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秋天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是浸着稻香的季节,是因回归本真而愈显珍贵的季节。每一个秋天,都是一场与从不同的庆典,而那年秋天,我们为感动的心灵而起舞、欢歌。 那年秋天,我们看到了老屋、梨树和夕阳。 姥姥家外的小路旁种了很多花,秋至,菊花开始竞相绽放。我和煜一直在花前流连到傍晚,陶醉中感 到了丝丝缕缕携着谷子成熟香味的晚风,仰望天际,已是“落日熔金,暮云合璧”。老屋像一个老汉蹲在我家门口,“吧嗒吧嗒”地抽着烟,等着他心爱的孩儿们的归来。烟从烟锅里飘出,越升越高,直到千到天上,晕开一片绚丽的晚霞。许是巧合,老屋后的那棵大梨树也仿佛到了天上,夕阳就挂在它最高也是最粗的那条臂膀上,像一只熟透了的梨子。老屋倚着梨树,树上挂着夕阳,我保证,这是此生最难忘的景色。而那年秋天,也因此而镀上了温暖的霞光。那年,我10岁。 那年秋天,我们在田埂上飞跑,风车呼呼地转个不停。 姥姥打了一钵浆糊,给我们扎了风车。风车有白色的叶轮,还有长长的一根麦杆。兴高采烈地举着风车飞出去,出门就是刚打完的麦田,一望无垠。脚踏着寸长的麦梗,发出嘶嘶声和着风车的歌唱,我相信再棒的钢琴独奏也比不上。田埂上零星堆着人家还未搬走的谷堆,风车飞过它们身边,便扬起了几片金黄的细碎草叶。我想定是那厚实的大地让我们敢于无所顾忌地踏上去,它是那么得宽厚与仁慈,托着我的情感与我的风车,让它们踏着大地,飞上天去。 我们飞跑甚至疯跑着,大笑甚至狂笑着,我们是脱缰的野马,是出笼的飞鸟,在秋天广袤的原野上横冲直撞,而那年秋天,也因此注入了自由的信仰。那年,我12岁。 那年秋天,我们一起学鼹鼠挖洞。 秋天的田野是金色的,然而金色之下,是黝黑的土地。我们拘束地蹲下来,轻轻地用指尖拨动一两根枯草。继而用手掌去感受它们的温暖与柔软。后来,我们跪在地上,双手挖开草根,挖向泥土。泥土的表面是坚硬的,然而越往下,越湿润。就像是把无私的情感深埋在心底,从而养育出一条感恩的河流,流淌在儿女们的心底。双手抚摸着那深厚的泥土,立于文明高楼之上太久,早已习惯了扫除视线里的一切灰尘,心就好像贴上了一层瓷砖,光洁发亮。然而直到再次触到那温热的泥土才发现,心底最向往的,是就它。延续千年,融于骨血的对土地的深情,彻底迸发。 那年秋天,我回家了。那年,我17岁。 土地,坐着我的老屋,长着我的梨树,托着我的夕阳; 土地,举着我,负着我的风车。 秋天一个接一个地逝去,而我的目光却越来越低。直到最后看到了脚下那静默的土地,我的眼中溢满了热泪。 为何?为何? 为我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