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语文第9讲长恨歌

（772—846），字乐天，自号醉吟先生，亦称香山居士。与同年元稹酬咏，号元白。与刘禹锡酬咏，号刘白。自幼聪明，五六岁学写诗，九岁能辨别声韵29岁，进士，授秘书省校书郎35岁，授盩厔县尉，后召翰林学士，官拜左拾遗44岁，贬江州司马 存诗3000首“诗魔”、“诗王”新乐府运动主张：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与李白、杜甫并称唐代三大诗人 元和元年（806）冬十二月，太原白乐天自校书郎于周至，鸿与琅耶王质夫家于是邑，暇日相携游仙游寺，话及此事，相与感叹，质夫举酒于乐天前曰：“夫希代之事，非遇出世之才润色之，则与时消没，不闻于世。乐天深于诗，多于情者也。试为歌之。如何？”乐天因为《长恨歌》。意者不但感其事，亦欲惩尤物，窒乱阶，垂于将来者也。歌既成，使鸿传焉。——陈鸿《长恨歌传》创作缘起： 始为寿王妃。开元二十四年，武惠妃薨，后廷无当帝意者。或言妃姿质天挺，宜充掖廷，遂召内禁中，异之，即为自出妃意者，丐籍女官，号“太真”，更为寿王聘韦昭训女，而太真得幸。善歌舞，邃晓音律，且智算警颖，迎意辄悟。帝大悦，遂专房宴……——《新唐书·后妃·杨贵妃传》贵妃故事： 初，安禄山有边功，帝宠之，诏与诸姨约为兄弟，而禄山母事妃，来朝，必宴饯结欢。禄山反，以诛国忠为名，且指言妃及诸姨罪。帝欲以皇太子抚军，因禅位，诸杨大惧，哭于廷。国忠入白妃，妃衔块请死，帝意沮，乃止。及西幸至马嵬，陈玄礼等以天下计诛国忠，已死，军不解。帝遣力士问故，曰：“祸本尚在！”帝不得已，与妃诀，引而去，缢路祠下，裹尸以紫茵，瘗道侧，年三十八。——《新唐书·后妃·杨贵妃传》 帝至自蜀，道过其所，使祭之，且诏改葬。礼部侍郎李揆曰：“龙武将士以国忠负上速乱，为天下杀之。今葬妃，恐反仄自疑。”帝乃止。密遣中使者具棺椁它葬焉。启瘗，故香囊犹在，中人以献，帝视之，凄感流涕，命工貌妃于别殿，朝夕往，必为鲠欷。——《新唐书·后妃·杨贵妃传》 长恨歌 杨妃入宫受宠，明皇迷色误国汉皇重色思倾国—尽日君王看不足马嵬生离死别，蜀中伤心断肠渔阳鼙鼓动地来—夜雨闻铃肠断声还都触景生情，回宫绵绵相思天旋日转回龙驭—魂魄不曾来入梦仙山寻得杨妃，遥寄信物誓词临邛道士鸿都客—此恨绵绵无绝期 全篇纲领故事悲剧根源情节发展方向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 1.《双城记》查尔斯·狄更斯那是最美好的时代，那是最糟糕的时代；那是智慧的年头，那是愚昧的年头；那是信仰的时期，那是怀疑的时期；那是光明的季节，那是黑暗的季节；那是希望的春天，那是失望的冬天；我们全都在直奔天堂，我们全都在直奔相反的方向——简而言之，那时跟现在非常相像，某些最喧嚣的权威坚持要用形容词的最高级来形容它。说它好，是最高级的；说它不好，也是最高级的。2.《安娜·卡列尼娜》列夫·托尔斯泰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3.《彼得潘》詹姆斯·马修·巴利所有的孩子都会长大，只有一个例外。4.《霍乱时期的爱情》加西亚·马尔克斯这是不可避免的：苦杏仁的味道总是让他想起注定没有回报的爱情。 5.《我的名字叫红》奥尔罕·帕慕克如今我已是一个死人，成了一具躺在井底的死尸。6.《变形记》卡夫卡一天早晨，格里高尔·萨姆沙从不安的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甲虫。7.《情人》玛格丽特·杜拉斯我已经老了，有一天，在一处公共场所的大厅里，有一个男人向我走来。他主动介绍自己，他对我说：“我认识你，永远记得你。那时候，你还很年轻，人人都说你美，现在，我是特地来告诉你，对我来说，我觉得现在你比年轻的时候更美，那时你是年轻女人，与你那时的面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8.《野草·野草》鲁迅“我家门前有两棵树，一棵是枣树，另一棵也是枣树。” 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杨家：自幼由叔父杨玄珪抚养养在深闺人未识：此句有意为玄宗掩盖压儿妃的丑事。17岁为寿王妃22岁入度道籍27岁册封贵妃 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难自弃”：不甘埋没“丽质”的具体化：“一”与“百”相映衬又与“六宫”成对比——数字递升显姿容无颜色：黯然失色 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凝脂”：语出《诗经》“肤如凝脂”“始是”：正是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前句三名词意象叠加“云鬓”：轻盈飘逸状“花颜”：妩媚娇柔貌“金步摇”：摇曳多姿态“芙蓉”、“合欢”：古代夫妻欢会时常用“诗家语” 承欢侍宴无闲暇，春从春游夜专夜。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金屋妆成娇侍夜，玉楼宴罢醉和春。“三千”与“一身”前文“回眸”联以递增显姿容此处“后宫”句以递减见专宠金屋藏娇：汉武帝与陈阿娇典故 姊妹弟兄皆列土，可怜光彩生门户。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列土”：列土封疆杨玉环---贵妃宗兄杨钊---右丞相，赐名国忠母封凉国夫人，大姐韩国夫人三姐虢国夫人，八姐秦国夫人时有民谣：“生女勿悲酸，生男勿喜欢”，“男不封侯女作妃，看女却为门上楣。”——陈鸿《长恨歌传》 骊宫高处入青云，仙乐风飘处处闻。缓歌慢舞凝丝竹，尽日君王看不足。写乐衬情也讽人：情缠绵见荒政乐至极文势生 第一部分：贪欢倾国王思倾国----玉环入选----沉溺享乐---酿成倾国春寒赐浴、贪欢忘政杨妃专宠、兄妹列土节奏和笔调缠绵婉转交待“长恨”之因：突出杨氏超凡姿态和玄宗专宠 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九重城阙烟尘生，千乘万骑西南行。节奏和笔调由缠绵婉转变为劲健快捷“九重城阙”：京城长安“烟尘生”：发生战事“西南行”：逃亡四川史载：六军扈从者，千人而已。“千乘万骑”有“为尊者讳”之意。——写帝王逃难自有帝王气概（傅雷） 翠华摇摇行复止，西出都门百余里。矛盾情景：摇行复止状——为何？军心不稳，人心涣散烘托气氛，预示军变 六军不发无奈何，宛转蛾眉马前死。花钿委地无人收，翠翘金雀玉搔头。美人玉殒：哀怨凄楚态唐玄宗：“贵妃深居，安知国忠反谋？”高力士：“贵妃诚无罪，然将士已杀国忠，而贵妃在陛下左右岂敢自安？愿陛下审思之，将士安则陛下安矣。”上文极言“金步摇”之媚态多姿；“翠翘”句名词静态罗列，无半分活力。——与死相宜，与“无人收”相呼 君王掩面救不得，回看血泪相和流。“掩面”：不忍见其死“回看”：不忍无情去一血一泪，一死一生凄惨、痛苦、无奈情状 黄埃散漫风萧索，云栈萦纡登剑阁。峨嵋山下少人行，旌旗无光日色薄。秋乃万物凋零、生机消歇之节，也乃生命悲季。由春到秋--李杨爱情也。“无光”与“薄”互文，渲染气氛，以衬人心。 蜀江水碧蜀山青，圣主朝朝暮暮情。行宫见月伤心色，夜雨闻铃肠断声。美景衬哀情唐·郑处诲《明皇杂录》：“明皇既幸蜀，西南行。初入斜谷，属霖雨涉旬，于栈道雨中闻铃音与山相应。上既悼念贵妃，采其声为《雨霖铃》曲，以寄恨焉。” 第二部分：弃都避难兵谏妃死蜀中寂寞兵谏妃死悲剧的直接原因悲欢荣辱极端对比 天旋地转回龙驭，到此踌躇不能去。马嵬坡下泥土中，不见玉颜空死处。“天旋日转”：757年9月郭子仪收复长安，12月唐玄宗回到长安。“空”：据史载，唐玄宗由蜀返回长安，途经马嵬坡葬杨妃处，曾派人置棺改葬。挖开土冢，尸已腐烂，惟存所佩香囊。——悲哀痛苦的回忆和无尽的思念之情 君臣相顾尽沾衣，东望都门信马归。信马：细节写情本应快马加鞭，玄宗却因美人已去而意趣全无。 归来池苑皆依旧，太液芙蓉未央柳。芙蓉如面柳如眉，对此如何不泪垂。物依旧，人已非唐玄宗被幽禁在甘露殿 春风桃李花开日，秋雨梧桐叶落时。西宫南苑多秋草，落叶满阶红不扫。以春与秋代指一年时光以时光和景物烘托人情把秋天与春天进行近距离地观照、对比，见李、杨前后境遇起落荡迭“西宫南苑”：幽独生活 梨园弟子白发新，椒房阿监青娥老。梨园：唐宫中教习音乐机构椒房：后妃居住之所“梨园弟子”、“椒房阿监”乃李杨生活见证者，而今都已垂垂老矣。——时间的流逝、人事的流转、今昔变迁之慨，已意在言外。 夕殿萤飞思悄然，孤灯挑尽未成眠。迟迟钟鼓初长夜，耿耿星河欲曙天。“夕”：时间意象，黄昏易引人生思念与哀愁。“殿”：空间意象，空旷易引人生孤独之感。三照应上文“夕殿”句，四句照应“孤灯”句。一晚一早，暗示玄宗无时无刻不在思念杨妃。 鸳鸯瓦冷霜华重，翡翠衾寒谁与共？悠悠生死别经年，魂魄不曾来入梦。始“暖”后“寒”，既乃自然更替，也言人事变幻。前言生人不得见，期之以梦；此言梦中相逢之希冀也不得圆。芙蓉帐暖度春宵翡翠衾寒谁与共 第三部分：行宫见月芙蓉如面花落叶衰从玄宗角度写“长恨”心理：翡翠衾寒无望相思触物伤怀，物是人非的刻骨思念 临邛道士鸿都客，能以精诚致魂魄。为感君王辗转思，遂教方士殷勤觅。“临邛”：四川邛崃县。既是道教发祥地，也乃司马相如与卓文君故事发源地——两意或均有“鸿都”：东汉都城洛阳宫门名，此处借指长安。 排空驭气奔如电，升天入地求之遍。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殷勤状：“排”、“驭”、“奔”、“升”、“入”、“求”。碧落：道家所称东方第一层天，为碧霞满空状。这里泛指天上。黄泉：人死后埋葬的地穴，借指地府。 忽闻海上有仙山，山在虚无缥缈间。楼阁玲珑五云起，其中绰约多仙子。中有一人字太真，雪肤花貌参差是。“忽闻”与“虚无飘渺”：徒起波澜复又模糊言之，诗意曲折有致“太真”，杨玉环为道士时的道号 金阙西厢叩玉扃，转教小玉报双成。闻道汉家天子使，九华帐里梦魂惊。“小玉”：吴王夫差女“双成”：传说中西王母的侍女——暗写贵妃在仙界的地位“九华帐”：绣饰华美的帐子 揽衣推枕起徘徊，珠箔银屏迤逦开。云鬓半偏新睡觉，花冠不整下堂来。七字四动词：惊喜与不知所措之逼真性情态 风吹仙袂飘飘举，犹似霓裳羽衣舞。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风采依旧，但已是亡魂——恒在美丽难掩人世变迁之哀伤玉容泪阑干：直接描绘梨花春带雨：间接描绘——完整形象把深刻的内心痛苦与绝世的艳丽姿容交融在一起描写，呈现出一种动人的悲剧美 含情凝睇谢君王，一别音容两渺茫。昭阳殿里恩爱绝，蓬莱宫中日月长。“两”与“一”相比对“绝”者爱情，凝重而断然“长”者孤寂，悠远而凄然昭阳宫：赵飞燕，环肥燕瘦 回头下望人寰处，不见长安见尘雾。唯将旧物表深情，钿合金钗寄将去。言不见长安，道生死隔绝，故有寄物表情之举 钿盒---钿合以物喻君妃情钗留一股合一扇，钗擘黄金合分钿。但教心似金钿坚，天上人间会相见。 七月七日：七巧节长生殿七夕私誓之为后来增饰之物语，并非当时真确之事实。——陈寅恪《元白诗笺证稿·长恨歌》临别殷勤重寄词，词中有誓两心知。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尽”对“天长地久”的否定——“恨”之永“此恨绵绵无绝期”——愿之虚妄 第四部分：生者相思道士觅魂死者相思点题结篇思恨无期天人永隔之长恨 思想主题讽其重色叙其婉曲咏其深情歌其憾恨“长恨歌”即歌“长恨”，然所“恨”者何？讽谕说爱情说双重主题说 首句“汉皇重色思倾国”标明主旨白居易一贯的政治观点陈鸿《长恨歌传》末尾评论语同期作品《李夫人》：伤心不独汉武帝，自古及今皆若斯……又不见泰陵一掬泪，马嵬路上念杨妃。纵今妍姿艳质化为土，此恨长在无销期。生亦惑，死亦惑，尤物惑人忘不得。作诗背景有劝谏宪宗勿重蹈玄宗覆辙。宪宗初即位有改革弊政之志，后骄奢淫佚，宫中多内宠，久不立皇后以能放肆淫乐。讽喻说 李杨爱情贯穿全诗结构提纯和美化爱情事件前半部分虽含讽刺但仅为说明帝王爱情悲剧必然性白居易对历史人物唐杨之赞美和同情大于批评太宗以神武之姿，拨天下之乱。玄宗以圣文之德，致天下之肥。当二宗之时，利无不兴，弊无不革，远无不服，近无不和。《长恨歌传》末尾评论乃陈鸿推测之语文学与历史有别爱情说 叙事、绘景、写人、抒情完美结合四、艺术特点叙事：虚实相间，曲折婉转绘景：随物赋形，借景寄情写人：情貌写意，富于个性抒情：爱恨交织，曲尽情致 理智与情感交织，多重旨趣留余韵讽谕说汉皇重色思倾国。从此君王不早朝。姊妹弟兄皆列土，可怜光彩生门户。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 爱情说净化：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不识。避实：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与湘灵之恋：不得哭，潜别离；不得语，暗相思；两心之外无人知……彼此甘心无后期《长恨歌》作于作者婚前几个月——丁毅、方超在《评价管窥》 辞采华美，旋律婉转，情韵谐调感人心者莫先乎情，莫始乎言，莫切乎声，莫深乎义。诗者，根情，苗言，华声，实义。……韵谐则言顺，言顺则声易入。——白居易《与元九书》 字字珠玑，名句叠出，充溢艳美和凄美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诗经·卫风·硕人》顾盼遗光彩，长啸气若兰。——曹植《美女篇》一笑皆生百媚，宸游教在谁边？——李白《清平乐令二首》西施且一笑，众女安得妍？——韦应物《广陵遇孟九云卿》回身转佩百媚生，插花照镜千娇出。——江总 乐天之长恨歌，实系自许以为压卷之杰构，而亦为当时之人所极欣赏且流传最广之作品。此无怪乎压千岁之久至于今日，仍熟诵于赤县神州，……王公妾妇牛童马走之口无不道。——陈寅恪《元白诗笺证稿》如此长篇，一气舒卷，时复风华掩映，非有绝世才力未易到也。——纪昀《唐宋诗醇》 过华清宫绝句——杜牧长安回望绣成堆，山顶千门次第开。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马嵬——李商隐海外徒闻更九州，他生未卜此生休。空闻虎旅传宵柝，无复鸡人报晓筹。此日六军同驻马，当时七夕笑牵牛。如何四纪为天子，不及卢家有莫愁。 以“李隆基和杨贵妃”为题，写一评论。思考与拓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