,你家夫子在家里做些什么事?此处的夫子,是指伯玉。孔子以此称而敬其主人。)对曰:“夫子欲寡其过而未能也。”(这位使者回答说,我家主人天天在家作修养的学问,常省身克己,欲寡其过,希望自己做到每天少些错误。此即儒家讲究的330
“吾日三省吾身”。每天对自己的思想、行为,加以检点,能够做到少错寡过,就是了不起。但是他常感自己做得不好,行不及心,没有达到这个标准。)使者出。子曰:“使乎!使乎!”(使者之言愈自谦卑,而其主之贤德益彰,由此不仅可以看出他的君子之心,也深赞其善于辞令,应答得体。故使者离开后,孔子连连赞美说:使乎!使乎!这个人够得上当代表,够得上当大使。)○本章夫子以蘧伯玉来使之言,深赞伯玉的谦德。不仅使者知之,而夫子亦深信之。按庄周称:“伯玉行年五十而知四十九年之非”。又曰:“伯玉行年六十而六十化。”盖言其进德之功修,至老而不倦,可见其修行的真实不虚。修德唯以践履笃实为要,心要谦而行要实,一步一个脚印,才能节节有成,光辉自显。修学之事,不仅在于明理,更贵于笃行,说而不行,行而不力,只能是嘴皮子道,只耍花架子,岂能得德道之果?德是修行出来的,有多少辛勤耕耘,必会有多少收获。自古至今,其理亦然。【经原文】27.子曰:“不在其位,不谋其政。”【释经义】本章重复,故不再解。【经原文】28.曾子曰:“君子思不出其位(1)。”【释字义】(1)位:《说文》:“列中庭之左右谓之位。从人立。”意即排列在朝廷中的左右位置叫作位。由人立而会意。【释经义】曾子曰:“君子思不出其位。”(曾子说,有德的君子,凡心中有所思时,必符合天地万物之理,做人处事,安于本份,不越规逾矩,方合于天德之理。)○曾子此语是引用于《易经·艮》卦,其《象辞》曰:“兼山。艮,君子以思不出其位。”曾子常以此句而称之。艮,止也。其卦象一阳爻止于二阴爻之上,阳自上而降,阴自下而升,其象为山之状,亦止于极而不进之意。其卦辞曰:“长其背不获其身,行其庭而不见其人,无咎。”其意是说,人身之动,当见物止欲,身行于当止之处,心不随身而动,是以不有其身,虽行于庭而不见其人,行而知止之意,故无咎尤。大道生天地,天地生万物,故天下万物各具其理,各有其位,各止其所,各行其道。万物皆循着自己的特定轨迹,不停歇地运转着,周而复始,不离其位,不逾其矩,方可合天地之道而生生不息。如若失其位,逾越其轨,则事物必倾覆而亡。所以君子为人,所思不出其位,正是遵行自然大道之理,国有君臣上下之位,物有大小轻重之别,人有贫富贵贱之分,皆是得其天分之位也。故圣人教人要安守本份,执守礼德,不思非份之想,不行非理之事,当行则行,当止即止,动静各止其所,所得则无咎也,此即“不出其位”之义。【经原文】330
29.子曰:“君子耻其言而过其行。”【释字义】(1)耻:羞辱。《说文》:“耻,辱也。从心,耳声。”【释经义】子曰:“君子耻其言而过其行。”(孔子说,有德君子皆能常思己过,常省自心,谨言慎思,有不当之言,无理之言,不善之言,过头之言,皆能生发羞辱心,并能悔而改之。)○耻者,羞愧之意。过者,不合道理之辞。人能有耻其言而过其行这种心态,是灵性不昧的表现,是正觉正念的觉醒,常能内省言语之错,并能生羞辱心,则善心必自立,恶心日渐消,久而克之,必会言不失道,语不违理,由有耻而至于无耻。言为心声,祸从口出。人平日最常见、最易犯的就是口过,心中有德,其言必正,心中无德,其言必偏。世间人与人之间的矛盾,多是因言不善而惹出祸端,平添不少麻烦。人们常常因轻忽口过,不内省责己,故而常犯口过,常损己德,也在有意无意地伤害别人。常言道,“话有三说,巧说为妙”;“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可见言语的重要性。人的言语既要讲方法艺术,但要断绝口过之耻,唯有修心修德,从根本上清除主宰有过之言的阴我心。当德性积厚之时,心地清明,正阳之炁充足,阳我心、真我心主宰心身时,则心正语不偏,何会再有言之过呢?【经原文】30.子曰:“君子道者三,我无能焉: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子贡曰:“夫子自道(1)也。”【释字义】(1)自道:自谦。【释经义】子曰:“君子道者三,我无能焉: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有一天孔子感叹说,君子之道表现在以下三点上。他很谦虚地说,我无此德能,这三点我一点都没有做到。这三点就是:仁者不自恃有德,不觉得优于别人;能明理者,遇事便不惑;有义德者,能见义勇为,勇而不惧。)子贡曰:“夫子自道也。”(可是子贡说,夫子此言是圣人本有的自谦之道,其实这三点老师都做到了,我们要这样学习才对,他只是自我谦虚,不肯自我标榜而已。)○夫子在本章中所言的三点,其意在自责,亦在于勉人。修成上德要以仁德为先,进学以知为先,行德以宜为便。故夫子之言,其序有所不同。【经原文】31.子贡方人(1)。子曰:“赐也贤乎哉?夫我则不暇。”【释字义】(1)方人:议论别人的长短。方,批评。330
【释经义】子贡方人。子曰:“赐也贤乎哉?夫我则不暇。”(子贡爱批评别人的是非,议论别人短长,比较直爽,看见不顺眼的人,当面就说人家,容易得罪人。这个“方”字在四川、鄂西一带的方言中,常常听到人说把某人“方一方”,就是把别人论一论,得罪他一下。某人个性太直,也说是“方人”,子贡很直爽,常常容易得罪人,所以孔子说,“子贡啊!贤乎哉?”你要求别人,不要过于高了,不要希望别人都是贤人,要多体谅别人。而且老是得罪人也不太好。假如是我,就没这个工夫去批评别人。)○夫子在本章既正话反说,又反话正说,其意在于启发子贡认识自己爱议论别人的不足。议论人事物的短长,虽也有穷理之时,但若常以此为能,心必驰于外,无益于自我的心修,松懈心志而自误。故圣人在此以自贬而深抑之。圣人责人,用辞婉转,而情真意切,独至如此。【经原文】32.子曰:“不患(1)人之不己知,患其不能也。”【释字义】(1)患:从心,上“串”即“毌”(贯)字。本义:担忧,忧虑。《说文》:“患,忧也。”【释经义】子曰:“不患人之不己知,患其不能也。”(孔子说,一个人不要怕别人不了解自己,就怕自己没有真本事、真学问、真才能,否则终有所成。这句话安置在子贡方人一节下,也是非常有味。)○本章重复,同文不异,一言而重出。圣人于此一事而屡言之,其叮咛之意亦可见矣。知已难,知人更难。唯能将心比心,以己之善,去善待别人,关心别人,帮助别人,才能真正体现人的生命价值。人生存在社会人群中,得天地万物的养育,得众人之助,人人为我,我也必去为人人,如此才是一个有德而合格的人。【经原文】33.子曰:“不逆诈(1),不亿(2)不信,抑(3)亦先觉者,是贤乎!”【释字义】(1)不逆诈:不怀疑别人欺诈。逆,未至而迎之也。诈,谓人欺己。(2)不亿不信:未见不主观猜测。亿,同“臆”。不信,谓人疑己。(3)抑:反语辞。【释经义】子曰:“不逆诈,不亿不信,(孔子说,人若能在事之机微已动,事之显动未显现之前,就能预知到事之或顺或逆,或正或诈,不主观猜测,不生疑惑,对事物的来龙去脉一目了然。)抑亦先觉者,是贤乎!”(言虽不逆不臆,而对于人与事的真伪,却可以纤毫不差,明察在心,不被假象所迷,这样的人才能称之为贤者。)330
○本章孔子在论认识事物之机。机者,即阴阳之炁的变化初端,事物运动前的微机,理之先兆之妙。《易》曰:“知几其神乎?”机未动前,事物仍处在静止状态,逆诈之机尚未显露,亿信也不会滋生。当其一炁已动,机之初微,常人难以察觉,必待事物完全显著而后方知;也有物象已经显著而尚不知其机者,只能靠主观识心去揣度而后知;也有虽揣度但百思不得其解者,这些都是心中暗昧不明的表现。有德之人,心地明朗,与事能感而遂通,若机动于彼,则物机即照于己心,不待臆逆,心知肚明,明察其机,自然即可先觉,事物变化的端倪,彼人心计的正邪,皆可明白于心,此唯有贤德之人才能做到,常人则望尘莫及。世间任何事物皆是一体两面,有阴有阳,有白有黑。人虽都具有两只眼晴,以为可以无所不见,无所不知,岂不知肉眼只能见已显见之物象,而难察事物的另一面,不知凡事阴动为先之理,更难察太极黑里的变化微机,故非见不能照物。只有在物之形迹显著,因之果已经成熟之时,方能知其所以,但仍难知其所以然。唯有修德之人,当德性渐明,德能渐厚,德光存心之时,才能物至于前,则察之秋毫,无所不见,洞若观火,了然于心。唯诚能明,君子一诚而已。逆亿乃人之常,孔子以不逆不亿而赞美贤人之先觉。君子以至诚之德,故常能处于无为先天浑然状态,然后才能无物不明,无物不照,大千世界,玄览无余,更何况于日常人事物的来龙去脉,皆能历历在目,何必绞尽脑汁去百般揣度呢?【经原文】34.微生亩(1)谓孔子曰:“丘何为是栖栖(2)者与?无乃为佞(3)乎?”孔子曰:“非敢为佞也,疾固(4)也。”【释字义】(1)微生亩:人名,姓微生,名亩。鲁国的隐士。(2)栖(xī)栖:到处奔波不定。(3)佞:能言善辩,卖弄口才。(4)疾固:疾,恶也。固,执一而不通。【释经义】微生亩谓孔子曰:“丘何为是栖栖者与?无乃为佞乎?”(鲁国隐士微生亩属于道家人物。在中国古代文化历史上,隐士们的影响力很大。虽然说儒家学说来源于道家,而且由于道家与儒家学说所站的时空高度不同,修证层次的要求不同,所以在对显态社会的一些具体问题对待上,也必然会有不同的方法,其效果也决然不同。但殊途同归,儒道两家都坚持德性的原则,都是为了天下百姓的利益。儒家侧重于人道,重视显态现实;道家学说显隐同观,隐显并重,两家的差别只是所站高度不同,方法不同而已。正因为如此,后世儒家学者不明其中真谛,而妄抨道家是脱离现实的空谈,这实际上是曲解了道家学说的本质内涵,也是后世儒家中个别人反对道家学说的根由。所以微生亩便对孔子说,你一天到晚总是到处奔跑不息,凄凄惶惶,忙忙碌碌,周游列国,到处宣传讲学,究竟是为了什么?到处去讲学、宣传,又有什么用?)孔子曰:“非敢为佞也,疾固也。”(孔子说,我并不是好说讨人喜欢的话,实在是自己的毛病太深了。古人对“疾固”两字解释为“讨厌固执己见的病态”。后代的儒家思想,反对道家,反对隐士,就借用孔子这句话骂人,责备这些隐士不肯出来为国家社会尽力。其实这是他们不懂得“大道重隐不重显”的道理。大德之人,都是在“330
无为而无不为”的状态中,在世人不觉不晓的情况下,显隐共运,在隐态中完成救度世人重任的大德行、大玄德,而人们并不知道他们是怎样完成的,所以总指责隐士们远避社会,是脱离现实的自私自利者,这是德性层次的差异的必然现象,也是儒士们对道家隐士误解的原因。孔子这句“疾固也”,是根据老子“上德无为,而无以为也;下德为之,而有以为也”这一段话的教导,对自己进行的一种自我反省,而并非后世一些儒士们想作官的门面话,孔子绝不是这种态度,他对隐士很尊重。在此,他只是一番自我表白,这句话翻成白话等于说,你老兄劝我不要为时代担忧,是很对的。我之所以一天到晚奔走呼号,那是我的毛病。这是他对隐士们一种谦虚、幽默的态度。真正的心意是说,我既不会能言善辩,也不敢去卖弄口才,而只是讲为人处世的平常道理而已。并未固执一端地去追求什么。)【经原文】35.子曰:“骥(1)不称其力,称其德也。”【释字义】(1)骥:善马之名,是古代的名马、良马、千里马的名称。【释经义】子曰:“骥不称其力,称其德也。”(孔子说,真正的千里马,并不是说它的力量有多大,而是说它的德性好。善马日行千里,虽非人,但它这种无私忘我的奉献精神,堪称为德行。)○大道生万物,万物皆含德。天道以运行日月为德,日月以光明温养万物为德,地以生养万物为德,树木森林以净化空气为德,五谷牺牲己身以养人类生命为德,善马以奔腾不息服务人类而为德。天地日月,万物万类,都是以大道赋予的德性而默默奉献,忠实竭力地完成自己的使命,从不夸耀其德,从不计较得失,这才是有德、真德。正如老子在《德道经》“德篇”第一章所云:“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上德无为,而无以为也;下德为之,而有以为也。”人为万物之灵,与天地并列为三才,但曾几何时人类却远离了道德,乃至于不如物之德性。善马奋力驰骋,无私奉献,有德不自称德,其德堪称!人有才而无德,只想索取,不思奉献;有点才能就自傲,做事待价而沽,其德已薄如纸,岂不悲哉!何不效法天地万物之德?何不能以善马之德而善行之?【经原文】36.或曰:“以德报怨,何如?”子曰:“何以报德?以直(1)报怨,以德报德。”【释字义】(1)直:公而无私。【释经义】或曰:“以德报怨,何如?”(德者,谓恩惠也。“以德报怨”这句话是老子讲的,这是道家的思想。有人问孔子说,以德报怨这种做法怎么样?)子曰:“何以报德?(孔子的答复,也没有直接反对,只是在逻辑上作了一个论辩。他认为:如果别人对我不起,我对他好,那么别人对我很好时330
,我又该怎样报答呢?所以他下面就主张别人对我不起时,就以直道而行,“以直报怨”。)以直报怨,以德报德。”(人世间的事,是是非非,善善恶恶,需要明辨是非。对我好的,我当然对他要好,“以德报德”;对我不好的,我以直相待,这就是孔子的思想。他是以直为前提,这与老子所说的“报怨以德”在德性的层次包容量上,有着一定的差异。儒家思想有一点侠义的精神,你打我一拳,我踢你一脚;你对我不好,我不理你,这就是直来直去。)○本章夫子教示人们如何报德。德者,恩惠也。大道生天地人万物,以德养育万物,其恩德无量。天德养人以性,地德养人以命,其恩浩荡。父母生养人身,老师育人成才,皆是大恩大德。古有“大恩不言谢”,并非不让人去谢,而是说此德此恩永难报尽,需要生生世世去报答。生之为人,终生受天地君亲师的恩泽,众生万物的帮助,才能立之为人,故人当以无限忠诚,以大公之心,以厚德持身去舍己奉献,回报天地君亲师,方不负为人。“报怨以德”是道家思想,这句话出自老子的《德道经·德篇·无难》中,孔子思想是“以直报怨”。老子的思想是万物一体,主张包容一切,胸怀天地万物,对一切恩怨、善恶、美丑皆以善德待之。对于报德之事,譬如别人有怨于我,我不生怨心,首先反省己过,以爱待憎,感谢怨者从反面教育帮助我,以善心报之;别人曲解于我,我怀以宽容之心,至公而无私,不生怨,不计较,以德心去化解,以德回报之。别人有德于我,我不敢有忘,而应当以厚德回报之。人生在世,难免有过,既有受恩之时,也有因过而遭受怨尤,乃至委曲受辱之时。有德君子,为人处世,唯一个德字持身,对施恩惠者,当以德报德,受之一滴,还之一池。古有“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之训。常言有“受人一寸,还人一丈”之说,皆是说要以德报答别人的好处。佛道两家皆主张“以德报怨”,这与儒家“以直报怨”在意境上存在着德性层次上的差异。佛祖云:“世间无偶然,皆是因果大循环。”人之报怨于我,皆是自我本因中的业力释放,看着好似遭到某人某事的憎怨,来的突然,好像是别人的不是,其实这个怨根扎在自己身上,是自己过去历史时空中曾经伤害过别人,当年所种下的怨恨种子生根发芽,今日结怨果于某人某事上。这其中的来龙去脉肉眼虽不可见,但在太极黑中却是历历在目。自己主观意识虽然不知,但其自然因果的规律却是铁一般地真实存在着。常人不明其理,故而往往以怨报怨,以牙还牙。如此旧怨未消,新恨又添,旧怨新仇像滚雪球一般,愈滚愈大,必然形成恶性循环,怨怨相报,生生世世,永难终了。所以圣人从来教人要报怨以德,以德报怨即是善,也是清因消业,化解一切旧怨新仇的唯一良方。老子在《德道经》“德篇”第十二章中说:“善者善之,不善者亦善之,德善也。”在第四章又讲:“反也者,道之动也。”其旨意皆在教人要以善德待人,包括正反两个方面,无论是以德报德,还是以德报怨,虽一顺一逆,其流向不同,但就其德性而言,则为一也。修德之人,明理知法,知其生怨的根源,故怨顺来而逆受之,不仅能容忍,而且心生忏悔之情,向怨者致以真诚地谢罪,求其宽恕。同时以善德回报之,不仅不怨,反生善心,诚心待人,以德恩施之。如此则怨必由大化小,由有化无,旧怨烟消云散,了结自己曾经种下的恶果,不再使其生根发芽。这就是“以德报怨”的真义。南怀瑾先生在注解本章时曾讲过一个故事:他说,就像唐朝的娄师德,告诉他弟弟“要唾面自干”330
一样。娄师德是世家公子,他自己在京里做大官,声望很高。他的弟弟要到代州去当太守,上任以前向他辞行。娄师德说,我们娄家受国家、朝廷的恩惠太大,我两兄弟现在都在作官,一般人会批评我们世家公子比较骄傲,你千万要清醒这一点,多多忍耐。他弟弟说,就是有人向我脸上吐口水,我也忍了,自己擦就掉算了。娄师德说,这样并不好!因为你把它擦掉了,这还是违其怨,还要使人家当面难堪,怨气并不会消。弟弟说,我懂了,那就让唾沫在脸上自己干了。娄师德才说,这就对了。这是中唐以前已有二百年太平盛世那个有德社会里,人们都在修持道德,明白以德报怨、以德化怨道理的典型例证。娄师德对他弟弟的这个教训没有错,并不是说在乱世之中也要如此。当外敌入侵的时代,不要说口水吐到我们脸上,就是平时见了也要瞪他两眼,打他两拳。时代不同、环境不同,对德性的运用,对事情的处理态度上,就当有所不同。所以“以德报怨”与“以直报怨”,都要辩证地去对待,不能断章取义。此章之言,明白简约,但其旨意曲折反复,如造化之简易易知,而微妙无穷,学者所宜详玩也。【经原文】37.子曰:“莫我知(1)也夫!”子贡曰:“何为其莫知子也?”子曰:“不怨天,不尤人(2),下学而上达。知我者其天乎?”【释字义】(1)莫我知:莫知我。没有人知道我。(2)尤人:责怪人。【释经义】子曰:“莫我知也夫!”(夫子有一天自叹,没有人了解我啊!)子贡曰:“何为其莫知子也?”(子贡问说,怎么说没有人了解您呢?)子曰:“不怨天,不尤人。(孔子回答说,人一生中不如意处常常有,但是应当时时止欲消怨,要从自心上找原因,而不要在外寻究竟。未得于天时而不怨于天,不合于人时而不去怨别人。这才是正确的心态。)下学而上达,知我者其天乎?”(但知下唯有谦恭处下,常省已自修,勤奋好学,循序渐进,德性自然可以步步上达云天,与天地万物为一体,感而遂通。人心含天理,与天道息息相通。人在德性能量未具足时,难知天道之奥,唯有不懈地聚积厚德,方可将大千世界尽收眼底。但天道对于人的一切却了如指掌,一思一念,一举一动,皆在天眼的检测之中,有德者助之,有过者罚之,纤毫不差。天道无亲,唯于善人,即此理也。此即圣人在此所感叹的“知我者其天乎!”常人中自难知此理,唯圣人可知天之妙。在孔门中,颜回死后,惟有子贡之智几足以及此,故夫子特语以发之。)○不怨天,不尤人,无论做人做事,无论修德证道,其理当如此。为学者须守下学上达之志,此乃修学之要。学之道,起步当先修学人事之道,人道中有天道,如能明理有德,做一个德才兼备的合格人,便是上达天理的第一步功夫。假若学而不行,习而不省察,不在心上真下功夫,不能启动灵性慧智,大道之理难彻悟,则上达于天亦难矣。【经原文】38.公伯寮(1)诉子路于季孙。子服景伯(2)以告,曰:“夫子(3)固有惑志于公伯寮,吾力犹能肆诸市朝(4)。”子曰:“道之将行也与,命也;道之将废也与,命也。公伯寮其如命何?”【释字义】(1)公伯寮愬:公伯寮,鲁人。愬,同“诉”,诉的异体字,诬谤之意。330
(2)子服景伯:鲁国大夫。(3)夫子:此处指季孙。(4)肆诸市朝:肆,陈尸,即要诛寮后把尸体陈列到街市示众。【释经义】公伯寮诉子路于季孙。(鲁人公伯寮是鲁国政治上、社会上有地位的人,当时鲁国政权掌握在季家三兄弟手中,公伯寮就暗地挑拨是非,在季孙面前,讲孔子学生子路的坏话,这也是间接攻讦孔子。)子服景伯以告,曰:“夫子固有惑志于公伯寮,吾力犹能肆诸市朝。”(当时有一个孔子的学生姓子服,名何,字伯,后来谥号景,当时是鲁国大夫。有一天他来告诉孔子,公伯寮在捣乱,到处造谣,和老师作对;并且在季孙家说子路的坏话,找老师的麻烦。今天我在政府中的权力可以左右一切,可以放手去做,像他这种害群之马,我有能力除掉他。子服的意思是向老师请示,应当怎样处置这个坏人。)子曰:“道之将行也与,命也;道之将废也与,命也。公伯寮其如命何?”(孔子闻知此事后说,不要那样冲动,不可以这样。大道行世时,一切皆在自然中。大道废去之时,一切也在自然中。公伯寮这样捣乱,影响不了什么。又有什么关系?)○谢氏评论本章时说:“虽寮之愬行,亦命也。其实寮无如之何。”本章中圣人之言,意在以晓景伯,安子路,而警伯寮耳。圣人于利害之际,皆是顺大道之自然,所以才可以做到如此从容超然。【经原文】39.子曰:“贤者辟世,其次辟地,其次辟色,其次辟言。”【释字义】(1)辟:同“避”。【释经义】子曰:“贤者辟世,(孔子说,有德的贤人,天下无道时即适时而隐。处世时超脱自然,心中无私,不介入尘世中的名利是非之争。)其次辟地,(其次是,当国家处于无道的乱世之时,则离开乱世而择居有道之邦。)其次辟色,(再次之,就是在处世的态度上要注意,在乱世中,对人对事要端正谨严,和善包容。当气候风头不对合之时,就早点回避。)其次辟言。”(再其次,就是避言语,少说或不说,以免失言而招祸患。)○大德圣人,皆是顺道之自然,审时度势,有理有节,随机应变。当国有道时,竭力奉献于国家人民;当国无道时,亦顺其自然,适道而存,当避则避,当藏则藏,虽身暂不能大展宏图,但大道永在心中。虽身远居异国他乡,或匿藏于狭陋夹缝中曲蜷其身,但胸中时刻装着天下百姓,心与众生息息相通,以自己的心德愿力,默默地竭尽赤子奉献之心,广施德能,恩泽天下,广被众生。其身虽离避他国,其心何曾离开过故土家乡,何尝远离过百姓?【经原文】40.子曰:“作(l)者七人矣。”330
【释字义】(l)作者:作,《说文》:“起也。从人,从乍。”由人由乍会意,能立起之意。【释经义】子曰:“作者七人矣。”(孔子此言是说,今已有七人起而隐去了。今七人矣。但未指七人都是谁。)○本章是夫子继上章而续言之。上章中言国无道时君子四避,本章又言已有七人离国而去,虽未明言其人,但已知当时国无道之甚。 【经原文】41.子路宿于石门(1)。晨门(2)曰:“奚自(3)?”子路曰:“自孔氏。”曰:“是知其不可而为之者与?”【释字义】(1)石门:鲁国都城的外门。(2)晨门:掌握早晨开城门的人。(3)奚自:即“自奚”,从哪里来?【释经义】子路宿于石门。(有一天,子路外出,晚上在鲁国都城之外石门处过夜。)晨门曰:“奚自?”(当子路早晨起来要入城时,守城门的人问他说,你从哪里来?这个晨门就是隐士,他的道德很好,当时却隐居在这个环境中。)子路曰:“自孔氏。”(子路回答说,我从孔夫子那里来的。)曰:“是知其不可而为之者与?”(守城人听说是从孔门而来,就问,就是那个姓孔的孔丘?那个明知道事情做不到,还硬要去做的人吗?,他岂不是太迂腐吗?)○本章是子路记述他遇到的隐士晨门对孔子的看法。道家与儒家所肩负的历史使命不同,所站的角度和所处的位置不同,所以在对待显与隐、太极弦中的白与黑的侧重点也不同。道家学说遵从天道自然规律,注重显隐同观,玄微共探,无为而无不为。儒家学说侧重于太极弦的阳白境中,重显轻隐,重视人道的现实,故而往往有不周全之处。孔子一生为弘扬礼德,四处奔走,周游列国,历尽艰辛,为国家民族培养了一大批有德的贤才,为复周礼而吃了不少苦楚。他忧国忧民之心正表现在他无私的舍己奉献精神上,开创了儒家学说的先河,以弘扬道德为已任,不愧为一代宗师,一位伟大的圣人。但因为历史已进入离道失德状态之中,他所处的时代正是社会动乱,各诸侯王争王称霸的时期,因而他一生恢复周礼的宿愿并未能实现。甚至被当时一些文人墨客讥笑为“丧家之犬”,这实在是对圣人的不尊不敬。孔子之为圣人,重心就在这个地方。而孔子的难学之处也在这里。春秋时期老子、庄子等很多学问高超、修养深邃的大德圣人,知道那个时代无可挽回,所以他们就退隐了。道家在行德于世方面讲求顺应适变,不执一端,显隐同观,阴阳互判,法无定法,无为而为的变通方法,而不是只执一端的固化,这与儒家重显轻隐有着不同。“功成名遂身退”,是修道者的基本准则。“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山”,这就是大隐法,如苏东坡的诗所说“万人如海一身藏”。这就是道家修证有成者所遵行的、世人难以理解的法则;也是孔子所谓的“辟世、辟地”。本章中这个“晨门”330
就是隐修之士,他有较高的道德层次,做一个守城门之人而隐。他能审时度势,所以便说孔子是“明知做不到,都硬要去做”,这反映了隐士对孔子的看法。隐士并非有人所说的“逃避现实”、“明哲保身”的自私自利者,而恰恰相反,他们为济世度生,混迹世俗,不显山露水,运用自己的大德能量,教化世人,在默默无闻中,为社会、为国家做着“无所不为”的大善事、大好事,只是人们不知真情而往往误解他。这也是后世一些儒士反对道家学说的根本原因。【经原文】42.子击磬于卫,有荷蒉(1)而过孔氏之门者,曰:“有心哉!击磬乎!”既而曰:“鄙哉!硁硁(2)乎!莫己知也,斯己而已(4)矣。深则厉,浅则揭(3)。”子曰:“果哉!末之难矣。”【释字义】(1)荷蒉(kuì):担着草筐。荷,担。蒉,草筐。(2)硁(kēng)硁:本为击石声,此处指击磬声。亦有专确之意。(3)深则厉,浅则揭:出自《诗经·邶风·匏有苦叶》。其意为:如果水深就穿着衣服过去,如果水浅就撩起衣服走过去。(4)莫己而已:余音相续。【释经义】子击磬于卫,有荷蒉而过孔氏之门者,曰:“有心哉!击磬乎!”(磬,是古代用玉石之类制成的敲击乐器。后世庙中敲的铜制圆形磬,下面不是石字而是缶字。有一次孔子在卫国居处敲磬,磬声传出门外。正好一个挑草筐的人,走过孔子门前。一听到孔子敲出的磬声,便知道里面敲磬的人不是泛泛之辈,而是一个有心之人;有心于天下国事,志在济世救人之人。孔子所敲出的磬声,并不是普通的音乐,而是把满腹济世救人的挚诚深心,寄托在磬的音声上表达出来。这个担着草筐的人以声会心,从磬声中听出了夫子的忧国忧民之心。因为磬声负载着孔子的心声,漂荡宇空,意在告诉人们,国虽无道,圣人之心未尝敢忘天下。这个荷蒉者,是一位隐士,他能闻磬声而知圣人之心,可见亦非寻常之人。)既而曰:“鄙哉!硁硁乎!莫己知也,斯己而已矣。(从孔子的硁硁磬声中,能听出圣人对当时社会失道的悲切之心。对这种磬声,因人心中各有不同,因人而异。挑担人讲了这句话,又在那里听,接着又说,“鄙哉!”这个人太固执了。这磬声里充满了他不肯放手的那种硬骨头风格。“莫己知也”,是说孔子自己太不自量,明知自己做不到,却硬要去做,太肯定、太自信了。“斯己而己矣”,是说这个时代已经成了这个样子,一个人是拉不回来的。认为孔子不识时务,“知其不可而为之”,没有几个人能知他的心,只有他自己知自己而已。)深则厉,浅则揭。”(“深则厉,浅则揭”这两句话,是出自《诗经·卫风气·雄雉章》。荷蒉者在这里引用的意思是说,如果时代可以挽救,那就应当尽力去做;如果时代到了回天乏术的地步,那么最好是退隐去韬光养晦,省得惹人讨厌。就好比涉水过河一样,当水浅时,可以拉起衣服,挽起裤腿涉过;当水深的地方,再怎么拉衣服也还会弄湿,干脆就这么和衣而过。以衣涉水曰厉,摄衣涉水曰揭。此处是荷蒉人借意点明孔子不知己而不止,不能适浅深之宜。)子曰:“果哉!末之难矣。”(这位荷蒉者在门口对孔子的批评,被孔子的学生听到后告诉老师。孔子说,“果哉!”即真的吗?“末之难矣”。对这句话330
有几种不同解义。古人对“末”解释为“没有”,就是没什么困难的意思。南怀瑾先生认为“末”是“最后”的意思,笔者认为这个“最后”比较切贴。孔子的意思是说,一个人一生的作为,最后的定论实在很难下,作一辈子人,只有在断气以后,才能盖棺定论,在人生这篇文章的最后末章最难下笔。纵观世间万事,无论大小事情,都是“末之难矣”。同时孔子在这里也是在讲乐理,一首乐曲结尾的最后余音是很难处理的。当演奏停止以后,若能绕梁三日,使人回味无穷,这是很难的。荷蒉者从孔子所奏的磬声中,听出了孔子济世救人的心太切,但历史又是挽回不了的。若是袖手旁观,就辜负了人生的责任,但是做起来深不得浅不得,却也是真难啊!【经原文】43.子张曰:“《书》云:‘高宗谅阴(1),三年不言。’何谓也?”子曰:“何必高宗,古之人皆然。君薨(2),百官总己以听于冢宰(3)三年。”【释字义】(1)高宗谅阴:高宗即商王武丁。谅阴,古代天子居丧守孝期的名称。(2)薨:音红(hōng)古代诸侯或大官之死称薨。(3)冢宰:宰相。【释经义】子张曰:“《书》云:‘高宗谅阴,三年不言。’何谓也?”(子张引用《书》中的两句话问孔子说,“高宗谅阴,三年不言”,是什么意思呢?)子曰:“何必高宗,古之人皆然。君薨,百官总己以听于冢宰三年。”(孔子说,不只是高宗谅阴如此,实际上中国古代文化,以孝道立国,大家都是一样。自古天子死了,诸侯守丧期都是这样,三年不说话。而且朝廷百官在天子死后,皆听从太宰的总摄指挥,各司其职,三年不得有言。)○人生在世,虽然位有高低贵贱,而生于父母却无以异。故自古立有守丧三年之规,以尽孝心。无论天子庶人,皆同此礼,自天子达,而及百姓。此孝道在我国延续数千年,至今因世人离道丧德已久,孝道已被人们淡化。但民间仍有持守者。至于三年不言,意指丧亲后应常怀悲痛追念心,不可多言、嬉言、狂言,以表示哀思。子张所疑,是说人君薨,臣下三年不言,则国事无所禀令,如之奈何?孔子告以听于冢宰,则国事可正常运行,何需所忧。【经原文】44.子曰:“上好礼,则民易使(1)也。”【释字义】(1)使:命令。《说文》:“使,伶也。从人。”【释经义】子曰:“上好礼,则民易使也。”(孔子说,身居上位的领导者喜好礼德,心地公而无私,言行举止不逾矩,做事正大光明,为人表率,其下民必然尊敬而钦服,与在上者同心同德,其令必然易行。)330
○上行下效,此乃天理自然。老子在《德道经·道篇·混同》中说:“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纵览宏观自然界的一切,大至浩翰星系之运转,小至蜂蚁之群体,莫不如此,皆是循正道而行,故而才有宇宙的生态平衡,万物的生息安宁。人类社会更是如此,上正下不歪,一国、一家、一个单位,皆同此理。圣人以“上好礼,则民易使”之句,在于警示在上者洁身自好,以德为本,身先垂范,其身正,其令则行。做百姓的好榜样,方不辱在上者的使命。【经原文】45.子路问君子。子曰:“修己以敬。”曰:“如斯而已乎?”曰:“修己以安人。”曰:“如斯而已乎?”曰:“修己以安百姓。修己以安百姓,尧、舜其犹病诸(1)!”【释字义】(1)尧舜其犹病诸:言尧舜治天下,唯以百姓之心为己心,时时在心,唯恐有失。【释经义】子路问君子。子曰:“修己以敬。”(子路向孔子请教何谓君子。孔子说,修好自己一颗诚敬心,方能敬天敬地敬万物,敬一切人和事,如此即可心地光明,与天地人万物同其心。)曰:“如斯而已乎?”(子路又问,如此只修自己就行了吗?)曰:“修己以安人。”(孔子说,修己为了安身立命,再造心身,以与天地同德,使天下百姓德先从己心立,己先从己身修,不修己何以能有本领奉献天下。)曰:“如斯而已乎?”(子路又问,修己唯这样,还有别的吗?)曰:“修己以安百姓。修己以安百姓,尧、舜其犹病诸!”(孔子说,修己德是为了天下百姓,而不是为一己私欲。修德在于以德去恩泽天下,造福百姓。就像尧舜帝那样,毫无私心,胸怀大公,心中只装着百姓,唯独没有自己,想百姓之所想,急百姓之所急,时时为百姓利益着想,唯恐有不到之处。这才是修己的根本目的。)○修己以敬。只有先敬己心,才能尊敬于天地人万物。一敬可百敬,此敬在于德,心中德厚,敬心出于内而发于外,自然而然。修德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兼善天下,为了施德于民。若是只为私欲而修,天地不会助,德也难修成。故孔子在本章以“修己以安百姓”为旨,从根本上指明了修德的方向,夫子之言至矣尽矣。子路正是少于此心,故圣人以此句教诫之,以抑子路之偏,使反求诸己身,德在自已心身内,何必要舍近而求远。古人有训:灵山就在自心头,莫向他山去远求。学无止境,修无止境,舍己奉献无止境,心中果能无一物,必能心知四海之内,像尧舜那样,唯以安百姓为忧。君子修己以安百姓,惟上下一于恭敬,则心中天地自明,身中万众自育,气无不和,则德道必丰,体信达天必畅,聪明睿知皆由是出,以此事天泽民,岂不善哉!【经原文】46.原壤夷俟(1)。子曰:“幼而不孙(2)弟,长而无述(3)焉,老而不死,是为贼(4)!”以杖叩其胫(5)。【释字义】(1)原壤夷俟:原壤伸着两条腿坐在地上等待孔子。夷,蹲踞,屁股坐地。俟,待也。古人认为这种坐姿是一种轻慢无礼的表现。(2)孙:同“逊”。330
(3)无述:没有作为。(4)贼:害人之名。(5)以杖叩其胫:叩,轻敲打。胫,足骨。孔子曵其仗微击原壤足胫而责之。【释经义】原壤夷俟。(原壤其人长伸着两条腿坐在地上等孔子。这种坐姿很不文雅,也是一种轻慢无礼的表现。)子曰:“幼而不孙弟,长而无述焉,老而不死,是为贼!”(孔子说,你这个人小时候不谦让弟弟,长大了又无所作为,沒有出息,自幼至老,无一善德,久生于世,也只能败常乱俗,与贼何异!)以杖叩其胫。(孔子知原壤以往表现,又看见他眼前的无礼表现,便深责之,因而用他所柱的拐仗轻击其胫骨,纠正其蹲踞于地的不敬行为。)【经原文】47.阙党童子将命(1)。或问之曰:“益者与?”子曰:“吾见其居于位(2)也,见其与先生并行(3)也。非求益者也,欲速成者也。”【释字义】(1)阙党童子将命:阙党,地名。童子,未成年而冠者之称。将命,谓传宾主之言。(2)居于位:坐在成人应坐的位子上。(3)与先生并行:与长辈并排行走。古礼小孩只能随行。【释经义】阙党童子将命。(阙党这个地方的童子,虽未冠至成年,但却命他们任传宾主之言的差使。)或问之曰:“益者与?”(有人怀疑这样对儿童的成长未必有益,故问教于孔子。有人问孔子,这个年轻人很不错的吧?小小年纪就负了那么大的任务,来传达命令,一定是个能求上进的人吧!)子曰:“吾见其居于位也,见其与先生并行也。(孔子说,我见此童子不循童子之位,而是坐在成人应坐的位置上,未行其偏后随行之礼,而是与长辈并排行走。)非求益者也,欲速成者也。”(孔子答得很妙,他没有说这个意见不对,而只是说,我只看到他在这个位置上,担任这个职务;同时我也只看到他在那位老前辈的旁边走来走去,是个侍从或助手。我只看到这两点,他有没有学问,是不是人才,我不知道。如果认真讲,他并不是求上进的,而是想尽办法,找一个出头的机会,并不是想在人生中求学问,职务上求经验的人。这种情况非但对未成年的儿童无益,反而有害,是急于速成的短视行为,并不可取。)○本章是孔子谈对未成年人应当进行礼德教育,使他们知礼守规。中华大地是道德的故乡,中华民族是道德的子孙,我们民族自古有“礼仪之邦”的美称。但随着人们的离道失德,这种做人的基本德行已经所存无几,精神文明也随着物质文明的发展而淡化了。礼德之教不是权宜之计,不仅是一个人一言一行的小事,而是关系到一个人一生立德的基础。一个人连做人的规矩都不懂,举手投足,音容言谈,难免粗俗鄙陋,何以能成为国家民族的良才?所以道德的教育应从娃娃抓起,从童子教起,使他们懂得长少之序,尊老爱幼,习揖逊之容330
,明做人之礼,行做人之规,为他们健康成长打好基础,使其人生之旅的航船永不迷航,直达彼岸登圣境。道解论语 卷八卫灵公第十五□共四十二章【经原文】1.卫灵公问陈(1)于孔子。孔子对曰:“俎豆(2)之事,则尝闻之矣;军旅之事,未之学也。”明日遂行。在陈绝粮,从者病,莫能兴(3)。子路愠见曰:“君子亦有穷乎?”子曰:“君子固(4)穷,小人穷斯滥(5)矣。”【释字义】(1)卫灵公问陈:卫灵公,无道之君,有志于战伐之事,故答以未学而去之。陈:即阵,作战阵形行列。(2)俎豆:俎:音祖(zǔ)。俎和豆,古代祭祀、宴会时盛肉类等食品的两种器皿。(3)莫能兴:不能起身。兴,起来。(4)固:安守。(5)滥:滥:泛滥,胡作非为,超过限度。【释经义】卫灵公问陈于孔子。(孔子周游列国到了卫国,卫灵公无道,想发动战伐之事,所以问孔子军队作战阵形之法。)孔子对曰:“俎豆之事,则尝闻之矣;军旅之事,未之学也。”明日遂行。(孔子回答说,祭祀用的俎豆之事我常能闻知;但对于军旅作战行伍之列,我却从未学过。孔子反对无道之战,故以未学而拒之。而且第二天就离开卫国。)在陈绝粮,从者病,莫能兴。(孔子离开卫国去陈国,又被围遭困厄,绝粮七日,随从者也病了,起不来的很多。)子路愠见曰:“君子亦有穷乎?”子曰:“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这时子路很不高兴,颇有怨言,脸色很难看,跑去对孔子说,老师您天天讲道德、学问,讲了半天,结果怎样?现在同学们都快饿死了。君子!君子竟然穷得这么倒楣?有德君子陷此穷困之境真令人不平。孔子说,君子才能够守穷,君子虽然穷困,但不倒志,小人若遇穷困时,则相反会放肆心身,越规逾矩,胡作滥为了。受不了穷就不算君子。)○君子守德在心,富也坦然,穷也坦然,乐在道中。君子固有穷时,即使穷极潦倒,也不会像小人穷那样放溢为非。圣人当行而行,当止则止。处困而亨,无所怨悔。于此可见,圣人德行的正气浩然。学者宜深味之。 【经原文】2.子曰:“赐也,女以予为多学而识之者与?”对曰:“然,非与?”曰:“330
非也,予一以贯之。”【释字义】(1)赐:孔子的学生子贡。(2)女:古同“汝”,你。(3)识:是“志”,也是“记”的意思;“记下来”,“记得”的意思。《说文》解曰:识,“常也。一曰:知也。从言。戠(zhí)声”。(4)一:《说文》:“一,惟初太始道立于一,造分天地,,化成万物。”《淮南子·诠言》:一也者,,万物之本也。一实为德,为炁。德有物质能量性及道德规范性双重含义。万物均含德而生,无德则无物,德为万物之至理,物器之生长成灭均与其德行含量相关。只要把握了一、把握了德,那么万物万事之理自然了然于胸。《道德经》云:“道生一┅┅”又云:“得其一万事毕。”【释经义】子曰:“赐也,女以予为多学而识之者与?”(孔子说,子贡呀,你以为我的学问,是从多方面的学习而记闻来的吗?(后世所谓“博闻强记”,这只是知识。)子贡求学,多而能识。夫子想知道他是知本,还是表层浮华知识?故发而问之。)对曰:“然,非与?”(子贡说:是呀,难道不对吗?)曰:“非也,予一以贯之。”(孔子说:不是的,我以“一”来认识大道之理,并贯穿于事物的始终。)○本章孔子在教导学生“得其一万事毕”的道理。一者,道也,德也,一炁之流行也。大道始生而为一,此一是阴阳未判,物象未显的混沌状态,虽是恍兮惚兮,但其中有真精、真信、真炁的道性精华物质,具有大道一元四素的自然属性。既有理性,理性即是一德;又有物性,此物性即生万物之一炁,此即先辈们所说的“理炁科学”与“理形科学”。大道由一而生天地人万物,其表现于人便是德性,表现于物即是物理,皆含有大道所含的光炁等高能量物质,才能使天地万物生生不已,循环不息。万物均含德而生,无德则无物。人无德就沒有灵魂,物无德就沒有物性,德为天地人万物之至理,万物之生、长、成、灭,均与其德性含量的多少与质量的高低相关。所以知其德就知其物。德是人的生命之本,人无德性,则枉为人生。今生来世为人,就是要重修五德(仁义礼智信),使自己德满性圆,由后天复返到先天。执一之道博大精深。老子在《德道经》“德篇”中云:“昔之得一者: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浴得一以盈,侯王得一以为天下正。”“是以圣人执一以为天下牧。”大道有顺生逆返之理,顺生者,如老子所说的“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无穷无尽,永无止期。大道又有逆克返还之理,此即由万至一,由一至无归于“○”,归于自然大道之本源,返本归根,与自然合同,这才是修德的终极目标。所以自古圣人皆教诲后人要修德、行德、守德,执此一德,就牵住了牛鼻子,别无它途。所谓知,即主观意识所学的理论知识,以及耳闻目睹所摄取的事物外象,皆非万物本质的终极之理。后天之知只能是穷道的工具和阶梯,从所学之知中切入“一”中,洞悟道本之理,理通则法随,出有入无,执两用中,从而由后天返入先天,由知化为慧,当达到一德具满之时,则性天明朗,德光充盈,则必然智与慧并发,对万事万物、天地自然之理,皆能以一贯之,万理皆怀于胸,一目了然,见而自明。到那时,就是以一代万,先天慧性用事,也就无需再“多学而识之”了。可见圣人所说的“以一贯之”之理无穷,学者当深悟之。330
【经原文】 3.子曰:“由(1),知德者鲜(2)矣!”【释字义】(1)由:子路之名。(2)鲜:少见。【释经义】子曰:“由,知德者鲜矣!”(孔子呼子路的名字说,子路啊!如今社会上知德、明德、持德的人太少见了。)○本章是孔子感叹于当时人们道德水平下滑。中国是个道德文明古国,经历过道治、德治、仁治等时代,孔子所处的时代是仁治将废的时期,比起上古时先辈们的敦朴德性,差之已远,所以才发出这样深深的感慨。孔子以当时社会人们道德水平与三皇五帝时代相比,尚发此伤感,如若圣人今犹在,观两千多年后当今人类社会的道德,又该发什么样的感叹呢?!【经原文】4.子曰:“无为而治(1)者,其舜也与?夫何为哉?恭己正南面(2)而已矣。”【释字义】(1)无为而治:源于老子《道德经》,是说的一种高度的道治社会状态的治理模式。在这个社会状态下,人们的道德修养水平普遍很高,尊道而贵德,所思所想合乎道德规范,所以作为君王不是用自己个人的后天智识机巧去发号施令,而是用道德教化人心,管理社会,整个国家就会祥和安宁,风调雨顺,国泰民安。(2)恭己正南面:恭:形声,从心,共声。本义:恭敬,谦逊有礼。脸朝南而坐。古代礼法,王位是坐北朝南。【释经义】子曰:“无为而治者,其舜也与?(孔子说:无为而使天下大治是不容易的,自古先王治世,能以无为而治的,只有三皇五帝时期,比如尧舜帝的治世就是这样吧。一般人对道家所提倡的“无为而治”的真义并不了解,往往误解为万事都不干,这样解释道家的“无为”,显然是错误的。实际上道家的“无为”,也就是“无所不为”,是具有大德之人,以自已的性体运用大德高能量在玄中隐显共用,对人们施行心灵的德性教化,调控阴阳自然规律,完成亊物某种由不平衡向良性状态发展的过程,而且是在人们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完成的。一个真正具有厚德之人,做事做人都能做到外表看来不着痕迹,不费周章,而实际却能在默默中先知先觉,改变某种事物,促使其由缺损趋于完善。譬如盖一栋屋子,在最初就能明察庄基的阴阳炁场,把房子原来不利的自然场性及其将来可能出现的不利因素,都能提前调整好。当这所房舍建成后,坚固耐用,安全舒适,看起来轻而易举,而实际上是把可能发生的漏洞弥补了,把不利的因素提前清除了,别人并不知晓其中的奥妙,这就叫“无为而治”。或者说,现在已经看到自然界或社会上某一件事出现不利因素征兆,将要发生问题,就运用一种非常规的方法先把问题解决了,使这种不利因素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为社会人类造福。这是对道家学说的“无为而治”330
的一种比喻,而并非它的全部内涵。“无为而治”是一般常人很难理解、很难做到的。但绝不是不做事、不管事叫做“无为”。)夫何为哉?恭己正南面而已矣。”(舜帝是如何实现无为而治的呢?在人们看来很简单,那就是舜帝时常恭身面南而坐而已。中国古礼,当皇帝,坐国家领导人的位置,一定是坐北向南。这是因为:北方在先天八卦为乾位,又是北斗七星所处之所,故古人将北作为天位、上位、尊位。普天之下以道为尊,所以坐北向南是大德之人常处之位。这里“恭己正南面而已”的意思,是说道德庄重持身的人,在不断完善自己的同时,能以自己的德行风范,运用德性能量,默默地德化人们的心灵,并以这种无为的德行德风,去影响部下都能以德为本,为天下百姓造福。)○所谓无为而治者,圣人德盛而民心自化,在无心无欲,无为中自然中而行无为无不为,不待其后天劳心劳神有所作为,不发号施令,没有任何后天人为的作为,面南而坐,天下不治而治,百姓犹不见其有为之治的痕迹。恭己,是说圣人平日敬德庄重之容。既无所为,不劳后天形身,以心身之德光德能与天下百姓心心相通,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无所不为,而百姓却人人安享幸福,天下无事而太平,所以人们平时所见舜帝的终日端坐,好像什么都没做一样,但他该做的天下大事,都在心里运用道德完成了,而且是百无一漏,周全圆满,如此而已。在三皇治世时的道治社会状态下,人们普遍尊道而贵德,不逾越道德半步,百姓皆厚德,以德约束心身,故天下无乱事可治。作为君王就处于无为状态,只以道德的巨大能量去滋养天下百姓,默默的以己之德能进行无为教化就可以了。这是中华民族历史上出现过的道德鼎盛时代,所以不仅被处于春秋时期的孔子所景仰,也为今日我们所有炎黄子孙所向往。【经原文】5.子张问行。子曰:“言忠信,行笃敬,虽蛮貊(1)之邦行矣。言不忠信,行不笃敬,虽州里(2)行乎哉?立,则见其参(3)于前也;在舆,则见其倚于衡(4)也。夫然后行。”子张书诸绅(5)。【释字义】(1)蛮貊:貊,音没(mò),古代对边远少数民族的称呼。蛮,南蛮。貊,北狄。(2)州:二千五百家为州。(3)参:立在前面。(4)倚于衡:靠在车前的横木上。衡,车前的横木。(5)绅:音申(shēn),士大夫腰间的衣带。【释经义】子张问行。(子张问人如何去行事。这个“行”,包括两种意义,一个是指人的言语行为;一个是指古代“行人之言”的行,也就是与人交往的礼德准则。)子曰:“言忠信,行笃敬,虽蛮貊之邦行矣;言不忠信,行不笃敬,虽州里行乎哉?(孔子说:“言于忠信,行于笃敬,即使是在少数民族的蛮夷之邦,也能遵行这种美德,恭行不忘,不敢有违;言不讲忠信,行不讲笃敬,即使行于大国的州里,也难立人行事,能行得通吗?子张之意在于问德性如何行之于外,故夫子反于身而言之。意在修于内才能行于外,修于近才能行于远,心修好了,身才能正行而得。“言不忠信,行不笃敬,虽州里行乎哉?”这句话很重要,如果“言不忠信,行不笃敬”,就是自己的邻居,本乡本村都走不通,别说行天下了。这一段文字,是330
孔子告诉子张的千古名言,待人接物的原则,古今如一。第一,对人要绝对诚恳,不要玩手段,正直坦率,这是最高的礼貌。第二,对边远少数民族和不同文化、不同风俗习惯的人相处,不要瞧不起他们,应当以礼相待。这里孔子告诉子张,言语要“忠信”。忠,就是直心;信,讲出的话一定兑现。行为态度上要“笃敬”,忠厚而诚敬。做到了这些,就是野蛮的人也可和他往来。“蛮貊”在中国古代,是指边疆的落后地区。)立,则见其参于前也;在舆,则见其倚于衡也。夫然后行。”(平日要能做到端庄恭行,见到忠信笃敬的人与事在眼前,都能去领悟,并学之于心;坐车时,见到悬于车辕横木上的衡,就能联想反思自己之行是否端正。能时时做到这样,心常省已,约束心身,一言一行,自然不离于忠信笃敬,即使到蛮貊之地也能自觉而行,随其所在,这样再去做任何事就不会有悖理损德的言行了。)子张书诸绅。(一个修德之人,在日常做人做事的态度上,恭行严瑾,站要有站相,坐要有坐相,规规矩矩,那怕独处之时,心态随时都好像面对长辈那样恭敬;身心修养要做到言行一致,就可以走遍天下,担当行人的任务了。子张听了孔子这些话,牢记孔子的教导,并将这段话写在衣服的衣带上,时刻铭记,不敢有忘,以备随时警惕自己。)○孔子在本章教导学子日常如何修忠信恭敬之德。学要从日常点滴做起,时刻鞭策自已,无论是在偏僻人烟稀少之地,还是近在乡里人群之中,凡言行都要慎着于己心。从一切人事物中去学,学人之长,补己之短,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言忠信,行笃敬;见人则参于前,见事则悟其理;只要常能如此去学。心性之质就会在原来的基础上更加光明,心性中原有的阴性杂质渣滓,禀性中的缺点毛病,在德光道炁能量的催化下,便会由原来的混化状态,经过沉淀而净化,常能以庄敬持养之,恒修不辍,必能达至一德之境,如此即可与日月同明,与天地同体,与自然大道合同,从而进入“无为而无不为”的自然状态。【经原文】6.子曰:“直哉史鱼(1)!邦有道,如矢(2);邦无道,如矢。君子哉蘧伯玉!邦有道,则仕;邦无道,则可卷而怀之(3)。”【释字义】(1)史鱼:卫国的大夫,姓史,字子鱼。他让儿子在其死后用尸谏的办法劝告卫灵公要任用贤臣蘧伯玉。史鱼生以身谏,死以尸谏的行为得到人们的赞扬,称其正直。(2)如矢:直言直行。(3)卷而怀之:隐居。卷,曲身潜隐。怀,心怀德把自己的主张收起来。卷怀:收藏;有隐退不仕之意。【释经义】子曰:“直哉史鱼!邦有道,如矢;邦无道,如矢。(孔子说,史鱼是一个好耿直的人呀!在国家政治清明,施行德政时,他表现得像射出去的箭一样正而直;当国家无道时,他同样表现得像射出去的箭一样正而直。这是指史鱼为了进贤退不肖,无论外境如何变化,他都能一如既往,既死犹以尸谏,故夫子称其直。其实也在指出他缺乏适变能力的不足。)“君子哉蘧伯玉!邦有道,则仕;邦无道,则可卷而怀之。”(孔子说:330
蘧伯玉真是个有德君子呀!国有道时他进朝做官,为国效忠;国无道时,就将自己隐藏起来,曲身潜伏,不再为官。此段文字是孔子赞蘧伯玉的通达适变、能进能退的能力;同时也在以此为喻,教化史鱼只直不曲、不能通达适变的缺点。)○此章中圣人是以史鱼的只直不曲与蘧伯玉的通达适变的两种不同表现,教诫修者要学会辩证法。有德君子既要能直,又要能曲。只直不曲,则易于过刚而损;只曲不直,则是懦弱不及。两者皆不执中,皆不符合中道。伯玉的能伸能曲,合于圣人之道,故圣人称曰君子。史鱼之直,只直不曲,则非君子之道。蘧伯玉之卷,可免于乱世之祸。若史鱼之不能审时度势,无论有道与无道皆如矢,则已失之偏颇。这里两个人,史鱼表现的只是直的一面,缺乏另一面;而蘧伯玉却表现着策略有谋,随着事态的发展而变化,是个有道执德之人,能顺应天时地利的变化而适时把握尺度,当行则行,当止则止,既能保全自己,又能造福百姓苍生。历史上的这类人还有很多,比如张良、黄石公等。他们应该是我们学习效仿的楷模。【经原文】7.曰:“可与言而不与之言,失人;不可与言而与之言,失言。知者不失人,亦不失言。”【释字义】(1)失:形声。,从手,乙声。表示从手中丢失。小篆字形。本义:失掉;丢失。《说文》:失,纵也。段注:在手而逸去为失。(2)知:会意。小篆字形,从口矢。段玉裁曰:“识敏,故出于口者疾如矢也。”意思是:认识、知道的事物,可以脱口而出。本义:知道。【释经义】曰:“可与言而不与之言,失人;(孔子说,可以与某人当说的有益之言却不去说,那是有过失于此人;)不可与言而与之言,失言。(不可以与某人说的一些话而又说了,那是自己言语有过失。)知者不失人,亦不失言。”(明白事理的人不会有失于别人,也不会自己言语有失。○本章是说言语的当说与不当说,皆有个前提和原则,不可失时失度。语言是人与人沟通交流的工具,生存在人世间,天天与人事物打交道,既不可能闭口不言,又不能言之有失。有德之人,皆是当言则言,不当言的坚决不言,即使烂在肚子里也不能言出。不当言者甚多,例如国之机密,玄中之机,当守口如瓶;又如非礼之言,谤人之言,他人的隐私,别人的短长是非,以及修者当自我约束的狂言、秽语、绮语等不符合德性的一切不当说的话,都要把住口关,不使其出,如此既不损人,也益于利己。为人要尽当尽的责任,帮助别人,互相交流探讨问题时;,当有紧要事非告知别人时,或当以善言劝导别人时,当为人释疑解惑时,则不仅当言,且言之当诚。当言或不当言则要审时度势而恰当好处,方言之有益。不可失言于人,也不可自己言语有失,两者相得益彰,辩证为之,不失其中,方为正言。)【经原文】8.子曰:“志士仁人(1),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330
【释字义】(1)志士仁人:志士,有志之士。仁人,则成德之人也。【释经义】子曰:“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孔子说,有德的志士仁人,他们不会为了自身的生存,去做有损自己仁德之性的事,往往却是不惧杀身而成就其仁德之性。这类志士仁人的英雄行为,一般都是在国家或民族利益的危难之际,为了天下百姓的大公利益,而以舍去自己生命为必然选择。这种壮举所表现出的是对国家、民众的仁慈博爱,只有具备仁德的人,才能做出这样惊天动地的献身之事。)○生命诚可贵,天地之所赐,父母之所给。肉体生命对一个人的一生来说只有一次,故而人皆惜命。有德之人,理当死而求生,则是畏死而苟生,其心自会有不安,认为这是害其心之德。当死而死,为义理而死,为践仁而死,则心安而德全。自古为国家民族利益而死,为捍卫真理而死者,代不乏人。这种视死如归,面对死亡面不改色,“砍头犹如风吹帽”的坦然,来自于心德天理。所以,自古凡是为真理捐躯陨命者,若非实有其德,岂能如此?故有杀身以成仁者,只是成就一个德字而已。【经原文】9.子贡问为仁。子曰:“工(1)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居是邦也,事其大夫(2)之贤者,友其士(3)之仁者。”【释字义】(1)工:工匠;古代对从事各种技艺劳动者的总称。(2)事其大夫:事,《说文》:“职也。从史,之省声,古文事”。本义:记事、知事。大夫,古代官名。西周以后的诸侯国中,,国君下有卿、大夫十三级,“大夫”世袭,且有封地。后来大夫成为一般任官职者的称呼。(3)友其士:友,结交,与之为友。士:先秦时期贵族的最低等级,位次于大夫。【释经义】子贡问为仁。(子贡问如何能做到实行仁德。)子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孔子说,为仁之事,好像工匠做事一样,工匠要又快又好地完成所做之事,必须先使所用的器具锋利。以此比喻要行德,必先要修好自己的仁德。)居是邦也,事其大夫之贤者,友其士之仁者。”(居住在这个国家,想对这个国家有所贡献,就要学习大夫中有德才的贤人,结交修士中有仁德之人。)○圣人在本章贤以事言,仁以言德。夫子常教育子贡不要轻视别人,不要认为别人都不如自己,故以这几句告诫之,欲使他有所严惮,常与人交流切磋,以成其德。程子曰:“子贡问为仁,非问仁也,故孔子告之以为仁之资而已。”孔子所讲是如何做到行仁德,必先“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打铁先要自身硬,磨刀不误砍柴工,都是讲修德必须先从修心炼己开始,必须经历一个长期而艰难的磨炼过程,才能在自己原有善性的基础上,去结交贤人德士,效仿德才兼备的贤人,学习有仁德之人的德性,在交流中取长补短,并能落实到社会中,去仁政爱民。330
【经原文】 10.颜渊问为邦。子曰:“行夏之时(1),乘殷之辂(2),服周之冕(3),乐则《韶》舞(4)。放郑声(3),远佞人。郑声淫,佞人殆(6)。”【释字义】(1)时:历法。(2)辂(lù):大车辕横木。(3)冕:古代帝王、诸侯及卿大夫所戴的礼帽。(4)《韶》舞:《韶》,舜时的音乐。舞:同《武》,周武王时的乐舞。(5)放郑声:放,禁止、排斥。郑声:郑国民间流行音乐多淫荡。(6)佞人殆:佞,音拧(nìng)。巧言谄媚的人。殆:从歹(è),台声。本义::危险。【释经义】颜渊问为邦。(颜子王佐之才,故问治天下之道。)子曰:“行夏之时,(孔子说,治天下之大要,一是时间问题,要实行夏朝时历法。夏时历法,是以斗柄初昏建寅之月为岁首。天开于子,地辟于丑,人生于寅,故斗柄建此三辰之月,皆可以为岁首。而夏商周三代交迭用之,夏以寅为人正,商以丑为地正,周以子为天正。此三者皆是顺自然时空的运转之序,适天时以做事,则岁月自当与人为纪。故孔子常说:“吾得夏时焉。”其意是说,我以为夏小正之属,是取夏时之正与其令之善,并将这句话再告诉颜子。)乘殷之辂,(空间问题,交通发展,要用殷商的车子;辂,亦作路。商车之辂用木。古以木为车,至商才有辂之名,才有其异制。后来周人在辂上又饰以金玉,则过侈而易败,不如商辂之朴素浑坚,而等威已辨,故孔子赞商朝车辂之为质而得其中。)服周之冕,(衣冠礼制的完成,沿用周朝礼制;周代冠冕有五,有祭服之冠,冠上有覆,前后有旒。黄帝以来已有此制度,至周才臻于完备。冕其物虽小,而加于众体之上,虽华而不靡,虽费而不奢。夫子在此取义,是取其为文而得其中。)乐则《韶》舞。(至于音乐之制,到了周朝则水准很高了,但尚不如虞舜时代的乐风最好。舜之乐、周之舞,皆是陶冶人性情的礼乐,孔子赞取其尽善尽美。)放郑声,远佞人。郑声淫,佞人殆。”(郑声,郑国的糜糜之音,多是淫荡之声,所以应当禁放。应当远离那些卑谄辩妄之人。郑声之淫,佞人之谄,皆是害人之性的毒药。)○本章颜渊问政,孔子惟告之以此。孔子以三代礼制的变迁,说明礼乐的因时损益,行之久也,不能无弊。放郑声,远佞人,一日不谨,则社会就会礼乐崩坏,人心就会没有道德的约束力,从而越规逾距,胡作非为,社会秩序就会生乱。所以虞夏时代的君臣,特别重视以德教民,以礼德严戒于民。这是自古以来大德圣王治世不易之法,所以孔子作《春秋》、复礼乐的良苦用心,盖寄于此意。周代衰败后,圣人不作,故孔子斟酌先王之礼,拟立万世常行之道。礼乐是治人治世之良方。它是以道德为准则、教化人们的心灵、规范人们的言语行为、维系社会和谐安宁的法则,并不是今人所理解的过时了的“封建礼教”,而是一种科学的、合理的、符合自然规律的治世之道。纵观今日人类社会的种种弊端,哪一件不是人们缺乏礼德才造成的恶果?因而这是当今人类社会首先必须解决的大课题。330
【经原文】11.子曰:“人无远虑,必有近忧。”【释字义】(1)虑:主观识心对事物的思虑、考虑。【释经义】子曰:“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孔子说,一个人如果对自己的人生之旅没有远大的心胸,目光短浅,凡事急功近利,缺乏周密的谋思,就一定会有近在眼前的忧患。)○本章言远与近的辩证之理。虑不在千里之外,必患在几席之下。任何事物的发展,都有远有近,近中含远,远却由近,远近本为一体,只是事物发展中的过程而巳。但任何事物的发展总有阶段性,所以不能只执一端。常人多患近视症,只顾眼前,不想长远。今日有酒今日醉,管它来日饥断肠。天下之事,皆是大者由细而作,难者由易而兴,远者由近而起。老子在《德道经》“辅物”章中说:“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作于赢士;百仞之高,始于足下。”此理通于天下万物,为人之道亦不例外。常人多是事到眼前才作打算,这是不明大道自然之理的表现,故而往往事与愿违,唯有碰得头破血流,饱尝苦头之后,才稍聪明一点,但为时已晚。世间没有卖后悔药的,唯有心中有德,心地无私,能明察事物的本质,由近及远,再由远至近,则自会朗然面对人生,也必不会再犯短视症,不会因愚痴不明而为自己招惹祸端。在道德修养上更是如此,人生来德性总有缺失,更应当注意改造私我世界观,通过持修五德日积月累的补充,以使本性圆满,那样才能在为人处世中做到以德服人,也才会事事遂愿。由此可知,修养道德是人生最大、最久远的大目标。【经原文】12.子曰:“已矣乎!吾未见好德如好色(1)者也。”【释字义】(1)色:泛指有色有象的有色世界。【释经义】子曰:“已矣乎!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孔子说,完了呀!在如今这个社会里,我还没有见到过喜好德行就如同喜好世间美色一样的人。)○这是孔子感叹人们离道失德的状态。德与人是须臾不可离的,人的生老病死苦,皆与其德性密切相关,可惜随着社会道德的下滑,人们德性已所存无几,普遍都在追求名利财气,喜好美色,以满足阴我私心的种种欲望,已经将天地赐予的一点少得可怜的灵光真气丢失得精光,丧失了人性本有的天良之理,故而孔子感叹“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这既是一种悲叹,也是一种呼唤,就如同《德道经》中所言:“上礼为之而莫之应也,则攘臂而乃之。”这是老子对人们离道失德状态的振臂高呼,他呼唤道德的回归,期盼道德重驻人们的心田。老子是孔子的老师,同处春秋时期,二位圣人皆为天下失德而伤感,可见圣人怜悯世人的慈心何其悲切!今日读来,犹如二圣就在白云深处向我们殷切地挥手召唤!330
【经原文】13.子曰:“臧文仲其窃位(1)者与?知柳下惠(2)之贤,而不与立(3)也。”【释字义】(1)臧文仲其窃位:臧文仲,鲁国大夫。窃位:窃据其位,指不称职。(2)柳下惠:鲁之贤人,字禽,食邑柳下,谥曰惠。(3)与立:谓与之并立于朝。【释经义】子曰:“臧文仲其窃位者与?知柳下惠之贤,而不与立也。”(臧文仲,就是前面提到的那个在家建豪华的藏龟室来养大龟的鲁国大夫。孔子说:臧文仲作为鲁国的大夫,是个不称职的官,这与窃取来的官位有什么区别呢?他在高官大位上,而不晓得提拔贤良,明知道柳下惠是个贤人,而没有起用他。这两句话是说,为官者要任人唯贤,不可以徇私舞弊。) 【经原文】14.子曰:“躬自厚而薄(1)责于人,则远怨(2)矣。”【释字义】(1)躬自厚而薄:躬:自身;自己。厚:指德厚。薄:减少。(2)怨:形声,从心,夗(yuàn)声。本义:怨恨;仇恨。【释经义】子曰:“躬自厚而薄责于人,则远怨矣。”(孔子说,德性敦厚的君子为人处世之中,常能严责于己,凡事躬身自省,宽以待人,能包容别人的缺点错误,这样就会远离怨恨,与人相处亦能融洽,给自己创造一个和谐的生活、工作环境,岂不美哉!)○天德宽广而能慈爱包容万物,地德厚载而能养育万物。人应当效法天地之德,大肚能容天下难容之事,包容、宽容一切人事物,方可为有德之人。责己厚,故身益修;责人薄,故人易从,也不会被人怨恨。要能包容于人,必须要有宽广的心德,才能真正做到。如果私欲充心,小肚鸡肠,不能容人,终日与人争名利,必然遭人怨,结下怨恨,那将是终日心神难安,乃至招致祸端。纵观世间的种种悲剧,哪一件不是从与人结怨而引起的?此类教训比比皆是。由此可知,人要自己活得自在安祥,必得从修善德开始,从能宽容于人、严于责己起步,才能不遭人怨,安然自德。 【经原文】15.子曰:“不曰‘如之何’、‘如之何’(1)者,吾末如之何也已矣。”【释字义】(1)不曰“如之何”,“如之何”:不说“怎么办,怎么办”,这里指遇事不愿多思考。【释经义】子曰:“不曰‘如之何’、‘如之何’者,吾末如之何也已矣。”(孔子说,一个不说330
‘怎么办怎么办’的人,我也不知道他该怎么办了。意思是,遇事不多思考,不晓得提问题,没有主见。当一件事情来了,应该想到“怎么办?”去加以研究。当一个人无所事亊,饱食终日,无所用心,混世度日,当一件事来了只是糊里糊涂,就真不晓得这样的人该怎么办了。)○“如之何如之何者”,熟思而审处之辞。不如是而妄行,凡事不用心,马马虎虎,只想混世,坐享其成,虚度人生,对这样的人,既使圣人对他亦无可奈何。人遇事要多思考,要深思熟虑。如果自己六神无主,得过且过,别人也不可能替你拿主意,更不可能取代你去完成了。【经原文】16.子曰:“群居(1)终日,言不及义(2),好行小慧(3),难矣哉!”【释字义】(1)群居:成群聚居于一处,会意。(2)义:从我,从羊,“羊”表祭牲。本义:正义;合宜的道德、行为或道理。(3)慧:从心,彗声。本义:聪明,有才智。《说文》:“慧,儇也。”(注:“慧,儇,皆意精明。”)【释经义】子曰:“群居终日,言不及义,好行小慧,难矣哉!”(孔子说,如果一群人整天聚在一起,说话不讲道德原则,胡吹乱侃,漫无边际,好逞能耍小聪明,对这种口无遮拦,心中空虚,不能以道德来约束心身行为的人,对他们进行教化真感到难呀!)○孔子在本章的这四句话,是在感叹人们离道失德后的精神空虚状态。终日言不及道义,心阴私欲不断滋生出辟言邪语。爱在人前现能逞强,夸夸其谈,自视清高,争强好胜,言而无德,行而越矩,甚至于藐视自然规律,藐视社会人伦道德,藐视国家的法令法规,这无疑是在人生路上冒险,也等于白白浪费宝贵的生命。看看现代人类社会的私欲膨胀所造成的恶果,使天下不得安宁,社会犯罪率猛增,这是时代的悲哀,社会的病态。究其病根,都是因为缺乏道德二字酿成的苦果。所以圣人以“难矣哉”为叹,慨叹人们心灵不能觉醒,不能抱德而修,而忧心他们将有无限的患害。这绝非危言耸听,而是活生生的现实!【经原文】17.子曰:“君子义以为质(1),礼以行之,孙(2)以出之,信以成之。君子哉!”【释字义】(1)质:本质、实质。《说文》:“以物相赘。从贝,斦(zhì)声。阙。”(2)孙:古同“逊”。【释经义】子曰:“君子义以为质,礼以行之,孙以出之,信以成之。君子哉!”(孔子说:“君子以有德为宝,以厚德行之于世,待人恭敬谦逊,处事诚信不妄。这才能称为君子呀!”)330
○义理为万事之本,故以质为主干,以文为分枝叶花。但在行义理时必须有规范,行之必以退逊,成之必在诚实,这才是君子之道。此章四句话虽分言质、礼、逊、信,其实只是一事,以德为本。敬以直内,则义以方外。义理以为质,则以礼而行之,以敬而出之,以信而成之。这是无论做人或修德必具备的品德,同时又是事物成败的必经过程。【经原文】18.子曰:“君子病(1)无能焉,不病人之不己知也。”【释字义】(1)病:担心,忧虑。己知:自己被知,被了解。【释经义】子曰:“君子病无能焉,不病人之不己知也。”(这句话的意义,《论语》中已多次提到。孔子说:“有德君子只怕自己无能,没有真才实学,对大道之理知之不透,不能明知自己存在的不足,而不会去忧虑别人不了解自己。”有道德的人,以奉献于人为准则,不会考虑名与利之类,故不会担忧人不知己。)○孔子在本章论病,此病非身病,乃心德之病。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老子在古本《德道经》“知病章”中曰:“知不知,尚矣。不知不知,病矣。是以圣人之不病,以其病病也,是以不病。”人之病有身病与心病两大类。身病需以医药去治,而心病必以德去治。治身病易,治心病难。难就难在人常无自知之明,眼睛总向外看别人,而很少内视察自己。看人多以审视挑剔的目光,看己却是自我感觉良好。长期形成的这种痼疾,障碍了自己心中的德性光明,久拖而不以德去治,此便是圣人所示的人心中之大病。所以代代圣人皆教人不要自以为是,而常要自以为非;不要凡事总去挑别人的毛病,而应当先省察自身。能否治这种病,只在一念之间,只在脚跟一转,只在中间颠倒颠,反常人常病之动,由眼向外而转向内,由察人而转向察已,时时事事,日每经常,持而治之,则德必可得,病必可治。此乃至真之理! 【经原文】19.曰:“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1)焉。”【释字义】(1)疾没世而名不称:疾,怕、恨。没世:死后。没:通“殁”,即死。称:音趁(chèn),符合,相当。【释经义】曰:“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孔子说,一个有志于修德的君子,最大的毛病,就是怕死了以后,历史上无名,默默无闻,与草木同朽。)○有这种“疾没世而名不称”330
之心的人,其实是并未真正认识自然大道之理,仍是用一颗人欲私我心看待人生,说明自己心中德性不全,德能不足。一个厚德之人,都是物我两忘,无心无欲,何有名利之扰?更不会为身后之名而斤斤计较。故而这是修德君子的病态心理。真正的有道德的君子,皆是看破尘世名利皆为梦幻泡影,故而淡泊名利,唯道为尊,唯德为贵。故而心中清明,终生孜孜求德,不为名利所累,不为外物所动,一心只重于德,别无所求;不张扬于外,不求人知,默默无闻,只求舍已奉献,造福于国家民族。既使死后人不知其名,在常人看来这与他的有功德名称似不相符,其实这正是君子奉献于世,不计其名的真德所在,这才是有德之人实现了生命的真正价值。【经原文】20.子曰:“君子求诸己(1),小人求诸人。”【释字义】(1)求诸己:求,责备,责求。诸己,代人、代事、代物,相当于“之”。【释经义】子曰:“君子求诸己,小人求诸人。”(孔子说,有道德的君子常责求于自己,无德的小人常责求别人。君子之所以有德,全在于能经常反省自己,凡错先责己过,宽容于人;而小人无德,即眼晴总盯着别人的缺失与不足,抓住不放。这就是君子与小人的不同。)○常言道:求人不如求己。此言不虚。求己即求之内、求之心、求之德;求人即求之外、求之身、求之私。两者一内一外,一顺一逆,其理却天地之别,得失全在于德。求人求外者,无非伸手向人、向名利物去争、去要,得来者无非暂时的私欲满足与物质享受,而失去的却是天下至宝之德。心向内求者,淡泊名利物质利益,唯以德为贵,以道为尊,看似暂时舍去了一些外在的东西,而得到的却是永驻于心身的德道光明,这才是真正的得。两者一正一反,有常与非常之别,不仅是君子与小人世界观、人生观的分水岭,而且其最终的归宿也截然不同。【经原文】21.子曰:“君子矜(1)而不争,群而不党(2)。”【释字义】(1)矜:矜(jīn):庄重,矜持。朱熹解:庄以持己曰矜。(2)党:从黑,尚声。“党”、“黨”在古代是两个字,现常用的党”字是“黨”的简化字本义:晦暗不明。“党”指集团,在古代一般只用于贬义,与现代汉语不同。【释经义】子曰:“君子矜而不争,群而不党。”(孔子说,有道德的人庄以持己,谦逊卑下,不自恃其是,不自我夸耀,不与人相争。与人聚居时唯以德为重,而不为私心偏妄去结伙为党。)【经原文】22.子曰:“君子不以言举(1)人,不以人废(2)言。”【释字义】330
(1)举:从手,舉(yǔ)声。本义:双手托物。推荐;选用贤才。(2)废:从广。表示与房屋有关。本义:房子倾倒。泛指废弃、废除。【释经义】 子曰:“君子不以言举人,不以人废言。”(孔子说,有道德的人不轻信于人,不会只听谁说得好听或能言善辩就去举荐他,也不因某人某一点不好而轻易废弃他的好意见。)○有德君子都是以德为本,看待人事物皆是内外同观,显隐共探,阴阳同参,透过现象看本质,故而不会被假象所遮蔽,不仅听其言,而且重于行。所以也就不会因某人说了一句好听的话,就认为他什么都好;也不会因某人不好,就认为他说的一切话都不可取,而是全面、辩证地看待一切,如此才不失德之中正。【经原文】23.子贡问曰:“有一言而可以终身行之者乎?”子曰:“其恕(1)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释字义】(1)恕:宽容,体谅之意。【释经义】子贡问曰:“有一言而可以终身行之者乎?”(子贡请教孔子说,能否用一句话来高度概括人生需终身信守遵行的准则?”)子曰:“其恕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孔子就讲出这个恕道。他说,为人处世,唯有遵行恕道,去处处体谅别人!自己所不愿做的事、所不想要的东西,就不要去强加于别人。)○学道贵于知要。子贡之问,可谓知要矣,故孔子告以求仁之方。“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就是常言所讲的“将心比,都一理”,以己之善心去体谅别人之心。对别人多一分理解,就多增一分善德;多一些宽容,就能多给人一些温暖。敬心发于内,恕德扬于外,此仁德爱人之道也。在前面《公冶长》篇中,我们看到子贡说过:“我不欲人之加诸我也,吾亦欲无加诸人。”子曰:“赐也,非尔所及也。”子贡已经提出他推己及人之恕道。可见他早已在修行恕道。但在这一章孔子反而教子贡:“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与子贡的前言,又有什么差别?难道孔子老是摆权威,只有他说的对,学生的话对了也是错吗?其实不然,子贡所提出的话,和孔子现在回答的,从表面上看,似乎意义相同而只有文字上的不同,但事实上,却大有立足点的不同。子贡是说,我不想别人加给我那些不合理的事物,我也同样的不想加到别人身上。这种思想仍然未跳出“我”字的禁锢,而是以“我”为中心,我受到了妨害之后,才想到不要用同样的方式去给别人带来麻烦。现在孔子所说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是站在自省、自修的高度上去修仁德。只要我自己不想要的、不想做的事,便不要再强加给别人。这是从根本上严格要求自己,首先培育自己心灵的善根,不要等到别人有反映了,或者有了后果以后才想到自己的失当。这才是修恕德的釜底抽薪的根本办法。330
【经原文】24.子曰:“吾之于人也,谁毁谁誉(1)?如有所誉者,其有所试矣。斯民也(2),三代(3)之所以直道而行(4)也。”【释字义】(1)谁毁谁誉:毁:诋毁。此处指称人之恶而损其真。唐·韩愈《原毁》:“德高而毁来”。誉:称赞,赞美。此处指扬人之善而过其实。(2)斯民:百姓都如此。(3)三代:夏、商、周。(4)直道而行:直道,无私曲也。行正直之道,任何事情都诚实不欺地去做。【释经义】子曰:“吾之于人也,谁毁谁誉?如有所誉者,其有所试矣。(孔子说:我之于人,批评别人的缺点错误时,或论人之恶时,都留有余地,意在不损其真,而终无毁人也;赞誉人的善与优点长处时,也不言过其实,不使其造成错觉。我称誉人时,常常在赞扬中试其心,以知其心修的将来。)斯民也,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也。”(夏、商、周三代的百姓都是如此,都是以这种德行对待人的毁与誉,人们在宽松的道德气氛中,不走曲径,而沿着直道前行,这也是三代能行正道的原因。)○夫子在本章其实是在言无所毁、无所誉,盖以此言夏商周三代圣德治世之时,能善其善、恶其恶,所以百姓无所私曲。孔子之于人,岂会有意去毁人?其所以赞誉,亦是试其心而已。夏、商、周三代是中华历史上的德治时期,因圣王以德治国,所以人民安居乐业,并且创造了灿烂的中华文明。当时的社会人人有德,所以治世圣君也没有必要轻易去毁废谁或赞誉谁,人人以德自律,民众心身健康,谨守道德,从不虚妄言行,所以社会也始终以正道发展而前行。【经原文】25.子曰:“吾犹及史之阙(1)文也,有马者借人乘之。今亡(2)矣夫!”【释字义】(1)阙:古作“缺”字用。有阙疑、阙如、过错等意。《说文》:“阙,门观也。从门,缺声。”(2)亡:丢失;丧失。【释经义】 子曰:“吾犹及史之阙文也,有马者借人乘之。今亡矣夫!”(孔子说,我在残缺不全的史籍记载中有幸看到了“有马者借人乘之”这句话,从这句话中可以知道,古先祖们的心灵多么敦厚,道德多么高尚,自己的马车可以先借给别人用。“今亡矣夫”这句话,是孔子对当时社会离道失德的无限感叹!既叹这种道德风尚在今日已经很少见到;也叹如今连这一点记载古德的资料都很难找到了。)○此章各注解本解释多不同。杨氏曰:“330
史阙文、马借人,此二事孔子犹及见之。今亡矣夫,悼时之益偷也。”胡氏曰:“此章义疑,不可强解。”也有的学者认为“有马者借人乘之”为衍文。更有解为;孔子没有马骑,向朋友借不到,于是便生气了,才写下这句文字借以发泄。南怀瑾先生认为本章是孔子对于时代文化在演变中的一个感叹。他当时研究中国上古文化,因为古史料大多都丧失了。他有幸看到残缺的上古历史资料中记载说,古代有马的人,随时都可以借给别人骑。现在连这点资料都很难找到了。所以对于上古史无法研究。看来南先生的见解比较切近原文实际。孔子当时整理《书经》时,因为古史资料的失缺,所以他便从唐尧时代开始整理,事实上在尧帝以前,我们民族就已经有数百万年、甚至更久远的历史了。自伏羲、神农,从黄帝开始到现在是五千多年,从尧、舜开始到现在是三千多年,中华民族究竟有多少年历史,史学家无从考察,但最少也是经历了多次人纪的历史大变动而民族的根系不断,繁衍生息,代代相传下来的。所谓“龙的传人”,就是说我们民族在龙纪时期就吃立在这个地球上,可见古人所说的“人身难得,中土难生”绝非虚言。。因为我们民族远古时代的祖先们,尚处在结绳记事、或用其它符号替代文字的时期,后来逐渐发展了简易象形文字,对历史资料的记载难以周全。加之历史长河中的变迁,使本来就很少的文字资料也残缺不全。到了春秋时期,孔子从残缺的史料中看到“有马者,借人乘之。”从这句古语中可以看出古代的道治社会时期,人们道德的厚朴,彼此之间的互助精神多么好,人们无欲无自私心,人与人亲如一家,不分彼此,自己有车马,邻居要用,尽管去用,这说明远古先祖们那个时代社会的道德多么深厚,人们的心灵世界多么文明!这也是我们这些子孙后代引以为荣,在兹念兹,不忘道德,不忘祖宗,向往回归道乡的根系所在。 【经原文】26.子曰:“巧言(1)乱德,小不忍则乱(2)大谋。”【释字义】(1)巧言:华丽动听而虚伪的话,变乱是非。(2)乱:败坏;破坏。坏法乱纪。【释经义】子曰:“巧言乱德,小不忍则乱大谋。”(孔子说,表面上华丽动听,实际上虚伪的话语,这嘴不由心、内外不一之言,往往变乱是非,必然会败坏人的德性。处世做人,平时就要从小事做起,养成忍让的品德,因为小中含大,小事不能忍,则可能导致大事的失败。)○本章330
是圣人教人要持守道德,谨小慎微,时时警醒,检点言行,勿以巧言乱自心。凡是言不由衷、心口不一之言,或不实的虚言伪语,皆是私心作祟,是欺心损德的表现。至于小不忍则乱大谋之事,世间常可见到。因某一蝇头小利之争,一时的逞强显能,或因一句话不顺耳等等,往往就不能忍而血气上冲,头脑发热,一气之下,难免做出傻事、蠢事,乃至于酿成凶祸。当事过冷静之时,则木已成舟,错已铸就,悔之已晚,只能品尝自己种下的苦果。能忍是一种品德,各人先天脾气禀性虽有不同,但可以在后天现实生活中涵养修改,从平日小事做起,每事先让自已冷静,不与人争,不动怒生气,不先发制人,如此经常暗示自心,久之必会养成忍让之德。待到德能积累深厚时,就会达到无所不忍、忍无可忍的不动心状态。到那时,凡事皆会顺遂自然,必不会有乱大谋之类的祸患了。【经原文】27.子曰:“众恶之,必察(1)焉;众好之,必察焉。”【释字义】(1)察:本义:观察;仔细看。《说文》:“察,复审也。”【释经义】 子曰:“众恶之,必察焉;众好之,必察焉。”(这是从毁誉的问题讲下来,一直讲到这里,孔子说,众人所厌恶的人或事,不要随便相信,自己一定要以心审察是否有理,当为不当为,不可盲从;众人都喜好的人或事,也不要受其蒙蔽,一定也要自己再审视清楚,看是否是真好,因为在众人所好之流中,有时也难免有违时背理之事,所以也必须详察,不能盲从妄动。)○孔子在本章教导人们凡事要先审察而后为,不可人云亦云,不可轻举妄动。世间万事万物,皆是阴中有阳,阳中有阴,互为因果,互相转化。凡事因时因事之不同,必会有不同的结果,若不详察其理,不能审时度势,则往往事与愿违,其中皆有甚深的道理,不详察而随大流去盲动蛮干,必然会是好心办坏事,好心不得好报地自招麻烦。就一般常理而言,众心不可违,随众而从,与众人同其心,顺其大流。但从流时必须以德而待,以理明察。无理者,或不适时宜者,或有理而违规者,或行而过当者,或只图眼前而不顾长远者,或只看局部而不顾大局者,皆不可不明。否则就是妄动盲从,不仅损己之德,也有害于众人的根本利益。有德之人在红尘中处世,在尘中修脱尘,以德为本,和光同尘,公而无私。但又不能特殊于人,虽也常要在应俗中随众人之俗,但决不同流合污。在不得已而应时,亦是身随心不随,一心不动,不被欲牵,应过即静,纤尘不染。但对于“众恶、众善”之事,则必是当为者必为之,一为到底;对不当为之事坚决不为,毫不含糊。为之皆当,从之皆利,这才是德性的自然流露,是圣人之治的科学方法论。【经原文】28.子曰:“人能弘(1)道,非道弘人。”【释字义】(1)弘:廓而大之意。扩大;推广;光大。【释经义】子曰:“人能弘道,非道弘人。”(孔子说,人能够弘扬大道,而不是大道来弘扬人。)○这是上面这几段中的主干思想——人的问题。一切人事、一切历史,都是人的问题。只有人才能够弘扬道。330
道是万物之源,永恒长存,长养万物,无有穷尽。宇宙万物皆含道性,道以德化生万物,又以德养育万物,这是宇宙的根本之理,普遍的法则。道既生人有此形身,人心皆含有大道的遗传基因,只有以心中之德去与道之母体相应,才能认识道。道体本虚空无为,无物无象,无声无迹,只能用心德去感悟。道本无言,道不会自己去弘扬自己,而是以德性显示她的特性,表现她的存在。故人若能修德、有德、持德,将自身再造成为道器,即可知道体道,并能够以载道的这个心身之德去弘扬大道。大道弥散于宇空,无处不在,这就像现代电视台、广播台的发射信号散布于空间,只要打开电视机、收音机,调整好波段,即可接收到电视广播节目一样。自然大道亦是如此,她的能量浩大无比,只在人是否有此接收条件而已。凡有德者,自然可以与她沟通,并能使之弘扬广大;人心无德,必与大道绝缘不亲。人不修德,心身与道不通,就像电视机有故障一样,必然难以接收自然大道万姿千态的胜境,也难以得大道宝贵能量的滋养,这是人类多灾难、多疾病、多痛苦的根本原因,也是人们远离道德的自然之理。大道以她的自然规律主宰着宇宙间的一切,她以无量的厚德,大慈大悲,公而无私,养育着天地万物。同时又对天地人万物一视同仁,并无厚此薄彼之分,不会因你是人而亲近,也不会因为是其它物类而疏远,全在于是否主动以德性亲近她,在于自身德性的厚薄多少,而决定着万物万类的生发与消亡,人也必不能逃脱这个铁的自然法则。这便是自古先辈圣人一贯教导人们要主动亲近道,遵从道,修德以合道的根本原因所在。也是孔子在本章所言“非道弘人”的真义。 【经原文】29.子曰:“过而不改,是谓过矣。”【释经义】子曰:“过而不改,是谓过矣。”(这是孔子对于过错的看法,他说,一个人有过错不要紧,有过只要能改正,便能立即复归于无过。如果有过错而不肯改正,这就是最大的过错,真正的过错了。)○人非圣贤,谁能无过?正因为德性不圆,才会犯这样那样的错误。对待过错的态度,是有德无德的分水岭、试金石。智者知错必改,不怕亮丑,不怕揭短,深知亮丑是为了不再丑的道理;愚者有错不改,最怕亮丑,千方百计遮丑盖丑,抱住丑不放而丑难丢,这是不明理的表现。人不怕有错,最怕的是有错不改,自我原谅,得过且过,如此则缺点错误就会积少成多,愈聚愈厚,使本来虚明的先天心境,被浓厚的乌烟瘴气所笼罩,使圣洁的德心性田,被私心欲念的污垢所淹没,而使它蒙尘积垢,形成痼疾,失却本有的光明,乃至酿成大祸。因此,自古圣人皆教人要涵养道德,改造世界观,破私立公,破邪立正,不断清扫心灵中的灰尘,改正缺点错误。如此修持不辍,挖掘不止,本性中的业山垢石必能被搬掉,荒草必能被拔除。也只有如此,才能使自己心田中的德苗健康成长,获得德道的丰收。为人就应该不断完善自己,以五德的标准规范心身,以德养身,知错能改,而逐渐达到无错。如果知错不改,那才叫真正的大错。人不畏过,而畏不改过。其义不言而自明了。【经原文】30.子曰:“吾尝终日不食,终夜不寝,以思(1),无益,不如学(2)也。”330
【释字义】(1)思:从心,从囟(xìn)。囟,脑子。古人认为心脑合作产生思想。本义:思考,想;考虑。(2)学:本作“壆”,象双手构木为屋形。后作声符,加“子”为义符,子,孩子,小孩子是学习的主体。本义:学习。【释经义】子曰:“吾尝终日不食,终夜不寝,以思,无益,不如学也。(孔子提供自己的经验,他说,我曾经整天不吃饭,整夜不睡觉来思考,但毫无收益,不如去学习。)”○此章孔子以自己的切身体会教示学人,为思不如先为学。前面孔子也曾经提到:学而不思不对,思而不学也不对。过思则必劳心,劳心必损炁,总是处在后天的思识活动状态下,久思必伤神,且难以进入先天无为之境。所以孔子说思不如逊志而自得。夫子并非思而不学之人,而只是特以垂语以教人罢了。其道理是说,思考要以所学的理性知识为基础,不学而思,必是无水之源,是空思乱想,必空耗精神,思而无益。反过来说,只学不思,理性不能透心,不能转换成为自己的灵性慧智,必不能在实践中总结出事物的规律,也并不完美。所以,学以思为续,思以学为基。这与《大学》中的“格物”、“致知”的关系相通。“格物”就是学,“致知”就是思,两者相依相续,互相渗透,相得益彰。【经原文】31.子曰:“君子谋道不谋食。耕也,馁(1)在其中矣;学也,禄(2)在其中矣。君子忧道不忧贫。”【释字义】(1)馁:音内(něi),形声,从食,委声。本义:饥饿。(2)禄:形声。从示,录声。本义:福气、福运。禄位。官吏的俸给。【释经义】子曰:“君子谋道不谋食。(孔子说,君子的人生观与常人不同。常人以五谷为食只养命,而轻视以德去养性。君子以道为亲,以德为粮,以吸聚道德的光炁物滋养性命为主,以五谷存养形身为辅。)耕也,馁在其中矣;(耕田,是为了谋食,但却未必得食。)学也,禄在其中矣。(学修德理是为了谋道,而俸禄自在其中。)君子忧道不忧贫。”(有德君子从来都是以德为贵,唯道为尊,故总觉得不足;而从来不忧患物质的贫困,以能充饥存命而足矣。)○本章是在告诉人们说:君子治其本而不恤其末,岂以外在之物而忧乐?人应该有高远的志向,追求人格价值的完美,首先做一个有道德的合格的人。饭食无非是养命而已,难以避免生老病死灾的忧患;而有志于修学大道的人,所得到的不仅是俸祿以养命,而更重要的是能获得道光德炁以养性,这才是性命之本,生命之源。所以君子所忧的是道之不得,而并非物质上的贫困。330
道化生万物,而以德显现。德分仁义礼智信,蕴涵于万物之中,万物的生长成灭,与其德性含量的多少密切相关。人的生老病死,命运浮沉,皆由德性主宰,此即所谓“大道无亲,惟与善人”。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乃至不助,这是自然规律所决定的。此理真实不虚,大至国家,小至个人,概莫能外。所以君子贵德不贵食,此中含有甚深的道理。尊道贵德,必然会使自己缺失的德性逐渐圆满。完备德性的过程,也就是修改自己命运的过程,当五德具丰之时,其命运必会趋于完美。耕田无非是为了饱肚,不明大道之理,生活再丰厚,而命运却无法修改,无法超越自己原有生命曲线的局限,也难以摆脱先天性体系统所受的饥饿与贫困,这才是人最值得忧虑的贫穷。圣人在本章只是以种田与饥饿比喻人们对食粮的依赖性。人之食粮有两大类,五谷养形身,道德养精神,二者不可或缺,以维系性命的生存。相比之下,道德食粮较之物质五谷之粮,来得更难、更重要、更可贵,只可惜却早已被人颠倒了,遗忘了。故而圣人在本章明示其理,愿人们深悟之,从中得到启迪,方不负先辈们的慈悲苦心。【经原文】32.子曰:“知(1)及之,仁不能守之;虽得之,必失之。知及之,仁能守之。不庄(2)以莅之,则民不敬。知及之,仁能守之,庄以莅(3)之。动之不以礼,未善也。”【释字义】(1)知:古同“智”。从日,从知,知亦声。本义:聪明,智力强。也是五德中的智德。(2)庄:谨严持重。(3)莅:到临、莅临。通“涖”。引申为治理、管理。【释经义】子曰:“知及之,仁不能守之;虽得之,必失之。(孔子说,对修德的道理都懂得,但不能持守行仁德;这样只知不行,是私心作障,缺乏志心,看起来暂时得到了一点知识,但终究必然会失去。)知及之,仁能守之。不庄以莅之,则民不敬。(既能知理,也能守仁,但若不能庄重持己,身存不良习气,不拘小节,则人们会轻慢你,不会尊敬你。)知及之,仁能守之,庄以莅之。动之不以礼,未善也。”(既能知礼,也能守仁,并能庄重持身,但若莅临于民时不行礼文之规,那仍是善德不全的表现。)○本章夫子讲修德的知、守、行,以及内表现于外,外又作用于内的一个点点滴滴不断改错累德的过程。修学至于仁,善德已有了基础,但仍处在学修的阶段,禀性中的不良习气还可能常常表露于外,自己虽不觉,但在别人眼里却会造成不好的影响。莅之不庄重,动之不以礼,不拘小节,看似都是学问的小疵,但小中可以见大,亦不是尽善之道,故夫子厉言之。圣人教化于人,皆是循循善诱,因势利导。学子知德愈全,则责之愈备;爱之愈深,则责之愈严。其苦心皆在于使学子不因小节不守而失大,以致于使德难全备。【经原文】33.子曰:“君子不可小知(1),而可大受(2)也;小人不可大受,而可小知也。”【释字义】(1)知:懂得,了解,理会。330
(2)受:会意。甲骨文字形,象两手中间有一只舟,表示传递东西。本义:接受;承受。大受,即担当重任。【释经义】子曰:“君子不可小知,而可大受也;(孔子说,对有道德的人不能从小处来看他,他平日敦朴不华,含德于内,在细小处可能并不惊人,但他内存厚德,却可以担当常人难以做到的重任。)小人不可大受,而可小知也。”(相反的,小人胸中无大志,心内无厚德,不可能担当重任成大事。他们看事情往往只能着眼于细小处,因此只能在小事情上看他们的长处。)○本章言观人之法。知,我知之也。受,彼所受也。观人要观德,要观内在本质,不要被外象所惑。君子于细琐之事上未必可观,而且常人往往会将有德君子的行为表现看作是愚痴,其不知君子的德才厚储于内,藏而不露,足以任重;小人德薄私重,浮华于外,器量浅狭,虽不能承大任,但亦未必无一长可取。大器大用,小器小用,材尽其用,唯在一德,道之理也。【经原文】34.子曰:“民之于仁也,甚于水火。水火,吾见蹈而死者矣,未见蹈仁而死者也。”【释字义】(1)仁:从人,从二。本义:博爱,人与人相互亲爱。中国古代一种含义极广的道德观念。其核心指人与人相互亲爱。孔子儒学的最高道德标准。《说文》:仁,亲也。仁实际上是五德之仁德,其心理功能:主化生,至善无恶,宽容忍辱,柔和畅达,举止端正,慈怀虚心,博爱万物。生理功能:和制魂魄,化生津液,外应眼目。在国家治理上来说仁就是表现在仁治上。(2)蹈:形声。从足,舀(yǎo)声。本义:踩,踏,有冒险之意。《说文》:“蹈,践也。”《广雅》:蹈,履也。有遵循、实行之义。【释经义】子曰:“民之于仁也,甚于水火。(孔子说,人有性命,天德以养性,日用生活离不开的水火以养命。但从性命两者的重要性而言,作为人对于德的需求,应当比对水火的需求更重要。)水火,吾见蹈而死者矣,未见蹈仁而死者也。”(我见过人们为了活命赴汤蹈火而死之事,却未见过为求仁德而死的事。此言喻世人重命而轻性。)○人为了生活,一日也离不开水火,赖之以养生。其实人们对于仁德的需求与水火一样,一日也不能离,因为天德养人之性,无德则性亡,性亡则命难存。一性一命,二者合一,才构成了人体生命。故两者皆需要资粮以养,只是粮的形质不同。性所需要的食粮,是一种看不见的无形物质,但却真实地存在于天地间,存在于人身中,只是要靠人修心修德去获得,不修德此天粮难以获得。正因为德是人们肉眼看不见的无形天然物质,故而常常被人视为莫须有而轻忽她、乃至践踏她。而水火为后天之物,人用于养形身之命,常可见可触摸,一日不能离,故而人都重视它,乃至为之而死。水火为外物,在此为喻意,实际上是指人以水火加工五谷而为食。而仁德在己330
心,是先天之物,需要人以心身去实践才能获取。无水火饮食,不过害人之身,而不仁则会失其天性德心。德在于天,水火在于地,只重水火而不重德,无疑于失天之大。所以对人而言,仁德有甚于水火,而尤不可一日无也。无水火则命身害,失德犹如天蹋下,无天何以有水火,无德何以能活命,其中道理如此,人何不乐于为哉?【经原文】35.子曰:“当仁,不让于师。”【释字义】(1)师:老师。【释经义】子曰:“当仁,不让于师。”(孔子说,人当以行德为己任,仁义所在,老师错了都可以反对。○仁德皆是自修而有,自为而行,至善无恶,故必得天地万物之助,必受万民的拥护,所以唯有德天下无敌,不可战胜。正如老子在《道德经》中所言:“以道莅天下,其鬼不神。”【经原文】36.子曰:“君子贞而不谅(1)。”【释字义】(1)贞而不谅:贞,正。谅,小信,指不分是非而守信用。端方正直,坚守正道,不必讲小信。《说文》:“谅,信也。从言,京声。”本义:诚实;信实。谅,又有固执、坚持己见之义。【释经义】子曰:“君子贞而不谅。”(孔子说,有道德的人,为人行事端正方直,坚守正道,但不固执,也不盲目信从,不计较小信用。)○德本是一个整体,分而为五即仁义礼智信。在五德之中,仁德表现为慈爱宽容,义德表现为正直相宜,礼德表现为恭敬圆通,智德表现为贞节。五者互为关连,相生相克,相辅相成。所以君子行义德,要以仁德去慈爱,以礼德之正阳火去克制,以智德去相助,才会表现得正直而圆通,不偏执,不滞碍,行而得正而适宜。所以圣人教人要五德齐修,当五德合一之时,五德皆备,自然就会“贞而不谅”了。【经原文】37.子曰:“事(1)君,敬(2)其事而后其食(3)。”【释字义】(1)事:事奉;供奉。(2)敬:恭敬;端肃。恭在外表,敬存内心。敬重地待人,不怠慢不苟且;敬谨。(3)食:食禄,俸禄。330
【释经义】子曰:“事君,敬其事而后其食。”(孔子说,在君王身边为国做事,要以敬谨之心,兢兢业业,一心放在事业上,而把食禄之事放在后面。)【经原文】38.子曰:“有教(1)无类(2)。”【释字义】(1)教:会意。从攴(pū),从孝,孝亦声。“攴”,篆体象以手持杖或执鞭。执鞭施教。本义:教育,教化。(2)类:通“颣”。《说文》:“类,种类相似,惟犬最甚。”本义:种类,区别。无类,指没有贫富、地域等区分,对教育对象不加限制。【释经义】子曰:“有教无类。”(孔子说,我不分阶级,不分地域,不分智愚,只要肯受教,我一律谆谆教诲。)○道德教育是教人向善立德的天地大业,这是教育的基本功能。人性皆善,而其类却有善恶之别,这其中既有先天带来的,也有后天习气污染形成的。人们若能接受道德文化的教育,就可以使禀性中的不良习气得到改正,复归于善德。故唯有道德教育可以医治修正,使善性更善,使恶性复善,从而使人的品质不断升华,心身自然会复归于健康。故道德的教育,是家和之根,兴国之本,是全面提高人类素质的必由之路。道德教育普及之日,必是人类文明昌盛之时。到那时,则人人皆可以复于善,而不会再有其类之恶矣。 【经原文】39.子曰:“道不同,不相为谋。”【释字义】(1)谋:《说文》:“谋,虑难曰谋。”本义:考虑、谋划。商议办法或出主意。【释经义】子曰:“道不同,不相为谋。”(孔子说,人的禀性脾气不同,志向兴趣不同,价值观念不同,对事物的认知必然不同,所走的道路不同,所以沒有共同语言,也沒有在一起共商谋事的必要。)○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人之有别,正在于有德与无德,如善恶邪正之异。“心有灵犀一点通”,“话不投机半句多”,即此意。【经原文】40.子曰:“辞达而已矣。”【释字义】330
(1)辞:言辞;文辞。《礼记·曲礼》:安定辞。疏:“言语也。”(2)达:将意思表达出来。【释经义】子曰:“辞达而已矣。”(孔子说,言辞是表达思想的工具,应当严谨恰当,以准确达意即可,不可刻意追求辞藻的华丽,那样会损害淳朴的心德。)【经原文】41.师冕(1)见,及阶,子曰:“阶也。”及席,子曰:“席也。”皆坐,子告之曰:“某在斯,某在斯。”【释字义】(1)师冕:名叫冕的乐师。古代的乐师多是盲人。【释经义】师冕见,及阶,子曰:“阶也。”(盲人乐师冕求见孔子,孔子出来接他,扶着他,走近台阶时,在旁提醒说:“这是台阶。”)及席,子曰:“席也。”(进屋到了席位时,孔子让其入席,告诉他说:“这里是席位了,请坐吧。”)皆坐,子告之曰:“某在斯,某在斯。”(等大家都坐下来之后,孔子又一一介绍在座的人,说某先生在这儿,某某先生在那儿”)○此事虽小,其意却大。身为圣人,不贱视盲者鼓师,迎之如宾,礼数周到,谦逊之至,视贵贱如一的心德,昭然可见。【经原文】42.师冕出。子张问曰:“与师言之道与?”子曰:“然。固相(1)师之道也。”【释字义】(1)相:帮助。【释经义】师冕出。子张问曰:“与师言之道与?”(等师冕辞别后,子张问孔子说,您待他的规矩这样多,处处都要讲一声,待乐师之道,就要这样吗?由此可见学生们对于夫子之一言一动,无不存心省察。)子曰:“然。固相师之道也。”(孔子说:当然。这就是扶助乐师之道。我们不但是对他的官位要如此;对这样眼睛看不见的人,在我们作人做事的态度上,都应该这样接待他。)○圣人如此敬重一个盲人乐师,并非着意而为之,而是尽其道心的自然而为。圣人处己为人,无论贤庶,也无论贵贱,其心一致,无不尽其诚敬之德。有志于学者,求圣人之心,于此即可明见矣。圣人之德,推之天下,无一物不得其所,其理亦然。330
道解论语 卷八季氏第十六□共十四章洪氏曰:“此篇或以为《齐论》。”【经原文】1.季氏(1)将伐(2)颛臾(3)。冉有、季路见于孔子曰:“季氏将有事于颛臾。”孔子曰:“求!无乃尔是过(4)与?夫颛臾,昔者先王以为东蒙主(5),且在邦域之中矣,是社稷之臣也。何以伐为?”冉有曰:“夫子欲之,吾二臣者,皆不欲也。”孔子曰:“求!周任(6)有言曰:‘陈(7)力就列(8),不能者止。’危而不持,颠而不扶,则将焉用彼相矣?且尔言过矣,虎兕(9)出于柙,龟玉毁于椟(10)中,是谁之过与?”冉有曰:“今夫颛臾,固而近于费。今不取,后世必为子孙忧。”孔子曰:“求!君子疾(11)夫舍曰(12)欲之,而必为之辞(13)。丘也闻有国有家者(14),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盖均无贫,和无寡,安无倾。夫如是,故远人不服,则修文德(15)以来之。既来之,则安之。今由与求也,相夫子,远人不服而不能来也;邦分崩离析而不能守也。而谋动干戈于邦内。吾恐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16)之内也。”【释字义】(1)季氏:季孙氏,鲁国最有权势的贵族。这里指季康子,名肥。(2)伐:会意。从人,从戈,甲骨文字形,像用戈砍人的头。本义:砍杀。引申为讨伐,进攻之义。(3)颛臾:鲁国的附属小国,今山东费县西北。(4)过:怪罪,责难。(5)东蒙主:主祭东蒙山神的人。东蒙,即蒙山,在今山东蒙阴县南,西南接费县界。(6)周任:古代一位官吏。(7)陈:述说。(8)列:假借为“迾”。遮遏,阻止。《礼记·玉藻》:山泽列而不赋。(9)兕:野牛也。本义:雌性犀牛。(10)出于柙,毁于椟:柙,古文象形。,从木,甲声。本义:关兽的木笼。《说文》:柙,槛也,以藏虎兕。椟,匮也,言在柙而逸,在椟而毁。(11)疾:痛恨。(12)舍曰:舍:放在一边;丢开。《说文》捨,释也。从手,舍声。舍曰:避开不说。(13)辞:借口,口实。(14)有国有家者:诸侯和大夫。诸侯有国,大夫有家。(15)德:《篇海类编》:德,德行。《周礼·地官》注:“德行,内外之称,在心为德,施之为行。”(16)萧墙:面对国君宫门的小墙。一名“塞门”,又称“屏”。臣至此屏,便会肃然起敬。萧通“肃”。比喻内部。【释经义】季氏将伐颛臾。(季孙氏准备以武力攻伐一个叫颛臾的小国。当时330
,季家三兄弟将政权、军权、经济权都掌握在手里。虽然还不敢推翻鲁国的王朝,而鲁国的国君等于是傀儡。)冉有、季路见于孔子曰:“季氏将有事于颛臾。”(于是冉有、子路一起去见孔子,告诉了孔子季氏准备对颛臾使用武力之事。按《左传》、《史记》载,二子曾不同时在季氏门下仕职。)孔子曰:“求!无乃尔是过与?(孔子说,冉求!此事你能沒有过错吗?)夫颛臾,昔者先王以为东蒙主,且在邦域之中矣,是社稷之臣也。何以伐为?”(颛臾之为国,是过去先王授权主持东蒙山祭祀的重地,而且是在鲁国疆域之内的,所以是有功于国家的社稷之臣属,有何道理要攻伐它呢?颛臾在鲁地七百里之中。先王曾封颛臾国于此山之下。是时鲁国已分为四,季孙氏取其二,孟孙、叔孙各有其一。独附庸之国颛臾尚为公臣,季氏欲攻代取为己有。故孔子言颛臾乃先王封国,不可攻伐。)冉有曰:“夫子欲之,吾二臣者皆不欲也。”(冉有说,讨伐颛臾是季孙氏想干的事,我们两个都没有这个想法。夫子,指季孙。冉有是在推卸责任,言不由衷了,实际上他与季孙氏共谋攻打颛臾,因怕孔子斥责,故说假话归咎于季氏。)孔子曰:“求!周任有言曰:‘陈力就列,不能者止。’危而不持,颠而不扶,则将焉用彼相矣?(孔子说,冉求!以前管文化政治的周任有句话说:君王有错时,要竭尽能力去陈述阻止,阻挡不了就辞职。见到临危之事不去帮助,见到倾倒之势不去帮扶,那要你们这些宰相在身边干什么呢?此言是说二子不想去进谏,(即使谏而不听,也当去尽责。)且尔言过矣。虎兕出于柙,龟玉毁于椟中,是谁之过与?”(况且你说假话了。老虎、野牛从笼子里跑出来就要伤人,龟壳、玉器放在匣子里被毁坏,这是谁的过错呢?典守者不得辞其咎。孔子这几句话是借物明指二子居其位而不去止恶,任季氏之恶逞其狂,自已也逃脱不了纵恶的责任。)冉有曰:“今夫颛臾,固而近于费。今不取,后世必为子孙忧。”(冉有被孔子训得没有办法,只好讲了真话了,他说,老师!话要说回来,今日的颛臾国,城池稳固又靠近季氏的领地私邑。现在若不占领过来,将来一定会给子孙留下忧患。现在趁他衰弱的时候,正好把它拿过来。此句才是冉求的本意,从中可见他其实已与季氏合谋了。)孔子曰:“求!君子疾夫舍曰欲之,而必为之辞。(孔子又骂冉求了,他说,冉求!君子最痛恨那些本心想贪私利,但嘴上又用托辞装模作样说自己不想要,然后却又另外编一套好听的理由,把它据为己有的人。这种态度是君子最厌恶的。不但个人的道德不应该,政治的道德更不应该。)丘也闻有国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盖均无贫,和无寡,安无倾。(据我所知:不但是一国,乃至一家人家,不担忧财富少,而担忧财富分配不均衡。不担忧人口少,而担忧人心不安定。因为财富均衡了,就无所谓贫穷;彼此和睦了,就没有人口多少的问题;真正安定了,就没有危险。)夫如是,故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既来之,则安之。(国家若是能够做到这样,在国际政治上一定会发生影响,其他国家也一定能信服了。假使还有远人不服,就要反省自己:国家的政治德望,以及个人的德业修养是否还有欠缺?从文化基本上着手;发扬自己的文化,奠定自己的国格、人格,充沛自己的德养,人家受了感化,自然会来。惟有德治才能使人心来归。到了那个时候,“既来之,则安之”。百姓既归服于心,国家才能安宁太平。则何必去用外力去征服人心呢。)今由与求也,相夫子,远人不服而不能来也;邦分崩离析而不能守也。(孔子现在的结论,直骂他的两个学生了。他说,子路、冉求,你们二人在季家当辅相,你的政治道德无法使人信服,所以人家没有来结交纳好;在国内则搞得国家分崩离析,330
表面上看是整体的,内在很多因素是分裂的。大家离心离德,迟早要崩溃的,这种情形是难以守住的。子路虽未与谋,但素不能辅之以义,也不得免其无罪,故夫子一并责之。)而谋动干戈于邦内。吾恐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也。”(季氏阴谋策动刀兵于颛臾国,为自己争夺势力范围。我想季氏之忧患不在颛臾这个边区的小国家,而是在于萧墙之内,在季家自己兄弟之间。孔子说了这个话不久,后来季家兄弟果然发生了问题。而当是时,季孙、季叔、季康三家势力最强,公室弱,冉求又助季伐颛臾以附益之。所以夫子深罪之,责其瘠鲁以肥三家之罪。) 【经原文】2.孔子曰:“天下有道,则礼乐征伐自天子出;天下无道,则礼乐征伐自诸侯出。自诸侯出,盖十世希不失矣;自大夫出,五世希不失矣;陪臣(1)执国命,三世希不失矣。天下有道,则政(2)不在大夫;天下有道,则庶人(3)不议。”【释字义】(1)陪臣:诸侯之家臣。(2)政:会意兼形声,从攴从正,“正”者光明正大。本义:匡正,引申为主持政事。(3)庶人:泛指无官爵的平民百姓。【释经义】孔子曰:“天下有道,则礼乐征伐自天子出;天下无道,则礼乐征伐自诸侯出。(这是孔子历史哲学的观点。孔子说,时代安定,国家上了道德的轨道,必然政治清明,礼序正常,国家不论文化、教育、政治、经济、军事等事,都是由天子决定发布的;当时代变了,天下离德失道时,政治必不清明,地方势力起来了,君臣失位,所以不管文化、政治、经济、军事等事,君主没有办法贯彻命令,反而被地方诸侯势力揽权。先王之制,规定诸侯不得改变礼乐,不得专权,并不得决定征伐战事。)自诸侯出,盖十世希不失矣;自大夫出,五世希不失矣;陪臣执国命,三世希不失矣。(凡是政令由诸侯决定发布的,十世之内少有不失去天下的;等而下之像季家这样由大夫来专权决定发布命令的,五世之内少有不失去天下的;若是诸侯之家,由大臣执掌国家命脉,三世之内少有不失去天下的。这几句是说当时天下失道离德后,先王所制的为政之制被废弃,每况愈下,逆理愈甚,则其失之愈速。所谓世数,不过是比喻的大约之数。)天下有道,则政不在大夫;(天下如果有正道,则政令在一国之君,而不会在大夫下臣手中。)天下有道,则庶人不议。”(天下如果有道,在上者为政清明廉洁,在下的黎民百姓自不会非议朝政。)【经原文】3.孔子曰:“禄之去公室(1)五世(2)矣,政逮(3)于大夫四世矣,故夫三桓(4)之子孙微矣。”【释字义】(1)禄之去公室:禄,这里指政权。公室,春秋战国时诸侯的家族。,这里指鲁国国君。(2)五世:自鲁君丧失政权到孔子说这段话,经历了宣公、成公、襄公、昭公、定公五代。(3)逮:形声,从辵(chuò),隶(dài)声。本义:赶上;及;到。330
(4)三桓:鲁国的三家大夫孟孙氏、叔孙氏、季孙氏,都是鲁桓公的后代,古称三桓。鲁定公以前,三家一直掌握鲁国大权。【释经义】孔子曰:“禄之去公室五世矣,(孔子说,如今鲁国君的大权落到了诸侯家族手中,已经经历五世了。鲁国自文公死后,公子杀了子赤,立宣公,君已失其政,此时鲁国已经历了成公、襄公、昭公、定公五代。)政逮于大夫四世矣,(逮,及也。鲁国自季武子开始专国政,历经悼、平、桓子,共四世,所以这里说国家政权旁落于大夫之手已经四代了。)故夫三桓之子孙微矣。”(现在,季氏家臣阳虎又控制了大权,所以桓公的三房子孙都衰微了。三桓即鲁桓公之后的孟孙氏、叔孙氏、季孙氏三家,皆是桓公之后人。)○此章专论鲁事,是以前章节之续说,而知礼序上下颠倒之当然。 【经原文】4.孔子曰:“益者三友,损者三友。友直(1),友谅(2),友多闻(3),益矣。友便辟(4),友善柔(5),友便佞(6),损矣。”【释字义】(1)直:《说文》:“直,正见也。”(2)谅:《说文》:“谅,信也。”(3)多闻:见多识广。(4)便辟:便,善辩成辟。辟,邪僻,歪门邪道。(5)善柔:善于媚悦而不可信,当面一套,背后一套。(6)便佞:用花言巧语逢迎人。【释经义】孔子曰:“益者三友,损者三友。(孔子说,有益的朋友有三种,有害的朋友有三种。)友直,友谅,友多闻,益矣。(与正直持德有正见的人交朋友,与能守诚信的人交朋友,与好学而见多识广的人交朋友,必会从中受益。)友便辟,友善柔,友便佞,损矣。”(与逢迎谄媚的人交朋友,与善于当面恭维背后毁谤的人交朋友,与惯于花言巧语的人交朋友,都是有害的。)○交友之道有三益三损,故圣人教人交朋友要择益避损。自古上自天子,下至庶人,未有不需以朋友之助而成就事业者。但交友必须以德为前提,如此才能互利互惠,相得益彰。朋友直爽,可以常听到他指点自己过错之言。朋友有谅,可以学习他的诚信之心。朋友博学多闻,可以从他那里得到智慧的启迪。而对于便辟、善媚、便佞之友,则应择其善而处,不可正邪不辨而损己之德。 【经原文】5.孔子曰:“益者三乐(1),损者三乐。乐节礼乐(2),乐道人之善,乐多贤友,益矣。乐骄乐,乐佚游(3),乐宴乐,损矣。”【释字义】330
(1)乐:礼乐之乐,音乐、喜好。(2)节礼乐:乐要调节适度。(3)佚游:闲游。佚,闲逸。【释经义】孔子曰:“益者三乐,损者三乐。(孔子说,有益的快乐有三种,有害的快乐也有三种。)乐节礼乐,乐道人之善,乐多贤友,益矣。(以得到礼乐的调节为快乐,以宣扬别人的长处为快乐,以多交贤良的朋友为快乐,这是有益的。乐要有节制,要符合于礼乐之度,不可太过。要乐于与人为善,乐于宣扬别人之善,别人的好处;乐于结交有贤德的朋友。这些乐对于提升自己的品德,对于心身的健康,都是有助益的。)乐骄乐,乐佚游,乐宴乐,损矣。”(乐于傲慢奢侈,不知谦恭俭朴;乐于放肆不拘、淫逸放荡;或乐于饮宴作乐,花天酒地。这些乐都是偏邪过度之乐,是有害心身健康的乐,故不可取。)○先辈制礼乐,是以礼规范人的心身行为,以音乐陶冶人的性情。乐者,和也。音乐是自然物理的特殊表现形式,其中音符旋律的高低变化,就是阴阳五炁的流动,是自然大道德性的外现,经过谱曲者的心灵感应,运用阴阳之炁与音乐符号重新组合,而谱写出无数表达各类意境的优雅美妙乐章,使萎靡者振奋其志,使狂躁者节制其心,使人们的心性在乐声中导入中庸、和谐、愉悦的状态,从而达到调节心身健康的目的。这就是音乐的妙用。人有七情六欲喜怒哀乐悲恐惊,七情中有阴有阳,过阴者使人沉沦沮丧,过阳者引人过度高亢,皆是偏执一端,失却中和之道。人生活在复杂的阴阳矛盾中,如何以乐调节心身,使不及者提升达中,使过度者得到节制,才是正确的礼乐观。人的先天禀性及后天习气中所形成的阴阳含量不同,所以对乐的兴趣各异。加之现代社会节奏快,人们心多烦躁,正因如此,才需要以中和之音乐调节,勿使作乐过度。观今人的作为,贪骄乐、狂宴乐、好佚乐者不少,故心血管系统疾病尤多,皆与此有关。故圣人之教不仅在当时社会条件下适宜,至今用之也有重要的现实意义。君子之于好乐,可不谨哉? 【经原文】6.孔子曰:“侍于君子有三愆(1):言未及之而言谓之躁,言及之而不言谓之隐,未见颜色而言谓之瞽(2)。”【释字义】(1)愆:音牵(qiān),过失。(2)瞽:音古(gǔ),盲人,这里比喻不能察言观色。【释经义】孔子曰:“侍于君子有三愆:(孔子说,侍奉陪伴于君子身旁,有三个方面的表现可称为罪过:)言未及之而言谓之躁,言及之而不言谓之隐,未见颜色而言谓之瞽。”(第一是为了表现自己,爱出风头,别人的话未说完就插言抢着说,这就叫急躁,修养不够。第二是应当说话的时候却怕负责匿而不说,这是叫隐瞒,也不好。还有,讲话的时候,对团体而言要观察环境,对个人要观察态度,察言观色,比如330
对方正在烦恼痛苦的时候,而去和他讲得意的事,或是去讨论重大问题,一定得不到好结果,这叫做瞽,等于自己没有眼睛,看不清楚!这都是人们常犯的三种说话过失,是失礼德的表现。)○人能察言观色,是心德积累、明理知法的结果,是德性由心而发的外在机敏,是心领神会的自然反映,这是做作不出来的。所以要不犯这三愆,则需先从修德开始,从日常生活点滴中做起。【经原文】7.孔子曰:“君子有三戒(1):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壮也,血气方刚,戒之在斗;及其老也,血气既衰,戒之在得(2)。”【释字义】(1)戒:《说文》:“警也。”(2)得:得到,获得。《说文》:“得,行有所得也。”【释经义】孔子曰:“君子有三戒: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壮也,血气方刚,戒之在斗;及其老也,血气既衰,戒之在得。”(孔子说,有德君子常在三个方面警戒自己:年少时正长身体,筋骨血气嫩而尚未成型,所以要戒色欲;待到青壮之时,血气旺盛,要戒于争斗;进入老年,血气皆已衰弱,要警戒贪得之心。)○人的后天形身,从娘胎呱呱坠地之日起,随着岁月的增长,经历了由婴儿、幼童、少年、青年、壮年、老年的不同阶段,血气也随着年龄的变化而变化,不仅影响着生理,也影响着心理的变化。所以圣人对不同的年龄阶段,提出了不同的警戒要求。戒者,自律也。戒由心发,心为一身之主,故首重戒心。心中明理,心存道德,懂得心理与生理之间的辩证关糸,以理性控制身心的变化,才能使生命之树常青不衰。孔子在本章所讲的“三戒”,实际上是在讲修心炼己的过程,万事全在一念间。人身由先天与后天两部分构成。先天中含一点灵光道炁,养育性体。后天形身中含有血气,血阴而气阳,是形身赖以生存的基本物质。人的一生,随着年龄的变化,应当适时知戒,以理胜欲,以阳胜阴,则不会被后天血气中的阴性欲心所使。圣人同于人的血气之身,却异于常人的心志之气。血气虽有竭时,但志气则无衰日。少未定、壮而刚、老而衰者,这是常人血气的变化过程。有德君子则逆而修之,少戒于色、中戒于斗、老戒于得,皆是修心炼命、复返先天的过程。有德君子矢志一生,不断养德聚炁,由气聚炁,由炁凝光,使性命同步升华,故不为血气所动,而是以平生的不懈努力,再造性命,终而由后天复返先天,达到无为之境。 【经原文】8.孔子曰:“君子有三畏:畏天命(1),畏大人,畏圣人之言。小人不知天命而不畏也,狎(2)大人,侮圣人之言。”【释字义】(1)天命:上天之命,实际上指自然因果规律。(2)狎:音狭(xiá),轻慢,不庄重。330
【释经义】孔子曰:“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孔子说,有道德的人在以下三方面常怀敬畏心:敬畏天道自然因果规律;敬畏德高望重的大人,这个大人并不是一定指官做得大,也可包括父母、长辈、有道德学问的人;敬畏圣人所教导的道德真理。)小人不知天命而不畏也,狎大人,侮圣人之言。”(品低少德的小人,心中暗昧,不信天道自然因果律的存在,因而不恭敬、不畏惧天地自然,藐视轻慢有德而位高的人,甚至还侮辱圣人所教诲的道德真理之言。)○本章主论君子三畏。一畏天命。所谓天命,就是天地自然万物的道理。天地间最大的法则就是自然因果律,有道德的人通过道德修习,明白自然大道之理,并且遵循效法而行。二三畏大人、圣人。所谓大人、圣人,皆是有大德、处尊位的人,处世做事都是身怀大公,毫无自私之心,遵循自然规律,其言行都在道德规范之内。君子敬畏此三者,其实质是敬畏其道德,敬畏自然规律。三畏者,修己之首要。小人不务修身炼己,不明天地之理,不信自然因果律的存在,不知天高地厚,逆道德而动,故而言行乖张,悖理逆施,视道德为虚有,对自然规律、大人、圣人不在话下,这不仅是在违天理,也是在害自己,还以为天地间唯他最大,目空一切,其实只是井底之蛙坐井观天而已。【经原文】9.孔子曰:“生而知(1)之者,上也;学而知之者,次也;困(2)而学之,又其次也;困而不学,民斯为下矣。”【释字义】(1)知:会意。小篆字形,从口矢。段玉裁曰:“识敏,故出于口者疾如矢也。”意思是:认识、知道的事物,可以脱口而出。本义:知道。(2)困:困扰;围困,为人所阨阻。【释经义】孔子曰:“生而知之者,上也;(孔子说,生来就聪慧而明道的人,是上等之才;)学而知之者,次也;(通过学习而明道的人,是次等之才;)困而学之,又其次也;(遇到困惑才学习,是更次之的人;)困而不学,民斯为下矣。”(遇到困惑还不知道学习的,这种人就是下等之人了。)○老子在古校本《德道经》“闻道章”中说:“上士闻道,堇能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亡;下士闻道,大笑之。弗笑不足以为道。”人的气质不同,对待学的态度亦有不同,大约有此四等。从生知、学知以至困学,虽其质不同,但在学而知之上则同为一。故而君子惟学为贵。至于愚而不学,乃至哧笑学修道德的人,则为人中之下者也。【经原文】10.孔子曰:“君子有九思(1):视思明,听思聪,色(2)思温,貌(3)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忿(4)思难,见得思义。”【释字义】330
(1)思:《说文》:“思,容也。从心,囱声。凡思之属皆从思。”人的精髓在脑,脑主记识,故古以心为思惟器官,故从心。《孟子·告子上》:“心之官则思。”(2)色:见于面部的表情颜色。(3)貌:举身形动而言。(4)忿:从心,分声。本义:愤怒,怨恨。【释经义】孔子曰:“君子有九思:(孔子说,君子是有德之人,凡事严于律已,谨言慎行,唯恐有过失,日常在九个方面都要慎重考虑。)视思明,(人白日皆是双目圆睁外视,但要透过所视的人事物现象中去看它的本质,明白其中的道理,此乃谓之明。只看现象不明其理,此乃谓之暗,如同盲人。视无所蔽,则明无不见。)听思聪,(听无所壅,则聪无不闻。听话听音,听之入心,经过心中思悟其中道理,不被假言所惑,此谓之耳聪。若心中不明,只知其言之表,不知言外所含之真伪,犹如耳聋,不可谓聪。)色思温,(待人接物时要恭敬谦逊,敬发于心必颜于面色,表现出谦敬、亲切、温和的脸色,这是有礼的表现。)貌思恭,(貌,此处指举身而言。平日无论群处或独居,举手投足,行动坐卧,皆要恭正端庄,站则直、卧如弓,落落大方,不失人身的尊严。貌恭来自心正,心无德则身难正,常思貌恭即是规范修养心身之道。)言思忠,(言乃心声,是人的思想外达。凡言要心口如一,朴实无华,言而有诚,不说违心之言,不讲狂言、是非之言、妄言、污秽之言,此皆是正心之言。反之皆是损害心德之言。)事思敬,(做事要有敬业心,勤奋努力,一丝不苟,敬事如敬心。做任何事情先要心敬而后以身去完成,心敬则事必成,此所谓“功夫不负有心人”。)疑思问,(人生存在这个时空中,自然界阴阳的变化万千,人事物的矛盾重重,难免会遇到困惑疑难之事。聪明人遇到困惑时虚心处下,求教于人指点迷津,心中深悟其理,疑释而后心明,才能循道而行,而不至于愚昧盲为,则难关可过,阴霾消散而步入光明。)忿思难,(遇到不平之事,或遭人诽谤,或受人屈辱,心中难免生起怨波,此时极易血气上涌,爆发怒火,故需要冷静对待,忍字当先,反思省已。万事皆有本因、内因与外因,外因只是内因的变化现象反映。一个巴掌拍不响,凡事都与自己内因有关,不可只看现象而不究根因。明白了事物生发的阴阳变化之理,即可生自责之心,宽容于人,如此则怨心必消,怨事亦了。若就事论事,只看表象,以牙还牙,以怨报怨,则必是旧怨未消,新仇又结,何日此怨可了?故有德之人以忍为先,以德报怨,以善待恶,其理即在于此。)见得思义。”(得与失是一对阴阳,互相对待,互相转化。人心都想多得,而不想舍,尤以名利最甚。岂不知财富乃大道所生,其自然属性就是流通,流向千家万户而利益众生,这是金钱财富的本性使然。只想得不想舍的人,只知贪得无厌,聚财愈多愈好,而不知聚财如聚祸之理。财富在于养命存身而已,即使聚有满堂金玉,也不过一日三餐饭,夜卧七尺床,所余皆身外之物,终有流走之日,何不去献于社会,施困助贫,把财变成活水而为自己积福呢?故有德君子皆于所得之时,先思得失之理,将所得献于公众,在舍中求得,所得不图贪享,而在于行德。君子深明先辈“大舍大得,小舍小得,不舍不得(德)”之理,故而才能在得中常思此理,常行此义。)330
○本章虽言九思,其实只在一德,亦即九九归一之理。当德性未纯之时,凡事尚不能从容中道,故而当无时不自省察己,此之谓思诚。当心德浑全,五德备足之时,则心性朗明如日,万事万物之理尽明于眼前,何须再用后天识心去思虑?当德性圆满之日,与天地同体,与万物同心,凡遇一切人事物皆会自然而然,思无所思,想无所想,而思行又无所不在其中,此即所谓“无为而无不为”的大道自然之境,是修学者必达的美好圣境。【经原文】11.孔子曰:“见善如不及,见不善如探汤(1)。吾见其人矣,吾闻其语矣。隐居以求其志,行义以达其道(2)。吾闻其语矣,未见其人也。”【释字义】(1)探汤:《说文》“汤,热水也。”探汤就是将手伸进开水中。(2)达其道:贯彻自己的主张。达,贯彻。【释经义】孔子曰:“见善如不及,见不善如探汤。(孔子说,有些人见到有善心善行的人和事,首先反察对照自心,查找自己的差距,自己赶紧想学习,唯恐来不及去学;见到不善的人和事,就像将手伸进滚烫的开水那样马上缩手,引以为戒,不使自己同流合污)吾见其人矣,吾闻其语矣。(这种“见善如不及”的人我见到过,这句“见不善如探汤”的古语我也听到过。)隐居以求其志,行义以达其道。吾闻其语矣,未见其人也。”(修德之人皆是在自心用功夫,故潜默而不张扬。古时修者多是隐居山林清修,以求心身的清静,专志于修学,并将所学之理不断地践之于行动,以大道之理再造心身,终而达到理通法随,与道合同。但这样表示决心的话语我听到有人说过,可是至今还没见过真正达其道的人呀。)○本章统言求学。但学有层次先后之分。前段是对初学者而说,只言善与不善,立志学修善德。后段是言大志修德,隐修而达其道。这里说到的两种人,前一种人是立世德修,完善自我。后一种是隐居潜修,或在继续性命德化再造,或已达道之高境,以自身的道光德能为众生照明镜,默默无私地奉献于国家民族。他们都是“功述身芮”,“不出家而成教于国”,所以世人很难见到他们的踪迹。【经原文】12.孔子曰:“‘诚不以富,亦祗以异。’齐景公有马千驷,死之日,民无德而称焉。伯夷、叔齐饿于首阳之下,民到于今称之。其斯之谓与?”【释字义】(1)齐景公:齐国国君。(2)伯夷叔齐:商末孤竹君的两个儿子。周灭商后,耻食周粟,隐居首阳山,最后饿死。(3)其斯之谓与:与前文不衔接,疑有缺。【释经义】330
这一段古人把它圈断了,因此宋儒认为应该是属于《颜渊第十二》篇中“诚不以富,亦祗以异”的下面。大概古人用竹简刻书,搬来搬去搬错了地方。我看不尽然,就如此紧接上面也很通的。孔子说,齐景公是天生的诸侯,掌政权时,财产很多,有上千的名马。换句话说,他富贵到了极点,可是在他死了以后,没有一点好事留下来值得世人去怀念他,老百姓早把他忘了;在伯夷、叔齐两兄弟,连皇帝都不要当,最后是饿死在首阳山,到现在大家都还在称颂他们,真是万古留名,这就是“隐居以求其志,行义以达其道。”这两句话的意义的表现了。换言之:如果没有薄帝王而不为的修养,随便讲“隐居以求其志”,那也只是说说叫叫而已。齐景公有马千驷,死之日,民无德而称焉。(齐景公是个拥有千乘名马、富贵至极的国君,但他死后,没有一点积德的好事留下来值得世人去怀念他,老百姓早把他忘了。)伯夷叔齐饿于首阳之下,民到于今称之。(伯夷、叔齐,商末孤竹君的这两个儿子,因周武力灭商朝,耻食周粟,而隐居于首阳山最后饿死,民众到现在还称颂他们的忠贞气节,真是万古留名。)其斯之谓与?(此句是说,君王虽拥有权势财富,但却并不能使人民心中敬重;而伯夷叔齐一无所有,唯有其德,却能受到人们的永久怀念。)”○圣人举此二例,在于教人重德而轻名利权贵。【经原文】13.陈亢(1)问于伯鱼(2)曰:“子亦有异闻乎?”对曰:“未也。尝独立,鲤趋(3)而过庭。曰:‘学《诗》乎?’对曰:‘未也。’‘不学《诗》,无以言。’鲤退而学《诗》。他日,又独立,鲤趋而过庭。曰:‘学礼乎?’对曰:‘未也。’‘不学礼,无以立。’鲤退而学礼。闻(4)斯二者。”陈亢退而喜曰:“问一得三,闻《诗》,闻礼,又闻君子之远其子也。”【释字义】(1)陈亢:字子禽,孔子的学生。(2)伯鱼:孔子的儿子,名鲤,字伯鱼。(3)趋:形声,从走,刍声。本义:快步走。(4)闻:形声,从耳,门声。本义:听到。还有知道之义。唐·韩愈《师说》:“其闻道也。”【释经义】陈亢问于伯鱼曰:“子亦有异闻乎?”(陈亢是孔子的学生,名子禽。前面曾提到子禽问于子贡,他提出怀疑,问孔夫子周游列国,所到之国,必闻知其国之政,是他求而得知的呢?或是其国君自愿告诉他的?伯鱼名鲤,是孔子的儿子,年轻就死了,鲤的儿子就是写《中庸》的子思。有一天,子禽问伯鱼说,你在孔老先生那里听到过什么特别的教导吗?这是子禽以私心窥圣人,故有意而问。)对曰:“未也。尝独立,鲤趋而过庭。(伯鱼说,没有。但是一件事可告诉你,有一天我父亲一个人站在那里,我回来,快步走过庭院。)330
曰:‘学《诗》乎?’对曰:‘未也。’‘不学《诗》,无以言。’鲤退而学《诗》。(我父亲看见了叫我过去,问我说:你学《诗》没有?我说:没有。我父亲就告诫我说,如果不学诗就无法讲话。《诗》中言理,包罗万象,蕴含丰富广博的知识,又富有韵律,语调平和,抑扬顿挫,故夫子说不学诗就不会说话。听过父亲此话之后,我回去马上就开始学习《诗》。)他日又独立,鲤趋而过庭。曰:‘学《礼》乎?’对曰:‘未也。’‘不学《礼》,无以立。’鲤退而学《礼》。(后来还有一日,我父亲又一人站在那里,我又经过大庭的时候又碰到他,他就问我说,你学礼了吗?我说,还沒有。于是他说,一个人不学《礼》,做人难以立于世。从此以后我就开始学习《礼》。)闻斯二者。”(我只听了这两点。父子虽常单独在一起,所闻不过如此,并无异闻可知。换句话说,孔子对儿子的教育和对学生的一样,一点没有秘诀和私心。)陈亢退而喜曰:“问一得三,闻《诗》,闻《礼》,又闻君子之远其子也。”(陈亢听了伯鱼的话,非常高兴,他说,问了一件事却明白了三个问题,第一知道了学《诗》的重要,第二明白了学《礼》的重要,第三又了解到夫子真是有大德的圣人,没有私心,对自己的儿子也不会偏爱。孔子教其子亦无异于门人,故陈亢以为孔子偏爱其子之疑亦明。)【经原文】14.邦君之妻,君称之曰夫人,夫人自称曰小童;邦人称之曰君夫人,称诸异邦曰寡(1)小君;异邦人称之亦曰君夫人。【释字义】(1)寡:寡德,谦辞。【释经义】邦君之妻,君称之曰夫人,夫人自称曰小童;(国君的妻子,国君称她叫夫人,夫人对国君则自称小童;)邦人称之曰君夫人,称诸异邦曰寡小君;异邦人称之亦曰君夫人。(本国人称国君的夫人为君夫人,外交礼貌上国君的夫人对异邦人则自称寡小君;异邦人也称国君的夫人叫君夫人。)○《论语集注》朱熹本本章原注:吴氏曰:“凡语中所载如此类者,不知何谓。或古有之,或夫子尝言之,不可考也。”道解论语 卷九阳货第十七□共二十六章330
【经原文】 1.阳货(1)欲见孔子,孔子不见,归孔子豚(2)。孔子时其亡(3)也,而往拜之,遇诸涂(4)。谓孔子曰:“来!予与尔言。”曰:“怀其宝而迷其邦,可谓仁乎?”曰:“不可。”“好从事而亟(5)失时,可谓知乎?”曰:“不可。”“日月逝矣,岁不我与(6)。”孔子曰:“诺。吾将仕(7)矣。”【释字义】(1)阳货:又名阳虎,季氏家臣中最有权势的人物,当时把持着季氏的权柄和鲁国的朝政。(2)归孔子豚:送给孔子一个蒸熟的小猪。古礼,大夫赠东西给士,士如果不在家当面接受,就必须亲在大夫家拜谢。阳货用此办法想让孔子去见他。归,同“馈”,赠送。豚:小猪。(3)时其亡:亡:外出;出门。当时不在家。(4)涂:路途。(5)亟:音(qì),屡次。(6)与:赐予,施予,给予。(7)仕:通“事”,从事;做事。【释经义】 阳货欲见孔子,孔子不见,归孔子豚。(阳货,即阳虎,是季氏家臣中最有权势的人物,当时把持着季氏的权柄和鲁国的朝政,是一个奸臣。阳货的相貌很像孔子,所以孔子在陈蔡之间,被人误认是阳货,而把他包围起来,要杀掉他。这里是说阳货总想拉拢孔子,想让孔子来进见他,孔子始终不和他见面,都推掉了。于是阳货就送给孔子一头煮熟的小猪作为馈赠。古礼有约,大夫赠东西给士,士如果不在家当面接受,就必须亲自去大夫家拜谢。阳货这一手很厉害,他想利用此方法让孔子去见他。)孔子时其亡也,而往拜之,遇诸涂。谓孔子曰:“来!予与尔言。”(孔子也很有办法,他先让学生打听好阳货的行踪,趁阳货不在家时回拜于他,也不失礼。不料在路上却又碰见了。孔子再也没有办法不跟他见面了。阳货对孔子说:你来!我有话对你说。“来,予与尔言。”一句表现出阳货那种满不在乎的神态。)曰:“怀其宝而迷其邦,可谓仁乎?”曰:“不可。”(于是阳货对孔子提出第一个问题,他说,有一个人满腹经纶,就像怀揣治国的宝贝一样,可是碰到自己国家那么动乱却置之不理,不肯站出来用他的经纶救世救国,在一边袖手旁观,你孔子是一天到晚提倡仁道的人,你看这样一个人,能称为有仁德吗?孔子说:不可以。)“好从事而亟失时,可谓知乎?”曰:“不可。”(阳货又提出第二个问题问孔子说,一个人喜欢参与政事又屡次错失时机,你孔子说说看,这个人算是有智慧吗?孔子说,不算有智慧。阳货在此并没有直接说孔子不对,而只提出这样两个问题来影射孔子。孔子怎会不心知肚明呢?)“日月逝矣,岁不我与。”孔子曰:“诺。吾将仕矣。”(在孔子作了答复以后,阳货就对孔子说,日月运转不息,时光飞速流逝,人一天天在走向衰老,等年龄大了,想救世救国,精力都没有了,岁月不会给予我们太多的时间。于是孔子说,好吧。我快要出来做事了。)○阳货想见孔子,虽其善意,然不过是想让孔子助己治乱而已。故孔子不见者,义也。阳货馈赠小猪于孔子,孔子不得已往拜者,礼也。趁阳货不在家而往拜者,择其时也。遇至路途而不避者,不终绝也。随问而对言者,理之直也。对而不辩者,言之逊330
而亦无所诎也。圣人之道,随缘应事,随时适变,可方可圆,法无定法,皆在一德。 【经原文】2.子曰:“性(1)相近也,习(2)相远也。”【释字义】(1)性:形声。从心,生声。本义:人的先天本性。(2)习:后天养成的习惯,如固习;陋习;恶习;习性;嗜好等。【释经义】子曰:“性相近也,习相远也。”(孔子说,人的本性善德是相近的,而习气之性却相差很远。)○孔子本章所言之性,是兼先天本性与气质之性而言。气质之性中所含的道德厚薄不同,阴阳之气有别,故有美恶之不同,然而就本性初始而言,则相差不甚相远。若言性之根本,皆源自于大道之根,皆禀有天性之理,其理无不善,故而圣人言“人之初,性本善”。由此可知,人与人之本性善相近。性就是人的先天元性,是天赋的本性。人的生命由性与命两大系统组成,性是命的主宰,是精神,其中含有天理,储有道德。本性源于高维空间,在婴儿降生落地时的瞬间,与人的命体结合而成就性命之身,主宰身体的性体系统,人体生命才能正常生存。所谓“习相远”,是说人的性体具有可塑性,习于善则善,习于恶则恶,于是人与人的习气相差很远。人的个性由先天禀性与后天习性结合而成,先天本性在历史长河中耗损丢失了部分德性,故而使后天主观识心有善有恶。加之在后天生活环境中所受教育、德性涵养等方面的不同,逐渐形成了后天的积习。比如:有人行善常帮助别人,有人行恶常损毁别人;有人知礼文明,温文尔雅,有人不讲礼德,言行粗俗;有人心胸宽广,志向高远,有人心地狭窄,贪私逐利等等,各各表现不一,相去甚远。习性中含有禀性的作用力,反过来也可以影响改变禀性。禀性是人在生命长轮转过程中养成的善恶习惯日久积累而成,比习性更加根深蒂固。人常说的“秉性难移”就是指此。由于万千次尘世滚爬中心灵上沾染的灰垢过厚,蒙蔽太深,所以更难清除。实践道德的根本目的,就在于刮除这些污垢,修补禀性中道德失明的部分,复归人初始先天中那团圆陀陀、光灼灼的本源灵光,使它至善无恶,这才是为人的根本所在。【经原文】3.子曰:“唯上知(1)与下愚(2)不移。”【释字义】(1)上知:明白道以德化生万物,是宇宙间的最高法则,自觉地尊道而贵德,实践由人生观向道生观的转变。无私心己欲,唯道是从,唯德遵行,只求奉献,不讲索取的人,谓之上知。(2)下愚:不明道德之理,私欲己心充满心身,只讲索取不讲奉献,为人处世以自我为中心,此类人谓之下愚。【释经义】子曰:“唯上知与下愚不移。”(孔子说,天下只有上智与下愚之人,不会受环境影响,330
世界观一旦形成就很难改变。上智之人,是真正明白大道生万物之理,明白道德是天地人万物之根,从而修德养性,明白人生的真谛,这种人则为上智。下愚之人,是不明天道自然规律,不讲道德,只知自私自利、贪图享受,混世一生,这种人则为下愚。)○此章承上章而言。人的本性气质在相近的同时,又有优劣美恶成分多寡的差异。常人在常态中任其本性中的弱点缺陷去显露张扬,而不用道德规范加以约束克制,必然愈陷愈深,愈难改移。要改变在历史时空中长期形成的弱点,是一件较难之事。对于一个有志于道的人,禀性难移也要移,移去阴劣上天梯。禀性中之愚劣之根,唯有通过修德弥补五德不足的缺失,使之趋于完备。当五德丰厚、德性圆满之时,本性中的阴性杂质得到彻底清除,性中无瑕疵,以德合道,性遂朗然,则改愚又有何难?所谓下愚者,即对道德不信不明,自暴自弃,任劣性去为,以愚行愚,混世度日,则此愚必永难移除。人若能以善自治,以德养性,则性中的弱点无不可移,虽有昏愚暗昧,皆可以在修行中渐磨而进,由愚可转为智。对于那些自暴而拒之不信者,自弃而绝之不为者,即使圣人终日立于身旁,也不可能使其化愚为明,此即为下愚。此类人多是不信自然,故无以明,也许只有当其人生发生重大变异时,才可能使他有所觉醒,而重新省视自己的人生路。愿天下人皆作“上知”者,愿道德赐福人们皆转愚为智!注:本章朱熹《论语集注》原本中有:或曰:“此与上章当合为一,子曰二字,盖衍文耳。”【经原文】4.子之武城(1),闻弦歌之声。夫子莞尔(2)而笑,曰:“割鸡焉用牛刀(3)?”子游(4)对曰:“昔者偃也闻诸夫子曰:‘君子学道则爱人,小人学道则易使(5)也。’”子曰:“二三子!偃之言是也。前言戏之耳。”【释字义】(1)武城:鲁国的一座小城。(2)莞尔:小笑貌,盖喜之也。(3)割鸡焉用牛刀:比喻治理武城这样的小地方,用不着礼乐的教化。(4)子游:孔子的学生,姓言名偃,字子游,时任武城长官。(5)使:形声,从人,吏声,从人表示人的动作行为。本义:命令。【释经义】子之武城,闻弦歌之声。夫子莞尔而笑,曰:“割鸡焉用牛刀?”(武城是一个地名,孔子学生子游在那里做长官。一次孔子到了那里,听到琴瑟弦歌之声。这是孔子教育学生的高级方法,而子游却用这高度的文化礼乐在教育老百姓。孔子忍不住莞尔一笑,随口说到:子游真有意思,在武城这个小地方,用这种高级礼乐来教育老百姓,不是杀鸡用牛刀,有点小题大作了吗?)子游对曰:“昔者偃也闻诸夫子曰:‘君子学道则爱人,小人学道则易使也。’”(子游听了以后马上对孔子不客气了,立即来质询孔子。这正体现了孔子在前面所教导的“当仁,不让于师。”的精神。他说,老师,以前您不是常告诉我们,有道君子学道德能够扩充仁慈的胸襟,更能够爱人;无德之人学道就懂道理了,可改恶向善,指挥起来就更方便。意思是说,教育的目的在:第一流头脑受了教育更好,下等人受了教育,自己好,对人也好。这个话,是你教育我的啊!我今日出来当地方长官,我应该教育他们啊!)子曰:“二三子!偃之言是也。前言戏之耳。”(前面子游所说是夫子之常言。是说无论君子小人,皆不可以不学。故武城虽小,亦必教之以礼乐才对。330
孔子听了这话,立刻收回刚才的话,告诉身边的其他学生,你们大家听好,子游的话是对的,我刚才是开玩笑说笑话的。孔子也是人,有时候也会说个笑话。或者不经过大脑说话的时候也是有的。由此可见他们师生之间无所不谈,老师对的就是对的,不对的,则当仁,不让于师。)○本章是孔子嘉奖子游之笃信,又以此释解学人之困惑。国虽有大小,而其治却必用礼德,以道一之也。但常人多不能用,而子游诚信笃厚而独能行之。故夫子闻而深喜之,却反其言而戏之。而子游仍以正对,而自实其戏也。【经原文】5.公山弗扰以费畔(1),召,子欲往。子路不说(2),曰:“末之也已(3),何必公山氏之之也?”子曰:“夫召我者,而岂徒(4)哉?如有用我者,吾其为东周(5)乎?”【释字义】(1)公山费扰:一名公山不狃,字子泄,季节的家臣。以:凭借;仗恃。畔,通“叛”。背叛;叛变。(2)说:古同“悦”。(3)末之也已:没有可去的地方就算了。(4)岂徒:是说他必用我也。(5)为东周:为,治理也。言兴周道于东方。【释经义】公山弗扰以费畔,召,子欲往。(公山弗扰是季桓子的部下,他以费地为据点谋反叛变了,并且派人来请孔子去帮忙,据说孔子准备前往。)子路不说,曰:“末之也已,何必公山氏之之也。”(子路知道后大为不高兴,这次他说,老师您再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了吗,公山弗扰这样一个令人看不起的叛变的人,您还要到他那里去吗?其意是说,道既不行,无所可往。)子曰:“夫召我者,而岂徒哉?如有用我者,吾其为东周乎?”(孔子说,他请我去能是平白无故吗?如果有人肯真正用我,能听我的话,我可以将此地治理成为像东周那个时期一样,使道德重新在这块土地上兴盛起来。子路听了孔子这些话,便发了一顿脾气。实际上孔子没有去,但并不是子路发脾气把他挡住的,而是孔子本来就绝不会去的,因为对这些不以正道取得政权的人,他是不会理会的。子路这个人比较直爽,一听孔子所说的话,以为他真的要去。过去有好几次都是如此,像前面提到过的,一次孔子说想要出国,子路就马上要跟着走了。这一次,子路也是听到了便跳脚,马上向老师发脾气表示反对。可见他们师生之间感情深厚而又自然。)【经原文】 6.子张问仁于孔子。孔子曰:“能行五者于天下,为仁矣。”请问之。曰:“恭、宽、信、敏、惠。恭则不侮,宽(1)则得众,信则人任(2)焉,敏(3)则有功,惠(4)则足以使人。”【释字义】(1)宽:度量宽宏;宽厚。(2)任:使用,倚仗也。《周礼·司隶》:“为百姓积任器。”330
(3)敏:勤勉。(4)惠:《说文》:惠,仁也。【释经义】子张问仁于孔子。孔子曰:“能行五者于天下,为仁矣。”(子张向孔子求教于如何修仁德。孔子说,能做到以下五个方面,并行之于天下,那就做到仁了。)请问之。曰:“恭、宽、信、敏、惠。恭则不侮,宽则得众,信则人任焉,敏则有功,惠则足以使人。”(子张又请问说,五者有哪些?孔子说,五者即谦恭、宽厚、诚信、勤勉、仁慈。能谦恭就不会取羞辱,能宽厚就会赢得众人的支持,有诚信就会受人信任而选用,能勤勉尽职就会有功于天下百姓,有慈悲心常以恩惠施人,以真情待人,对年轻的视同自己的兄弟儿女,对年纪大的视同自己长辈,不是手段,要出自真心的诚恳。就会令人更加信服而自然跟从拥护。)○本章点明了行仁德的五个方面及其作用。其行虽表现为五,其实在德为一,是心存天理而自然运用于天下,故无适而不然。孔子所言五者之要,是针对子张所不足而言的。能行此五者于天下,则其公而无私之心可知矣。注:朱熹《论语集注》原本,李氏曰:“此章与六言、六蔽、五美、四恶之类,皆与前后文体大不相似。”【经原文】7.佛肸(1)召,子欲往。子路曰:“昔者由也闻诸夫子曰:‘亲于其身为不善者,君子不入也。’佛肸以中牟畔,子之往也,如之何?”子曰:“然。有是言也。不曰坚乎,磨而不磷(2);不曰白乎,涅而不缁(3)。”吾岂匏瓜(4)也哉?焉能系而不食?”【释字义】(1)佛肸:佛,音弼(bì);肸,音西(xī),晋国大夫范中行的家臣。(2)磷:薄。(3)涅而不缁:染而不黑。涅,黑色染料。缁,黑色。(4)匏瓜:音泡(páo),葫芦的一种。【释经义】佛肸召,子欲往。(佛肸是晋国大夫范中行的家臣,范氏的私邑中牟的县长。晋定公十八年,赵简子以诸侯的名义攻打范中行,佛肸便以中牟为据点反叛,所以召用孔子,孔子认为赵简子如果灭掉范中行,就会形成三分晋地的形式,因此孔子打算前去辅助佛肸对抗赵简子。)子路曰:“昔者由也闻诸夫子曰:‘亲于其身为不善者,君子不入也。’佛肸以中牟畔,子之往也,如之何?”(这次又是子路反对。他提出来说,老师,你过去教育我们的:对那些自身做坏事而不善的人,君子是不去和他打交道的。中牟之地叛乱,您却要去,怎么说呢!子路恐佛肸毁了夫子的名声,故问此以阻止夫子之行。)子曰:“然。有是言也。不曰坚乎,磨而不磷;不曰白乎,涅而不缁。(孔子说,是的,是有这个道理。但是你知不知道?一块很坚固的石头,像金刚钻一样,随便你怎么磨它,也不会碎。一块真正无瑕的玉,无论如何也染不黑的。此言是说,一个人如果有真正深厚的道德内涵,则无论环境如何恶劣,别人多么不善,都不会污染自己。)吾岂匏瓜也哉?焉能系而不食?”(孔子又说我难道是匏瓜330
吗?难道只是挂在那里的丝瓜可看而不可食用吗?)○本章是论修德者处常与非常之道,亦是自试道心的逆炼方法。天下没有不可变化之人,也没有不可变化之事,皆由人心德性的厚薄而定。子路昔者闻夫子所说的“其身不善者,君子不入”,这是君子以身守常之法。夫子在此处所言的“磨而不磷”、“涅而不缁”,则是圣人教人逆修体道之法。磨而不毁,染而不黑,心德如果真正达到了这种水准,那么世间之事便是无可无不可了。道德实践者是真修还是假修,常会有种种磨炼来考验,有天考师考、道考魔考、顺考逆考、正试邪试……不一而足,试法虽然多变,但唯考其心而已。修者意志之坚刚,心灵之洁白,都是常年累月主动在逆修中磨涅而得来的。大志修德者皆是自觉磨砺自己,在尘俗烈火中炼真金,百炼成钢绕指柔;在物欲浊流中处尘而不染尘,久在河边走,就是不湿鞋;心灵像莲藕那样圣洁无瑕,处污泥而不染。修到一心不动时,则是万象眼前过,心中不留尘,到那时便是自在圣境了。【经原文】8.子曰:“由也!女闻六言六蔽(1)矣乎?”对曰:“未也。”“居(2)!吾语女。好仁不好学,其蔽也愚;好知不好学,其蔽也荡(3);好信不好学,其蔽也贼(4);好直不好学,其蔽也绞(5);好勇不好学,其蔽也乱;好刚不好学,其蔽也狂(6)。”【释字义】(1)女闻六言六蔽:女,假借为“汝”,即你。蔽:通“弊”,弊病,害处。六言六蔽:朱熹《集注》云:“六言皆美德,然徒好之而不学以明其理,则各有所蔽。”(2)居:坐。(3)荡:放纵,放荡。(4)贼:从戈,刀毁贝。本义:残害;伤害。《说文》:“贼,败也。”(5)绞:绞,缢也。此处指说话尖刻。(6)狂:形声。本义:狗发疯,狂妄。【释经义】子曰:“由也!女闻六言六蔽矣乎?”对曰:“未也。”“居!吾语女。(孔子说,仲由呀,你听说过六种美德各自的弊障吗?仲由回答说:没有。孔子很郑重地对子路说,那你坐下来,我说给你听。)好仁不好学,其蔽也愚;(喜好仁德而不喜好学修做人做事的学问,其流弊就是愚昧。儒家讲仁,佛家讲慈悲,但盲目的慈悲也不对,所谓“慈悲生祸害,方便出下流。”仁慈虽重要,但学问、才能不够,是非善恶之间分不清,一味仁慈就不一定是好事,有时反而会好心做坏事。相反有时表面上看起来是对某人不仁慈,实际上却是对他有帮助。所以做人做事,究竟怎样做才好,这就要智慧、要学问。)好知不好学,其蔽也荡;(喜好耍聪明而不喜好学问,其流弊在于会使人放纵浮荡;学问并不是知识,而是个人做事作人的修养。肚里知识多了点,就骄纵任性,耍聪明,譬如“名士风流大不拘”,就是荡。再加上看不起人,仿佛自己才能很高、样样比人能干,而没有真正的心德修养,对自己的言行不检束,这种就是荡。)好信不好学,其蔽也贼;(喜好诚信而不喜好修学信德的学问,其流弊在于会容易被人利用,反而害了自己;)好直不好学,其蔽也绞;(喜好直率而不喜好学习直率与含蓄的变通道理,其流弊在于说话尖刻,做事偏激;)330
好勇不好学,其蔽也乱;(喜好勇敢果断而不好学义德的理法,其弊在于行为失度而乱规闯祸;)好刚不好学,其蔽也狂。”(喜好刚强而不喜好学习刚柔中和的辩证道理,其弊在于使人狂妄自大。)○好仁、好知、好信、好直、好勇、好刚这六言皆是美德,然而徒好之而不学以明其理,就会各有弊端,虽好乃愚,甚至可能陷入迷惘之中。荡者,是说穷高极广而无所止。贼者,即伤害于己而不知。勇者,刚气冲涌而无制。刚者,揣锐而过刚。狂者,躁动而失常。子路勇于为善,未能好学以明理,故孔子教之以六言六蔽,以此而救其偏。仁、知、信、直、勇、刚这六方面,这六点也就是人的个性分类,六言六蔽,相对的则有十二种性向典型,是为人处事经常会遇到的道理。只有良好的愿望,不明处事之理,只见事物表象,难知事物本质,必是盲动瞎撞,难免造成弊端,所以应当把它作为一面镜子,随时用来反省自己。这六种个性都不是坏事,但没有真正的道德修养,不能执两用中,扬长避短,而是用短弃长,或者是用之过度,也可能会变成坏事,每个人的禀性中的长处与短处各有不同,或仁、或知、或信、或直、或勇、或刚,不管哪种个性,主要是自己要有道德内涵,有真正的德性修养,才能做到外圆内方,恰到好处,这才是做学问的硬功夫、真本事。人最难的是正确地认识自己、对待自己,而后才能战胜自己的阴我私心,把自己的“真我”请出来,主宰自己的性命,驾驭人生之舟沿着正确的方向前进。这六种个性中,皆含有不同的德性物质,各具有不同的五行元素。仁德为甲木阳炁所主,表现在仁慈柔容上,若不知仁德需要义德庚阳金之炁的制约,就会使仁失去原则,所以仁德要有义德的刚正来辅佐。只喜好知,不学大道之理,不知天下学问无止境,就会自以为是而放荡不羁。信德的自然属性为戊阳土,本质笃实诚信,但若无仁德甲阳木之炁的制约,信德中阴性己土就会表现出疑猜或辱人。能坚持正见固然好,但如果遇事不讲技巧,不明外圆内方之理,只走直线而不变通,往往会事倍而功半。勇敢果断固然好,如不明理,太过放纵,恣意妄为,就会超越事物的量度界限而闯乱惹乱。喜好刚正而不知柔能胜刚之理,凡事逞强,不能适可而止,必会使自己狂妄。所以,六点之利与弊,是一个一体两面的整体,用之不当就是短处,用之中和就是长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只有愿望,不明真知,则是德性不全的表现。【经原文】9.子曰:“小子(1)!何莫学夫《诗》?《诗》,可以兴(2),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迩(3)之事父,远之事君;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释字义】(1)小子:指弟子们。(2)兴:诗歌表现手法之一。以他事引起此事叫起兴,简称兴。清·洪亮吉《北江诗话一》:“以及李杜元白诸大家,最多兴体。”(3)迩:《说文》:“迩,近也。”【释经义】子曰:“小子!何莫学夫《诗》?(孔子说,弟子们!你们为什么不学《诗》呢?)《诗》,可以兴,(《诗》中有理有韵,有无限的美好意境,可以凭此抒发情感,生发兴致,升华意趣。)330
可以观,(《诗》中蕴含广博的知识,从中可以观天、观地、观人、观自然万物之理,从而考见得失,见物而明道,观心而得道。)可以群(可以借诗言志,诗中寄德,以诗为载体,传播道德,与天下百姓心心相连,同享道恩,与民和而不流。)可以怨;(可以借诗排遣心中之不平,怨而不怒,意在唤醒沉迷中的灵性。有时心里的苦闷无法发泄,压制在里面会慢慢成病。所以须要修养。但修养并非压制,而是自己疏导。诗乐皆言志,与心自相通。所以古人将琴、棋、书、画列为修心养性、陶冶性情的辅助方法。有文学艺术修养的人,就可以在《诗》、《乐》等艺术境界中,在悠雅艺术的熏陶下,在不知不觉中消除浮躁,排泄不明的闷苦。)迩之事父,远之事君;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诗的作用很大,应用范围很广。一个心灵真正与《诗》境相通的人,必然是有修养的人。具有这种心境之人,近一点,孝顺侍奉父母,就会有恭敬亲和的态度。远大一点,就会以乐观的态度对国家社会作贡献。还可以通过广大的博爱心去亲近自然界各类鸟兽草木,与自然万物同体共愿,同心同德。)○本章尽言学诗之益,读者宜领悟其意,各自尽心遂愿。【经原文】10.子谓伯鱼曰:“女为(1)《周南》、《召南》(2)矣乎?人而不为《周南》、《召南》,其犹正墙面而立(3)也与?”【释字义】(1)为:学习,研究。(2)《周南》、《召南》:《诗经·国风》十五个部分中的开头两部分,儒家认为其诗是合乎礼仪的。(3)正墙面而立:面朝墙壁站立,指什么也看不见,无法向前行走。【释经义】子谓伯鱼曰:“女为《周南》、《召南》矣乎?(孔子对他的儿子伯鱼说:你学习研究过《周南》、《召南》这两篇诗吗?)人而不为《周南》、《召南》,其犹正墙面而立也与?”(《诗经》中的《周南》、《召南》,所言皆是修身齐家之事。他说修学者不学这两篇诗中的道理,那就等于人正面对着墙而立,墙外面什么也看不见,背后有什么也不知道,那必然是盲然一生,人生之旅的航船无法正行。)○人不学道德,犹如面墙而立,虽至近在眼前,但却无一物可见,一步也不可前行。为人不仅要以饮食养身命,更要学修道德以养性。如果不懂礼仪,不遵守人伦准则,不是面墙而立,无法行走,便是盲人骑瞎马,盲目一生。可见道德对人的重要性。【经原文】11.子曰:“礼云(1)礼云,玉帛(2)云乎哉?乐云乐云,钟鼓云乎哉?”【释字义】(1)云:语气助辞。330
(2)玉帛:玉器和丝织品,古时用于祭祀,国与国间交际时用做礼物。【释经义】子曰:“礼云礼云,玉帛云乎哉?(孔子说,礼呀礼呀,难道礼就只是指馈赠的玉器和丝织品等贵重物品,难道仅仅是以物质尽人情之礼的一点表达吗?)乐云乐云,钟鼓云乎哉?”(乐呀乐呀,难道乐的含义就只是指演奏钟鼓、唱歌跳舞、供人玩乐吗?)○敬而将之以玉帛则为礼;和而发之以钟鼓始为乐。舍弃礼“敬”乐“和”之本而逐其末,专做一些表面文章,送送礼,奏奏乐,这怎么可能是礼乐精神的本义呢?学礼乐只有学其质,重其本,方是真修。遗其本而事其末,则无异于缘木求鱼。礼之质只一个“序”,乐之本只一个“和”,只此两个字,却蕴含着无限广博的义理。天下无一物不有其理。譬如放置一把椅子,将它正置其位,就是椅子的有礼之序,若未放正,歪七扭八,或未置放到它该放的位置上,那便是礼之无序。无序便乖,乖便不和,非但看起来不顺眼,也难尽椅子自然属性之正。又如人之做事,心中有礼德,大脑细胞排列有序,做事必然井然有序,事半功倍,游刃有余,和乐融融。如若丙阳火不足,心中礼德未明,做事必然杂乱无章,甚至遗东忘西,往往事倍而功半。由此可知,礼乐无处不在,无事不用,学者须要识得。礼是规范人行为的心德,乐是陶冶人情操的德炁,修礼德的根本目的,就是要落实到人的心上,落实到人的道德情操行止上,而并非只注重外表形式上。圣人教人修德,皆是以心为重,步步不离方寸,事事皆言道德,不可只落于表面浮华。而是要人们在修心上实下功夫。前辈有云:“道心要实,人心要虚”,讲的就是内与外、本质与形式的辩证关系。【经原文】12.子曰:“色厉而内荏(1),譬诸小人,其犹穿窬(2)之盗也与?”【释字义】(1)色厉而内荏:色,会意,甲骨文中象一个人驮另一个人,仰承其脸色。《说文》:“色,颜气也。”本义:脸色。厉:严厉(威严不随和)。内:里面。与“外”相对。荏:柔弱;怯弱。(2)穿窬:窬,音与(yú)。打洞穿墙或爬墙行窃。【释经义】子曰:“色厉而内荏,譬诸小人,其犹穿窬之盗也与?”(孔子说,有许多人,在外表上非常威风,神色严厉,但其内心却很空虚怯弱,这正像那些打洞穿墙行窃的盗贼,在被人抓到时,嘴上非常强硬,而实际上内心非常害怕。这句话是用来比喻那些心中无德、暗室亏心,做了坏事还佯装正经的小人常有的表象。)○本章是对无德小人的一种形象描述。小人之所以外强中干,根本原因是心中缺乏五德能量的滋养,而表现在五官表情上的反应。人们常以“理屈词穷”与“色厉内荏”并列,来形容无德无理之人的窘态。人的音容笑貌,皆是内存德性的自然流露,五官可以说是德字的符号。有德之人,仪表堂堂,容光焕发,心中德性光明,表现于外必然是德威庄严而令人敬畏,但又慈和安祥,平易近人;言之有理,字字如玉,从理如流。这种内外如一,令人钦敬的要因,只在一个德字。这与小人的“色厉内荏”330
形成了鲜明的对照。可见有德与无德,德厚与德薄,其实都发自于心,而写在各人脸上的颜色表情中,这可不是想装就能装出来的。所以修养道德,不断聚积五德能量,不仅是生命健康之根本,而且亦是天然的善颜美容良方。而今世人不明此理,不知世间一切美好的东西,包括自然界的山川秀美之容,皆是大道以德塑造成的,德性物质是一切美好的源头活水,包括人的外在容貌,都可以通过德性的修为积累而得到。只在外表上作文章,只追求衣着的华丽,容貌的化妆,涂脂抹红仍觉不满足,甚至于不惜破坏爹妈所给的这个本属自然容貌的生态平衡,割双眼皮,垫高鼻梁,自以为人造假美可以虚荣一生,殊不知好景不长,两三年后,这种假象随着年龄的增长,自身内环境心里、生理的变化,将会面目全非。不仅这种假美难以长久,甚至会自造出诸多的后患,岂不可悲吗?【经原文】13.子曰:“乡原(1),德之贼也。”【释字义】(1)乡原:乡者,鄙俗之意。原,与愿同。指乡里中言行不一、伪善欺世的人。引申为见识浅陋、胆小无能之人,今多作“伪君子、好好先生”之代称。“原”(愿),谨慎,善良。《老残游记》:“若今之学宋儒者,直乡愿而已,孔孟所深恶而痛绝者也!”孟子《尽心下》对“乡愿”有一个最具体的解释:“何以是嘐嘐也?言不顾行,行不顾言,则曰,‘古之人,古之人。行何为踽踽凉凉?生斯世也,为斯世也,善斯可矣。’阉然媚于世也者,是乡原也。”又说:“非之无举也,刺之无刺也,同乎流俗,合乎污世,居之似忠信,行之似廉洁,众皆悦之,自以为是,而不可与人尧舜之道,故曰‘德之贼’也。”【释经义】子曰:“乡原,德之贼也。”(孔子说,那些鄙俗的伪君子、好好先生,是道德的败坏者,犹如德之窃贼一般。”○伪君子嘴上讲仁义道德,实则心口不一,所以是假道学、假君子,他们的行为最易迷惑世人,往往会使不明理的人认假作真,等于给圣洁的道德二字上泼脏水,也在败坏有德之人在人们心中的形象。故称为“德之贼也”。而对于欲正心实践道德的人,虽德理已明,但实践过程中却言行不一,“似德非德,反乱乎德”,这样的行为,虽非有意,其实质也与“德之贼”无异。故修者当自谨之,切勿与阴我私心中的德贼同流合污,而败毁了真我的前程。【经原文】14.子曰:“道听而涂(1)说,德之弃(2)也。”【释字义】(1)涂:通“途”,道路。(2)弃:违背;背叛。【释经义】子曰:“道听而涂说,德之弃也。”(孔子说,在路途上听到人们所说的话,未经过验证,也不经自己思考分析是否有道理,便信以为真,并四处传播,这是背弃道德的表现。)330
○道听而途说,即今人所言的“马路消息”、“小道消息”。此类言传之事,其中有真有假,不可全信,听到后也不可人云亦云,更不可不加分析地便热蒸现卖,又传于别人。若所传之事失真,或是别有用心的诈言,或是污染人心的秽语,皆不可乱传于人。否则便是以诈传诈,以惑乱惑,扰乱人心,为害别人,皆是背道弃德的行为,不可不慎!【经原文】15.子曰:“鄙夫可与事君也与哉?其未得之也,患得之;既得之,患失之。”苟患失之,无所不至矣。”【释字义】(1)鄙夫:人品鄙陋、见识浅薄的人,庸恶陋劣之称。【释经义】子曰:“鄙夫可与事君也与哉?(孔子说,人品鄙陋、见识浅薄的人,怎么能与他同朝事奉君王料理朝政呢?)其未得之也,患得之;既得之,患失之。(这样的人心中无德,自私自利,患得患失,在没有得到为臣之位时,忧患得不到;一旦官位得到以后,又终日忧心失去。)苟患失之,无所不至矣。”(这种人私欲熏心,一切为了自己,为了保住自己的官位,不使既得利益丢失,他会使尽一切鄙劣手段,无所不用其极。不可不防这种人的图谋。)○常言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指的就是对这种鄙夫小人要时刻提防,不可上当,亦不可使其谋害别人的罪恶得逞。这种小人,小则吮痈舐痔,大则弒父与君,暗算于人,什么黑心手段都能使出来,皆是为了自己的得失而已。先辈解读此章时有言曰:“士之品大概有三:志于道德者,功名不足以累其心;志于功名者,富贵不足以累其心;志于富贵而已者,则亦无所不至矣。”志于富贵者,即孔子所说的鄙夫之类。【经原文】16.子曰:“古者民有三疾,今也或是之亡也。古之狂也肆,今之狂也荡;古之矜也廉,今之矜也忿戾;古之愚也直,今之愚也诈而已矣。”【释字义】(1)疾:缺点,毛病。(2)矜也廉:矜:自夸;自恃。骄傲而不可触犯。廉,本义指器物的棱角,引申为不可触犯。(3)忿戾:蛮横无理,愤怒,怨恨。戾:暴戾。【释经义】子曰:“古者民有三疾,今也或是之亡也。(孔子说,古时的人有三方面的毛病,不过现在的人,比起古人那些缺点来更差了,还够不上古人认为是缺点的那个水准,也就是说古人认为是缺点的,比现在认为是优点的还要好得多。人身阴阳之气失其平衡则为疾,故气之偏者亦谓疾。古时人心之疾“今也或是之亡也”,可见今人的世俗之疾更加衰败。)330
古之狂也肆,今之狂也荡;(古人所说的狂妄,还只是指的肆意直言;现在的人狂妄,却变得更加放荡越礼了;)古之矜也廉,今之矜也忿戾;(古人所言的骄矜之人,尚且方正而自我持守德行;现在人的骄矜则是一味地暴戾无礼了;)古之愚也直,今之愚也诈而已矣。”(古人所指的愚,是说人虽愚笨,但为人还正直;现在人的愚笨,却已经无直而只有欺诈了。)○孔子在本章以古比今,喻古伤今,说明随着历史的变迁,社会失道离德,且每况愈下,末世滋伪,人性失真,不仅贤者不如古时之淳,民性之蔽也与古人有了很大的差异。连古人所说的心理意识方面的毛病,今人也已经变种得更加低级、更加恶化了。故孔子由此伤感而发。【经原文】17.子曰:“巧言令色,鲜矣仁。”【释经义】本章重复,见《学而•第一》。不再作解。【经原文】 18.子曰:“恶紫之夺朱(1)也,恶郑声之乱雅乐也,恶利口(2)之覆邦家者。”【释字义】(1)恶紫之夺朱:厌恶用紫色取代红色。朱,红色。紫之夺朱:朱,大红色,古代称之为正色。春秋时鲁桓公、齐桓公等喜欢紫色代替了红色,成为诸侯衣服的正色。(2)利口:口齿伶俐;能言善辩。【释经义】子曰:“恶紫之夺朱也,恶郑声之乱雅乐也,恶利口之覆邦家者。”(孔子说,紫色取代了红色而成为正色,是可恶的;郑国的淫乱乐声扰乱了正统的雅乐,是可恶的;那些尖嘴利舌颠覆了国家朝政的奸臣,是可恶的。)○本章是孔子继上章之后,对社会失道离德现象的再次感叹。当社会道德下滑时,正而胜者愈少,不正而胜者却愈多。人心由淳变诈,正邪颠倒,是非混淆。利口之人,以是为非,以非为是。人们以贤为不肖,以不肖为贤。君主昏昧不明而信之,所以国家之倾覆也就在所难免。圣人之心忧国忧民,故反复教示以警后人。【经原文】 19.子曰:“予欲无言。”子贡曰:“子如不言,则小子何述(1)焉?”子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释字义】(1)述:形声,从辵(chuò),术声。本义:遵循。《说文》:“述,循也。”【释经义】子曰:“予欲无言。”(孔子有一天感叹地说,我不想说什么了。学者多以言语观圣人,而不察圣人无言中天理流行之实。所以往往是徒得其言,而不能330
得其所以言,故夫子发此句以警示之。)子贡曰:“子如不言,则小子何述焉?”(子贡正是以言语观圣人之教,故疑而问之说,您如果不再言教,那我们这些学子拿什么传述给后代呢?)子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孔子就说,人何以一定须要讲话?真正的学问,并不一定是读死书的,观察天地就知道。天地说什么了吗?日月照常运行,四时准时交替,百物自然生长,天地又何曾说过什么呢!)○大道无言,运化万物;天地无言,养育万物;日月无言,运转四时;万物无言,遵道而行。大道本无言,却能在不言中主宰运转万物;圣人无言,却可以在无言中施德教化,在无为中无不为。四时之运行,百物之生息,无非是天理流行之实,天地人万物皆由大道所生,各禀大道之自然属性,以自身内含的一元四素(象数理炁)物质,以德能含量的厚薄,决定着自身的运行轨迹,及其运行的时空速率。万物都是以天道赋予的这种德性,忠诚地、默默地、准确无误地完成着自已的天然使命。人为万物之一,亦不能脱离自然规律的制约。人心含天理,以德性与大道相应。因德性含量的不同,决定着人生运势的沉浮。大德圣人言行的一动一静,都是妙道精义之生发而已,其道并非只在言中,亦在言语之外,在一个表情、一个动作、一个比喻之中,无处不显道,无事不喻理,就看学者悟与不悟罢了。圣人之道,譬如日星之明,只是学人往往只重言而轻其行,故而难明圣人教化的良苦用心。道以德化生万物,万物尊道而贵德。对万物来说“道生之而德蓄之”,全是道光德能的滋养使然。万物皆遵循自然的规律,而总是默默无语,只知奉献,从不索取,滋养着众生。唯独人类狂妄自大,不敬畏天地,不信服道德,丢掉了人性本有的天理,丧失了作为万物之灵的资格。所以人类急需要在圣人的指引下诚修道德,格物致知,通过自身的实践完成认识上的根本转换,通过“体物而知身,体身而知炁,体炁而知道”这一科学方法论,洗涤自己的灵魂,再造心身,完成道德的修补工程,从而恢复到与万物同体,与天地合同,回到自然大道的怀抱。这是大道对人类的久久期盼!【经原文】20.孺悲(1)欲见孔子,孔子辞以疾。将命者(2)出户,取瑟而歌。使之闻之。【释字义】(1)孺悲:鲁国人,曾向孔子学习丧礼。(2)将命者:传达的人。【释经义】孺悲欲见孔子,孔子辞以疾。(孺悲这个人想见孔子,孔子叫人告诉说他今天生病了,推辞不见,所以没有出来见客。)将命者出户,取瑟而歌。使之闻之。(当孔子学生送孺悲将出门的时候,孔子取出瑟来弹唱,故意让孺悲听见。)○本章孔子推病不见孺悲之事,后人皆因循朱熹的观点,多解读为孔子对孺悲有看法,所以采取了“借病而又让知其无病”的推辞方法,表达了他对孺悲不屑一教的心态,此解也算一说,但似乎并非孔圣人的全部真义。此解对于作为有大德的一代宗师的儒学大圣人而言,似乎太小看了圣人的德心德行,也小视了圣人诲人不倦的宽广胸怀。注者认为南怀瑾先生的解读更近于孔子的本义。330
南先生举宋朝文学家黄山谷学禅“闻木樨香否”的故事,说明了大德们教人学道的妙法。黄山谷跟晦堂禅师学修多年无所得,于是他祈求禅师给他露一点修学的缝儿,让他钻一钻。晦堂便问他念过《论语》中“二三子,以我为隐乎?吾无隐乎尔。”他引用这句话的意思是说,我随时随地都在教你,只是你自己不悟而已。有一天黄山谷跟随禅师去上山,一路上桂花盛开。走了一阵以后,晦堂回过头来问黄山谷:“闻木樨香否?”黄山谷答道:“闻。”这时晦堂就瞪着眼睛告诉他:“二三子,吾无隐乎尔。”据说黄山谷因此恍然有所悟而入了道,悟到了心性的本源。这是有名的一段禅话。拿这个故事来说明孺悲见孔子,而孔子不见,故意取瑟而歌,就等于是一种不言之教。这是南先生对这段文字真正意思所在的解读。自古各家圣人教人悟道,从来都是法无定法,因材施教,因人因时因事因地制宜。有时行以言教,有时行不言之教;有时以自己的正身恭行,身先垂范示教,有时又以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个表情示意心教;有时以物喻理,例事行教;时而以正喻反,时而又反言正说……等等,不一而足,举不胜举,全在受教者以心去领悟,以灵慧去贯通,决不是只局限于表面的形式之中。关键就在“天何言哉!”真正的学问,并不一定须要讨论,甚至是不可以言喻的。假如像朱熹解释的那样,孔子是为了使孺悲知道自己没有生病,那么他说句话,或叫一个学生直接告诉他就行了,又何必奏乐唱歌呢?儒释道三家在修德悟道的教学方法上,虽各有其类,但都不离心、德、悟、修这几个字。老子有“观心得道”、“圣人行不言之教”的宗旨;佛家禅宗有“不立文字不用语言”的“禅悟法”;儒家有“格物”、“致知”、“修身”,“身教重于言教”之论。都是围绕修心修德这个根本原则,启发人们的心灵,去悟自然大道之理。由此可知,学问之道在于诚心格物,达到“至善”的“明明德”之境,才能做到“齐家治国平无下”。【经原文】21.宰我问:“三年之丧,期(1)已久矣。君子三年不为礼,礼必坏;三年不为乐,乐必崩。旧谷既没,新谷既升(2),钻燧改火(3),期可已矣。”子曰:“食夫稻,衣夫锦,于女安乎?”曰:“安。”“女安,则为之。夫君子之居丧,食旨(4)不甘,闻乐不乐,居处不安,故不为也。今女安,则为之!”宰我出。子曰:“予之不仁也!子生三年,然后免(5)于父母之怀。夫三年之丧,天下之通丧也。予也有三年之爱于其父母乎?”【释字义】(1)期:预定的时间;期限。(2)升:谷物登场,成熟。(3)钻燧改火,指过了一年。燧,木燧,古代钻木取火的工具。改火,古人钻木取火所用的木料四季不同,叫改火。春取榆柳之火,夏取枣杏之火,仲夏季取桑柘之火,秋取柞楢之火,冬取槐檀之火,也是一年的周期。(4)旨:味美。(5)免:离开,分离,脱离。【释经义】宰我问:“三年之丧,期已久矣。(孔子极力主张维持孝道,父母死生之间的大事,应该依照古礼,守三年之丧。宰我,就是白天睡觉的那个学生,现在他提出一个问题说,父母去世要守丧三年,期限太长了吧。)330
君子三年不为礼,礼必坏;三年不为乐,乐必崩。(君子三年不修习礼仪,礼规就会废掉;三年不习乐,乐也会荒废。)旧谷既没,新谷既升,钻燧改火,期可已矣。”(三年什么都不能动,结果什么都坏了。像稻谷一样,旧的割掉了,新的又长起来了,钻燧改火,时令也改变了,岁月换了,我看守丧一年就够了。宰我此言他守丧已经一年了,时物皆变,丧期至此也该停止了。这种短丧之说,是下愚且耻辱之言。宰我随夫子亲学修德,而以此为问,虽有所摇疑,而又不敢强为,故以辩辞提问。)子曰:“食夫稻,衣夫锦,于女安乎?”曰:“安。”(孔子说:“父母去世不到三年,吃那白米饭,穿那锦缎袍,如此逾越礼规,这样你能心安吗?宰我回答说:心安啊!)“女安,则为之。夫君子之居丧,食旨不甘,闻乐不乐,居处不安,故不为也。今女安,则为之!”(孔子说,你既然心安那就这样去做吧!并没有人勉强你。丧礼并非靠规定,而是每个人发乎内心的,古代道德文化是要求人们内心自觉地约束自己,而不是靠法律规定的。一个有德君子,父母去世居丧,内心因思念而悲愁,食美味不会觉得甘美,听音乐不会觉得快乐,居处心中总觉不安,所以三年之中,没有礼乐。现在既然你能心安,你就这样做吧!不必要提倡改为一年,别人不愿改,是别人的事。孔子这段话,等于给宰我碰了一个软钉子。夫子初言“女安则为之”,乃是绝弃之辞。但又不忍心那样做,故而再言“女安则为之”,这是深责宰我以救其心,以警其不察。)宰我出。子曰:“予之不仁也!子生三年,然后免于父母之怀。夫三年之丧,天下之通丧也。予也有三年之爱于其父母乎?”(宰我出去了。于是孔子对其他学生说,宰我真没有仁德呀!人从生下至三岁,然后才能离开父母的怀抱。父母死后守丧三年,这是循天之理,报父母之恩的礼规,天下人都是这样做的。宰予难道就没有从他父母怀抱中得到过三年爱抚之恩吗?)○本章孔子深责宰我不能诚心为父母守丧,不遵礼德仪规,不知报恩的薄德行为。既在挽救宰我,其实也在挽救天下所有不忠不孝之人。时至今日,尤有其重要的现实意义。 【经原文】22.子曰:“饱食终日,无所用心,难矣哉!不有博弈(1)者乎?为之,犹贤乎已(2)。”【释字义】(1)博弈:博,古代的一种游戏。弈,下棋。(2)犹贤乎已:比什么都不干好。已,止,什么都不干。【释经义】子曰:“”饱食终日,无所用心,难矣哉!(孔子说,有些人天天吃得饱饱的,却不肯用一点儿心思,整日游手好闲,苟且偷安,这种人一生也难以有什么出息!)不有博弈者乎?为之,犹贤乎已。”(不是有掷股子下围棋的娱乐吗?干干这些事还能动动脑筋,总比什么都不干好一点儿吧。)○330
本章中孔子是说,人不可以心无大志,无所事事,只贪享苟安,那无疑是白白浪费一生。而应该多学多思,才能有所作为,即使像下棋这类娱乐中,也有智勇运筹、适时变通的哲理蕴涵在其中。天下的道理永无止境,应当活到老学到老,才能自如地面对人世,也不枉来世间一趟。【经原文】23.子路曰:“君子尚勇(1)乎?”子曰:“君子义以为上。君子有勇而无义为乱(2),小人有勇而无义为盗(3)。”【释字义】(1)勇:本义:果敢,胆大。勇猛;凶猛;勇悍果敢。(2)乱:纷乱,杂乱,任意,沒有秩序。《说文》:“乱,治也。从乙,乙,治之也。”(3)盗:《说文》:“私利物也。从次,次欲皿者。”窃人之物为己有。羡慕别人的器皿流口水,想要得到。【释经义】子路曰:“君子尚勇乎?”(子路问孔子说,君子崇尚勇敢吗?)子曰:“君子义以为上。君子有勇而无义为乱,小人有勇而无义为盗。”(孔子说,君子以崇尚义德为首要。君子如果不守义理而徒然有勇,则容易作乱,使社会混乱。小人徒然有勇而不守义德就会成为匪盗,什么坏事都做得出来了。)○君子为乱,小人为盗,皆以位而言。子路好勇,故夫子以此救其偏。义者,宜也。义德的特征是善利万物,只是勇猛而没有德性的支撑,必然是勇而无谋,有刚缺柔,直而无节,乃至害利损德。所以单纯只追求勇猛,而不崇尚义德,义理不通则行必偏,这是义德不全的表现。【经原文】24.子贡曰:“君子亦有恶乎?”子曰:“有恶:恶称人之恶者,恶居下流而讪(1)上者,恶勇而无礼者,恶果敢而窒(2)者。”曰:“赐也亦有恶乎?”“恶徼(3)以为知者,恶不孙以为勇者,恶讦(4)以为直者。”【释字义】(1)讪:毁谤。(2)窒:音至(zhì),堵塞不通。(3)徼:此处指抄袭。(4)讦:音节(jié),攻击别人的短处。【释经义】子贡曰:“君子亦有恶乎?”(有一天子贡问孔子说,君子也会有所憎恶吧?)子曰:“有恶:恶称人之恶者,恶居下流而讪上者,恶勇而无礼者,恶果敢而窒者。”(孔子说,当然有,君子憎恶宣扬别人坏处的人,憎恶在下位而诽谤上位的人,憎恶勇猛而无礼的人,憎恶只知果断勇猛,不知适可而止却顽固妄作的人。)曰:“赐也亦有恶乎?”(孔子又问子贡说,端木赐,你也有所憎恶的吗?)“恶徼以为知者,恶不孙以为勇者,恶讦以为直者。”(子贡回答说,我也有。我憎恶那些抄袭别人的文章,而自以为自己聪明的人,憎恶那些不知谦逊却自以为勇敢的人,憎恶宣扬别人的隐私而自以为正直的人。)330
○本章所指出的几个缺点,是初学者常犯的通病,也是修者必须面对而必须解决的修证课题。圣贤之德在于爱人,爱人不等于沒有善恶之分,只是在对待善恶的心态上只持一德,“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德善也。”圣贤对于仁善者赞赏鼓励之,对于恶者批评帮助改正之,使之改恶为善,而不是遗弃,更不是置于死地。这正是圣人的大德所在。所谓唯仁者能爱人也,即是此意。【经原文】25.子曰:“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1)也,近之则不孙(2),远之则怨。”【释字义】(1)养:教养,养育,饲养。(2)孙:古同“逊”。【释经义】子曰:“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孙,远之则怨。”(孔子说,唯独女子与小人难以养活,你对他亲近了他容易得意忘形,反而不知道谦虚;你对他疏远了,他就心生怨恨。)○此处所指的女子与小人,泛指缺乏宽阔胸怀,视野短浅,不明白做人道理之人。人若不修道德,不明天地万物之理,心胸狭窄,气量不足。凡事斤斤计较,看似精明,实际上是小聪明大糊涂,无有不惹麻烦的。心像针尖般大,容不得不遂意的小事,常因鸡毛蒜皮之类而生气烦恼,以至怨恨别人。这是人的心理病态。故圣人在此告示人们要修学道德,涵养气量,唯有以德厚气足之时,则不会有此患矣。【经原文】26.子曰:“年四十而见恶焉,其终也已。”【释字义】(3)终:结束,从开始到末了。【释经义】子曰:“年四十而见恶焉,其终也已。”(孔子说:人年至四十,应当是道德有成,做人处世成熟的黄金年龄。到了这个年龄还满身毛病,不会处世做人,而还常被人所讨厌,那他的一生也就完了。)○本章圣人在勉励人们要珍惜生命,切勿荒废心田。从年轻时起就要只争朝夕,尽快以道德去完善自已,常悔过迁善,止欲生悔,每日修心不止,进德不息,必会有所成就。四十岁是人生的黄金时期,是做人修学的收获季节。如果此时禀性尚未移,积习尚未改,放纵自性中的劣性,常常遭人非议,讨人嫌而不自悟,固执己病而不以心德去医,那这一生可就完了,岂不可悲哉?330
道解论语 卷九微子第十八□共十二章此篇多记圣贤之出处【经原文】1.微子(1)去之,箕子(2)为之奴,比干(3)谏而死。孔子曰:“殷有三仁焉。”【释字义】(1)微子:名启,殷纣王的同母兄,封于微(今山东梁山西北)。因见纣王将亡,数谏纣王,纣王不听,于是出走。(2)箕子:名胥馀,纣王的叔叔,官太师,封于箕(今山西太谷西北)。他曾劝谏纣王,后被周王囚禁,降为奴隶。(3)比干:纣王的叔叔,因屡谏纣王,被剖心而死。【释经义】微子去之,(这是殷纣引起了西周革命的时候。纣王昏庸残暴,不听劝谏。其母兄微子见纣王将亡,数谏纣王,纣王不听,微子见纣无道,去之以存宗祀,于是出走离他而去。)箕子为之奴,(纣王的叔叔,官太师,封于箕。他曾劝谏纣王未听,后被周王囚禁,降为奴隶。箕子因佯狂而受辱。)比干谏而死。(纣王的叔叔比干,因屡谏纣王,后被纣王剖心而死。)孔子曰:“殷有三仁焉。”(孔子说,殷朝有微子、箕子、比干这三位忠臣,全其心德,以身谏君,忠心为国,真是难得的仁德之人啊。)○殷朝这三位贤臣,虽其行不同,而同出于至诚恻怛之心,为了忠心报国,不顾个人得失,唯在全其心之德也。三人各得其本心,故被孔子同称之为仁。【经原文】2.柳下惠为士师(1),三黜(2)。人曰:“子未可以去乎?”曰:“直道而事人,焉往而不三黜?枉道而事人,何必去父母之邦?”【释字义】(1)柳下惠为士师:姓展,名获,又名禽,封邑在柳下,谥惠。曾任鲁国士师,是掌管刑狱的官。士师,狱官。(2)黜:降职或罢免。《说文》:“黜,贬下也”。【释经义】柳下惠为士师,三黜。(柳下惠为鲁国的士师,曾经三次上台三次被罢免。)330
人曰:“子未可以去乎?”(有人就说,先生何必一定要在鲁国做事,何不出国去呢?)曰:“直道而事人,焉往而不三黜?(柳下惠答复他说,如今君王无道,所以以道德侍奉君王的人,在任何一个国家社会做事,都是一样要吃亏,不会受到信用,到哪里都会被罢免的,岂只我被三黜呢?此句是柳下惠不枉道之志,是说事君必以其道,才不损自己的德性。)枉道而事人,何必去父母之邦?”(以不正之道去谄媚君王,阿谀奉迎,投其所好,必会得到重用,那又何必要离开自己的国家呢?换句话说,随便在哪里,走正路而决不走歪路,在任何社会都是一样比较困难的。柳下惠的人品就体现在这里,为了持守道德人格、贯彻传统文化,他恒以正道事人,以正道立身处世,对于功名富贵等身外之物,毫不在乎。柳下惠三黜不去,而其辞气雍容如此,可谓贵矣。)○为人之臣子,尽己力服务于社稷百姓,在君王误国时而力谏,往往被王者罢免,这在历史上司空见惯。柳下惠“直道而事人,焉往而不三黜?”表现了一个有德君子一心为公、不计较一己私利得失的博大胸襟,其德心之明已昭然,实是难能可贵!【经原文】3.齐景公待孔子,曰:“若季氏,则吾不能;以季、孟(1)之间待之。”曰:“吾老矣,不能用也。”孔子行。【释字义】(1)季、孟:鲁国的季孙氏和孟孙氏,分别为鲁国的上卿和下卿。鲁三卿中季氏最贵,孟氏为下卿。(2))间待:间,金文,从门,从日。段玉裁《说文解字注》:“开门月入,门有缝而月光可入。”本义:门缝。泛指缝隙;空隙。《说文》:“閒,隙也。从門,中见月。会意。”待,等待,等候。【释经义】齐景公待孔子,曰:“若季氏则吾不能,以季、孟之间待之。”(孔子周游列国到了齐国。齐景公谈到如何对待孔子的事,说:要像鲁君对待季氏那样对待孔子,我做不到;我只能以次于季氏而高于孟氏的礼遇来对待他。齐景公此言不是当面告知孔子的,而是先告诉其臣,其臣转告了孔子。当时在鲁国三大夫中,季氏地位最高,孟氏则为下卿。季氏是鲁国强臣,鲁君待其之礼极隆。齐景公明确表示,他不可能以此重礼待孔子,只能以介于季、孟之间的礼遇对待他。)曰:“吾老矣,不能用也。”孔子行。(但是不久,齐景公却又说:“我老了,无用了。”其意在于暗示自己并不想用孔子。孔子听说这话以后,马上就离开了齐国。)○孔子身为一代道德圣师,一生为德化天下而奔走,以劝谏君王实行仁德之治为己任,一心想实现以德造福百姓,兴民族旺国家。但其时社会已离道失德,为君者已心中昏暗,不能以上礼待他,不任用他,由此可知以仁德治天下之艰难,齐景公敷衍孔子的态度,已经说明了这个问题。【经原文】4.齐人归(1)女乐,季桓子(2)受之,三日不朝,孔子行。330
【释字义】(1)归:通“馈”(kuì),饷,赠送。(2)季桓子:鲁国的上卿大夫,名斯,季康子的父亲。【释经义】齐人归女乐,季桓子受之,(齐国想出兵打鲁国,为了使鲁国衰弱下去,就馈送歌姬舞女给鲁定公。当时孔子主张不能接受,而当权的季桓子却先接受了。)三日不朝,孔子行。(果然,从此以后鲁国君臣都沉迷于歌姬舞女之中,连朝廷规定每天必须举行的早朝会,都接连三天不开。孔子一看这种情形,知道齐国这一手很厉害,鲁国的前途完了,就离去了。这件事记载在《史记》中:“定公十四年,孔子为鲁司寇,摄行相事。齐人惧,归女乐以沮之”。)○从鲁国君臣贪受女乐而怠于政事的历史教训中,可见其丧失道德、废贤弃礼已经到了何种程度。孔子之所以要离开,即所谓见机而作,适可而止,折中以圣人之行,由此亦可明中庸之道的重要。歌姬舞乐本是用来通过娱乐而陶冶人的性情的,但太过则会消磨人的意志,无论古今,皆此一理。历史上因贪图享乐而丧国的教训已经很多了。孔子见鲁国君臣沉迷于女乐而三日不朝,所以离开鲁国,以警示季桓子,也在于启示后人。【经原文】5.楚狂接舆(1)歌而过孔子,曰:“凤(2)兮凤兮!何德之衰?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已而已而!今之从政者殆(3)而!”孔子下,欲与之言。趋而辟(4)之,不得与之言。【释字义】(1)楚狂接舆:姓陆,名通,字接舆,楚国的隐者,为避世而假装疯狂,故称楚狂。(2)凤:本义:凤凰。中国古代传说中的百鸟之王,常用来象征祥瑞,古时比喻有圣德的人。(3)殆:危险。(4)辟:通“避”,回避,躲避。【释经义】楚狂接舆歌而过孔子曰:“凤兮凤兮!何德之衰?(楚国有位名叫接舆的隐修者,他平日佯装疯癫。当时孔子在楚国适事,一次在路上碰到了接舆,他正大声唱着歌从孔子所乘的车旁走过。歌曰:凤凰啊!凤凰啊!为什么现在社会人的德性这么衰薄呢?据说凤有道则见,无道则隐,接舆以凤比喻孔子,而暗示他不能隐于德衰之时,是不明智的行为。)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来者可追,是说现在还可以隐去。已经过去的错了,就算了,劝谏也没有用了,而未来还来得及挽回呀。)已而已而!今之从政者殆而!”(罢了,罢了!在当前这个时候想出来挽救社会而从政的人,处境已经很危险了!)孔子下,欲与之言。趋而辟之,不得与之言。(孔子一听接舆的话,知道这个人不简单,赶快停车走下来想和接舆谈话。接舆一看见孔子停车,知道孔子要来和自己说话,于是便快步走开回避了,使孔子失去了跟他说话的机会。)330
○古今的大德高真,他们无论处显处隐,都时刻在关心着国家民族的命运,希望国家昌盛,人民幸福。他们是以一种不被常人所知的特殊方式,德化人心,造福百姓,大公无私,不显山露水,默默无私地舍己奉献于社会民众。本章中隐士接舆的无为,与孔子在显中推行仁政的有为,都是造福于国家社会。但接舆是遵循“天之道”的自然法则,当行则行,当止则止,运用阴阳,随机而动。故能在身虽退的状态下无为而无不为,为天下众生造福。而孔子虽胸怀天下百姓社稷,四处奔走,推行仁政,却是困难重重,难以如愿。可见愿望虽好,但不能遵从自然,审时度势,灵活变通,其结果未必如愿。这也是道家与儒家在治世方法上的差异。【经原文】6.长沮、桀溺耦而耕(1),孔子过之,使子路问津焉。长沮曰:“夫执舆者为谁?”子路曰:“为孔丘。”曰:“是鲁孔丘与?”曰:“是也。”曰:“是知津矣(2)。”问于桀溺,桀溺曰:“子为谁?”曰:“为仲由。”曰:“是鲁孔丘之徒与?”对曰:“然。”曰:“滔滔者(3)天下皆是也,而谁以易之?且而(4)与其从辟人之士也,岂若从辟世之士哉?”耰(5)而不辍。子路行以告。夫子怃然(6),曰:“鸟兽不可与同群(7),吾非斯人之徒与而谁与?天下有道,丘不与易也。”【释字义】(1)长沮、桀溺耦而耕:长沮、桀溺:当时的两位隐居避世的人,他们与真正的心怀天下民生的隐士有本质的不同。耦而耕:两个人各执一耜(音思sì)一块耕地。(2)是知津矣:他应该知道渡口在哪里。(3)滔滔者:滔:本义,水势盛大的样子。比喻混乱的社会状况。(4)而:同“尔”。代词,你;你们。(5)耰而不辍:古时压碎土块平整田地的农具,此处借喻不停地用土盖平,泛指耕种。耰,音尤(yōu)。(6)怃然:怃,音武(wǔ),怅惘失意的样子。(7)鸟兽不可与同群:这里是孔子以鸟兽的类别不同,而比喻人各有志。鸟飞,兽走,飞的与走的不能摆在一起,换句话说,人各有志,各走各的路,远走的就去远走,高飞的就去高飞。【释经义】长沮、桀溺耦而耕,使子路问津焉。(有一天,长沮、桀溺这两位隐居避世的人,正在一起并肩耕地。时年孔子自楚地返于上蔡,中途经过那里,不知是有意或无意,让子路去询问渡口在哪里。)长沮曰:“夫执舆者为谁?”(当时子路下车去问路,孔子坐在驾驶位上执辔,所以长沮便问:那个驾车的是谁呀?他这其实是明知故问。)子路曰:“为孔丘。”(子路回答说:是我的老师啊!鼎鼎大名的孔丘。)曰:“是鲁孔丘与?”(长沮又问:就是鲁国的那个孔丘吗?)曰:“是也。”(子路回答说:是呀。)曰:“是知津矣。”(长沮于是说:“既然是孔丘,他当然知道该怎么走,还要来向我们问路吗?”他这话答得很妙,子路问的路,是车子应该走向哪里的路。长沮则一语双关,指的不仅是车子走的路,也是人生之路。长沮的意思是说,这个周游列国、到处要传道的孔子,他难道现在连“路”都不晓得怎么走了吗?)问于桀溺,桀溺曰:“子为谁?”(子路问不出道理来,就又转过头来问桀溺,桀溺330
却反过来问子路说,您是谁?)曰:“为仲由。”(子路回答说:我名字叫仲由。)曰:“是鲁孔丘之徒与?”(桀溺又问:是鲁国孔丘的弟子吗?)对曰:“然。”(子路回答说:是的。)曰:“滔滔者天下皆是也,而谁以易之?且而与其从辟人之士也,岂若从辟世之士哉?”耰而不辍。(桀溺又说:如今天下混乱得像滔滔的洪水一般,你们谁能改变它呢?你与其跟着孔子这样的逃避坏人的人东奔西跑,还不如跟随我们这样避于世外的隐者隐居呢!说完,又继续耕田,再不说话了。)子路行以告。夫子怃然,曰:“鸟兽不可与同群,吾非斯人之徒与而谁与?天下有道,丘不与易也。”(子路问而无获,便返到车前告诉了孔子。孔子听了以后很落寞也很难过,若有所失地说:鸟兽不同,鸟是飞的,兽是走的,飞的与走的不能摆在一起。换句话说,人各有志,各走各的路,远走的就去远走,高飞的就去高飞。孔子接着说,其实我也很想跟他们一样,走他们的路线,抛开天下国家不管。在隐世无为还是处世有为这个问题上,儒家与道家虽有不同,但其共同点却是一致的,即都是在忧国忧民,这一点儿是一样的,问题只是在具体做法上各不相同。孔子说,隐士们自己遁世,丢下这个社会、这个时代不管,只管自己去种田,可是我却丢不下来,我要与人民在一起。如果天下平治清明,我孔丘又何必去设法改变它呢?正因为天下失道,所以我必须要牺牲自己,以道去改变社会现状,为民造福。这就是孔子!所以孔子走的路线,比这些隐士们走的路更难。但是,隐士们则认为孔子明知这个担子他挑不动还硬要去挑的做法,有点执于有为而缺少变通了。)○本章中孔子所说的“鸟兽不可与同群”这句话,成为对处世方法争论的焦点。后来一些自命为儒家的人,抓住这句话作为把柄,认为道家这些隐士都是自私自利者,说孔子在骂他们没有国家的观念,不是人,是禽兽。南怀瑾先生认为这种解释从根本解错了。其实儒家、道家都是在忧世的,担忧这个国家,担忧这个时代,担忧这个社会,这种“以天下之忧而忧”之心、“以百姓之心为心”之心,儒释道都是一样的,问题只是在做法上各有不同。道家与儒家在处事救世的方法上各有千秋,各有侧重。后世人们不了解儒道两家所担负的历史使命不同,方法也各有异,所以容易各执一端,从本章子路与隐士的对话中就可以看出。大道本无争,只要有一颗公心,心怀国家民族,各行其道,各尽其力,也就是了,何须争个你高我低呢?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标准。在大道自然规律面前,一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虽然有良好的心愿,但都必需面对现实,适时变通,不可固执死守。惟有顺从自然,执中把握阴阳变化之机,当进则进,当退则退,既能保全自身潜力,亦能随机应对,才能始终处于主动,立于不败之地,这才符合道性。细想起来,与孔子同处一个时代,又是孔子当年问过道的老师——老子,为什么骑青牛西去而隐呢?难道老子就不忧国忧民吗?当然不是的!圣人不敢有忘天下之心。圣人之德,不以天下无道而弃世。天下有道时,则是混迹世俗,与民和光同尘,德化民心,为民造福。当大道已去,天下无道时,圣人以天下之忧而忧,以百姓之心为心,与众生心息相通;想百姓之所想,急百姓之所急,无论身处隐或显,都在尽心尽力,挽救国家民族,只知奉献,毫无索取。以一颗大慈大悲之心,施以道德,从根本上为民造福,兴国家,旺民族,圣人之德大矣哉!【经原文】7.子路从而后,遇丈人(1),以杖荷莜(2)。子路问曰:“子见夫子(3)乎?”330
丈人曰:“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孰为夫子?”植其杖而芸(4)。子路拱而立。止(5)子路宿,杀鸡为黍而食之,见其二子焉。明日,子路行以告。子曰:“隐者也。”使子路反(6)见之。至,则行矣。子路曰:“不仕无义。长幼之节,不可废也;君臣之义,如之何其废之?欲洁其身,而乱大伦(7)。君子之仕也,行其义也。道之不行,已知之矣。”【释字义】(1)丈人:老人。古时对老年男子的尊称。亦有称呼隐归者。(2)荷莜:荷:音(hè)。荷锄。莜:音由(yóu)。《说文》:“莜,艸田器。从艸,条省声。”用草编的田间用器。莜,今本作蓧。《论语》包注:“蓧,竹器。”皇侃疏:“萝簏(lu)之属。”(3)夫子:旧时称呼学者或老师。(4)植其仗而芸:植:立;树立。芸,同“耘”。锄,除掉杂草。(5)止:停留,逗留。(6)反:通“返”。返回;回归。(7)大伦:伦常大道,指古代所规定的关于君臣、父子等关系的行为准则。为五个方面: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释经义】子路从而后,遇丈人,以杖荷莜。子路问曰:“子见夫子乎?”丈人曰:“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孰为夫子?”植其杖而芸。(子路随从孔子同行,却落在了后面,掉队了。这时他遇到了一位老人,正用木杖挑着草编的田间用器走过来。子路便问他说:您在前面看见我的老师了吗?没想到这位老人却毫不客气地回答说:什么你的老师?这种人四肢不能劳动,五谷不能分辨,还能称得上是老师吗?说完,老人便把木杖放在一边除草去了。五谷不分,犹言不辨菽麦,这几句话是丈人责子路不事农业而从师远游。)子路拱而立。(子路听丈人之语后,已知其人是大德归隐者,于是肃然起敬,拱着手恭恭敬敬地站在那里。)止子路宿,杀鸡为黍而食之,见其二子焉。(这时已到天黑,老人于是留子路住下,并杀鸡做黄米饭,很丰盛地款待他,并让他的两个儿子出来与子路相见。)明日,子路行以告。子曰:“隐者也。”使子路反见之。至,则行矣。(第二天,子路赶上孔子,就将这件事告诉了老师。孔子说,这是一位隐居的高人呀,并让子路返回去找他。可是子路到了那里一看,这位老先生已经搬家了。老人意料子路必将来找,故先离去以销踪迹。这与上章接舆不见之意相同。)子路曰:“不仕无义。长幼之节,不可废也;君臣之义,如之何其废之?欲洁其身,而乱大伦。君子之仕也,行其义也。道之不行,已知之矣。”(子路找不到这个荷蓧老人,回来告诉孔子后,谈起这件事有所感想,他说:虽不做官但不能废弃君臣之礼义。长幼之间的礼节都不可废,更何况君臣之间的道义,如何能废弃呢?只求自身高洁清白,丢下国家百姓不顾,这是乱了人伦之道。有德的人去做官,并非为了自己想出风头,而是为了贡献于国家社会,遵循道义行事。如今大道虽不能行世,但这个义理我已经明白了。)●《论语集注》朱熹本原注:人之大伦有五: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是也。仕所以行君臣之义,故虽知道之不行而不可废。然谓之义,则事之可否,身之去就,亦自有不可苟者。是以虽不洁身以乱伦,亦非忘义以殉禄也。福州有国初时写本,路下有“反子”二字,以此为子路反而夫子言之也。未知是否?范氏曰:“330
隐者为高,故往而不反。仕者为通,故溺而不止。不与鸟兽同群,则决性命之情以饕富贵。此二者皆惑也,是以依乎中庸者为难。惟圣人不废君臣之义,而必以其正,所以或出或处而终不离于道也。”【经原文】8.逸民(1):伯夷、叔齐、虞仲、夷逸、朱张、柳下惠、少连。子曰:“不降(2)其志,不辱其身,伯夷、叔齐与!”【释字义】(1)逸民:古代称节行超逸、避世隐居的人。也指亡国后的遗老遗少。逸,遗逸。民者,无位之称。(2)降:下也。【释经义】逸民:伯夷、叔齐、虞仲、夷逸、朱张、柳下惠、少连。(虞仲,即仲雍,与大伯同窜荆蛮者。夷逸、朱张,不见经传。少连,东夷人。)子曰:“不降其志,不辱其身,伯夷、叔齐与!”(孔子说,这七位隐修者中,真够得向道之心坚定,志向不降,沒有辱没修道者身份的,只有伯夷、叔齐吧。他们连皇帝位置都不要,可以做到栖心道德,视天下如敝屣。)【经原文】9.谓:“柳下惠、少连,降志辱身矣。言中伦(1),行中虑(2),其斯而已矣。”谓“虞仲、夷逸,隐居放言。身中清,废中权。我则异于是,无可无不可。”【释字义】(1)伦: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义理之次第。(2)虑,思虑也。中虑,言有意义合人心。【释经义】谓:“柳下惠、少连,降志辱身矣。(孔子讲到柳下惠、少连这两个人时又说:道志下降,辱没身份,但是言辞还合乎伦理,行为也经过深思熟虑,他们就是这样罢了。)言中伦,行中虑,其斯而已矣。”(修学道德者,言语要符合中道,合于道德规范。行事前先要思虑是否符合中道的原则,能执中而言而行。中虑,言有义而合人心。少连这个人的事迹不可考,历史记载中称他是“善居丧,三日不怠,三月不解。期悲哀,三年忧”。从史料记载中可以看出他的“中虑”之行是可以的。)谓“虞仲、夷逸,隐居放言。身中清,废中权。(又说到虞仲、夷逸这两个人的特点是:隐居山林,放任直言;立身合乎清白,弃官合乎权变。一个人身心真正清净了,德性丰足,言行就可以自然而然,而不再用主观意识人为地去约束了。据史载,仲雍居吴,断发文身,隐居独善,都能合乎道之清。放言自废,合乎道之权变。)我则异于是,无可无不可。”(孔子提了这几个隐士的典型特点以后便说:我和他们不同,真正时代不需要我的时候,我可以作隐士,需要我的时候,我也可以出来负起责任来做事。没有什么可以,也没有什么不可以。孟子解曰:“孔子可以仕则仕,可以止则止,可以久则久,可以速则速。”所谓无可无不可也。他这个圣人与别的圣人不同的地方,就是他自己所说的“无可,无不可。”没有规定哪一样可去做,也没有绝对否定哪一样事情不可做。)330
○朱熹《论语集注》本中谢氏解曰:“七人隐遯不污则同,而立心造行却异。伯夷、叔齐,天子不得臣,诸侯不得友,盖已遯世离群矣,下圣人一等,此其最高与!柳下惠、少连,虽降志而不枉己,虽辱身而不求合,其心有不屑也。故言能中伦,行能中虑。虞仲、夷逸隐居放言,则言不合先王之法者多矣。然清而不污也,权而适宜也,与方外之士害义伤教而乱大伦者殊科。是以均谓之逸民。”尹氏曰:“七人各守其一节,而孔子则无可无不可,此所以常适其可,而异于逸民之徒也。”扬雄曰:“观乎圣人则见贤人。是以孟子语夷,惠,亦必以孔子断之。”【经原文】10.太师挚适齐(1),亚饭干(2)适楚,三饭缭适蔡(3),四饭缺适秦,鼓方叔(4)入于河(5),播鼗(6)武入于汉(7),少师阳、击磬襄(8)入于海。【释字义】(1)太师挚适:太师挚,鲁乐官之长。挚,其名也。《泰伯》第八有“师挚之始”,可能就是此人。适,往,到。(2)亚饭干:乐师,名干。周礼,天子和诸侯吃饭时要奏乐。亚饭干和三饭缭、四饭缺都是乐师的名字。古时天子诸侯要以音乐佐食,亚饭干是第二次吃饭时的乐师。(3)三饭缭适蔡,四饭缺适秦:缭与缺分别是第三次和第四次吃饭时的乐师名。(4)鼓方叔:击鼓的乐师,名方叔。(5)河:黄河。(6)播鼗:摇鼓的乐师,名武。鼗:即拨浪鼓。(7)汉:水名,即汉水。(8)少师阳、击磬襄:少师:副乐师,名阳。击磬的乐师,名襄。磬,股市一种石制的敲击乐器。【释经义】大师挚适齐,亚饭干适楚,三饭缭适蔡,四饭缺适秦,(太师挚前往齐国任鼓师,二饭乐师干到楚国去任职,三饭乐师缭去了蔡国,四饭乐师缺到秦国去当乐师。干、缭、缺,皆名也。)鼓方叔入于河,(击鼓的方叔去了黄河之滨,)播鼗武入于汉,(摇着拨浪鼓的武去了汉中。播,摇也。鼗,小鼓,即拨浪鼓。两旁有耳,持其柄而摇之,两旁耳自击。武,名也。汉,汉中。)少师阳、击磬襄入于海。(少师阳和击磬的襄去了海滨。少师,乐官之佐。阳、襄,二人名。襄即孔子所从学琴者。海,海岛。此篇是记述当时贤人之隐遁,与前章相呼应。但未必是夫子之言。)○春秋时期,随着社会的离道失德,周时的礼乐渐次衰废,夫子自卫返鲁以后,见此状为之叹息,想要重新整治。但当时的鲁国每况愈下,三桓僭妄,礼乐之事已无人问津,所以从乐者自大师以下,皆各奔异国,散之四方,逾河蹈海,以遁其乱。由是而知,圣人弘扬道德何其难矣!【经原文】11.周公谓鲁公(1)曰:“君子不施(2)其亲,不使大臣怨乎不以(3)。故旧无大故(4),则不弃也。无求备于一人。”330
【释字义】(1)周公:即周公旦,是孔子崇敬的大德圣人。鲁公:周公的儿子伯禽,封地于鲁。(2)施:施福;施加;施予;放松。(3)不以:以,用也。不以即不用。(4)故旧无大故:故旧,老部下或好友。大故,意外或不幸的恶逆变故。【释经义】周公谓鲁公曰:“君子不施其亲,不使大臣怨乎不以。(建立周代文化的周公对他的儿子——鲁国的国君嘱咐做国君的重要原则,他说:有德君子要心怀大公,严于律已,好处先不要给自己的亲信。不能让大臣抱怨没有被信用。)故旧无大故,则不弃也。无求备于一人。”(对于老部下、老故友,没有大的过错就不能弃之不用。不能对一个人求全责备。)○本章论有德君子的用人之道。鲁地是伯禽受封之国,本章中的四点用人之道,是周公对他的儿子伯禽的训诫之辞。四者皆君子应为之事,其中含德忠厚之至也。故当时在鲁国被人们广泛传诵,久而不忘。夫子也必常以此训教诫他的学生。道不言全。天下万物无十全十美,何况人乎?故有“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之说,即是此理。“无求备于一人”,这不仅是处上位的领导者的用人之道,亦是做人处世的必备德性。常人多是对己宽对人严,有德者则反之,对已严而待人宽,如此心中才能容纳万事万物,德性即在其中。久而习之,则心能包容、宽容一切,天下事物无所不可容纳,则心与天地万物自然同体,德性归于一,岂不是与道合真了?【经原文】12.周有八士(1):伯达、伯适、仲突、仲忽、叔夜、叔夏、季随、季騧。【释字义】(1)八士:此八人被并称为周朝时的八位贤士。伯适的“适”读作扩(kuò)。季騧的“騧”读作刮(guā。)。【释经义】周有八士:伯达、伯适、仲突、仲忽、叔夜、叔夏、季随、季騧。(相传此八人被公认为周朝时的八位贤士。生平事迹已不可考,或曰成王时人,或曰宣王时人。有人曾根据八人的名字分析,认为是一母四乳而生的八子,是四对双生子。但无史可考。)○此篇中孔子所论的三仁、逸民、师挚、八士,皆是言德性品列之序。前边章中孔子数次遇到隐士,例如接舆、沮、溺、丈人,有人说每见到这些隐士,孔子都有惓惓接引之意。从前数章中隐士对孔子及其学生的言谈中,可以看出孔子是很尊重隐士的,多次提出要相见,但皆是隐士避而不见。也有人认为,在隐士与孔子的多次偶遇中,似乎也有“惓惓接引”孔子之意。但是从道德境界而言,道家讲天道,儒家重人道,修为的层次要求不同。孔子虽为一代圣人,但他的境界不一定如这些隐者高古,世间修德之士,每每都是受到这些道家隐士的引导启发终而得道成真的。春秋时期,隐士都是身处失道丧德之衰世330
,胸怀道德而念念不忘国家人民。夫子在此怀念周朝这八位大德隐士,可见他祈愿天下归道心意之深。本章是夫子在陈之慨叹。若能使天下的向德之士得闻大道,以裁其所过而勉其所不及,则其德可立,其道可成,岂非天下之美、天地自然之殷盼哉?道解论语 卷十子张第十九□共二十五章皆记弟子之言,而子夏为多,子贡次之。盖孔门自颜子以下,颖悟莫若子贡;自曾子以下,笃实无若子夏。故特记之详焉。 【经原文】1.子张曰:“士见危致命,见得思义,祭思敬,丧思哀,其可已矣。”【释字义】(1)士:士者,事也,任事之称也。《说文》:“士,事也。数始于一,终於十。从一,从十。”孔子曰:“推十合一为士。”(2)致命:可以献出生命,犹言授命也。【释经义】子张曰:“士见危致命,(子张说,一个有德之士应当是:见到有危难时不顾个人生命的安危,牺牲自己的一切而勇于赴命,乃至舍身取义。)见得思义,(当得到什么利益,或者有功劳酬庸时,应当考虑是否来得合乎道理,是否为自己本分所应得的,而不能随便得,更决不用非正当的手段去谋取名利,做损人利己的缺德事。)祭思敬,(当祭祀天地、祖宗时,应当心怀诚敬,庄重肃穆,毕恭毕敬,以思恩感德之心恭而敬之,不敢有一丝怠慢。)丧思哀,(当父母过世之时,应当心怀悲痛,思念父母含辛茹苦的养育之恩,致以良好的祈愿,诚心致丧,以尽为人之子的孝德。)其可已矣。”(以上四点是做人立身的大节,能真正做到,才可以算作是一个有善德的合格的人。)○本章所论的四点,是做人立身之大节,一有不至,或有缺失,就失去了做人的起码品德。人无道德,虽衣冠楚楚,与禽兽何异?天地自然赋予人以灵性,人心本有天理,这是人与动物的根本区别。故330
人应当涵养五德,效法自然之道,与天地万物同德,做到以上四点,做一个有德之士,才不枉人世一生。【经原文】2.子张曰:“执德不弘(1),信道不笃,焉能为有?焉能为亡(2)?”【释字义】(1)弘:弘扬,发扬光大。(2)亡:读作无。【释经义】子张曰:“执德不弘,(子张说,修德之士,有所得而守之太狭,则德孤。修德不仅是为自己,而且是为众生。在自然大道眼里,人的心身不过是载道之器,自己有德,本应弘德助人,使道德发扬光大,使天下人都有德,才符合德性本质。若仅为一己之私而修,那样不仅是德性不纯,而且其得终必失去。)信道不笃,(“上士闻道,勤而习之;中士闻道,若即若离。”有所闻而信之不笃,即属于中士之列。此类人虽也信道,但信得不诚不真,故而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大志未立起,修之必然是三心二意,难以有成。)焉能为有?焉能为亡?(焉能为有无,犹言无足轻重。这种人修德等于沒修,信道等于不信,只能随他们去了。)”【经原文】3.子夏之门人问交于子张。子张曰:“子夏云何?”对曰:“子夏曰:‘可者与之,其不可者拒之。’”子张曰:“异乎吾所闻:君子尊贤而容众,嘉(l)善而矜(2)不能。我之大贤与,于人何所不容?我之不贤与,人将拒我,如之何其拒人也?”【释字义】(l)嘉:嘉奖,褒扬。(2)矜:怜惜,同情。【释经义】子夏之门人问交于子张。(子夏的门人向子张求问与人如何交往?)子张曰:“子夏云何?(子张问说,你问过子夏吗?他是怎么说的?)对曰:“子夏曰:‘可者与之,其不可者拒之。’”(子夏门人回答说,子夏说过:德行可取的人就和他交往,德行不可取的人就拒绝和他交往。)子张曰:“异乎吾所闻:君子尊贤而容众,嘉善而矜不能。(子张说,这种观点与我听到老师所教导的不同,老师教导的是:君子应当尊贤德而包容众人,嘉奖褒扬善者而同情缺乏能力的人。)我之大贤与,于人何所不容?我之不贤与,人将拒我,如之何其拒人也?”(如果我是个有大贤德之人,对别人有什么不可包容的呢?如果我是个无贤德之人,那么自己不必拒绝别人,别人将会先拒绝与我来往了,何必还要去拒绝别人呢?)○本章是子张与子夏对贤者如何与人交往的看法。子夏之言太绝对化,所以子张认为不妥。但子张之言也未必全对,其所言亦有过高之病。大贤之人心德之量虽无所不容,然而对于大恶者却应当慎交;对不贤者虽不可以拒之门外,然而对其损人损德之事330
亦当远离。学人如何对待贤与不贤,当以善德持之,因人因事制宜,执两用中,方合道理。【经原文】4.子夏曰:“虽小道(1),必有可观者焉;致远恐泥(2),是以君子不为也。”【释字义】(1)小道:指某一方面的技能。(2)泥:拘泥,不通达。【释经义】子夏曰:“虽小道,必有可观者焉;(子夏说,即使是小道之类的一法一技,也有可观与实用之处。)致远恐泥,是以君子不为也。”(学一技一知之类的小道容易,但若一个人前面的目标不放远大,专抓一点小成就当成大学问,要以此通达大道,恐怕是路途不通,反而会被困住,就像掉进泥坑里一样爬不起来,所以求德君子志向大道,不追求执着那些小道。)○古人所称之小道,诸如农圃医卜之属,所谓七十二行,行行各有其技,行行都出状元。虽其技绝伦高超,也不过是某一技巧纯熟而已,若与大道相比,都不过是雕虫小技,是大道物理应用而服务于人的一个分支。如果执泥小技而求大道,那此路肯定是不通。天下百家众技,犹如人的耳目鼻口,皆有所用而不能相通。大道之理,乃是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由此可知,“一”是万物之母,万法万技之根。唯有求其根,返其本,才能一通万通,畅而无阻。此根就是道德,道既可以生万物,也可以运化万物,这种运转中的千变万化,奇妙无比,非人的主观意识所能,唯有厚德者可以通达。德者,一也,是道生万物的外显,其中不仅包含着万物之体,也蕴藏着万物万法,取之不尽,用之不穷。故君子求德不求法,不陷入某一小技不能自拔,不执着于某法抱住不放。方法再好,只不过是求证大道的工具而已,一旦超越某个阶段,则应弃之,何须当包袱背着,而障碍前行的路程,那岂不是迂腐了?【经原文】5.子夏曰:“日知其所亡(1),月无忘其所能,可谓好学也已矣。”【释字义】(1)亡:无之意。【释经义】子夏曰:“日知其所亡,月无忘其所能,可谓好学也已矣。”(子夏说,求学之人,应当每日都反省自己所欠缺的,每个人都有所缺失与不足,不要认为自己有一点知识就满足了,还要每天不间断地学习,补充自己所没有的学问。如此常年累月,持恒不懈,学而不辍,则必会日积月累,日新月异,步步升高,终而到达顶峰。)○330
大道之理无限,学海亦必无涯。修学之事,明理知物无穷尽,知过去是为了明未来。一阴一阳之谓道,阴阳运化万物万事,万事天天都有新变化,故学者当日日从零开始,一刻也不敢有自满情绪,这才是求学之正途。【经原文】6.子夏曰:“博学而笃志(1),切问而近思(2),仁在其中矣。”【释字义】(1)笃志:专心一意。(2)切问而近思:问一些自己不明白的道理,联系自身的实际而去思悟。【释经义】子夏曰:“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仁在其中矣。”(子夏说,见多识广,知识渊博,而又有真诚坚定的大志;能迫切虚心向人求教自己不明白的道理,并且能结合自己的实际思悟践行,这样仁德就在其中了。)○博学与笃志,切问而近思这四者,都是学问中的思辨之事,虽没有冠以求仁德之名,而仁德就在这种力行求学之中了。在这种专志学修中,则心不外驰,静心灵慧生,则必然念上透德,进而可至于彻上彻下之道,故曰“仁在其中”。对初学者而言,学不博则理难通,理不通则法不随,不能循法守规;志向不远大笃实,即使明理知法也不能力行到底。当修学进入纯熟之时,则应当出有入无,由智达慧,由后天进入先天无为之境,那才是大智慧的本源,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大德世界,是学者的终极目标。故而学者当从学开始,达到后天的博学,但又不能局限在此类博学之中,不可只知后天之学而不明先天之学,而被后天智识障碍禁锢了先天慧性。故老子在《德道经》“朴素章”中说:“绝圣弃智,民利百负;绝仁弃义,民复畜慈;绝巧弃利,盗贼无有。此三言也,以为文未足。故令之有所属:见素抱朴,少私而寡欲。绝学无忧。”其理在于,求真必须由后天的有识之学,继而步入先天无为之学,这才是通晓宇宙自然规律、掌握运化阴阳、无为而无不为的大学问。学者当思悟之。【经原文】7.子夏曰:“百工居肆(1)以成其事,君子学以致(2)其道。”【释字义】(1)肆:谓官府办事、造作的地方,意指精心而熟练地工作。(2)致:极也。【释经义】子夏曰:“百工居肆以成其事,君子学以致其道。”(子夏说,工匠做工,官员办事,都要有自已的固定场所和岗位,才能专心致志、成功地完成自已的任务。学道君子应与工匠一样,在心性之所苦下功夫,心意专一,认真求学,以求达到至道。)○工不居肆,则容易心迁于异物而业不精。君子学道不专,则心易于被外物所诱,被外力所夺,而导致志心不笃。百工居肆勤于事,君子求学以致道,二者所说虽类不同,但其事相须,其义相通。【经原文】330
8,.子夏曰:“小人之过也必文(1)。”【释字义】(1)文:饰华,泛指事物之表,与本质相对。【释经义】子夏曰:“小人之过也必文。”(君子求德,重质不重华,常省己改过,惟恐失道损德。小人则相反,轻德而重浮华,宁肯欺心也不改过,所以总想办法说出一套理由来掩饰自己的过错。)【经原文】9.子夏曰:“君子有三变:望之俨然(1),即之也温(2),听其言也厉(3)。”【释字义】(1)俨然:庄重威严之貌。(2)温:待人恭而气和。(3)厉:此处指言辞准确,严格切实。【释经义】子夏曰:“君子有三变:望之俨然,即之也温,听其言也厉。”(子夏说,君子有三种变相:搭眼望去,感到威武庄严;但接触以后,却非常温和亲切;听其言辞又非常有理,句句庄严,掷地有声,不可侵犯。)○君子的严、温、厉“三变”,并行而不相悖,犹如良玉温润而栗然。君子所言所行,皆是心中德性的自然外显,并非有意而为。君子三变,仅是一种概辞。有德的圣贤处世应事,面对千变万化的纷繁世界,应对错综复杂的人事物,其应事之变何止于三,而是千变万变。但其变皆是顺应天时地利,随缘应势,无所不适,无所不成。圣贤之变虽不拘一格,但万变不离其宗,惟出于一德而已。【经原文】10.子夏曰:“君子信(1)而后劳其民,未信则以为厉(2)己也;信而后谏,未信则以为谤己也。”【释字义】(1)信:诚意恻怛而被人信任。(2)厉:无信德犹如有病也。【释经义】子夏曰:“君子信而后劳其民,未信则以为厉己也;(子夏说,君子有德行才能取信于民,而后才能令行于民。假若自身沒有信德,民必不信任,说话无人听,号令无人行,当此时不必找外因,其病根必在自身。)信而后谏,未信则以为谤己也。”(自己有信德之后,才有资格进谏于上,未立信而进谏,那么上级反而会误会,怀疑你是在毁谤他。)330
○君子有德,诚信待民,则必能取信于民,百姓皆令行禁止。事上使下,皆必诚意交孚,而后才能有所作为。【经原文】11.子夏曰:“大德不踰闲(1),小德出入可也。”【释字义】(1)踰闲:踰,越过。闲,界限。【释经义】子夏曰:“大德不踰闲,小德出入可也。”(子夏主张大德、大节操不要超越原则界限,不可以轻易变更。小的毛病大家都有,即使小节未尽合理,亦无大害,不要过分责备。人能做到这样也就很好了。)○此章乃子夏之言,其理不全。德不从小节去修,不可能无弊。大道之理,广大悉备,具有全息性、互变性;大小多少,皆是互相变通、互相转化的。大中含小,小中含大。天下之难作于易,天下之大作于细。图难于其易,为大于其细。万丈高楼起于垒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这些皆是讲大小巨细的辩证之理,修德之理也是这样。大德是由点滴小德日积月累起来的,是一砖一瓦堆砌起来的系统工程,是积沙成塔的过程,并非一朝一夕可以成功。只想抱西瓜,不想拣芝麻,无疑是一种偏颇。真修者既要从大处着眼,立起宏大的志向;又要从小处着手,改正小错不放过,如此大小结合,天长日久,必能滴水穿石,结出丰硕的道德之果。【经原文】12.子游曰:“子夏之门人小子,当洒扫、应对、进退,则可矣。抑末也(1),本之则无,如之何?”子夏闻之,曰:“噫!言游过矣!君子之道,孰先传焉?孰后倦(2)焉?譬诸草木,区(3)以别矣。君子之道,焉可诬也?有始有卒者,其惟圣人乎?”【释字义】(1)抑末也:或许是末节。抑,或许。(2)倦:如诲人不倦之倦。(3)区:区别,犹分类也。【释经义】子游曰:“子夏之门人小子,当洒扫、应对、进退,则可矣。(这里记载了孔子去世后子夏在河西讲学的事。他的同学子游说,子夏所教的这些年轻学生们,对于洒扫庭除、接待应对礼仪、处事出入进退等威仪容节之类的事情上,勉强还可以。)抑末也,本之则无,如之何?”(但这些都是求学之枝末,而不是学道之根本。外形都教得很好,但不教正心诚意这个根本,又怎么能成大器呢?此段是子游批评子夏的弟子未学到大道根本性的学问。)子夏闻之,曰:“噫!言游过矣!(子夏听到这些话以后,感叹了一句“噫”!我这个老同学子游的话说过头了啊!)君子之道,孰先传焉?孰后倦焉?譬诸草木,区以别矣。(君子求学之道,哪一项先传授,哪一项后教诲,要根据学习者现有基础的深浅不同,观机设教,因人施教,并330
没有固定什么先本后末的事。这好比草木之有大有小、有高有矮,必须要有区别一样。)君子之道,焉可诬也?有始有卒者,其惟圣人乎?”(君子之道是严肃高深的学问,若不能量其深浅,不问其生熟,而一律用高深难学的知识强行而贯之,那岂不是有诬于道学了吗?君子之道,岂可如此?若不能因材施教,循序渐进,始终本末一以贯之,要教人马上悟到“道”的真谛,则不是我们能做得到的,惟有圣人才可以做到,又怎么能苛求指责这些初学道的学生小子呢?)○大道之学,是一门博大精深、显隐共探、虚实结合的理论与实践体系,教与学皆应当遵循先易后难,先近后远,先小后大,循序渐进的规律。君子教人有序,先传以小者近者,而后教以大者远者。道虽不可见、不可闻,但她却可以通过德性之理,表现于万事万物中,表现在人们的日常生活点滴中。故先辈大德有“体身而知道,体物而知身”之训。道就在每人每日每事的洒扫应对之中,在于生活的方方面面,惟看人悟与不悟、修与不修。待人接物,处世应事,属于形而上者,其中皆含有道理,并无大小之别。故君子重在一心。圣人之道,本无大小精粗之分,从洒扫庭除,到应事待人,唯在以德入神,贯通只一理。虽是日常琐事,其理皆通,只看各人的心境如何。凡事物都有本末,本末融为一体,所以不可将本末分为两段事。洒扫应对虽是每日的例行细末之事,但其所以如此安排教学的道理却非常深远。事物的本末之分虽殊,而理则一。本与末的实相含于表里,并非末即是本,但学其末而本便在其中。故修学德道者,当明白学之精粗,理之当然,循序渐进,不可急于求成,也不可本末颠倒,方能日益精进。【经原文】13.子夏曰:“仕而优(1)则学,学而优则仕。”【释字义】(1)仕则优:仕,古时为官之称。优,优秀,有余力也。【释经义】子夏曰:“仕而优则学,(子夏说,为官与求学,其中的理与事有所不同。为官以做事为主,必须先尽其职,做好事之后,再去学习,以促其更好地从事其职。)学而优则仕。”(而在未为仕前的学习阶段,则应当以学为主,努力学习,丰富自身,使自已具有为国家、为社会做事的知识能力。学之是否优秀,则以能否考试合格、步入仕途为检验标准。)○古时设立考官制度,择德才兼优者录为仕官。故子夏以学与仕两者的主次关系而论之。【经原文】14.子游曰:“丧致乎哀而止。”【释经义】子游曰:“丧致乎哀而止。”(子游说,父母丧亡之后,作为子女当心怀悲痛之心,致丧诚心哀悼,以尽孝敬之德,这是理之当然。但丧礼不可过度铺张,应适可而止,若只是表面上办得非常隆重,内心没有一点哀痛,外面的礼貌再好,仍不是丧礼的精神。)330
【经原文】15.子游曰:“吾友张也,为难能也。然而未仁(1)。”【释字义】(1)未仁:尚未达到圆满的仁德。【释经义】子游曰:“吾友张也,为难能也。然而未仁。”(子游说,我的朋友子张,为人热情能干,从不甘落于人后,实为难能可贵。但是还没有达到夫子所讲的那个仁德境界。)【经原文】16.曾子曰:“堂堂(1)乎张也,难与并为仁矣。”【释字义】(1)堂堂:形容容貌之盛。【释经义】曾子曰:“堂堂乎张也,难与并为仁矣。”(继子游评论子张之后,曾子也随着附和,他认为子张相貌堂堂,丰彩动人,但是他道德修养的内涵,还没有达到仁的境界,因而也难以辅人之仁德,难以把别人一同带入仁德的境界。)○言其人务外自高,外表堂皇而有余,而内心中德性不足,故“难与并为仁矣”。【经原文】17.曾子曰:“吾闻诸夫子:人未有自致(1)者也,必也亲丧(2)乎!”【释字义】(1)自致:自动自发;致:尽致,极致,指人的真情全部表露出来。(2)亲丧:父母去世。【释经义】曾子曰:“吾闻诸夫子:人未有自致者也,必也亲丧乎!”(曾子说,我曾听夫子说过:自动自发地格物致知、主动致力于修学德行的人几乎是没有了。真正由自己内心自发、自致达于仁德境界的,的确非常少。如果一定要找一件比较自发的事情,恐怕也只有在父母死亡时,那种内心的悲哀才是自然的,可以说自发的。)○本章是言人的真情只有在父母去世时,其所致的悲哀之情才是最真实的流露,并无丝毫的虚饰。但是在平日里处世应事中,往往是内外并非一致,或是理智主宰下的外圆内方,或是为了达到私心私欲目的而装模作样的内外不一,等等。尤其是在道德严重缺失的现代社会里,人们大多都是戴着假面具生活,很少有真心诚信可讲,故有“千人千面,百人百性”之说。同时,现代社会还是商品社会,人心随着物欲而变,有奶便是娘,在金钱权势面前,人心变得更加自私狡诈,唯利是图,像变色龙一般随利适变,无有定性,这正是当今人心离道丧德的真实反映,也是人们自损德性的可悲!330
人的言行若不能由自己的真心去掌握,不能以德去战胜私欲,以正去克邪,以阳去胜阴,而是任由阴我私心去摆布,甘愿让阴贼牵着鼻子走,为了满足私欲,不惜违背良心,游戏人生,假戏真做,就会活得太累太累。如此则必会损德害命,沿着阴暗之路快速下滑,最终必然是丧尽自己的天良本真,葬送了自身宝贵的性命。这正是人们不明天地道德之理的可悲可叹之处!【经原文】18.曾子曰:“吾闻诸夫子:孟庄子(1)之孝也,其它可能也;其不改父之臣与父之政,是难能也。”【释字义】(1)孟庄子:鲁大夫,名速。其父献子,名蔑,据说有贤德。【释经义】曾子曰:“吾闻诸夫子:孟庄子之孝也,其它可能也;其不改父之臣,与父之政,是难能也。”(曾子说,我曾听夫子说过:孟庄子是个有孝德之人,他的孝行,其他方面别人也可以做到,除尽孝道之外,在其它方面他也做得不错。他继承其父亲孟蔑之贤德,而他继位以后,不改换父亲的旧臣并能善用之,继续执行父亲以德为本的政治原则,并善守之,这是别人难以做到的。)【经原文】19.孟氏使阳肤为士师,问于曾子。曾子曰:“上失其道,民散久矣。如得其情,则哀矜而勿喜。”【释字义】(1)阳肤:曾子的弟子。(2)民散:是说民心乖离,不相维系。【释经义】孟氏使阳肤为士师,问于曾子。曾子曰:“上失其道,民散久矣。(孟氏任命曾子的学生阳肤做法官,阳肤上任前向老师曾子去求教如何做法官。曾子说,在上之君臣失去道义,致使民心离散已经很久了。社会无以为系,故犯法者亦多,这都是在上者不能教民以德的恶果。)如得其情,则哀矜而勿喜。”(作为执法人员,应该把当前国情民情、社会的实际情形与法治配合起来。你假如能够深深了解罪犯的内情,就应该同情怜悯他们,施以道德的教化,而不要因为侦悉他们的过错就居功自喜。)【经原文】20.子贡曰:“纣之不善,不如是之甚也。是以君子恶居下流(1),天下之恶皆归焉。”【释字义】(1)恶居下流:恶居,甘以恶去处恶。下流,地形卑下之处,众流之所归。此处指人之污贱行为。330
【释经义】子贡曰:“纣之不善,不如是之甚也。(子贡说,殷纣王坏是坏,但他的无道,并不像后世传说的那么厉害吧。)是以君子恶居下流,天下之恶皆归焉。”(所以君子最忌怕身染污行,因为一旦身染污行,天下所有的恶名就都会归到他头上来了。)○这是子贡对历史哲学的一个批评。周武王推翻纣王建立周朝,是因为纣王暴虐。子贡认为纣王虽然坏,但并不像后世说的那么严重,而是人们对他的印象很糟糕,就把所有的恶名都堆到他身上了。这就像人们说秦始皇的坏一样。南怀瑾先生认为:秦始皇焚书坑儒是事实,说他把天下的书都烧尽了则不是事实,他只是把全国的书集中到咸阳阿房宫,不许民间多流传,怕老百姓知识高了难统治,这才是真的。”秦始皇所坑的儒,都是一些心口不一,当面说得好听,背后又在滴咕的令人讨厌的那些人,“处士横议”这四个字就是指的此事。所以秦始皇坑儒虽也有他的理由,更何况这些都是李斯干的,而后世把罪过都归到秦始皇的身上。其实真正烧书的罪魁是项羽,等项羽一到咸阳,一把火烧了三个月,把书都烧了,这也归罪于秦始皇吗?所以这里子贡说像纣王这样的人坏是坏,但并不是后世所说的那么坏。一个人,尤其是一个领导人,权贵在身,如果自己失德无道,放纵任性,做事不谨慎,受害的不仅是国家人民,自己也难逃罪名。虽然天下所有的坏事不一定都是他干的,但因为你是天下主宰者,人们自然要把天下的坏事尽都归到你身上,这也是理之当然。不但历史如此,社会也是这样,子贡这是老实话,所以无论做领导人,还是一个庶民,做人都要十分小心。虽然领导人与庶民百姓的影响力不同,但在天道自然规律面前,在至尊至贵的道德面前,都是平等的,并不会因一个人身份的不同,社会地位高低的不同而有差异。如果说有所不同,惟在领导者有德,则会为天下百姓造福更多,受人们感恩;领导者缺德损德,则害国害民的危害性更大,必遭万世唾骂。这似乎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子贡言此,其意也在告诫人们做人的道理。做人应当经常自省自察,以道德为准则,不可放任自心,而把自己置身于不善之地。人世间有清流与浊流之分,清轻之流逆上,污浊之流下沉;上升如逆水行舟,虽难而得贵,下滑之势如流水,易逝而早亡。这是不变的自然法则。无论是身居领导高位,还是位处于普通百姓,都应当洁身自好,心身常居于善地。尤其是生存在这个混杂的浊欲恶浪横流的人世间,是择清流而上,还是从恶流而下,皆在于人的一念之间。在物欲充斥于世的今天,从清从浊,从善从恶,是一个不可回避的现实。从善修德者必先战胜自我私心中的浊欲恶浪,才不会被众流之恶所淹沒。心中贪欲好恶者,必然身有污贱之实,心恶必会与众恶所类,与恶同流合污,那终必是一条看似风光、实则悲哀不堪的人生末路。不仅害了自己此生,也必然会贻害他人与社会,留下永久的恶业,岂可不慎思慎行之!【经原文】21.子贡曰:“君子之过也,如日月之食焉:过也,人皆见之;更也,人皆仰之。”【释经义】子贡曰:“君子之过也,如日月之食焉:(子贡说,君子有过错,好像日月之蚀一样,他本性中原来的那个圆陀陀、光灼灼的德性之体已变得残缺不全,失去了本有的整体光明。)过也,人皆见之;更也,人皆仰之。”330
(人的过失都是自己言行的历史记录,像日月之蚀一样高悬于空中,人人都能看见,是掩饰不了的;有过失,若能悔过迁善,认真改正了,那就是改恶为善的德行,人们都会敬而仰之。)○子贡之言甚善,以日月之蚀比喻人的过错,形象而准确,也反映了天道的自然规律。这就是世人常说的“天知地知”,而并非只像那些暗中做亏心事的人所说的“你知我知”,再不会有第三者知。这实际上只能是自欺欺心而已,岂能欺过天?天人本为一体,在人看来只是心里嘀咕,或与人说悄悄话,自以为谁也不知,其实这种心声与耳语在天好像敲钟的声音那么大。一个人的所言所行,在天皆历历在目,并非是人不知鬼不觉。所以子贡以其言善告之,其意即在于此。【经原文】22.卫公孙朝问于子贡曰:“仲尼焉学?”子贡曰:“文武之道(2),未坠于地,在人。贤者识其大者,不贤者识其小者,莫不有文武之道焉。夫子焉不学?而亦何常师之有?”【释字义】(1)公孙朝:卫国的大夫。(2)文武之道:即周朝文王、武王以德治世之道,周之礼乐文章皆是也。【释经义】卫公孙朝问于子贡曰:“仲尼焉学?”(卫公孙朝求问子贡说,孔子的学问是从哪里学来的?)子贡曰:“文武之道,未坠于地,在人。(子贡说,文王武王之道,并没有完全散失,还是存在的。夫子崇尚周礼,所学皆是文王、武王的谟训及其以德治世之事。而这些学问能不能学到手,问题全在于人,在于以人的心意去领悟。)贤者识其大者,不贤者识其小者,莫不有文武之道焉。(有贤德之人能够抓住文武之道的根本,无贤德之人只能抓住它的末节,无论什么地方,也无论什么事情,没有不包含着文王武王之道的。能否真正学到,则是以各人心中德性之厚薄来决定的。)夫子焉不学?而亦何常师之有?”(我的老师在哪里不能学?何必要有固定的老师呢?)【经原文】23.叔孙武叔(1)语大夫于朝曰:“子贡贤于仲尼。”子服景伯(2)以告子贡。子贡曰:“譬之宫(3)墙,赐之墙也及肩,窥见室家之好。夫子之墙数仞(4),不得其门而入,不见宗庙之美,百官之富。得其门者或寡矣。夫子之云,不亦宜乎!”【释字义】(1)叔孙武叔:武叔,鲁大夫,名州仇。(2)子服景伯:鲁国的大夫。(3)宫:房舍。(4)仞(rèn):古代长度单位,七尺曰仞,也有以八尺为一仞之说。【释经义】叔孙武叔语大夫于朝曰:“子贡贤于仲尼。”(叔孙武叔在朝廷中告诉一班大夫们说,330
真要比较起来,孔子的学生子贡,比孔子还行。)子服景伯以告子贡。子贡曰:“譬之宫墙,赐之墙也及肩,窥见室家之好。(子服景阳将这话告诉了子贡。子贡听后说,这就如同房舍的围墙,我的围墙只到肩膀,因而人们一眼就能看见房内的一切。此言是说自己的墙卑室浅。)夫子之墙数仞,不得其门而入,不见宗庙之美,百官之富。(夫子之墙高有数仞,不进入其门,光在外面看是看不到宗庙里的美好和各个房舍的丰富多彩。此言是以墙高而室宽广,喻圣人之德高深而不可比拟。)得其门者或寡矣。夫子之云,不亦宜乎!”(所以一般人要跟随孔圣人学修道德,能找到门的已经很少,何况登堂入室!叔孙武叔这位先生说我比老师还更好,也难怪,因为我太浅薄了,认识我比较容易,认识老师则较难,因此难怪他要这样说。)【经原文】24.叔孙武叔毁仲尼。子贡曰:“无以为(1)也,仲尼不可毁也。他人之贤者,丘陵(2)也,犹可踰也;仲尼,日月也,无得而踰焉。人虽欲自绝(3),其何伤于日月乎?多(4)见其不知量(5)也!”【释字义】(1)无以为:犹言无用为此。(2)丘陵:土高曰丘,大阜曰陵。(3)自绝:谓以谤毁自绝于孔子。(4)多:与“只”同,适也。(5)不知量:不自知其分量。【释经义】叔孙武叔毁仲尼。子贡曰:“无以为也,仲尼不可毁也。(叔孙武叔有一次诽谤孔子。子贡得闻后说,这些诋毁孔子有什么用呢,不要这样做吧。仲尼先生是诋毁不了的。)他人之贤者,丘陵也,犹可踰也;仲尼,日月也,无得而踰焉。(孔子乃一代大德圣人,顶天立地;其他人的贤德,好比小丘陵一般,还能逾越;而仲尼先生之德,犹如日月之明,高悬太空,是不可能逾越的。)人虽欲自绝,其何伤于日月乎?多见其不知量也!”(即使诽谤孔子的人自绝于圣人,但却无损圣人的名望和尊严,这好比人不能伤损日月的光明一样,只是表明这种人是多么不自量力罢了!)○330
毁谤圣人之事,是社会离道失德后的病态现象,与古时三皇五帝的道德治世时期,形成了鲜明的对照。那时的先民们个个淳德厚朴,上下同德,亲如家人,无彼此之分,无私心妄欲,更无攻讦诽谤于人之事。周末之后,礼德渐失,人心恶欲渐生,正与邪渐显,有德与无德已分,故才有君子与小人之别。至于毁谤圣人,乃至批判圣学之事,亦不少见。孔子作为儒学创始人的一代宗师,是当时的大德圣人,他一生为弘扬道德、教化礼德、培育贤才而四处奔走,含辛茹苦,竭尽全力。但因社会道德之风已逝,他老人家虽怀一片慈悲之心,苦苦教化人心,但却也举步维艰,处处遭人冷眼,乃至在陈蔡遭厄绝粮七日,更有冷嘲热讽等恶言。但作为大德圣人,其心德同天,其明如日月,其功德如大海,心中唯有国家百姓,何曾有一丝之私,何曾为小人之谤言而动容?故他创立的儒学,养育了一代代中华子孙,至今不仅深植于中华大地,而且遍及亚州及世界,为天下百姓造福,其功德不可比量,此岂是无德小人所能诋毁掩盖得了的!作为炎黄子孙的我等后学,当记圣人的教诲,当修圣人之德,这才是复兴中华文明之根本坦途,是心身健康的必由之路。【经原文】25.陈子禽谓子贡曰:“子为恭(1)也,仲尼岂贤于子乎?”子贡曰:“君子一言以为知,一言以为不知,言不可不慎也。夫子之不可及也,犹天之不可阶(2)而升也。夫子之得邦家者,所谓立之斯立,道之斯行(3),绥之斯来(4),动之斯和(5)。其生也荣,其死也哀,如之何其可及也。”【释字义】(1)为恭:为恭敬推逊其师也。(2)阶:梯也。(3)道之斯行:道,同“导”,引导、教导。行,从也。(4)绥之斯来:绥,安抚。来,归附也。(5)动之斯和:动,谓鼓舞之。和,所谓于变时雍。【释经义】陈子禽谓子贡曰:“子为恭也,仲尼岂贤于子乎?”(陈子禽对子贡说,你极为恭敬推逊你的老师仲尼,难道他比你强吗?)子贡曰:“君子一言以为知,一言以为不知,言不可不慎也。(子贡责子禽所说的话不妥当,于是便说,君子能由一句话表现出他的明智,也能由一句话表现出他的不明智,所以言语不可以不谨慎。怎么能拿我与圣人相提并论呢,此言说得欠考虑。)夫子之不可及也,犹天之不可阶而升也。(夫子为大德圣人,德与天齐,常人怎么能与他相比呢?夫子的不可企及,犹如上天不能沿着台阶爬上去一样。)夫子之得邦家者,所谓立之斯立,道之斯行,绥之斯来,动之斯和。(夫子之德,若能得之于家于国,则会使家立国兴;若能以夫子之道引导天下,教化百姓,则邦国天下万民,皆会遵道而从,皆会心甘情愿地来归附于道;真所谓要是人们自立就自立,引导他们就前进,安抚他们就来归附,动员他们就同心协力。)其生也荣,其死也哀,如之何其可及也。”(他在世时誉满天下,去世后备受哀悼,我怎么能及得上呢?)章言圣人之道的威力无穷,感应之妙,神通无比。圣人之德,可感知天地,感应万物,感化人心,上通于天,下达于地,其德与道同流。圣人之语,及于高远。圣人之道,得邦家者,其鼓舞群动,影响之大,常人难以知晓。人虽可知其变化,却难以窥见其所以变化。其变化虽万千,不离于一德。无德之人永难知圣人之德的深广博大,唯修者方可渐而知之。道解论语 卷十尧曰第二十□共三章【经原文】330
1.尧曰:“咨(1)!尔舜!天之历数(2)在尔躬。允执其中(3)。四海困穷,天禄永终。”舜亦以命禹。曰:“予小子履(4)敢用玄牡(5),敢昭告于皇皇后帝:有罪不敢赦。帝臣(6)不蔽,简(7)在帝心。朕(8)躬有罪,无以万方;万方有罪,罪在朕躬。”周有大赉(9),善人是富。“虽有周亲,不如仁人。百姓有过,在予一人。”谨权量(10),审法度,修废官,四方之政行焉。兴灭国,继绝世,举逸民,天下之民归心焉。所重:民、食、丧、祭。宽则得众,信则民任焉,敏则有功,公则说。【释字义】(1)咨:感叹、语气词。(2)天之历数:历数,帝王相继之次第,犹岁时气节之先后也。(3)允执其中:允,诚实,信也。中者,无过不及之名。诚实地执守中正之道。(4)小子履:商汤的自称。履,商汤的名字。(5)玄牡:黑色公牛。(6)帝臣:天帝的臣民。(7)简:知道,明白。(8)朕:古人自称之词。从秦始皇开始成为皇帝自称的专用词。(9)赉:音来(lài),封赏、赐给。(10)谨权量,审法度:谨慎地制定审查度量衡。权,计重量的标准量,计容积的标准。法度,计长度的标准。【释经义】尧曰:“咨!尔舜!天之历数在尔躬。(尧老了,要传位给舜,在交接的庄严大典上,尧告诉舜说,啊!舜啊,天道自然之数落在你身上,你要准备赴大任了。此句是尧命于舜,而禅以帝位之辞。)允执其中。四海困穷,天禄永终。”(治理天下要诚实地执守中正之道。假若天下四海百姓都穷困,那么为君之禄,治国之财路将会断绝。所以要使百姓富起来,民富则国兴,此当为治国之戒也。)舜亦以命禹。(舜帝后来逊位于禹,亦是以此辞命之。)曰:“予小子履敢用玄牡,敢昭告于皇皇后帝:有罪不敢赦。帝臣不蔽,简在帝心。(此为《商书·汤诰》之辞,商汤说:“在下后生汤履,冒昧地用黑色公牛昭告伟大的天帝:有罪之人我不敢擅自赦免。天帝的臣属我不敢掩蔽遗漏,请天帝加以鉴察。此段是言汤最初请命而伐桀之辞。桀有罪,己不敢赦。而天下贤人,皆上帝之臣,亦不敢蔽。简在帝心,惟帝所命。)朕躬有罪,无以万方;万方有罪,罪在朕躬。”(我身有罪,不要加罪于万方百姓;而万方百姓的一切罪过,责任都在于我一人身上。此四句言君有罪非民所致,民有罪其责任实在君身上,可见其厚于责己薄于责人之意。这几句话是商汤告诸侯之辞。)周有大赉,善人是富。(周朝有大封赏之礼,武王灭商之后,大封于有功之臣,赐予有善德者。)“虽有周亲,不如仁人。百姓有过,在予一人。”(周王虽有众多的宗亲,但周王不任人唯亲,而是首重德性,唯赐予善人。当百姓有过时,不去怨民责民,而首先责于自己,君王自己一人承担。此四句是《周书·太誓》之辞。商纣王至亲虽多,但不如周家之仁人多。)谨权量,审法度,修废官,四方之政行焉。330
(谨慎地制定审查度量衡,修复废弃的管理制度来重新整顿朝政,四方之政自然行得通了。)兴灭国,继绝世,举逸民,天下之民归心焉。(帮助复兴灭亡的国家,承续断绝的世系,举用隐逸的人才,天下的百姓就会从内心归服。兴灭国,继绝世,是说自黄帝、尧、舜、夏、商,代代君王都是以德治世,禅让天下,国家一直兴旺,没有以武力夺取政权那种一灭一兴的取代现象。辅佐天下的重臣,也都是经过全民推举德才兼备的优秀人才。君明臣忠,国泰民安,所以天下百姓都能归心于有德之君。)所重:民、食、丧、祭。(应该重视民众、粮食、丧葬、祭祀。治世在于重教。首要在于以德化民,教育人民尊德守德;要教民勤耕劳作,做到丰衣足食;要导民重视丧事,感父母恩情而行孝道;心中常怀天地祖宗之恩,而不忘祭祀之礼。)宽则得众,信则民任焉,敏则有功,公则说。(治世者有德,对民宽厚才能取得民众的信任,百姓信得过才能听命于上。为官者清政廉洁,勤敏服务于民,百姓必会称功颂德,公正就会使天下人都悦服。)○本章泛言古时三皇五帝治世之道。杨氏曰:“《论语》之书,皆圣人微言,而其徒传守之,以明斯道者也。故于终篇,具载尧舜咨命之言,汤武誓师之意,与夫施诸政事者。以明圣学之所传者,一于是而已。所以著明二十篇之大旨也。《孟子》于终篇,亦历叙尧、舜、汤、文、孔子相承之次,皆此意也。”【经原文】2.子张问于孔子曰:“何如斯可以从政矣?”子曰:“尊五美,屏四恶,斯可以从政矣。”子张曰:“何谓五美?”子曰:“君子惠而不费,劳而不怨,欲而不贪,泰而不骄,威而不猛。”子张曰:“何谓惠而不费?”子曰:“因民之所利而利之,斯不亦惠而不费乎?择可劳而劳之,又谁怨?欲仁而得仁,又焉贪?君子无众寡,无小大,无敢慢,斯不亦泰而不骄乎?君子正其衣冠,尊其瞻视,俨然人望而畏之,斯不亦威而不猛乎?”子张曰:“何谓四恶?”子曰:“不教而杀谓之虐,不戒视成谓之暴,慢令致期谓之贼,犹之与人也,出纳之吝,谓之有司。”【释字义】(1)屏:除。(2)惠而不费:使百姓得到好处,自己却无所耗费。惠,恩惠。(3)欲而不贪:有得到仁德的欲望但不贪图财利。欲,希望实行仁义。(4)泰而不骄:庄重却不骄傲。(5)出纳:支出。有司:管理某一具体事情的官吏,这里指管理财务的小官。【释经义】子张问于孔子曰:“何如斯可以从政矣?”子曰:“尊五美,屏四恶,斯可以从政矣。”(子张请教孔子说,如何才可以从政呢?孔子说,能尊崇五种美德,屏除四种恶行,就可以从政。)子张曰:“何谓五美?”子曰:“君子惠而不费,劳而不怨,欲而不贪,泰而不骄,威而不猛。”(子张又问,什么是五美?孔子回答说,君子给百姓以恩惠,自己却没有什么耗费;再苦再累也不生怨心;虽有欲适可而止而不可过分的贪求;处富贵安泰而不骄傲;有威严而不鲁猛。这就是五美。)子张曰:“何谓惠而不费?”子曰:“因民之所利而利之,斯不亦惠而不费乎?330
(子张又问,如何理解惠而不费呢?孔子说,在百姓可以得利的方面引导他们,使他们得到利益,民之利自在其中,自己亦惠在其中,这不就是给他们以恩惠,自己却没有什么耗费吗?)择可劳而劳之,又谁怨?(择自己有所能劳,而又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尽心尽力去劳作了,又有谁会怨你呢?)欲仁而得仁,又焉贪?(常有仁德之心,广泛施善于人,为众人做好事善事,这样自己想要得到仁德就得到了仁德,还贪求什么呢?)君子无众寡,无小大,无敢慢,斯不亦泰而不骄乎?(有德君子对于个人名利之事,沒有多与少的计较,也沒有大与小的分别心,对待一切人和事皆心怀恭敬,不敢怠慢,这不就是泰而不骄吗?)君子正其衣冠,尊其瞻视,俨然人望而畏之,斯不亦威而不猛乎?”(君子平日都是衣冠整洁,自重待人的礼貌威仪,神态庄重威严,别人看见心生敬畏,这不就是威而不猛的道理了吗?)子张曰:“何谓四恶?”子曰:“不教而杀谓之虐,不戒视成谓之暴,慢令致期谓之贼,(子张又问,何为四恶?孔子回答说,不教民以德,民犯罪而杀之,这是虐;虐,即残酷不仁。平时不告诫便要求有成绩这就是暴;暴,即突然发生。自己怠慢法令,而希望别人达到目的,完成任务,符合自己的期望,这就是是贼。)犹之与人也,(为政之道,一切事情都要想得周到,我所需要的,别人也会需要;假使一件事临到我身上,我很不愿意,那么临到别人身上也是一样的,这就是“犹之与人也”,比喻自己与人家相同。)出纳之吝,谓之有司。”(为政要与管理经济分开来,哪些应该节省,哪些应该放开来用,这个分寸要由专门负责经济的人掌握,该用则用,该省则省。这就是各司其事,而非为政之体。)○夫子答问政者之事多矣,但都沒有像本章中所论得如此完备。其所论多以继古帝王之治,虽在数千年后的当今社会,仍不失其治国安邦的重要意义。先辈们的治世经验告诉我们,要从根本上免除民之犯罪,唯有以德教化民心,民心有德,自会约束心身,凡事以德为准绳,哪还会有犯罪受刑之事。以德教民,才是对人民的最大恩惠,这比给民以物质的实惠贵重百倍。以法治国是民众离道失德后,私欲恶心的膨胀引发出来的社会不良现象,虽以刑法惩治,以维护社会的正常秩序是必要的,但刑治只能治标,不能治本,只能约束人身,而不能救治人心。若不能从人的心灵深处挖除犯罪的根源,则再完备、再严厉的法律,也只能奏效于一时,而不能久治。唯有以道德治世,以德性医治人心,才是治国、治家、治身长治久安的万全之策。由此可知,以德治国比以法治国更为重要。【经原文】3.子曰:“不知(1)命,无以为君子也;不知礼,无以立也;不知言,无以知人也。”【释字义】(1)知:识的意思。《说文》:“知,词也。从口,从矢。”【释经义】子曰:“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也;(知命者,330
知天理自然规律也。人身有命,虽为父之情所生,但亦是天地自然所赐予、所养育。人之命是天地万物的一分子,必受自然规律的制约。知有命而信之,则是真知者。命由道德所主宰,知此理而贵德修德者,则是真知命重命;不知此理者,则是混命、贱命、浪费生命。人体生命是一门大系统科学,许多生命难题,现代科学至今仍未揭密。但这些奥秘早在数千年前,我们的祖先就以自身为实验场,在反复验证中作出了科学的结论,并记载于众多的经典中。这是我们民族的瑰宝,是人类实现生命超越的必由之路。可惜世人知之者稀,实践者更是寥寥无几。先辈对生命揭秘的经典虽千万卷,但概括而言就是两个字——道德。道德既是化生天地万物的生命之源,亦是人安身立命之本。有德则人必聪慧,心身健康,乃至长寿。无德则必愚昧,颠倒人生真理,心身皆病,难以长治久安。故要知命先学道,真重命先修德,此乃科学真理,并非虚言。)不知礼,无以立也;(人心中无礼德,必然言行无节,举手投足不合礼规,行为粗鲁,待人缺乏亲和力。人不知礼,首先表现在容貌表情上,待人接物,耳目不知所加,手足不知所措。礼德由心所主,心中阳丙火之炁充足,则必会和气显露于外,待人和蔼可亲,彬彬有礼,处事皆恰当得体,言行不会违背常理。若是丙阳火不足,由丁阴火主宰下的阴我私心所左右,则必定是处处与礼德相悖。故要知礼、行礼,先要立起心德,在心中克己复礼,克去一切私心妄念,破私立公,树立起正确的人生观、道生观,则人道可立,才能做一个有益于他人,有益于社会,有益于国家民族的合格人。)不知言,无以知人也。”(言之于外,可以知人之邪正。言为心声,心中有德,其言必善,言之必信,言必温和,言之有理,言语简洁明了,说话人都爱听。人若无德,其言不善,言而无信,语而无节,言语刻薄,胡言乱语,言语火暴粗俗,乃至污言秽语、恶言狂语等等,此皆是缺德少德之人在言语上的表现,也是滋生社会万千矛盾的祸根,岂可不畏惧之?)○《论语》全文至本章全部结束。圣人及其学生在《论语》两万一千多字中,洋洋洒洒,谈古论今,从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纵横天下事,览尽人间风,最末又归结为修命、知礼、知言这三个根本点上。做人不知晓人体生命的真正内涵,不明白人生的真正价值,那无异于混世一生。做人不懂礼德,内不敬外不恭,必然莽撞行事,那岂不是失去了做人的起码资格,与禽兽无别了吗?。做人不知人言,不明万物万事之理,其言不在其理,既不能知人,也不能真知自己,而只能是妄言妄行,虚度一生。能知此三者,则君子之事备矣。一个向道修德的君子,如果对古圣先贤的深切教诲只是泛泛而读,至老还不知圣人之言如何为用,岂不是有侮于圣言的尊贵吗?那无疑是大德先辈们的不肖子孙,岂可不念兹在兹乎?《道解论语》结束2005年5月2月凌晨3时lO分于云洞搁笔编后语330
《道解论语》历时整三个月,在诸同仁的同心协力下,至此收笔。值此星夜之际,感悟良多,真诚地感谢孔老圣人的厚德教诲,感谢众多大德圣贤的鼓励和护助,使吾有幸于在解读中重新领悟先圣在两千五百年前的谆谆教导,字字句句,光明闪烁,启蒙增慧,明理知物,启迪心灵,难以言表,感恩之心油然而生。但又怀惴惴不安之心,唯恐错解圣人经意,既有罪于先祖,也有害于后人。事已至此,也只好先捧给读者去鉴定,愿诸同仁多多批评指正。《道解论语》全书共十卷,五百一十一章,共三十余万字,为了便于读者诵读原经文,所以将《论语》经文勘校版置于前端。对朱熹《论语集注》原本中的序言、读解要领一并纳入书后附件,作为参考资料。本《道解》是以宋代朱熹所著《论语集注》为蓝本,并经厚朴先生参照历史流传的多个版本,重新校正后的《论语》原文作为范本进行注解的。同时依原经文中的分卷、分章顺序,逐次逐章作解。每章分为【原经文】、【释字义】、【释经义】三大部分。既可以使读者直读原文,又对原经文个别古汉语难解字词作了释义。在此基础上对经文经义进行了接近现代人所能理解的释义,重在以老子《德道经》的本义为参照予以点评。由于《论语》成书距今已时代久远,通篇以古文为架构,意境深远,虽圣人及其学生所论皆是日常生活、修学中的方方面面,但因历史文化背景的截然不同,以及人们道德观念的差异,所以今人对原文所述之其事其义,往往难望其项背,故编此《道解》,由深入浅,以古喻今,初衷在于帮助现代读者更进一步解读《论语》中的真正道德含义,而并非只是就文字解文义。但由于编解者道德水平有限,古汉语水平欠缺,很难准确达尽经义,差错乃至谬误在所难免,敬请读者多多包涵,并不吝批评指正。《道解》中的“释字义”部分,大多数是由水清提供。“释经义”个别章节中吸纳了闻渊、和玄、济石先生的部分注释。成稿后由道朴、静轩、常青水、闻渊、不积诸同仁参与校对。在此对他们付出的辛勤劳动一并表示感谢。特别要对静轩致以真诚的感谢!是她不辞辛劳,日夜苦熬,花费一个多月时间,对注释中的一些疑义作了精细的校正补充,使注释更加完善。对她这种认真负责精神深表敬意!愿圣人之道走进千家万户,走进每个人的心田!愿道德之光普照天下,为人类造福!注释者2005年5月7日夜05年7月24日(古六月十九日)酉时终稿参考书目:1、《德道经》校勘本,内部流通本.金陵刻经处2OO4年版2、朱熹注:《四书五经》,北京:中国书店1985年版.3、高拱:《高拱论著四种》,北京:中华书局1993年版.4、南怀瑾著:《老子他说》,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2年版.5、杨伯峻译注:《孟子译注》,北京:中华书局出版,1980年版.6、夏延章、唐满先、刘方元译注:《四书今译》,南昌:江西省新华书店,1986年版.7、南怀瑾著:《论语别裁》,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2年版.3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