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王安忆小说《长恨歌》中的上海书写摘要:王安忆的长篇小说《长恨歌》有着浓厚的上海韵味:密不透风的弄堂,满是小女儿情态的闺阁,无孔不入的流言以及浮华表象下对琐碎生活一丝不苟的姿态。本文将从文学地理学的视角探讨王安忆与故地上海的渊源,进而探寻文本中独具匠心的地理意象与上海城市精神的内在联系。中国5/vie 关键词:王安忆《长恨歌》上海弄堂地理意象 1995年,著名作家王安忆发表了她的长篇小说代表作《长恨歌》,因文本中对旧上海风情细腻琐碎却极端精准的描写被奉为海派文学的又一经典之作,并荣获了中国第五届茅盾文学奖。在《长恨歌》中王安忆别出心裁地选用弄堂、流言、闺阁、鸽子等极具地域特色的地理意象和人文景观精心搭建了一个独一无二的地理空间,并用工笔细描了一个只属于王琦瑶们的大上海传奇。毫不避讳地说,上海这座城市自闯进作家视野的那一天起便注定了它日后必将成为一个不可或缺的地理空间。本文将从文学地理学的角度切入《长恨歌》,探讨文学现象里的地理因素以及小说中独特地理意象的建构意义和审美趋向。{1}
一、上海弄堂与王琦瑶互为脚注 毋庸置疑王琦瑶是小说《长恨歌》中当之无愧的主角,小说中地理空间的数度改易记录着王琦瑶不断更迭的生活轨迹:从弄堂的女儿到沪上淑媛再到弄堂的单身母亲。正如王安忆本人所言:“在那里面我写了一个女人的命运,但事实上这个女人只不过是城市的代言人,我要写的其实是一个城市的故事。”{2}而展示一座城市市民的生存图景和价值观念最根本的是要揭示其特有的精神风貌,即体现一个城市独特风格的人文景观和物理地标。在王安忆看来,弄堂无疑是最能代表旧上海风物的建筑群,它充斥着日常的柴米油盐和鸡毛蒜皮,能淋漓尽致地诠释上海城市精神风貌。它逼仄、封闭的格局不仅培育了旧上海市民的深入骨髓的实用主义与功利主义,更锻炼出了旧上海市民圆滑安稳的心态。正是这样,“弄堂”当之无愧地成为王安忆展示“都市民间”的绝佳视角,并成为其上海题材小说的核心地理意象之一。
作者一开篇便将形形色色的弄堂置于我们面前,这片弄堂很壮观,篇幅足足占用了一章,近一万五千字,作家采取比较大手笔的综合性叙述方式,用絮絮叨叨的语言将弄堂的暗、性感、莫衷一是、流言等特点倾泻而出。在这里如何正确地理解王安忆在这里大篇幅的弄堂叙事,成为了我们深入上海肌理的关键。关于弄堂,王安忆抓住了暗、莫衷一是、性感、流言这四个特质。首先暗是上海弄堂的本质和底色,它深不见底犹若深渊。这暗中饱含着吞噬天地的气势,不论年深月久,弄堂的暗绝不会消减半分,正如王琦瑶身上弥散出独特的上海韵味能持续拥有沁人心脾的魅力。这暗又是包罗万象的,里面既有乖巧精致的老虎天窗,还有藏污纳垢的角角落落,男女私情、坊间流言蜚语均在此间进出。只有这样海纳百川、波澜壮阔的暗才能给予王琦瑶隐忍、宽容和气定神闲的风华,也只有这样无所不包的暗才能演绎出卓尔不群的沪上淑媛。同时这种暗的描写,也隐喻了王绮瑶的生存空间遭到挤压、物化所带来的逼仄、苦闷与孤独。其次是弄堂变幻莫测的形态和万变不离其宗的严加防范。聪明伶俐的王琦瑶十分善用自己的优雅气质,让蒋家母女心甘情愿替她编织荣耀光环,更是叫程先生为了她孤寡半生而终。对家人或者朋友都是若即若离,对生活她更是步步为营,时时谨慎。如此这般神秘莫测的精神气质像极了“有时是这样有时又是那样的弄堂”,�人总是摸不着头脑。辅之以肌肤相亲的性感和狡猾混杂的流言,弄堂和王琦瑶二者似乎已经纠缠得难舍难分,互为注脚。王安忆把王琦瑶和弄堂缝合在一起,使得上海的弄堂总有着一股小女儿情态,这情态的名字就叫王琦瑶。至此弄堂不再隶属于人物生活的背景,它是与人心心相同的。{3}
二、极富审美意味的上海闺阁 在王安忆眼里上海是近代才开始发展的,它的文化和语言都还没有成熟,“可是我在这里住惯了,到了别的地方就必须找到和这里相近的地方”{4}。这正是王安忆的矛盾之处,她一方面表示对于家园上海缺乏文化积淀的现状恨铁不成钢,而另一方面她又不断动用自己多年以来的记忆从尘封的历史中去探询远去的点点滴滴,争取用小说家的敏感和想象力去复原一个繁华的旧上海。如果用邹建军教授在《文学地理学批评的十个关键词》一文中界定的第二大地理批评指向――文学作品中的地理空间意象与审美空间形成的原因去解读《长恨歌》中的闺阁意象,不仅能发现其存在的独立内涵和审美意义,更能反映出作家王安忆试图帮助上海摆脱无根状态以及寻找上海城市文明的精神内涵所做的良苦用心。 上海的闺阁,是欲望升起的地方,贞女传和好莱坞情话并存,阴丹士林蓝旗袍下是高跟鞋,又古又摩登;上海的闺阁,是转瞬即逝的海市蜃楼,一个又一个的情爱故事在这里衍生,然后又不可避免地香消玉殒;上海的闺阁,是家长里短,鸡零狗碎的,村话和俚语并存,带有极强的零散意味。王安忆之所以选择用“闺阁”
这样充满女性化的空间建构故事情节,是因为她深谙上海女儿的命运总是凝固的,她们的活动一直都封闭在闺阁里弄的狭小空间里,人物的心理空间不可避免地具有浓烈的家庭和闺阁特点:一饭一饮皆有文章,脂粉眉黛都殚精竭虑,精致考究已然鞭辟入里到了生活的缝隙里。上海女儿这种对精致与身俱来的痴迷,对琐碎日常总是不乏兴味的好奇姿态,即便是面对生活的边角料仍一丝不苟的严肃庄重是王安忆竭力捕捉并表达的上海文化气质。可以看出,闺阁这一部分,看似是在对闺阁进行常规描述,实则是在写各式各样王琦瑶们的生活情态。王安忆非常善于融情于物,不厌其烦地通过描摹事物、用密集精细的铺排来勾勒人物的心理性格,故而即使是普通的闺阁意象一经过她的随物赋形也变得如弄堂里的王琦瑶们一般生机勃勃、耐人寻味。 三、王安忆与上海 不得不说《长恨歌》的确是一个非常好看的故事,作家用了三十万字浓缩了一个女人又或者说是上海这座城市近四十年的万种风情。小说构建的上海风貌和弄堂景观毫无疑问来自作者对故园上海――这座古老而又日新月异的大都市,风情体貌的独特洞见和地理感知。在《长恨歌》中,读者可以明显地感受到小说在地理空间的迁徙和变化上呈现为一个环形封闭的格局,不论是单个地理空间的循环封闭,还是整体空间的圆圈位移:弄堂――公寓――弄堂,都值得我们细细揣摩和反复推敲,至此,我们不得不追溯到作家王安忆的成长地: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