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漱溟访谈录》读后感“至道无余蕴矣”是美国学者林琪于1980年到访中国做汉学研究,专程到北京用了几乎半个月时间,连续采访梁漱溟先生访谈录的书名,读完全书才知道这句话的来历,原来是心学大家王阳明的弟子、泰州学派的创始人王艮之子王东崖在《明儒学案》中的内容,原文是“鸟啼花落,山峙川流,饥食渴饮,夏葛冬裘,至道无余蕴矣。”其用生活中寻常的现象告诉我们,这就是“至道”,最大的道理,最高的道理,蕴藏在鸟叫、花落、山川、自然无声无息的现实存在中,也在饿了吃,渴了饮,夏热穿葛,冬冷穿裘的自然变化规律中,也许这就是我们一辈子都应该追求的至道之境。对于梁漱溟的模糊认知,应该源于自己大学一年级时,陕西师范大学赵吉惠教授的几次儒学科普讲座中,对于在赵教授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文人气息和儒雅风范,令人仰慕。加之早年间曾经通读通背过一段时间的《论语》,为自己能够亲近儒学奠定了些许基础,从此以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地喜欢上了梁漱溟,尤其是对于他被誉为“第一个公开否定文革的人”“最后的儒家”“吾曹不出如苍生何”“这个世界会好吗”等都成为自己感兴趣的书目,曾经的对梁先生肤浅的认识是,作为一个有骨气的文人,对于“文革”中的种种不公和肆意践踏、泯灭人性的行为,其实,他们内心深处憋着一口气,一定要活到亲眼看到“文革”的失败,幸亏也受到了高层的保护,终究使那些意志力坚强的人挺了过来,迎来了纠偏的新时代,迎来的改革开放,终于回归知识界的尊位,为后来之学者提供了研究的机会。梁漱溟的一生可谓充满着传奇色彩,他是大家之后,他的父亲梁济为清朝官员,因民国代清而立,梁济以身殉清自沉于北京积水潭,10年后王国维再次投湖赴梁济之后尘,陈寅恪认为王国维之“为文化而殉”和梁济的殉清有本质不同。作为一位文化学者,为终其一生服务的文化而殒身,这是何等的气魄,而后便有了陈寅恪赞颂的“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文化的传承,家学的熏陶,让早年的梁漱溟养成了极富个性的性格,早年加入同盟会,任报馆记者,而后研读佛典,亲近佛法,曾欲出家为僧,后因发表《穷元决疑论》而为北大蔡元培校长征召入北京大学教授印度哲学,而后发表《东西文化及其哲学》《印度哲学概论》等。“五四”运动之后,随着国民革命形势的变化,校园已经不是学术研究的栖身地,梁漱溟开始步入社会,参与社会教育,在考察各地平民教育之后,受山东军阀韩复榘的邀请,到山东邹平进行乡村教育和改造计划,此处成为其一生中倾注精力和心血最多的地方,也成就了其社会教育中的一席之地。抗日战争爆发,山东沦陷,被迫南下,而后与黄炎培等社会贤达成立民主联盟,开启了在国共两党之间几十年的穿针引线工作,这也成为其新中国成立后受到优待礼遇的重要原因。其作为民主党派的重要代表人物,无论是在抗日战争时期还是解放战争时期,均以国家和民族利益为上,不倚重某党某派,其独立的人格和思想获得国共双方的共同认可。国共合作的抗战时期,他多次前往延安考察,和毛泽东在窑洞中彻夜长谈,分析中日两国的关系和未来战争的方向,受到延安的认可。新中国成立后,作为民主党派的重要代表人,受邀参与国是,成为中南海的座上宾,因欲加之罪,而和新中国的缔造者产生间隙,从此,闭门谢客,成为寓公;历次政治运动的洗礼和冲击,在国家领导人的保护下,免于遭罪;“文革”结束,重新著书立说,出版一生中最看重的哲学专著《人心与人生》,至1988年以95岁高龄去世,骨灰分葬山东邹平和广西桂林。书中叙述最深刻的内容包括,梁漱溟经常提及的“在人格上不轻于怀疑人家,在识见上不过于相信自己”,这是梁先生第一次到延安时和毛主席在窑洞里谈话的观点,以后,在多次和毛主席的交流中都谈及此观点;以及他对东方文明的总结“反躬内省”,后来改为“反求诸己”,他曾经预言东方文明是人类文明的早熟品,待社会文明发展到一定程度,东方文化和佛教文化一定会得到复兴,也许这就是他为什么始终不渝坚信孔子以“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反对批判孔子的原因。如今细思老先生的判断,人类文明不正是刚刚超越了“人对物”的阶段而进入了“人对人”和未来已经显现的“人对自己生命”的新阶段吗,在梁先生看来,“人对物”的文明是西方文明,是征服自然,取予自然的文明,“人对人”的文明是东方文明,是儒家伦理文明,“人对自己生命追寻”的文明是佛教文明。宗教不可灭,已经成为社会的现实,不仅不会灭,而且是人类文明的重要组成部分。梁漱溟先生风范长存,德高义嘉,为后来学者所仰慕,其君子之风必将昭示后来人,一代学人之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