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资料由网络收集而来,如有侵权请告知上传者立即删除。资料共分享,我们负责传递知识。散文从小处写起──兼谈艾柯《带着鲑鱼去旅行》(刘真福)现代散文,曾被称为小品文或小品散文。这里的“小”具有小巧精致、具体而微的意思,这是它的重要的文体特点。散文尽管是“宇宙之大,苍蝇之微,皆可取材”(林语堂《〈人间世〉发刊词》),什么都可以写,但它往往从熟悉的小事写起,管窥蠡测,洞察幽微,最后通达无限丰富的心灵世界,乃至沟通无限广阔的社会人生。散文选材趋小而避大世间万象,何处是散文落笔之点?散文能包罗整个宇宙、全体人生,但又不能包罗这些,它只能动用精致而微小的钻头,凿开生活中的一个小点,即“生活中的一点一滴”(葛琴《略谈散文》),或者说,“只写一个情节、一段心情、一片风景”,“说明一种思想、一种感情、一种论断”(李广田《论散文》),而这些又是作者所熟悉、所经历过的。你看艾柯这篇文章,写的是自己“出了趟小差”的经历,而且不是这“小差”经历的全部,只是暂住北欧某宾馆的一段遭遇;更进一步说,其所见所闻所感多矣,他偏偏只写一条鲑鱼!那鱼在作者的整个生活和他周遭万物中,毕竟是微小的一物。它是作者把玩的对象,是作品叙事的出发点、终结点,也是作品宏大思想之源流的汲取点和喷发点。也许有人问:为什么回避大事大情而只写小事小物?因为散文篇幅所限,容不下宏大题材(即使写宏大题材,也是择其片段而述之)。惟有趋小避大、择小取微可以显其从容之姿、雍容之态,可以变得精致、亲切,拉近与读者的距离,絮絮而谈,娓娓动听。其实作为大思想家的艾柯,谈起宏大的东西应该是得心应手,但他从身历的小事切入,这是深谙为文之道的,鲑鱼小而易于把握,如果舍小而另择大事,未得展开便告结束,两三千字的篇幅能容下多少“大事”呢?从小处写,可以由小及大,有横向的展开和纵向的延伸。由小及大者易,由大及大者难。这是古往今来散文写作常规,岂独西人艾柯为然?你看陆蠡《囚绿记》,也写小事小物,仅一小小绿枝条而已,不见卢沟桥事变的始末,更不见中国抗日战争宏大场面,“如斯而已,如斯而已。但这些小事里面的任何一件都胜于出一百本反日救国宣言,贴一千张打倒倭奴的标语”(陈叔华《娓语体小品文释例──小大辨》)。再看巴金《小狗包弟》,只是写一条小小宠物,既不描写哪个完整的人物,也不见“文革”中的大事件、大场面,但它比那些写大人物、大事件和大场面的文章更有艺术性、审美性,更像一篇散文!散文描写细致生动而不粗疏概略
此资料由网络收集而来,如有侵权请告知上传者立即删除。资料共分享,我们负责传递知识。上面说的是散文的选材,这里说的是散文在选材后的运用和表达。散文不仅选材宜小,而且描写宜细。细与小相关,细本身就是小之一种。散文写作之细,就是笔触细腻而潜沉,眼光凝定题材的细小关节,细察其纹理、脉路,专择其精彩之处放大了细述之,津津乐道,不厌其烦。正如郁达夫说的:“原来小品文的所以可爱的地方,就在它的细、清、真三点。”(《清新的小品文字》)郁氏所谓“细”指描写之细腻、细致、精细,既表现为细叙事件、细状景物、细描人物,又表现为细说心事,细述人情,细论道理。你看《带着鲑鱼去旅行》写了诸多的细小事物和事件的细节:那“个头奇大”的熏鲑鱼是具体而微的,它是贯穿全文的一条线索(或线索之一);在豪华宾馆的大厅里躺着一大堆等待电脑排位的客人,这也是具体而微的描写;更不用说列述多少的酒和饮料的数量,以及它们在冰箱里的进进出出,那是作者细细道来的;而后“满脸堆笑露着槟榔牙的服务员”说话,形象宛然呈现于前,他居然“给我送上一个鳄梨(avocado)”,更像一幅清晰的幽默画;就是说,光粗写鲑鱼、写旅行是远远不够的,还要写出鲑鱼究竟怎么了,写旅行中发生的事件的具体过程。正如臧克家所说:“写人物,要注意细节,即小事,见精神。”(《多写散文少写诗》)岂止写人,写景、状物、叙事都应有细致的描写;岂止散文,凡文学作品都应遵循写细节的原则。只有惟有精描细绘,才能生动起来,才能最后“见精神”。试想想,如果《带着鲑鱼去旅行》没有具体生动的细节描写,只写事件的大概,大量的篇幅用于发表“深高远大”的感想,这固然能发挥艾柯之所长,但离文学、离散文有多远!散文不惟小所止而能以小见大人们欣赏散文文体之微小,可有谁断言它的文心、它的本质之微小?它入口小,出口可不小,可以小中见大,大至无限。此“大”者可从三个方面考察:其一,散文只显现作者的个人生活、独特经历,但映现出作者整个的人格、气质,正如郁达夫所说:“这作家的世系,性格,嗜好,思想,信仰,以及生活习惯等等,无不活泼地显现在我们的眼前。”(《〈中国新文学大系·散文二集〉导言》)其二,散文只显现作者的片段思绪、瞬间灵感,但往往是社会公众情绪、意愿和习性的间接反映,也是时代精神的曲折反映,作者总能找到个体意识与集体意识、集体无意识之间的比附关系,正如葛琴所说:“散文既是作家情感与思想的直接抒发,所以从散文作品中间,更容易看出一个时代的精神状态和文学的倾向。”(《略谈散文》)其三,散文叙事往往具有局限性,叙片段之事、局部之事、个体之事,其中的形象就是社会画卷的一部分,或者说是社会生活影像的浓缩,可以照见一个时代的人、事、物的生动形象,正如徐懋庸所说:“
此资料由网络收集而来,如有侵权请告知上传者立即删除。资料共分享,我们负责传递知识。小品文虽写苍蝇之微,但那不是孤立的苍蝇,那是存在于宇宙的体系中而和整个体系相联系的苍蝇,因此,小品文虽从小处落笔,却是着眼在大处的。”(《大处入手》)由此可以见出散文创作大和小的辩证关系。我们来看《带着鲑鱼去旅行》,作者所述的旅行,其实是通往大千世界的精神之旅,作者通过个体经历发现内中深含的思想意义:一是电脑进入社会带来隐忧甚至明显的混乱,二是第三世界大肆扩张给发达国家带来不安。这些思想意义是无形的,在散文中是不能直接表露或不能肆意宣张的,同时它们又隐含在一个个实实在在的小情节、小细节当中,虚与实相映成妙趣。如果没有这样的思想意义统帅全文会怎样?势必沉溺于细节叙述而不能自拔,有精描细绘而无深刻思想,虽说是一篇文学作品,却不像出自大思想家之手的佳作!所以说,散文不避写小事、琐事,而惟恐悟理不精、开掘不深。有人说散文就是写“极大的琐事”(陈叔华《娓语体小品文释例──小大辨》),表明散文小与大相反相成的辩证关系,即微小与宏大、有限与无限之间的联系。这就是散文精妙的地方,也是艾柯《带着鲑鱼去旅行》的成功之处。(选自《中小学教材教法》2020年第1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