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建德江 孟浩然移舟泊煙渚,日暮客愁新。野曠天低樹,江清月近人。
題解這是一首抒寫羈旅之思的詩。建德江,指新安江流經建德(今屬浙江)的一段江水。開元十八年,詩人求宦無成,放舟江南,行至建德江時,暮夜籠罩,煙水茫茫,引發了詩人的無限愁思,遂成千古名句。本詩先寫羈旅夜泊,再敘日暮添愁;後寫宇宙廣袤寧靜,明月伴人更親。詩中雖不見「愁」字,然野曠江清,「秋色」歷歷在目。全詩淡而有味,含而不露;自然流出,風韻天成。
作者孟浩然(689-740)本名浩,字浩然,襄州襄陽(今湖北)人。四十歲前隱居家鄉鹿門山,以詩自娛。後往長安,應進士試,不第,又還襄陽。張九齡鎮荊州,曾入其幕,為荊州從事。後病疽死。他曾遊歷東南各地,其詩清淡,長於寫景,多反應隱逸生活。其中有相當部分是以襄陽為題材,故張祜有「襄陽屬浩然」之句。
詩與王維齊名,號王孟。襄陽詩每無意求工而清超越俗,正復出人意表,清閒淺淡中,自有泉流石上,風來松下之音。有《孟浩然集》。李白《贈孟浩然》:「吾愛孟夫子,風流天下聞。紅顏棄軒冕,白首臥松雲。醉月頻中聖,迷花不事君。高山安可望,徒此挹清芬。」
移舟泊煙渚,移船近岸停靠 水中的小洲移船停靠在煙霧彌漫的小洲邊日暮客愁新。眼見天色漸暗,那思念家鄉的哀愁,不覺又增添了這兩句說停舟在煙氣籠罩的洲渚,暮色引起旅人的一番新的愁思。
深究鑑賞:前半首第一句:行船停靠在江中的一個煙霧朦朧的小洲邊,首句點題(「宿」建德江),引出下文的寫景抒情。第二句:「日暮」點明時間,提供全詩背景日暮船需要停宿;事也。日暮江面上水煙濛濛;景也。日暮客愁新添;情也。「客」是詩人自指。
舊日作詩,有起、承、轉、合,本詩第二句揉合了承、轉兩重意思。為什麼「日暮」會撩起「客愁新」呢?正值夕陽西下,旅人行船停下來,本該靜靜地休息,消除疲勞;但值此黃昏時刻,眾鳥歸林、牛羊下山,一種返鄉回家的氛圍呈現在眼前,那種羈旅之愁,不知不覺中就驀然而生。
第三句說原野極為廣闊,蒼茫暮色之中天幕彷彿直壓樹梢,不無鬱鬱之情。然而入夜後,月光映在澄清的江面上,好像來親近人似的,又帶來一絲慰藉。野曠天低樹,(極目四望,故鄉何在?)只見原野空曠,天幕低垂,似乎使曠野之中的樹都顯得低矮了。江清月近人。回顧身旁,江水清清,倒映在水中的月亮,和我是這麽親近。
深究鑑賞:後半首末二句鋪寫景物,似乎要將愁心化入那空曠寂寥的天地之中。所以沈德潛說:「下半寫景,而客愁自見。」詩人懷此愁心,在廣袤寧靜的天地中,上下求索,終於發現:惟有一輪孤月,此刻如此親近!惟其江清,所以月近。江水清澈明淨,月光從水裏映現,就近在船邊,一片皎潔柔和。詩人夜宿舟中,覺得月光近在身旁。寂寞的愁心似乎尋得了慰藉,詩也戛然而止。
然而,言雖止,意未盡。那親近的明月所引起的是什麼?似有一絲喜悅,一點慰藉,但終究驅散不了縷縷新愁。作者之愁,不只是思鄉。〈自洛之越〉:「皇皇三十載,書劍兩無成。山水尋吳越,風塵厭洛京」。詩人懷無限希望奔入長安,然而「不才明主棄」,終懷一腔憂憤,南尋吳越。孑然一身,面對四野茫茫、明月孤舟,那羈旅的鄉思,仕途的失意,理想的幻滅,‥千愁萬緒,湧上心頭。詩人宿而不眠,客愁難消。他抒寫客愁,是通過景物的描寫自然表現,因情景相生、思與境諧,遂顯風韻天成、含而不露之美。
測驗1.這一首詩所描寫的時間是﹙1﹚早晨﹙2﹚中午﹙3﹚黃昏﹙4﹚深夜。2.這一首詩押韻的字是﹙1﹚渚、新、人﹙2﹚新、人﹙3﹚渚、樹﹙4﹚新、樹、人。3.這一首詩的哪兩句對仗?﹙1﹚移舟泊煙渚,日暮客愁新﹙2﹚移舟泊煙渚,野曠天低樹﹙3﹚野曠天低樹,江清月近人﹙4﹚日暮客愁新,江清月近人。
4.「野曠天低樹,江清月近人」兩句表現了什麼樣的景象?﹙1﹚清空虛遠﹙2﹚豪放雄壯﹙3﹚浪漫飄逸﹙4﹚富麗堂皇。5.這一首詩與李白的〈黃鶴樓送孟浩然之廣陵〉比較,下列何者正確?﹙1﹚兩首詩都是七言絕句﹙2﹚兩首詩都押ㄡ韻﹙3﹚兩首詩所描寫的地點相同﹙4﹚孟浩然的〈宿建德江〉寫旅愁;李白的〈黃鶴樓送孟浩然之廣陵〉抒發離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