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期论文题目:浅析《聊斋志异》爱情篇章中花与人的和谐辉映院系:文学院专业:中国古代文学姓名:孙丽丽指导教师:完成日期:2011-12-27
浅析《聊斋志异》爱情篇章中花与人的和谐辉映摘要:在《聊斋志异》中,描写男女爱情的篇章占大多数,而其中女子对花情有独钟,其拈花的形象,无不给人留下美好深刻的印象;青年男女之间的爱情和婚姻,往往以花为信物来暗示、表白、深化,洋溢着诗化的美感。《聊斋志异》中许多精彩的细节成为不朽的经典,花在其中所起的作用功不可没。人与花同时引发的情感链接,能构成生动的画面,营造出诗意的气氛,使人物形象更鲜明更生动,鲜花与人交相辉映。关键词:细节,花,感情,诗化没有细节的小说是没有生命力的。“即使不说细节决定一切,那么,说很多东西取决于细节是可以的。短篇里不能把什么都写到,因而,短篇的力量就在一些细节上了”[1],“道具细节不同于出现在作品中的一般生活物件。它有着特殊的艺术表现力”[1]。《聊斋志异》中的女子对花情有独钟,其拈花的形象,无不给人留下美好深刻的印象;而《聊斋志异》中青年男女之间的爱情和婚姻,往往以花为信物来暗示、表白,洋溢着诗化的美感。蒲松龄以花为道具,创造出了许多精彩的细节。一、鲜花和美人交相辉映鲜花与少女,是饱含了蒲松龄浓郁情思的意象。少女拈花,是两个美丽的意象的并置与组合,人与花同时引发的情感链接,能构成生动的画面、营造出诗意的气氛,使人物形象更鲜明更生动。《画壁》中的朱孝廉,在一寺庙游玩时,庙中一幅画着散花天女的壁画吸引了他,其中一拈花微笑的垂髫者,令他神摇意夺,恍然中已到壁上,与女子狎好,后朱出壁醒,与同伴“共视拈花人,螺髻翘然,不复垂髫矣”。此小说本事于《闻奇录》。《闻奇录·真真》,说唐进士赵颜,得一软障,图一妇人甚丽。“颜曰:‘如何令其生,某愿纳为妾。’士曰:‘余神画也,此亦有名,曰真真,呼其名百日,昼夜不歇,必应。应则以百家彩灰酒灌之,必活。’”颜如其言,果如愿。真真言语饮食如常。“终岁,生一儿。儿年两岁。友人曰:‘此妖也,必与君为患。余有神剑可斩之。’其夕,乃遗颜剑。剑才及颜室,真真乃泣曰:‘妾南岳地仙也……
君今疑妾,妾不可住。’言迄,携其子即上软障,呕出先所饮百家彩灰酒。睹其障,惟添一孩子,皆是画焉。”[2]蒲松龄在借鉴了《闻奇录》中的画中美女竟然成真、与士子结合、士子后来再视画、画中人已变化的框架上,雕刻了一幅更神奇美丽的图画。他将地仙换为天仙,将一女子图换为众女子图。众天女善意取笑自己同伴的狎行并为之冒着生命危险掩饰隐瞒,可见众天女是为情节发展需要设置的人物,正如《闻奇录》中赵颜的友人是为情节所需设置的人物一样,虽不居于主人公地位,但其作用却不可忽视。在朱孝廉不知主人公姓名的情况下,面对一群可爱美丽的天女,怎样将主人公从众女子中区别突出出来?蒲松龄让主人公“拈花微笑”。拈花微笑,使她与众不同。花还是此女传情达意的工具。为了打消朱孝廉犹豫不前的顾虑,让他大胆与自己私会,“女回首摇手中花,遥遥作招状”,这较女子直接以言语挑逗或径自投怀送抱要优雅得多、含蓄得多。笑靥如花、人花相映、花代人言,拈花人的妩媚娇丽令朱孝廉意乱情迷,毫不犹豫进入幻境与女好合。可见,小说中的花,是蒲松龄精心设计出的道具,它比《闻奇录》里真真以百家彩灰酒为标记来,虽少民俗之趣,却多浪漫高雅之意,小说也因此更玲珑更隽永。在《聊斋志异》中,还写到一拈花微笑的女子,即婴宁。蒲松龄将人间最美的花———美少女和自然最美的笑———花,融合在婴宁身上。婴宁的第一次出场,即表现为“撚梅花一枝”、“笑容可掬”,令王子服神魂丧失。以后的出场,几乎都是同样拈花而笑。花和笑是婴宁之所以为婴宁的特殊标志。有学者作过统计,“在这样精短的篇幅中,25次写到花,25次写到婴宁的笑。这在中外文学史上,恐怕都是绝无仅有的吧?重要的是,写花的次数和写笑的次数大致相等,更何况其中还有5次是花笑并写。”[3]清朝但明伦对此批得好:“有花乃有人,有人乃有笑;见其花如见其人,欲见其人,必袖其花。乃未见其人,而先见其里落之花,见其门前之花,则野鸟格磔中,固早有含笑捻花人在矣。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而后审视而得见所欲见之人……至入门而夹道写花,庭外写花,室内写花,借许多花而引出人来,而复未写其人,先写其笑,写其户外之笑,写其入门之笑,写其见面之笑,又照应上元之言,照应上元之笑……然后再写花,再写人,再写笑。树上写笑,将堕写笑,堕时写笑,堕后写笑”,“此篇以笑字立胎,而以花为眼,处处写笑,即处处写花映带之”
[4]。提到婴宁,也就是提到笑和花,她是欢乐和美的化身。狐妖故事在中国源远流长,狐女形象不计其数,但最光彩夺目的,是婴宁,她是独一无二的花狐。婴宁以她的笑和花,赢得了王子服的爱。蒲松龄呼婴宁为“我婴宁”,又充分表现出他对婴宁所象征的美好人性的热爱之情。如果说《画壁》中的花和人物的笑是对人物起突出提醒的作用,那么《婴宁》中的花和人物的笑,不仅使小说花枝招展、诗意盎然,还象征着人物美丽的灵魂,探讨着人的生存的状态,具有深远的意味。《仙人岛》中,王勉堕海被一十七八岁颜色艳丽的女子救起,“女子以棹催艇,疾如风雨,俄已近岸。于舱中携所采莲花一握,引与俱去”,俱去地为仙人岛,此女原来是仙女,真有“素手把芙蓉,虚步蹑太清”的仙风道气。岛主桓文若愿将其长女芳云嫁与王勉,“王意必采莲人,离席称谢”,不料采莲人只是芳云的侍婢。直到王勉与芳云洞房花烛之时,芳云唤“明珰”,“则采莲者趋应,由是始识其名”。自此后小说才以“明珰”代替“采莲者”称之。采莲者并非小说的主人公,蒲松龄特意将“莲花”赋予“还不知名”的这一位小仙女身上,既方便了后文的叙述,增强了行文的优美,增添了整篇小说如诗如画的美感,又使小仙女的形象更鲜明更醒豁。小仙女救了王勉一命,小仙女与莲花辉映生色,此情景给王勉心理上很大的激荡,激起他对少女的爱恋是无疑的。花的设置,让读者从中感受到了很美的意境,体味到小说中人物美好的感情。二、以花为信物来传情达意情感是不可捉摸的东西,不能目见,不能耳闻,但它又真真切切地存在着。美好的情感,总是寻找着美好的事物作为载体。花是美的象征,花朵美丽芬芳,用花朵来表达爱情,古今中外皆然,而将生死不渝的爱情以花的形象诠释出来,《聊斋志异》中的《香玉》可谓淋漓尽致、登峰造极。香玉在小说里以四种姿态出现。初为高大璀璨的牡丹花;后为“素衣掩映花间”的花妖;再为“偎傍之间,仿佛一身就影”的花鬼;当她历经磨难起死回生时,“则花一朵,含苞未放,方流连间,花遥遥欲柝;少时已开,花大如盘,俨然有小美人坐蕊中,裁三四指许;转瞬飘然欲下,则香玉也”,这一情景美不胜收,堪称花人合一的绝唱。其实这一情景类似于《酉阳杂俎续集》卷二所载一则小故事:“东都尊贤坊田会宅中门内有紫牡丹成树,发花千朵。花盛时,每月夜有小人五六,长尺余游于上。如此七八年,人将掩之,辄失所在。”
蒲松龄受这一情景启发,在此基础上提炼出了花妖香玉自花中来的奇丽之景,并灌注了丰富的情感。香玉起死回生是为了与黄生重续情缘,她嗔怪黄生:“妾忍风雨以待君,君来何迟也。”但明伦对此评得好:“前此见其人未知其花也;继而知其花不见其人矣。花而人,人而鬼;鬼而复花,花而复人。花大如盘,人知所以订期于明年矣;人小如指头,花之所以报恩于此日也。种则情种,根则情根,苞则情苞,蕊则情蕊。忍风雨以待君二句,无限深情,一时全绽。”[4]真是美丽之花,莫若香玉;痴情之人,莫过香玉。相对于香玉的热烈奔放,宦娘的爱则是内敛的深沉的。《宦娘》中的鬼女宦娘深爱着温如春,因人鬼殊途,不能与温如春结为夫妻,便转而将一份深情泼洒于助温如春娶葛良工上。葛父嫌温如春贫穷,始终不肯答应温如春做他的女婿,但他嗜菊如命,“葛有绿菊种,吝不传,良工以植闺中”,闻“温庭菊忽有一二株化为绿”,便惊异地前往观看,这一看便又看见了似乎是葛良工写给温如春的春词,于是进一步断定女儿与温如春有私,温如春绿菊之种是女儿所赠。无奈之下,将女儿许与温如春,有情人终成眷属。绿菊、春词均是宦娘所为,寄托了宦娘的无限情思。当然并不是每一位女子都是借花的绽放表白自己的情意的。鲜花虽美丽,但易凋;爱情虽美好,但易逝。工艺品花既具有花的美丽,又将花的美丽坚定为永恒。于是,将工艺品花作为情爱的信物是另一种永恒。在《聊斋志异》的人与异类殊途,男女交往更显渺茫的情况下,信物就更显珍贵了。《聊斋志异》写了很多美丽的人与异类的爱情故事,也涉及到了一些信物,如《白于玉》中的玉腕钏、《莲香》中的绣鞋、《织成》中的水晶界方等,其中最普遍的还是要数花。以花为媒,小说不仅得以节省许多笔墨,使小说言简意丰,还引起读者对花这一美丽物象的无限遐想,并在想像中将花与人联系起来,建造起生动的艺术形象和美丽如画的场景。《罗刹海市》中的莲花和《婴宁》中的梅花杏花,则是另一种美丽的呈现。《罗刹海市》中马骥思念乡土,希望龙女与之同归,因仙尘路隔,双亲在堂,龙女拒绝。马骥为尚未出生的孩子取名后,龙女乞一物为信。“生在罗刹国所得赤玉莲花一对,出以授女。女曰:‘三年后四月八日,君当泛舟南岛,还君体胤’。”后马骥谨记三年之期,泛舟海上时,见两儿坐在水面上,“
细审之,一男一女,貌皆婉秀。额上花冠缀玉,则赤莲在焉”。《婴宁》中,王子服于上元节偶遇“拈梅花一枝”的婴宁,婴宁遗花地上,笑语自去,王子服拾花而归,相思成疾。后寻遇婴宁,婴宁“执杏花一朵”,王子服出已枯梅花于婴宁以示相爱不忘。这里的莲花与梅花、杏花各得其所。“莲花的常见寓意,有以下两种:一是‘莲’谐音‘连’,‘荷’谐音‘合’,一个表连绵不绝,一个表合聚团圆,‘连生贵子’、‘和合二仙’中的莲花就是如此取意。二是自古以来,莲花就是女性、生殖繁育、生命起源的象征。”[5]马骥先是在罗刹国受罗刹国国王特别恩宠,所得金珠宝玉不计其数,后又在龙宫贵为驸马都尉,更是要什么有什么,他给龙女的信物的可选择性是非常大的,但他单单挑中了赤玉莲花,是因为莲花的民俗积淀的影响。在相见无期及妻子有孕在身的情境下,马骥以赤玉莲花为信应该是最切合他恋恋不舍、悲喜交集的复杂心情表达他对未来一家幸福团聚的期盼的。梅花谐音“媒”,杏花谐音“幸”。一些学者认为婴宁遗梅于地实际上是有意以梅为媒,以杏喻幸,而这在文人的诗词游戏中确实是有例可循的。著名的“因何(荷)而得偶(藕)?有幸(杏)不须媒(梅)”即是这样一例[6]。以蒲松龄对中国民俗及典故的熟稔程度,他以梅、杏的谐音双关来增强小说的厚重自然而然。“花是自然界最美丽的产物”,美女是社会中最美丽的产物,纯真的品行和真挚的爱情又是人性中最美丽的产物。花、美女、品行和爱情之间,有一种内在的感应关系,彼此沟通,相映生辉。蒲松龄不愧是伟大的小说家,他发现、挖掘、表现出了这种隐秘关系和其中深藏的意蕴,在小说细节中将花的道具作用发挥到极至,将读者心灵深处对美的渴望激发出来,从而大大增强了小说的美感和深度,使小说如诗如画、纯净高华。花之于《聊斋志异》,可谓功不可没。参考文献[1]左人.细节描写技巧[M].成都:四川文艺出版社,1986.[2]冯梦龙.太平广记钞:上[M].郑州:中州书画社,1982:231.[3]王光福.《婴宁》:青春之歌[J].蒲松龄研究,2003(1):50-58.[4]蒲松龄.聊斋志异[M].张友鹤会校会注会评本.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5]彭牧.《五子登科》图案中的莲花[J].寻根,2001(1):25-29.[6]乙力.中国古代对联故事[M].兰州:兰州大学出版社,200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