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 茂
卓茂字子康，南阳宛人也。性宽仁恭爱。初辟丞相府史，事孔光，光称为长者。时尝出行，有人认其马。茂问曰：“子亡马几何时？”对曰：“月馀日矣。”茂有马数年，心知其谬，嘿解与之，挽车而去，顾曰：“若非公马，幸至丞相府归我。”他日，马主别得亡者，乃诣府送马，叩头谢之。
后以儒术举为侍郎，给事黄门，迁密令。劳心谆谆，视人如子，举善而教，口无恶言，吏人亲爱而不忍欺之。人尝有言部亭长受其米肉遗者，茂辟左右问之曰：“亭长为从汝求乎？为汝有事嘱之而受乎？将平居自以恩意遗之乎？”人曰：“往遗之耳。”茂曰：“遗之而受，何故言邪？”人曰：“窃闻贤明之君，使人不畏吏，吏不取人。今我畏吏，是以遗之，吏既卒受，故来言耳。”茂曰：“汝为敝人矣。凡人所以贵于禽兽者，以有仁爱，知相敬事也。今邻里长老尚致馈遗，此乃人道所以相亲，况吏与民乎？吏顾不当乘威力强请求耳。凡人之生，群居杂处，故有经纪礼义以相交接。汝独不欲修之，宁能高飞远走，不在人间邪？亭长素善吏，岁时遗之，礼也。”人曰：“苟如此，律何故禁之？”茂笑曰：“律设大法，礼顺人情。今我以礼教汝，汝必无怨恶；以律治汝，何所措其手足乎？一门之内，小者可论，大者可杀也。且归念之！”于是人纳其训，吏怀其恩。
（节选自《后汉书》卷二十五）
思考与学习
1．下列句子中加点词的解释，不正确的一项是
A．乃诣府送马，叩头谢之 诣：去，到
B．遗之而受，何故言邪 遗：馈赠
C．一门之内，小者可论，大者可杀也 论：判罪
D．于是人纳其训，吏怀其恩 训：教训
2．下列各组句子中加点词的意义和用法，相同的一组是
A．①嘿解与之，挽车而去
②徐而察之，则山下皆石穴罅
B．①今邻里长老尚致馈遗
②赵王使使视廉颇尚可用否
C．①汝独不欲修之，宁能高飞远走，不在人间邪
②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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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①今我以礼教汝，汝必无怨恶
②以相如功大，拜为上卿
3．以下句子分编为四组，全部表现卓茂“宽仁恭爱”的一组是
① 事孔光，光称为长者
② 心知其谬，嘿解与之
③ 口无恶言，吏人亲爱而不忍欺之
④ 遗之而受，何故言邪
⑤ 此乃人道所以相亲，况吏与民乎
⑥ 今我以礼教汝，汝必无怨恶
A．①②⑥
B．②③⑤
C．①④⑤
D．③④⑥
4．下列叙述，不符合原文意思的一项是
A．卓茂本性宽厚仁爱恭顺。有人误把卓茂的马认为是自己丢失的，他也不解释，就把马给了那人，那人后来找到了丢失的马，把马送还了卓茂，并向卓茂谢罪
B．卓茂担任密县的县令时，有人告发一位亭长收受别人赠送的米肉。卓茂问明情况，原来是那人怕亭长而自愿送给亭长的礼物，并非亭长乘威所致
C．告发亭长者认为，官吏不应该收受别人的礼物，如果收受，就是违背律条的规定，亭长收受了自己的米肉，自己就应当向上司告发，使亭长受到惩治
D．卓茂认为，不论是邻里老人，还是官吏百姓，都应该“有仁爱，知相敬”，而亭长没有做到这一点，而法律上是禁止官吏接受贿赂的
答案与提示
1．D（训：教导，教诲）
2．C（副词，岂，难道。A①连词，表承接关系；②连词，表修饰关系。B①尚且；②还。D①介词“用”，“拿”；②介词，因为）
3．B（排除①④⑥。①表明卓茂深得孔光赏识；④是卓茂询问告发的人；⑥表明卓茂对告发者的希望）
4．D（“而亭长没有做到这一点”不准确，卓茂认为亭长向来是个好官，一年到头送点东西给他，是合乎礼仪的；“法律上为什么要禁止官吏接受贿赂呢”是告发者的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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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
卓茂字子康，是南阳郡宛城人。本性宽厚仁爱恭顺。起初被征召为丞相府史，在孔光手下办事，孔光称他为长者。曾经有一次卓茂外出，有人误认他的马是自己丢失的那匹。卓茂问：“你的马丢失多长时间了？”那人回答：“丢失一个多月了。”卓茂拥有这匹马已好几年了，心里知道那人是认错了，却笑着解下马来给了那个人，自己拉着车离去，回头对那人说：“如果这匹马不是您丢失的，希望把它送到丞相府还给我。”后来，马主人在别的地方找到了自己丢失的马，就到丞相府送还卓茂的马，叩头向卓茂道歉。
后来卓茂因通晓儒家学说被推举为侍郎，任给事黄门，又升迁为密县县令。他费尽心思恳切地教化地方，对待百姓如同子女，奖励和提升那些做得好的，教育那些做得不好的，嘴里没有半句让人不爱听的话，官吏百姓都对他亲近敬爱而不忍心欺骗他。有人举报下面有位亭长曾接受他的米肉馈赠的事，卓茂让左右退下单独问这个人：“亭长是向你索取的呢？还是你有事要托他帮忙他才收受的呢？还是平常生活中你自己因为恩意赠送给他的呢？”那人说：“是我自己去送给他的。”卓茂说：“既是你主动赠送他，又有什么理由来举报他呢？”那人说：“我听说贤明的君主能使百姓不害怕官吏，官吏也不索取百姓财物。现在我害怕官吏，因此才送他米肉，亭长最后也全接受了，所以我才来举报。”卓茂说：“你真是个糊涂人啊。人之所以比禽兽高贵，是因为人是有仁爱之心、懂得互相尊敬互相帮助的。现在，邻里之间对年老的长者尚且赠吃的用的东西，这是为人处世用来表示相互亲善的做法，何况是官吏与百姓之间呢？只不过官吏不应当凭威势强行索取罢了。人生在世，群居杂处，所以要有经纪礼义来保证相互间的来往接触。你单单不想搞好这种关系，难道能远走高飞，不在人间生活了吗？亭长向来是个好官，过年过节送点东西给他，是合乎礼仪的。”那人说：“如果是这样，那法律上为什么要禁止官吏接受贿赂呢？”卓茂笑道：“法律设置的是大法，礼仪顺遂的是人情。现在我依礼仪来开导你，你必定没有怨言恶意，如果按法律来惩治你，你恐怕要吓得连手脚都不知放在什么地方了吧？同一类律条之内，小的可以判罪，大的是可以杀头的。你暂且回去想想吧！”于是那举报人接受了他的训导，那亭长牢记着他的恩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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