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林外史》之奇女子沈琼枝

《儒林外史》之奇女子——沈琼枝吴敬梓的《儒林外史》被鲁迅评为“秉持公心，指摘时弊”，“戚而能谐，婉而多讽”。因为吴敬梓在书中所写的多是一群对科举如宗教般虔诚和痴迷的伪君子，但因封建科举和礼教的毒害已经侵入了闺阁之中，所以他的笔下也出现了一系列受其荼毒的女性人物，其中颇具特色，让人印象深刻的就是《儒林外史》之奇女子沈琼枝。沈琼枝是沈琼枝为常州贡生沈大年的女儿，是作者吴敬梓着力塑造了一位特立独行，具有非凡人格魅力的女性人物。与书中对其他其他女性形象的描写相比，沈琼枝是《儒林外史》中唯一一个寄寓着作者完全褒扬态度的女性人物，是《儒林外史》中最光彩照人的女性形象。沈琼枝在作品中仅出现于第四十回和四十一回，对她的笔墨描写其实并不多，但作者仅通过者不多的笔墨就让我们看到了一个特立独行，与众不同的传奇女子。萧云仙道：“向在青枫城一别，至今数年。是几时回南来的？”沈先生道：“自蒙老先生青目，教了两年书，积下些修金，回到家乡，将小女许嫁扬州宋府上，此时送他上门去。”沈琼枝的第一次出场，是从他的父亲沈先生口中道出的。从父亲亲自送她出嫁这个细节，可以看出她是深得父亲喜爱的。说她是位奇女子，这就要从她的性格特点开始分析。一、内外兼修的诗赋才女吴敬梓对沈琼枝相貌的描写主要用了侧面描写法。第一次是借丫鬟之口，沈琼枝进宋为富家当天，丫鬟回复宋为富说：“新娘人物倒生得标致……”第二次是南京清凉山地藏胜会上，倾城士女都去烧香看会，沈琼枝也出了门去。烧香回来时，“人见他是下路打扮，跟了他后面走的就有百十人”。第三次是武书见过沈琼枝本人后，用“柔媚”一词来形容她的外表。第四次是在她在县衙，“知县看她容貌不差”。由上可知她相貌出众。 再者说她是诗赋才女，我们也能从文中找到佐证。南京是名人才人聚居的地方。庄非熊提及王府塘沈琼枝卖诗文之事时，迟衡山道：“南京城里是何等地方，四方的名士还数不清，还那个去求妇女们的诗文？”接着武书进一步说道：“这个却奇。一个少年妇女，独自在外，又无同伴，靠卖诗文过日子，恐怕世上断无此理……”可知想靠卖诗文在南京立足难度很大。可是，沈琼枝能做出要到南京卖文作诗并以此为生的决定，足见她相当自信自己的才华。事实证明她的自信并不盲目。“沈琼枝自从来到南京，挂了招牌，也有来求的，也有来买斗方的，也有来托刺绣的。”由此可知，她的生意相当不错。杜少卿和武书看到沈琼枝的招牌是在四月间，他们造访沈琼枝时已经是八月初了。不仅做到了以自己的才学在南京立足，而且坚持了相当长的时间，沈琼枝的才华可见一斑。二、智勇双全的女中豪杰沈琼枝听从父亲的安排答应了宋为富的求亲，但当沈父带着女儿到了扬州后，原指望等宋家择吉过门，哪知宋家竟不是把女儿当作正室的样子，便“向女儿琼枝道：‘我们只说到了这里，权且住下，等他择吉过门，怎么这等大模大样？看来这等光景，竟不是把你当作正室了。这头亲事，还是就得就不得？女儿，你也须自己主张。’”在沈大年不知如何是好的情况下，沈琼枝果断地回答道：“爹爹，你请放心。我家又不曾写立文书，得他身价，为什么肯伏低做小！他既如此排场，爹爹若是和他吵闹起来，倒反被外人议论。我而今一顶轿子，抬到他家里去，看他怎模样看待我。”沈琼枝一出场就给人一种精明干练的印象，她的回答既不莽撞，又显得有勇有谋。当她被抬进府下了轿后，并没有作一般女性的娇羞态，而是直接来了一通理直气壮的斥责：“请你家老爷出来！我常州姓沈的，不是什么低三下四的人家！……我且不问他要别的，只叫他把我父亲亲笔写的婚书拿出来与我看，我就没的说了！”一下子就将盐商诈婚的无耻行为暴露无遗。宋为富加理亏在先，不敢与沈琼枝当面峙，只好教下人请新娘先进房再说。在情况还没有完全弄清楚的情况下，沈琼枝以退为进暂留府上。当得知宋为富买通官府，父亲伸冤败诉后，沈琼枝而是坚决果断地离开，并不是哭涕闹作，苦求盐商，也不是净身出户，而是席卷了屋内所有的金银首饰然后扮作一个小老妈的样子顺利地逃走了。智斗盐商这一计可谓是干净利落，大快人心！所以说她是智勇双全的女中豪杰也不为过。三、自尊自立的新女性 在封建等级社会中，所有女性的处境都是一样的，但是不同女性所拥有的生活却不尽相同。《儒林外史》中沈琼枝和其他女性在人生道路上就是截然不同的这源于她与众不同的人生选择。小说中宋为富是个生活奢靡的盐商。他唯一一次正面出场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我们总商人家，一年至少也娶七八个妾……”每年娶七八个妾这点是否是他夸口有待商榷，但其财力之厚由此可以洞见几分。再看其住处的一角：“一个小圭门里进去，三间木厅，一个大院落堆满了太湖石的山子。沿着那山石走到左边一条小巷，串入个花园内。竹树交加，亭台轩敞，一个极宽的金鱼池，池子旁边，都是朱红栏杆，夹着一带走廊。走到廊尽头处，一个小小月洞，四扇金漆门。走将进去，便是三间屋，一间做房，铺设的齐齐整整，独自一个院落。”房舍设计精巧，园林构筑讲究。然而这还只是通往一个妾的住所，宋府整体的阔绰可想而知。但当沈琼枝得知自己是给盐商做妾的时候，她并没有喜出望外，反而觉得羞辱了她。在南京，她凭借着自己的勇气和力气生活得光明磊落，尽管这对于一个单薄的女子来说是意想不到的艰难。面对富甲一方的盐商，她没有一点的动摇和卑躬屈膝，而将独立人格放在了第一位。沈琼枝的自尊自立还表现在她不惧名流权势。小说中王太太财去病去，财来病俩，在家不可一世。然而当她拜见杜夫人时却处处小心，张扬气焰悉数收回。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沈琼枝拜见杜娘子之时：“沈琼枝上首，杜娘子主位。”杜少卿声名远播，这点沈是清楚的，可是她却并不因为杜氏夫妇的声名而自感卑下。沈在衙门受审时知县问她为何携款私逃，她回答说：“宋为富强占良人为妾，我父亲和他涉了讼，他买嘱知县，将我父亲断输了，这是我不共戴天之仇。况且我虽然不才，也颇知文墨，怎么肯把一个张耳之妻去是外黄佣奴？故此逃了出来，这是真的。“她的应答，说明了自己出逃的理由有二：于孝，不能和他共处；于才，二人并不般配。她对自己失理之处供认不讳。当知县让她当堂作诗时，她“不慌不忙，吟出一首七言八句来。”整个过程镇定自若，从容应对，不卑不亢。自尊自立，这就是沈琼枝作为新女性的觉醒，她选择的是拥有独立人格的新生活，从而走出了一条与众不同的新的人生之路。除此之外，沈琼枝还敢于打破世俗礼教，有着强烈的自我意识，追求婚姻双方的自由平等，因而做出了与众不同的人生选择。从以上方方面面看来，说沈琼枝是当时的一位奇女子丝毫不为过。 而关于沈琼枝性格形成也是与她的成长经历密切相关。首先，父亲长期在外。萧采初见沈先生的时候，沈曾说：“……因向年有个亲戚在青枫做生意，所以来看他。不想遭了兵乱，流落在这里五六年，不得回去……”后来二人在扬州意外相逢，萧采道：“向在青城一别，至今数年……”沈先生道：“自蒙老先生青目，教了两年书，积下些修金，回到家乡……”结合以上材料可知，沈琼枝在童年之时父亲离开了家，中间有七八年，沈琼枝父亲的角色是缺失的。传统家庭中，父亲是顶梁柱，但沈先生因战乱长期不得归家，那么家庭生活的重担理应落在母亲肩上。然而小说第四十一回沈琼枝拜说：“家父历年在外坐馆，先母已经去世。我自小学了些手工针凿……”小说虽未明说沈的母亲于何时去世但从“自幼学习针凿”可推测，沈琼枝从小就负担一部分或者大部分的家庭责任。偏偏她又生逢社会秩序混乱、风气日益败坏的万历年间，生活的艰难可想而知。长期的磨炼，造就了她持重老成似侠非侠的性格。其次，那个时代女儿的教育多由母亲负责。母亲的早逝势必造成沈琼枝疏于母教，以至于行事乖谬。这才会有她不怕担有失清白的风险在宋府待了几天、出逃之际顺手牵羊等一系列悖于道德和是非观的举动。再次，从沈琼枝嫁入宋府之前沈先生让自己女儿做主可知，他并没有传统家长身上那种专制作风，他和女儿的关系是平等的，他对自己女儿不会强行管制。沈琼枝的个性因此得以自由发展，不受拘束。生活的磨炼塑造了她，母亲早逝以及父亲宽松的教育方式又让她的性格得以无拘无束地自由发展，从而让我们看到一个具有独特魅力的沈琼枝，才貌兼备，而且有着非常的勇气，文能谋生、武能防身，自尊自立的奇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