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藏戏中的悲剧性因素曾萌(青海民族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青海.西宁810007)内容摘要:藏戏作为一种东方戏剧种类,大多都是以悲喜剧的形式存在,欣赏藏戏其实是一项审美活动,而在这项审美活动的过程中,悲剧性的情节使得人物与故事情节更有意味,这些悲剧性的因素唤起了以恐惧、怜悯为基础的审美情感,也使得审美主体得到了净化和深化。纵然大多数藏戏都是以圆满的结局结束,但其蕴含的悲剧性因素使得藏戏在舞台上更富感染力。关键词:藏戏;悲剧;唱词;悲剧快感;圆满悲剧艺术在西方有着悠久的历史,从古希腊时代的三大悲剧作家开始到之后的亚里斯多德、黑格尔、尼采以及马克思等人,西方悲剧理论不断地发展,而从这些悲剧理论出发,我们很容易认为藏戏没有悲剧,这实际上是有失偏颇的。悲剧无论作为戏剧样式还是审美范畴存在,在藏戏中都能找到或多或少的因素,尽管出于东方人的审美观,大多藏族戏剧以大圆满结局.一、藏戏中的悲剧性因素(一)、真善美与假丑恶的情节冲突黑格尔对悲剧理论的最大贡献在于他把辩证法运用到了悲剧现象的分析之中,他认为悲剧的产生源于理念的分裂,理念在一般情况下是和谐的、静穆的,但在一定条件下产生分裂和矛盾,这种分裂和矛盾会导致理念的内在冲突,并推动理念的运动和发展,而悲剧的使命正在于描写这种冲突。从黑格尔的“矛盾冲突”理论看藏戏,我们会发现藏戏中就是充满了“真善美”与“假丑恶”的冲突。正在于这两种力量的冲突产生了藏戏中的悲剧性因素。在八大传统藏戏《卓娃桑姆》、《苏吉尼玛》、《朗萨姑娘》中,真善美与假丑恶的冲突体现的尤为明显。
《诺桑王子》围绕诺桑王子与云卓仙女曲折离奇的人仙恋爱故事,反映了从人间到天界的种种“真善美”与“假丑恶”的世俗性矛盾冲突。还有像《智美更登》中,为突出和衬托了主人公佛性,有一段故事就是敌国婆罗门来骗取国宝,奸臣向父王进谗言,王子一家老小被流放和流放途中不断施舍财物、妻儿以及自己的眼睛等情节中,这不仅充满了世俗性的王宫内外的激烈争斗,而且从另一方面反映了凡尘世间浓厚的人情味,这种尔虞我诈的王宫斗争与尘世间的人情味也是矛盾冲突之所在。《卓娃桑姆》中,魔妃哈江断姆对卓娃桑姆母子三人的迫害,魔妃先是逼走了卓娃桑姆,而后想方设法先后找来了屠夫、渔夫、猎人把卓娃桑姆的一对子女杀害。《苏吉尼玛》中,苏吉尼玛遭到妖妃的诬陷让国王误认为是她杀了人、割了自己心爱的大象的鼻子,将她交给了三个屠夫发配到边荒沸血海受苦。《郎萨姑娘》中,虽然渗进了很浓厚的佛教意识,但主要情节却反映了封建农奴主与普通农家女两个阶级之间的严重对抗,而在对抗中,郎萨姑娘的善良与勤劳却被小姑的冷嘲热讽所诬陷以致郎萨受到了丈夫的毒打。这些传统藏戏故事中的情节无不是在说明着两种力量之间的对抗。(二)、悲剧人物的形象特征亚里斯多德曾在《诗学》中给悲剧人物总结了四个特点:遭殃的人和我们自己类似,但又比我们今天的人好;在道德品质和正义上并不是好到极点;他遭殃并不是由于罪恶,而是由于某种过失或弱点;不应遭殃而遭殃。藏戏中给我们呈现的女主人公就是善良、聪明、勤劳、温婉、坚强的女性形象,而他们的命运都是充满着迫害,在藏戏的前半部分,他们都遭到了不公的命运,她们所遭受的迫害正是因为她们的善良,而这样的品质也正成了她们遭遇磨难的过失或是弱点,不应遭殃而遭殃,这正是符合亚里斯多德给我们总结的悲剧人物的特征,在遭受迫害的过程中所呈现出来的这样的人物特征也正可以看到藏戏的悲剧性所在。(三)、悲壮动人的唱词王国维先生曾在评论元杂剧的曲文时说到:“然元剧最佳之处,不在其思想结构,而在其文章,其文章之妙,亦一言以蔽之,曰有意境
而已矣,何以谓之有意境?曰:写情则沁人心脾,写景则在人耳目,述事则如其口出也。古诗词之佳者,无不如是,无曲亦然。”王国维:《宋元戏曲考》,第45页,东方出版社,1996年版故见曲文之重要在于能写景抒情、创造意境。藏戏也是诗剧,唱词犹如曲文一般,不仅能描写情景还能抒发感情,由此我们要看看藏戏的悲剧性也应从其唱词来判断。在《意乐仙女》中,当诺桑王子出征回来发现他心爱的意乐不在时,他是这样唱道的:“跋山涉水觅同心,烟波浩渺何处寻,千呼万唤无人应,手捧宝镯向前行,耳听声音心头喜,牵动情丝千万缕,不见倩影心焦虑,心上人儿去哪里。”刘志群:《藏戏与藏俗》,第54页,西藏人民出版社河北少年儿童出版社,2000年版诺桑的唱词悲伤婉转,体现了他对意乐的深厚感情。藏戏中的唱词如诗般押韵,富于音律性,从这些美妙的唱词中,主人公的感情也得以展现出来,感情的抒发同时也产生了悲剧性的意境。《卓娃桑姆》中,当两姐弟被押送的途中,小王子对姐姐唱到:“阿姐阿姐,你看湖中的鸳鸯吧,公的是爸爸在前头引路,母的是妈妈在后面跟随,小的在中间任意玩游,他们都有如此幸福的天伦之乐,我们王子公主倒不如鸳鸯的儿女。”刘志群:《藏戏与藏俗》,第193页,西藏人民出版社河北少年儿童出版社,2000年版这些感人肺腑、触景生情的唱词催下了多少观众的眼泪,唱词中蕴含的悲剧性也展现出来。藏戏作为一门综合性的艺术,唱词作为一种艺术技巧,不仅能让观众在审美感情上引起共鸣,而且也能让观众切身地体会剧情的发展。二、作为审美对象的藏戏(一)、因悲剧情节而引起的快感观看藏戏实际上也是一项审美活动,观众常常会随着剧情的发展潸然泪下,那么这样共鸣的情感是如何产生的呢?这正是以藏戏作为一个审美对象,观众作为审美主体的客观与主观的审美关系中产生的。亚里斯多德给悲剧下的定义是:“悲剧是对于一个严肃、完整、有一定长度的行动的摹仿;它的媒介是语言,具有各种悦耳之音,分别在剧的各部分使用;摹仿方式是借人物的动作来表达,而不是采用叙述法;借引起怜悯与恐惧来使这种感情得到净化。”
亚里斯多德正是强调了悲剧是唤起以恐惧、怜悯为基础的审美情感并使得审美主体得到净化与升华。在观看了《智美更登》后,有人看到了智美更登在被流放的路上将财物、妻子儿女甚至自己的双眼献给了别人,也模仿他将自己的儿女施舍,这正是悲剧性情节激发了观众情感的体现。无论是在欣赏这些悲剧情节时产生同情或是在最后的大团圆的结局中看到坏人受到惩罚的欣慰,都与着作为审美主体的观众在此时产生了悲剧快感相关。(二)、从圆满的结局看藏戏的悲剧性藏戏之所以多为悲喜剧就在于总是以圆满结局,而为什么藏戏多以圆满为其结局呢?首先,藏戏作为藏民族的传统文化艺术,势必受到了藏传佛教思想的影响,在藏传佛教思想中,人只有经历苦难,才能最后达到解脱。这种思想也影响了藏戏的故事情节结构,所以说藏戏的悲剧在前半部分。其次,圆满的结局也是迎合了观众的审美要求。藏戏作为一种戏剧,作为一项审美活动,观众是其重要的环节,观众在看到悲剧性的情节时,心里会产生怜悯、恐惧的情感,而以圆满的情节结束会使之前压抑的情感得到疏导和宣泄,因而在心理上产生美感。再次我们不能忽视藏戏作为戏剧的艺术感染力。藏戏作为东方戏剧的一个种类,结局的安排无非是受到了东方人传统的戏剧创作影响,虽大多是圆满的结局,但其中悲剧性的故事情节总能让观众心理留下最为深刻的印记,也许故事的结局最终按照了他们最期望的方向发展,可是剧中人物所经历的挫折和苦难成了他们对戏剧欣赏中最惊心动魄的地方,因为在看到这些片段时他们在心里上容易产生共鸣,而通过这样最高层次的审美共鸣,戏剧也就赢得了表演的最好效果。参考文献:1、孟昭毅.东方戏剧美学[M].北京:经济日报出版社,1997.2、曹娅丽.青海黄南藏戏[M].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2007.3、刘志群.藏戏与藏俗[M].拉萨:西藏人民出版社石家庄:河北少年儿童出版社,2000.4、王国维.宋元戏曲考[M].北京:东方出版社,199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