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辑 王国维：旧学城垒上异样的光辉-2021年高考作文素材之人物精华思与用

王国维：旧学城垒上异样的光辉 小天地走出大学者； 老实得像火腿；备受质疑的辫 子；三十年至交的决绝；从容走向生命的末端 在 2006 年百度举行的“我心目中的国学大师”评选活动中，他名列榜首，成为本次评选中的“国学 第一人”。 他是一位集史学家、文学家、美学家、考古学家、词学家、金石学家和翻译理论家于一身的学者，堪 称“通才”，生平著述 62 种，批校的古籍逾 200 种。 梁启超称赞他“不独为中国所有而为全世界之所有之学人”，而郭沫若先生则评价他“留给我们的是 他知识的产物，那好像一座崔嵬的楼阁，在几千年的旧学城垒上，灿然放出了一段异样的光辉”。 他，就是王国维，被世人誉为“中国近三百年来学术的结束人，最近八十年来学术的开创者”。 【人物小传】 王国维，字伯隅、静安，号观堂、永观，1877 年 12 月 3 日出生于浙江海宁。近代中国著名学者，杰 出的古文字、古器物、古史地学家，诗人、文艺理论学、哲学家。世代清寒，幼年苦读，为秀才。其年苦 读，屡应乡试不中，遂于戊戌风气变化之际弃绝科举，22 岁进上海《时务报》馆充书记校对。1901 年赴日 本留学，1902 年因病归国，执教于南通、江苏师范学校，埋头文学研究，1904 年发表《红楼梦评论》。1906 年入京，任清政府学部总务司行走、图书馆编译、名词馆协韵等，其间，著有《人间词话》《戏曲考源》 《唐宋大曲考》《曲录》等。1911 年辛亥革命后，逃居日本京都，以前清遗民的身份处世。其时，在学术 上穷究于甲骨文、金文、汉简等研究。1916 年，应上海著名犹太富商哈同之聘，返沪任仓圣明智大学教授， 并继续从事甲骨文、考古学研究。1922 年受聘北京大学国学门通讯导师，翌年，应召任清逊帝溥仪“南书 房行走”，食五品禄。1925 年受聘任清华研究院导师，教授古史新证、尚书、说文等，与梁启超、陈寅恪、 赵元任、李济被称为“五星聚奎”的清华五大导师，桃李门生、私淑弟子遍充几代中国史学界。1927 年 6 月，国民革命军北上时，王国维留下“经此世变，义地再辱”的遗书，投颐和园昆明湖自尽。在其 50 岁人 生学术鼎盛之际，为国学史留下了最具悲剧色彩的“谜案”。 【精华素材】 小天地走出大学者王国维祖上世为农商，几乎无人做过像样的官，父亲连个秀才都不是，无论父亲怎样望子成龙，王国 维本人也是屡考不中而主动放弃。22 岁，他离开家乡海宁到上海担任报社校对，跨出家族世代致农经商的 小天地，走出徒手空拳闯天下的第一步。在罗振玉的扶助和支持下，王国维在读书治学的道路上开始了踏 踏实实的探索。在上海哈同花园的主人办的一所“野鸡大学”里主编学术刊物，王国维以此为陆地，陆续 发表自己的研究成果，这份刊物上半数以上的学术论文为王国维本人撰写。更有意思的是，王国维的这批 论文竟以其高质量而得到北京学界的认可，从哈同花园飘出的异香迅速誉满京城。蔡元培主事的北大几度 邀请王国维北上任教，梁启超则推荐王国维在清华研究院作导师，而哈佛大学毕业的吴宓以清华研究院主 任的身份亲自登门聘请王国维，恭恭敬敬向其三鞠躬。 【思与用】小天地里走出大学者，最高学府争聘没有显赫身份的学人，王国维的经历让我们颇生感慨。 一个农商子弟而成为大学者，没有超常的毅力和艰苦的付出，恐怕是绝对做不到的；见其论文质量之高， 不计较身份头衔，诚心相聘，当年学人的虚怀若谷以及学界唯才是举、并不排资论辈的大气，也让人羡慕。 适用话题：毅力、成功、出身、资力与能力、机遇与才能、伯乐与人才等。 老实得像火腿 北大校长蔡元培倡导兼容并包，王国维被视为新派知识分子而受到蔡元培的赏识，于是希望王国维为 北大工作。但是王国维自认为是清朝遗老，不能为民国之人卖命，于是考虑很久后没有答应。最终北大采 取折中办法，给予王国维通信导师身份，类似今天函授教授，名义上不算为北大工作。半年后，蔡元培命 人送来 200 大洋作为工资酬谢，但是王国维以自己未受聘北大为名，死活不收。被拒后，蔡元培再次命人 登门道歉，声称工资之说纯属口误，最后以帮通信教授报销邮费名义，让王国维收下 200 大洋，这次贫困 的王国维才收下了这笔钱。一次北大邀请王国维到北京，校方交代要好生招呼，于是准备夹道欢迎。王国 维知道后，又是一口回绝到北大参观的邀请，并提出夹道欢迎者三六九等，如果没有话语投机者相迎，宁 可不去，最后，北大的欢迎仪式改成了有着共同研究兴趣的教授与王国维的茶话会。 王国维就是这样一个固执得让人觉得有点奇怪的人，有时候，还会给人以清高的感觉，鲁迅说他“老 实得像火腿”。 【思与用】别人并不计较他的身份，重金聘用前来聘用，他却觉得是前朝遗老，不宜为民国之人卖命， 这是何等的自觉，何等的操守！我具有怎样的质地，就充当怎样的角色，施展怎样的用途，决不鱼目混珠， 附攀高贵，这在精明的人看来实在迂腐，然而却是知识分子的应有可贵品德。我们提倡与时俱进，也不反 对识时务者为俊杰的古训，然而我们也不能据此而否认道德坚守者的人格高贵。 适用话题：立场、人格、操守、坚守、忠厚、与时俱进等。备受质疑的辫子 王国维一向不重仪表。天冷时一袭长袍，外罩灰色或深蓝色罩衫，另系黑色汗巾式腰带，上穿黑色马 褂，夏天穿夏布长衫。平时只穿布鞋，从来没有穿过皮鞋。头上一顶瓜皮小帽，即令寒冬腊月，也不戴皮 帽或绒线帽。那时清华园内新派人士西装革履的已不在少数，但王国维却永远是这一套装束。但是王国维 很重视辫子，辛亥革命以后始终不肯剪去辫子。清华园中，有两个人人们只要一看到背影，就知道他是谁： 一个是王国维，辫子是他最好的标志；另一个是梁启超，他的两边肩膀略有高低。每天早晨漱洗完毕，夫 人替他梳头，有次夫人事情忙了，就嘀咕说：人家的辫子全都剪了，你留着做什么？他回答说：“既然留 了，又何必剪呢? ” 人们普遍认为辫子是王国维留恋清王朝的标记，但当时主持清华国学研究院的吴宓却有不同见解。他 说，民国肇始之前，很多士人怒骂革命党，等到民国建立，他们急转弯，剪辫子，穿西装，高喊民主、共 和，王国维看到这些人的行为，“深以为耻，为了表示对这种无耻投机的愤慨，他就以蓄辫子、穿马蹄袖 来表示品德之分……” 【思与用】穿戴装扮是个人生活上的事情，不宜干涉，但是它也与人的情趣、境界、气质，甚至立 场观点密切相关，透过服饰仪表认识其人，这是需要一点学问的。再者，讲究穿戴，追求时尚，与日俱增， 无可非议，但是有一句话我们也应当记取，那便是：是真名士自风流。王国维一副土老冒的样子，可依然 获得学界的敬重，谁也不敢小瞧他，可见真才实学才是立人之根本。 适用话题：仪表、包装、内涵、争议、形与实、坚守与变通、现象与本质等。 三十年至交的决绝 在参加东方文学社学习外文时，王国维考试不及格，正欲退学，校长罗振玉从一则扇面题词上认识到 王国维是可造之才，竭力相助，不但免去全部学费，还决定长期为他提供读书做学问的经费，王国维出国 留学、归国任职，也都是罗振玉引线张罗。其后罗振玉将其女罗孝纯嫁为王国维长子王潜明为妻，两人成 为儿女亲家。 在王国维担任南书房行走期间，罗振玉与溥仪赏识的另一位遗老郑孝胥势不两立，罗希望通过王国维 向溥仪进呈自己的著作、共同弹劾郑孝胥，被王国维婉言谢绝，罗振玉不能接受，宣称自己重博爱，指责 王国维偏于自爱，两人的关系从此出现裂痕。 其后，王国维之子、罗振玉之婿王潜明病逝，罗振玉把女儿从王家领回自己家中，并且多次拒绝王家 给女儿送来的恤金，王国维深感尊严受伤，心中不快。后来罗振玉虽然接受了王国维送来的恤金，但二人的心结一直未能打开。 王国维自尽后，罗振玉上奏溥仪，代为讨封，并主持王国维遗著的校理和编辑出版工作，将其已刊和 未刊的著作分编四集，以《海宁王忠悫公遗书》为书名出版，以尽后死者情谊。对于王国维的死，罗振玉 痛心地说：“静安以一死报知己，我负静安，静安不负我。” 【思与用】中国历史上有许多知音的故事，王国维与罗振玉的友谊本来也可以传为佳话的，可是最终 因为一些小事的误会，两人三十年的金石之交画上句号，实在令人惋惜。其实，朋友之间，甚至人与人之 间，本来往往并无你死我活的矛盾，就因为误会没有及时化解而越闹越大，直至不可收拾。人啊，来一次 世间，容易吗？有一次相遇，容易吗？叫一声朋友，容易吗？朋友，珍惜友谊，小心翼翼！ 适用话题：友谊、知音、原则、误会、沟通、器量、大度、处世智慧等。 从容走向生命的末端 1927 年 6 月 1 日，王国维参加完毕业生的告别宴会，在家与来访的学生谈笑风生，送走学生后，他冷 静地写下遗书：“五十之年，只欠一死；经此世变，义无再辱！我死后，当草草棺殓，即行藁葬于清华园 茔地。汝等不能南归，亦可暂于城内居住。汝兄亦不必奔丧，因道路不通，渠又不曾出门故也。书籍可托 陈(寅恪)、吴(宓)二先生处理。家人自有人料理，必不至不能南归。我虽无财产分文遗汝等，然苟谨慎勤 俭，亦必不至饿死。”接着，他批改完学生的试卷，一一登记完成绩，然后安然入睡。次日早晨，他到清 华园上班，与同事讨论当年招生的问题。他嘱咐他人说，成绩单已经搞好，你们有空到我家里去拿。讲完 以后，他借了几元钱，雇了辆车到颐和园去准备自杀。 王国维的学生、学者谢国桢晚年回忆老师自杀那天的一个细节：王国维曾书写了两个扇面，一个给谢 国桢，一个给朋友。本来他已走在去颐和园的路上，突然想起扇面上他在谢国桢的名字下面写了一个“兄” 字，不妥当，于是回来，拿笔把这个“兄”字涂掉，改成了“弟”，然后赴颐和园。 【思与用】诺贝尔说：“生命，那是自然拿给人类去雕琢的宝石。”罗曼·罗兰说：“世界上只有一 种英雄主义，那就是了解生命并且热爱生命的人。”生命，不仅属于自己，也属于家人，谁也无权亵渎它 的珍贵。我们不能接受大师对待生命的态度，但是大师选择死亡时刻的强毅坚忍，镇定安详和临事不苟的 态度，不能不让我们感动。骤然临之而不惊，无辜加之而不怒，吾身虽不能，但心向往之。 适用话题：超脱、勇毅、坚忍、生与死、珍爱生命、镇定安详、人生观等。 【升华评论】 恩格斯在评论但丁时说，但丁“是中世纪的最后一位诗人，同时又是新时代的最初一位诗人”。其实，王国维也是一位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学问家。作为中国近代著名学者，王国维从事文史哲学研究数十载，是 近代中国最早运用西方哲学、美学、文学观点和方法剖析评论中国古典文学的开风气者，又是中国史学史 上将历史学与考古学相结合的开创者，确立了较系统的近代标准和方法。这位集史学家、文学家、美学家、 考古学家、词学家、金石学家和翻译理论家于一身的学者，生平著述 62 种，批校的古籍逾 200 种。梁启超 赞其“不独为中国所有而为全世界之所有之学人”，而郭沫若先生则评价他“留给我们的是他知识的产物， 那好像一座崔嵬的楼阁，在几千年的旧学城垒上，灿然放出了一段异样的光辉”。 王国维又是一个性格复杂的人。他对于社会，因为有冷静的头脑，所以能看得清楚；因为有和平的脾 气，所以不能采取激烈的对抗；因为有浓厚的情感，所以常常发生莫名的悲愤。他忠于自己的理想，不愿 苟为，勇于以肉体的死换取精神的永生。王国维沉湖，让人想到屈原投江，一个在传统文化的源头，一个 在传统文化的尾端，它们像两座界碑，标定了中国传统知识分子的精神走向。从屈原投江的沉雄慷慨，到 王国维沉湖的宁静恬然，我们看到中国知识分子精神境界的某些意味深长的变化。 【佳作链接】 一个真实的王国维 某生 《人间词话》宛若月下的落花，于清冽纯美中蕴含着无声而浓烈的悲喜，它那传统而优雅的审美情趣， 能够唤醒在我们心底沉淀已久的那些古典情怀，也能多多少少能让我们看到一个真实的的王国维。 其实，王国维并不是一个迂执、热衷于政治的人，出任南书房行走，成为废帝溥仪的先生，或许有他 自己本身的意愿，但更多的应该是因为对他有知遇之恩的罗振玉。王国维并不热衷于政治，他所看重的， 是作为一个君子和传统文人所应有的品格。他也希望恢复清廷，但这种希望更多的是作为一个传统文人和 君子对恢复旧时社会伦常的期盼。 君子如玉，坚而无暇。这是王国维一贯的行为准则，也是他内心深处最渴望得到的评价。但是君子生 于乱世，却难以独善其身。当他内心深处的理想国被打得粉碎之后，随之而来必然是痛彻心扉的苦楚和无 奈，于是自沉就成了必然的结局。这不只因为他的性格，也因为他对于君子理想的追求。 王国维死于溥仪被逐出宫后的第三年，１９２４年冯玉祥将溥仪赶出紫禁城之时，他就有“艰难困辱， 仅而不死”之言。而１９２６年，家庭的不幸骤然降临，长子王潜明逝世，这对他是一个巨大的打击。更 让他灰心的是，亲家兼毕生的知交罗振玉在处理王潜明后事的时候，与他发生龃龉甚至于断交。中年丧子， 本就是人生一大不幸，而平生知遇和故交也因为家庭琐事恶言相向乃至恩断义绝。这样的双重打击对一般 人来说都是很难承受的，更不用说爱惜清誉、孤高自许的王国维了。士可杀，不可辱。罗振玉的断交信深深伤害了王国维的自尊，而自尊恰恰是他所最最不能丢弃的部分。哀莫大于心死，或许那时的王国维心已 经死了，他在第二年的自杀只不过是一个迟到的结果。 一个偏执而又极具才华的王国维，但又是一个追求君子大义和极致真纯的王国维。我们是应该同情、 尊敬，还是一笑而过？这是没有答案的问题。抛弃国民的清廷应该覆灭，王国维最终也不会成为第二个屈 原，他为维持自己的理想而死，却不会被太多人所理解和铭记，比起他的自杀来，这才是真正的悲剧。 世界总是沉默的前行，一如往昔。“一霎车尘生树杪，陌上楼头，都向尘中老。”的确，我们都会在 那扬起的烟尘中慢慢老去。远处的烟尘下，我们不经意间又看到了那个熟悉却又陌生的背影，但他只是转 过身，自己走开去。 精要点评：文章从《人间词话》的传统、优雅的审美情趣入手，分析王国维传统文人的性格特征，揭 示其自沉的原因在于君子理想的破灭，矫正“殉清”等流行说法，颇有见地。文章说理严密、辩证，分析 有力。例如，分析王国维出任废帝溥仪的先生时，作者说“或许有他自己本身的意愿，但更多的应该是因 为对他有知遇之恩的罗振玉”；分析其自沉，指出“王国维最终也不会成为第二个屈原”时，马上又指出 “他为维持自己的理想而死”不被人理解和铭记是更大的悲剧。这样的分析全面而中肯，令人信服。 【人物言论】 ○王国维名句 ★治《史记》仍可用寻源工夫。或无目的的精读，俟有心得，然后自拟题目，亦一法也。大抵学问常 不悬目的，而自生目的。有大志者，未必成功；而慢慢努力者，反有意外之创获。 ★词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故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是后主为人君所短处，亦为词人 所长处。故后主之词，天真之词也。他人，人工之词也。 ★客观之诗人，不可不阅世。阅世愈深，则材料愈丰富，愈变化，《水浒传》《红楼梦》之作者是也。 主观之诗人，不必多阅世。阅世愈浅，则性情愈真，李后主是也。 ★诗人对自然人生，须入乎其内，又须出乎其外。入乎其内，故能写之。出乎其外，故能观之。入乎 其内，故有生气。出乎其外，故有高致。 ○众说王国维 不独为中国所有而为全世界之所有之学人。 ——梁启超 留给我们的是他知识的产物，那好像一座崔嵬的楼阁，在几千年的旧学城垒上，灿然放出了一段异样 的光辉。——郭沫若 先生之著述，或有时而不章；先生之学说，或有时而可商，惟此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历千万祀 与天壤同久，共三光而永光。 ——陈寅恪 自王国维之后，我国无国学大师。 ——张岂之（著名文化思想史专家） 中国近代之世界学者，惟王国维及陈(陈垣)先生两人。 ——保罗·伯希和(法国汉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