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廉主题征文:老关头一天解封,第二天一早,乡里的现场会就开到了关家沟的沟口。沟口有块半亩多的平地。大家都戴着口罩,一个一个间隔开两三米,围成一圈,蹲在地里开会。十几个人,一多半都是关家沟的人,有村委会成员,还有村民代表和两三个村民。其他的,除了乡里两个人,都是别的村来的干部。乡党委赵书记到县里去了,会议由刘乡长主持。刘乡长阴着脸,咳几声做为开场白:当前的形势不多说了,可以说是一场举国的战役。咱乡在这次战役中总体来讲有好有坏,好的是通过大家的共同努力,全乡没有发现一例新冠肺炎患者。坏的是,关家沟在这次抗疫中做得非常之差,具体怎么个差法——老关,你自己先说吧。让大伙听听认识到位不?老关是关家沟的村主任,蹲在最前面,黑着脸,闷头不说话。刘乡长说:好,你不说我说,县里三令五申,要求封闭在家、严禁出门,你们村倒好,县里的无人机检查,大概从十多天前,每天都能发现你们村地里总有人在活动。说是在干农活,干什么!就着急在这几天吗?老关还是不吭声。建民说话了,建民是村委会成员,负责村民调解的,他把口罩往上推一推:是这样的刘乡长,我们村的地形你也知道,就在一个沟里,和其他村离得远,相对也就比较安全。全村45户278口人,打初二封路那天起,别说人了,狗都出不去、进不来的。前些天喊得紧,乡亲们连家门都不敢出。惊蛰一过,天气放暖,大家伙就捂不住了,不让上地干活,见天在巷里转悠,有的就偷偷聚在一起打牌、下棋……还有这种事!跟着刘乡长来的武装部长小王是个复转军人,厉声喝断:为什么不给派出所打电话?建民赶紧找话补上:也没真扎推,就是有那个苗头,关主任及时拦住了,但架不住人闲得慌。关主任就找我们几个村干部商量,还不如让大家上地干活去,反正各家的地都离得远,比在村里闷着安全……小王又一声喊:什么意思!照你这么说,钟南山那些专家说的不让出门,都是错的。建民也把声音提高:你吼什么吼!啥事都要讲个因地制宜,放在城里,人多拥挤,是要封闭;但到了村里,地广人稀,没必要嘛。刘乡长摆手制止了小王:老关你说说。老关说:要我说,就是建民说的这个理。再说了,也到了下地干活的时候了,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俗话说得好哇,“惊蛰一犁土,春分地气通。”村里是从惊蛰以后,逐步放开的;春分前后,全面下地。那段时间,我也是看了电视,中央都要求复工复产的。刘乡长冷笑:中央的要求是没错。但乡里还没有接到上级防疫指挥部的通知,老关,我们的管理是有层级、有程序的。老关摇摇头,不再说话。刘乡长说:好,咱再说说另一件事。乡里接到群众反映,说你们村从疫情暴发以来,就只发过一次消毒用品,县里下拨的贫困户补贴也不见发。这是咋回事?马大婶跟着帮腔:对,这事要说清。我闺女村里发了四五趟东西,又是酒精又是口罩的。还发了钱,说是抗疫期间的补贴。咋我都没见着?马大婶是个贫困户,老伴得病死得早,儿子十多年前就外出打工去了,逢年过节也很少回来;平常靠女儿照料,女儿嫁到十多里外的邻村。马大婶话音刚落,村民代表俊娃说话了:这事我来说,村里第一次领到消毒用品是正月初八,当天村委会就安排发下去,不想当夜就出了事。后巷的独户黑娃,多少日子没见酒了,就着一碟花生米、二两猪头肉竟然把发的半斤酒精全喝了,幸亏关主任多了一份心,又回头到他家看,发现情况不对,想办法催黑娃吐了好几回,又连夜找车往乡卫生院送,出不去呀,路上都被封了,好在黑娃吐得及时,一直说他没事才又送回家。这事就我们几个知道,村里谁都没给说,为啥?嫌丢人。村民代表凤兰也说:黑娃出丑我是不知道,但不让发消毒水是我给关主任说的。我那小孙子吧,一个没注意,就给他玩具枪里装满了消毒水,还说他要去消灭病毒。多危险呀。建民说:出了这么几档子事。关主任就找我们几个商量,说酒精、消毒水这些东西,各家各户保管太不安全,一怕孩子玩,二怕失火,就不要发下去了,由村里组织人集中消毒。至于口罩,没法发呀,就领回一袋50个口罩。一合计,谁也别给,每隔三天,村里派几个人去隔壁的大棚去买菜、买肉,那你得戴口罩哇。至于说到贫困户补贴,你到村里打听一下,这两个月的菜呀、肉呀,他们掏过钱吗?几个村民代表争相点头。建民补充一句:这个,都有详细的账本,随时可以查账。刘乡长没想到问题就此化解,只怨自己提前掌握的情况太少,把话又绕回来:咱还是说说这个上地干活的事吧。一群人分成两派,有说要服从指挥严格封闭的,有说要具体情况具体对待的,吵成一团。刘乡长正想最后定调子,听见汽车喇叭响,原来赵书记从县里开完会赶到了现场,下了车先和刘乡长咬了会耳朵,走过来笑呵呵地说:咱们今天召开这个现场会呢,主要是为了表扬关家沟村灵活为民服务、积极复工复产。老实说,咱乡疫情前期做得很好,但在后期复工复产上,有点保守,一级等一级,一级看一级,我作为乡里的主要负责人,是有责任的。我要向老关同志学习。大家面面相觑,没想到是这个结果。刘乡长就说:还愣着干啥?为关主任鼓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