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李贺《李凭箜篌引》文体形式下隐蔽的无意识.,年月洛阳师范学院学报..第卷第期揭秘李贺《李凭箜篌引》文体形式下隐蔽的无意识张碌慧河南大学外国文学研究所,河南开封摘要:《李凭箜篌引》是“诗鬼”李贺的代表作。“通感”是贯穿该诗的典型艺术手法。而其“通感”组合中隐隐透出的妖异、古怪、破碎与不和谐却非偶然。结合李贺郁郁短命的人生际遇,《李凭箜篌引》实际上流露出诗人一种弗洛伊德所描述的“生本能”与“死本能”的交织。关键词:“诗鬼”;通感;“生本能”;“死本能”中图分类号:.文献标识码:文章编号:???收稿日期:??基金项目:年度河南省哲学社会科学规划项目作者简介:张碌慧一,女,河南固始人,河南大学外语学院副教授,北京外国语大学博士后。研究方向为文艺美学、文论、电影文化。琢肝肠,已乖卫生之术;嘲弄万象,亦岂造物之所乐一、郁郁短命的“诗鬼”??李贺
哉唐李贺、本朝邢居实之不寿,殆以此也。”《李凭箜篌引》是“诗鬼”李贺的代表作,约成于李贺~,字长吉,中唐诗人,以乐府诗唐元和六年至八年~。其时,李贺于长安任著称。他“细瘦通眉,长指爪”,童年即能词章。韩奉。愈赏识李贺并作《讳辨》鼓励其应试,但贺终不得登第。后做了三年奉礼郎,郁郁不平。后辞官归昌谷。一李凭箜篌引①生体弱多病,岁病世。唐李贺李贺是继李白之后,唐代又一浪漫主义诗人,孟吴丝蜀桐张高秋,空山凝云颓不流。②郊之后的又一苦吟诗人,中唐到晚唐诗风的转变者,江娥啼竹素女愁,李凭中国弹箜篌。③有《昌谷集》、《李长吉歌诗》传世。其中《李凭箜篌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④引》、《秋来》、《马诗二十三首》、《昌谷北园新笋四十二门前融冷光,二十三丝动紫皇。⑤首》、《将进酒》、《雁门太守行》、《金铜仙人辞汉歌》女娲炼石补天处。石破天惊逗秋雨。⑥等皆著名。李贺文思奇崛突?,诗作开阖跳跃,文风
瑰丽诡异,有研究价值。钱钟书于《谈艺录》中有八章皆论及昌谷诗,可为佐证。《文献通考》尝评唐人诗云:“太白仙才,长吉鬼才。”①唐代弹奏箜篌的高手,最著名的是被称为“李供奉”的宫廷乐师李凭。箜篌,又称“坎侯”或“空侯”,古代弦乐器,分卧式、竖式李贺被称为“鬼才”或“诗鬼”,原因有三。其一,两种,弦数因乐器大小而不同,最少的五根,最多的二十五根。长吉善写鬼诗。钱钟书于《谈艺录》中指出李贺之鬼诗竖箜篌可能是古代埃及和希腊竖琴的前身。李凭弹的就是二十三弦的竖箜篌。所谓“引”,原指古代一种乐曲的形式或体裁,有阴凄的意境,其独特是罕有的。其二,其独创之略近于“引子”、“序曲”或“序奏”;此处“引”指这首诗采取了“长吉体”不类人语而多鬼气,风格冷艳凄丽、奇僻幽乐府诗中“引”的这种体裁。②江苏、浙江所产的丝与四川所产的桐木制造的箜篌做工精良,险,结构开阖跳跃,几无线索可寻,语言与修辞力避秋高气爽的九月深秋,李凭弹奏的箜篌亦真亦幻,一经传出,空平俗,刻求险奇,多用鬼、泣、冷、血、死等凄冷字眼,山旷野上的浮云颓然为之凝滞。于诗坛独树一帜。其三,虽为韩门第一诗人,长吉却③幽怨的曲调勾起湘娥素女千古绵延不绝的哀愁,这都是李供奉于中原长安弹奏箜篌的缘故。
郁郁早逝。长吉短命,与其少时聪慧有诗名却体弱多④李凭的琴声宛若昆仑山上玉石碎裂的声音,忽尔又是凤凰的尖病,志向远大而深受排挤、压抑,对理想执着追求、呕叫,冶丽的荷花幽幽地哭泣,娴静的兰花也张口怪笑。⑤长安十二道城门前的冷光逐渐消融,从这二十三弦的箜篌上飘心苦吟却终不得志的个人际遇有关。这也是形成李贺出的乐声让天帝都为之动容。奇峭诗风的重要原因。周益公于《平园续稿》中日:⑥炼石补天的女娲也听得入迷,秋雨倾泻,仿佛末世般的石破天“昔人谓诗能穷人,或谓非穷人,有时而杀人。盖雕惊。洛阳师范学院学报年第期梦入神山教神妪,老鱼跳波瘦蛟舞。⑦神,状其声之和煦,是听觉通于触觉、感觉。“石破天吴质不眠倚桂树,露脚斜飞湿寒兔。⑧惊逗秋雨”与“老鱼跳波瘦蛟舞”中之“破”、“惊”、“老”、“瘦”是形象感觉,“逗”、“跳”、“舞”是动作,二、凸显的文体形式??“通感”“石破”状其声之激越,鱼跳蛟舞,言其声能感动异类,形象与动作又通于听觉。“吴质不眠”、“露湿寒明郭睿于《定评注唐诗正声》中曾评价李贺之《李兔”,状其声之美妙,使人留恋,形象通于听觉。凭箜篌引》为“幽玄神怪,至此而极,妙在写出声音情三诗皆用“通感”,但就“通感”之手法而论,《李
态”。清方扶南于《李长吉诗集批注?卷一》中日“白凭箜篌引》与《琵琶行》、《听颖师弹琴》有本质区别。香山《江上琵琶》,韩退之《颖师琴》,李长吉《李凭箜方扶南之“摹写”一词只适用于白韩二诗对音乐、听觉篌引》,皆摹写声音至文。韩足以惊天,李足以泣鬼,所作的现实主义风格的处理或比拟:无论急雨、玉盘、白足以移人”。幽咽泉流或是铁骑突出、浮云柳絮、百鸟群皆为生活自居易的《琵琶行》、韩愈的《听颖师弹琴》与李之实,因此可谓之“摹写”。而李诗全然是超现实主义贺的《李凭箜篌引》皆是唐诗中描摹音乐的至品,三者的,神话典故的活用、暗用交织表现出一幅凄冷浓丽皆用“通感”,或以声或以形或以触或以动或以几者混的画面。以此种超现实主义的形象化思维来表现音合拟声。通感,指文学艺术创作和鉴赏中各种感觉器乐,因其少了现实的局限,而使受众多了微妙而色层官间的互相沟通使用,如视觉、听觉、触觉、嗅觉等各丰富的心情变化。清黄周星曾于《唐诗快》中叹李诗官能之间的相互沟通。在通感中,颜色似乎有温度,道:“本咏箜篌耳,忽然说到女娲、神妪,惊天入月,变声音似乎有形象,冷暖似乎有重量。如“响亮”,是听眩百怪,不可方物,真是鬼神于文”。
觉和视觉相通;“热闹”、“冷静”,感觉与听觉相通。而其实,《李凭箜篌引》之“通感”组合中隐隐透白诗写琵琶声“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出的妖异、古怪、破碎与不和谐,也使对该诗的解读语。嘈嘈切切错杂谈,大珠小珠落玉盘。间关莺语花无法只停留在文体形式上。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渐歇。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银瓶乍破三、文体形式下隐蔽的无意识流露??“生本水浆进,铁骑突出刀枪鸣。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能”、“死本能”如裂帛。”‘’诗中以急雨声、私语声、珠落玉盘过常宝于《焦虑的心灵和破碎的世界??李贺声、莺语声、幽咽泉流声、银瓶乍破声、刀枪相击声、李凭箜篌引解读》以下称《焦》文中着重分析了李裂帛声来比拟琵琶声,是以声拟声。而在以声拟声中,贺该诗“通感”的陌生化组合。《焦》文称,“昆山玉碎也以声唤起了形象:急雨、大珠小珠、玉盘、问关、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一句中,凤凰本是“和呜”莺、花底、泉流、冰下、冰泉、银瓶、铁骑、刀枪、帛,的祥和之鸟,而“叫”字与凤凰的组合就显得粗俗、刺即听觉通于视觉。“莺语花底滑”之“滑”、“冰泉冷涩”
耳;芙蓉是一种极艳丽的花,艳丽之物在幽幽哭泣,之“冷涩”是触觉,听觉通于触觉。“幽咽泉流水下此为妖异,是深夜里自另一世界来的某些令人难以解难”,“幽”是感觉,听觉又通于感觉了。释的东西;“香兰”本是幽雅、娴静的象征,它应该安再如韩诗把琴声比做“昵昵儿女语,恩怨相尔汝。详,而“香兰笑”是一种很怪的意象,尤其是在“芙蓉划然变轩昂,勇士赴敌场。浮云柳絮无根蒂,天地阔泣露”之时,香兰之笑更是突?,让人不安。“石破天远随飞扬。喧啾百鸟群,忽见孤凤凰。跻攀分寸不可惊逗秋雨”,隐约透出一种末世破灭的快意。“老鱼跳上,失势一落千丈强。”“‘儿女语”为以声拟声,波瘦蛟舞”中狂舞的老鱼、瘦蛟充满了神秘、拙陋甚又唤起儿女谈情的形象。“勇士赴敌场”为以形拟声。至狰狞的意味,其意象之怪,令人手足无措。《焦》文“浮云柳絮”指琴音之行走变化,也是以形拟声。“喧中也提到《箜篌引》的源起:传说古时有一白发老者披啾百鸟群,忽见孤凤凰”为以类声与类形的结合拟声。发提壶,乱流而渡,丧身鱼腹,其妻随后呼之不及,亦“跻攀分寸不可上,失势一落千丈强”则是以肌体动感堕河而死。有女子丽玉睹此而作《箜篌引》:“公无渡的“跻”、“攀”、“上”、“落”来拟声。
河,公终渡河。公堕河死,当奈公何”《箜篌引》源起李诗中“江娥啼竹”、“昆山玉碎”、“凤凰叫”、中那突如其来的毫无理由的死亡让素有“诗鬼”之称“芙蓉泣露”、“香兰笑”为以声拟声,同时唤起形象:“江娥啼竹”状其声之幽咽,“昆山玉碎”状其声之清⑦忽尔琴声又飘入神山中,善奏的神妪也自愧不如。妖异的老鱼、脆,“凤凰叫”状其声之奇诡,“芙蓉泣露”状其声之惨瘦蛟不知所措,凌波狂舞。淡,“香兰笑”状其声之冶丽,以上听觉又通于感觉。⑧琴声渐行渐歇,吴刚难以入睡,斜倚桂树,遥想月中嫦娥,“碧“融冷光”、“动紫皇”是言其声能变易气候、感动天海青天夜夜心”。夜色深沉,寒雾飘斜,淋湿了广寒玉兔。洛阳师范学院学报年第期的李贺心动不已??死亡是艳丽而诡异的;这在李贺以上,李贺于《李凭箜篌引》中表达的还是生的本的“鬼诗”中也多有体现。而后,《焦》文总结道:《李能与生的疑惑,是一种平静。而平静是疯狂的前奏,凭箜篌引》其实与音乐没有关系,短命的李贺只是藉尤其是当一厢情愿的平静因现实的不和谐而无法继续之时。李凭之箜篌曲表达了他在这个世界上领略到的生存的苦难、烦躁和某种神秘的意味。?“昆山玉碎凤凰叫,美蓉泣露香兰笑”是不可抑制
的第一次疯狂。昆山玉石碎裂、凤凰尖叫、荷花幽幽而《焦》文却并未意识到,李贺之《李凭箜篌引》很可能流露出诗人一种“生本能”与“死本能”的交织。哭泣、兰花张口怪笑,所谓的真理与常规被打破、被所谓“生本能”与“死本能”理论,是弗洛伊德在践踏,令人手足无措;虚构与完美突然破产,正因此种破产,海德格尔才提出真理不是封闭而是敞开的,世纪年代以后对自己的学说作了一些较大的修雅斯贝尔斯才认为真理象生命一样只存在于时间中,改后提出来的,它使精神分析作为一种理解人类动机永远处在未完成的状态中,真理是突破真理的真理,与人格理论的体系发展起来。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萨特和加缪才认为世界是荒谬的、陌生的、不可理解弗洛伊德看到恐怖的屠杀和疯狂的破坏,感到人的本的,人为某种被称之为“真理”的东西而献身是不值能中可能存在着某种侵略的或自我毁灭的本能。根据此种看法,他对以前的本能理论进行修正后认为,性得的,因为真理是虚构,因此一切物象都可以重新组合,于是昆山玉石可以碎裂,凤凰可以尖叫,荷花可本能与自我本能虽然各自有不同的目的,但最后都是指向生命的生长和增进,它们可联成一体,即“生本以幽幽滠泣,兰花可以声声怪笑;此种令人瞠目结舌
能”;而作为生的最终归宿的死,是生命的实际目的,的陌生化组合之背后是李贺强烈的主体性投射,是涉且任何活质中必然具有这一目的的内驱力,此内驱力世未深的少年受到最残酷、最沉重的打击后的无暇它与“生本能”形成两极性,即为“死本能”。顾,以疯狂来发泄,自然而然。以上,李贺于《李凭箜篌引》中表达的是不情愿的“生本能”表现为爱与建设性的力量。“死本能”挣扎,“死本能”中死与破坏的力量开始若隐若现。表现为一种求死或求杀的欲望,当其向外表现时,即“十前融冷光,二十三丝动紫皇”为走入更加为对外界的仇恨、损害、破坏、征服、侵略等,此时它没有必要来毁伤自我;而当外界有所破坏或不和谐疯狂前的暂歇。“十二门”与“二十三丝”仍为实在之物,“融冷光”、“动紫皇”是言箜篌声能变易气候、感时,或当自体对外界的损毁遇到挫折时,它往往退回动天神,状其声之和煦;在一个几近崩溃、否定、虚无到自我,成为一种表现范围颇广的准自杀或自杀倾向,如自我谴责、自我惩罚、自虐、自残、自杀等。的世界里,尼采说“重新估量一切价值”,于是,由“虚无”而产生“荒谬”,由“虚无”、“荒谬”又产生一种积《李凭箜篌引》中,“吴丝蜀桐张高秋,空山凝云颓不流”为平静的切人。秋高气爽的九月深秋,亦真亦
极的悲观主义??人不能寄希望于任何绝对的真理、幻的箜篌声,空旷山野上慵赖的浮云,一切和谐而宁价值、归宿,只能面对自身的局限且以自身的能力和行动踏踏实实地完成无法完成的一生,即便对于死静;又仿佛一个至美的世界,人沉浸于其中,沉浸于亡。也不会有统一的模式,人不能先验地设计一个完对自身完美的虚构之中,并时而因其完美而惊叹不已美的死亡时刻或死亡方式而使其一生具有明确而固定或涕泪纵横;李贺生于中唐,少年时即蒙韩愈赏识奖的意义,因为人生之偶然性足以破坏任何先验;虽举掖,自然自视甚高,毛驰黄于《诗辩坻》中赞李贺道:进士而终不得登第,李贺也曾于长安任奉礼郎,虽官“大历以后,解乐府遗法者,惟李贺一人。设色浓妙,而词旨多寓篇外,刻于撰语,浑于用意。中唐乐府,人鄙职冷,还是坚持了三年。以上,李贺于《李凭箜篌引》中表达的是更加疯称张、王,视此当有奴郎之隔耳谭友夏云:‘诗家变化,盛唐已极。后又欲别出头地,自不得无东野、长吉狂、完全绝望前的隐隐期许,死与破坏的力量暂时收一敛。派”’。
“江娥啼竹素女愁,李凭中国弹箜篌”恰似静水微“女娲炼石补天处,石破天惊逗秋雨”是完全绝望后的无所顾忌。女娲着迷、秋雨倾泻、石破天惊,此为澜。湘娥素女千古绵延不绝的哀愁与幽怨的曲调是为末世,一“逗”字恣意畅快地表达了恶意亵渎后的快悲、怨,是爱与哀愁,淡淡然;这是至美世界的虚伪,当人对自身完美的虚构因过于完美而渐渐露出本来的感;宗教式的存在主义者克尔凯戈尔说,绝望不论采取什么形式,实际上都是对自己的绝望??人既不能虚伪之时,虚构也突然破产,与这虚构有关的一切也完全成为他人,更不能完全成为自己,总处在一种不随之烟消云散;李贺少时即有诗名而怀才不遇,因苦闷而滋生怀疑,快乐如过眼云烟,久久徘徊的是虚无确定的徘徊之中,这种徘徊的结果就是对外与对内的影子的双重绝望,于是人就开始亵渎自己曾下转第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