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俭节约,传承美德”征文:父亲的“粮心”“爸爸,就几粒米,别要了!”看到父亲把粘在电饭煲边的几粒米饭捡起放进嘴里,我 打心里有点看不起父亲,现在都奔小康了,住洋楼开小车,他依然寒酸,连粘在锅里的几粒米饭都当珍宝。他那一副典型的“小农”样,真让我“难堪” 。记得一次,我带父亲请一老帮友喝茶。老父亲高兴极了,巍巍颤颤地换上他所谓的“饮衫”——那件他穿了十几年,洗得掉早已变成浅淡色的 T恤,那还是丈夫当年在部队时发的衣服。到了丰谷酒楼,父亲不停地唠叨,不用点太多东西,够吃就行,别浪费。看着父亲的寒碜样,让我甚感脸红。喝完茶,碟里剩下一条肠粉、一只蛋挞和半件马拉糕。我叫服务员撤走,父亲说:“先别撤点,拿个袋子打包,回去还能吃。”父亲的“小样 ”,令我难堪。虽所我家不算大富大贵,可也算上小康之家。不料一个老友却赞扬我父亲爱惜粮食,说他很赞成光盘行动,节约粮食,人人有责。“现在生活条件好了,很多人都忘掉艰苦朴素啰。一粥一饭,来之不易呀,几粒米饭,从一棵谷穗来;一个包子,就是一束麦穗,得付出多少汗水呀,你们想过没有?”看到朋友的赞许,父亲马上来劲了。父亲的一席话,把我的记忆勾回到小时候乡下“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的辛苦“锄禾” 情景。一场春雨过后,布谷鸟展开第一声歌喉,一年的辛勤劳作开始了。牛拉、人拽,翻田、耙田,再放上超过泥土半尺深的水去沤。父亲拿出去年精心挑选的谷种,泡上一晚,捞起来放在大箩筐里,用稻草盖上。待谷芽有半公分长,再把它们撒到沤得细腻滑溜,像女人敷面的海底泥的谷垄上,再用谷活(一种农具)蹴踏。手上的谷活一上一下挥动,身体也不由自主地有节奏地上下晃动,看那姿势很优美,其实手臂累得痛得伸都伸不直。如今父亲的腰经常痛,就是年轻时干农活落下的病根。撒下谷种后,父亲每天都要带把楸去秧田看着,除了要给田里放水施肥拔杂草外,更要留意饿了一冬的麻雀。麻雀常常趁人不注意,成群结队的来啄食撒下的谷种,虽然大家都在秧田插个稻草人,可麻雀成精了,它们能分辨哪是人,哪是稻草人。父亲只好天没亮就去秧田守着,好不容易熬过二十来天,秧苗终于长到十公分左右,开始拔秧插田了。插田的时候,人要弯腰低头,屁股翘起,一天的劳累,连腰都直不起,第二天天没亮又得去插田。插了半个月田后,父亲和母亲的十个手指头基本全烂掉,包上布继续去插。小时候每次插田,我的手指头也会因为长时间浸泡在田里而全烂掉了,十指连心,即使包着布,一手拿秧插下去,还是痛得直冒汗。插田、耘田、施肥、放水、拔草…… 不知洒下多少血汗,总算盼到稻谷成熟了。“嚓——切 ,嚓——切”,半夜两三点,磨镰刀声就在家门响起,父亲半夜在褐色的磨刀石上,上下挥舞镰刀,刀刃在黑夜中闪着寒光。割禾这玩意很累人,先站稳脚,掌心向外,抓牢稻穗,弯腰、割断、扭腰,放稻穗,动作连贯,一气呵成。从早上下田开始,一直把这一套机械而简单的动作重复到晚上,腰累得腰也直不起。稻谷割下后,再用脚踏打谷机把谷子打下来,让然后用箩筐把谷子挑回来晒谷场上晒,扁担压得胳膊布满一条条血痕。收获后也并不是那么顺利的。七月,天气爱耍威风。我们正在割稻,突然来雨了,晒场上守谷的老人或者小孩子就冲着田里大声喊:下雨啦!快来收谷子啦!我们顾不上手中正割着的一把稻穗,丢下镰刀,扔下扁担,赤脚冲回晒场,扫谷子,撮谷子……我们的谷子还没收完,大雨哗哗地下着,好像不需要喘气似的。集聚在一起的雨水把我们辛苦收割回来的稻谷冲到晒谷场边的草地上。父亲顾不上带雨衣,冒着大雨一粒一粒地把谷子捡回箩筐里。捡回的谷子,湛满泥沙,父亲把它们单独晒干,碾成米留着自家吃。吃着夹着沙子的米饭,我责怪父亲,干嘛不把带着泥巴的稻谷惨进要上交的上千斤公粮里上交呢?谁会知道呢?父亲说:“天知地知我知道,我们要爱惜粮食,但不能昧着良心。”父亲凭着“粮心”种植的粮食,在那个缺吃缺穿的艰苦年代,不仅养活一家十几口人,还让六个孩子都接受了初中以上的教育,培养了两个大学生,大哥还是 90 年代中国科学院的博士后,主攻线性数学研究,在有限元降阶方面研究取得卓越成果,享誉国内外。后来父亲老了,不能干农活了,我接他到佛山跟我们生活。他从来不浪费一粮一菜,哪怕锅里剩下的的几粒米饭,他都会刮起来吃掉。受他影响,我们一家人,都懂珍惜粮食,从不浪费,出去吃饭,剩菜剩饭都会打包回家第二天吃。90 后的儿子,还专门给家里买了一把托盘秤,每一餐每个人吃多少米,多少菜,都会称好才煮,从来不会出现剩菜剩饭现象。要是饭点突然来个客人,那不好意思,只能给来人下点面条吃了。“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一箪食一豆羹,得之则生。看着为粮食劳累一辈子、珍惜一辈子的父亲,我突然觉得父亲佝偻的身躯如泰山般高大,一点也不寒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